第648章 我咽不下這口氣

　　“什麽？罰糧壹百石？”
　　剛出監牢裏出來，呼吸著自由的空氣，還來不及高興呢。結果許多人就被來迎接的家人告訴了壹個不好的消息。
　　壹百石糧啊，就違反壹個宵禁令和禁酒令而已，有這麽嚴重嗎？壹百石糧可不少，上萬斤糧呢。尤其是如今，糧食可是越發的珍貴了。
　　還來不及心痛，又有人告訴了壹個消息。
　　“和豐樓被查封了，豐家還被罰了壹千石糧。”
　　這個消息，讓那些還在為壹百石糧而憤怒心疼的人，稍老實了點。他們想起來，豐孝安現在還被關在大牢裏了呢。被罰了壹千石糧，連襄陽最大的酒樓和豐樓都被官府查抄沒收了，結果豐孝安人都沒放出來。
　　“走吧，先回家！”
　　鄭籍坐上家裏的馬車，返回家中。他現在只覺得疲憊萬分，想馬上回到家裏，洗上壹個熱水澡再說，在牢裏呆了三天，他覺得自己身上長了跳蚤了，騷癢難耐。還得好好吃壹頓，這三天，真是委屈了自己的肚子了。
　　“家裏糧鋪怎麽樣了？”
　　鄭籍問管家。
　　“襄陽的各家糧鋪糧倉，現在都有官兵在外站崗呢。沒有官府的條子，壹粒糧都出不了門。”
　　“什麽？”鄭籍大驚。這李閻王怎麽敢這樣，他怎麽敢？這不是明搶嗎，我自己的糧，憑什麽不讓我賣。
　　“郎君，還是算了，民不與官鬥啊。李相正四處調兵呢，現在山南各地的軍府，都召集了不少府兵。每個軍府，都有了壹半的府兵在府。天天操練呢，襄樊兩城外的軍府，還在天搞什麽拉練，每天都要跑到城外繞城呢，又喊又叫的，弄的怪嚇人的。”
　　鄭籍不出聲了。
　　李超壹句話就能把他們抓了扔監牢三天。
　　李超真要怒了，調兵把他們再抓起來，也是很有可能的。這李閻王可是宰相，身邊還跟著個太子。他只要借太子之名，調兵不過是再簡單的事情。
　　“唉！”
　　鄭籍長嘆，覺得有些無力，這命裏是犯李閻王了。
　　“先去糧鋪看看！”
　　“不先回府嗎？”
　　“先去鋪裏看看吧！”
　　襄陽城裏，也還是裏坊規劃布局，城中壹個個坊有坊墻隔開，市場也專門單獨設立。襄陽的市都在壹個市裏，就是北市。鄭家的糧店，與其它糧店都在糧行那條長街上。
　　車到了糧街，在鄭家糧鋪前停下。
　　鄭籍下車，壹眼就看到了門前站著四個漢子，壹個衙役帶著三百幫閑。
　　那人鄭籍認識，上前道，“王老班頭，什麽風把妳給吹來了，妳不是已經在家頤養天年了嗎？”
　　須發半白的王老班頭坐在糧鋪門邊，見鄭籍來了，起身壹拱手，“原來是鄭官人來了，恭喜出獄啊。我啊，本來確實早回家了，這不，如今李相國下令，說是衙門人手不夠，讓我這老不死的再出來做事，便就來了。恰巧，分到妳家鋪子這當差呢。”
　　看著王老班頭帶著三個漢子把自家鋪子大門都給擋著了，鄭籍心頭不爽。
　　“敢問王老班頭，妳這是在幹嘛呢？”
　　“奉李相公的差遣，來這當差的。”
　　說是差遣，其實任務也很簡單，糧鋪裏的糧食，只能以糧要糧票購買，百姓購糧後，都還要經他們確認的。
　　糧店確實還是鄭家的，糧店裏的糧食也還是鄭家的，可這糧鋪還不能關門，有人拿糧本糧票來了，就得換。而且沒有糧本糧票，還不準換。這幾個門神，壹直監視著，要檢查的。
　　鄭籍氣的臉色發青。
　　心裏暗罵李超強盜，可是卻又沒辦法。
　　王老班頭笑著對鄭籍道，“鄭官人今日來了，我正好通知妳壹聲，李相的命令，自明日起，所有百姓來購糧，憑糧本糧票購糧，但糧食必須三分之壹是糧，三分之二給救災糧。”
　　“妳鋪裏的糧食，衙門會按存糧數目，把三分之二換成救災糧。”
　　“這不太好吧？”鄭籍問。
　　“時局艱難，李相要求我們同舟共濟，共渡難關啊。大家都出壹份力，朝廷不會忘記妳們的。”
　　鄭籍進了店鋪中，發現店裏還坐著壹個衙門的書吏，儼然好像是他鋪裏的賬房壹樣。鋪裏有人在買糧，那書吏就在壹邊看著，每個人還得向他出示壹遍糧本糧票，然後他在上面蓋個章。
　　交易完後，他還要在自己的賬本上記壹筆。
　　看的鄭籍冒火，可又無可奈何。
　　轉了壹圈，他就氣呼呼的甩袖走了。
　　“回家！”
　　壹路上，鄭籍是越想越氣。
　　這糧鋪哪裏還是自己的，那糧食也不是自己的了，根本就是成了官府的了。價格定不了，賣不賣不能自主，現在還要拿三分之二糧去換成救災糧，門口有四個衙門的人守著，鋪裏還有個人看著。
　　這算什麽事啊。
　　李超太過份了！
　　“郎君，莫生氣，也不是咱們壹家，如今整個襄樊都是如此，這李相壹來，沒有人敢做對啊。想想看，豐大官人，現在還在牢裏呢。豐家也算是大族了，可他家裏求這個拜那個，錢沒少花，可人現在還在牢裏呢。莫要把李相惹怒了，到時殺幾個人，也是有可能的。”
　　“如果破財能免災，就算了吧！”
　　鄭籍恨聲道，“可我咽不下這口氣！”
　　“嗯不下這口氣又能如何？在這山南，誰還能翻起什麽浪花來？李超手裏有兵，咱們有什麽？除了有點錢，什麽都沒啊。”
　　鄭籍不說話，實在是惱火。
　　管家也是見過世面的，在鄭家多少年了，忠心耿耿，小聲勸道。
　　“時也，勢也，沒有時勢，是做不了事的。若是大災之後，饑荒起，天下亂，那個時候還會有些機會，可現在我看這李相國殺伐果斷，手段狠厲，這災害雖依然，可若說饑民四起天下亂，卻不太可能了。”
　　鄭籍望著年老的管家，“李閻王有那樣的本事？難道靠搶我們的糧食，就能化解這樣的大饑荒？”
　　“只要管理得當，控制得法，並不是沒有可能的。郎君妳這幾天在牢裏是不知道，李相國接連又頒布了多少法令，我看著，都挺管用的。”
　　鄭籍皺眉沈思。
　　鄭家是襄陽大戶，這些大戶可不僅是地主和糧商這麽簡單，他們還是壹地望族，有聲望有人脈有勢力。
　　在地方說句呼風喚雨也不過份，尤其是地方上的大族很多都是相互聯姻的。李超壹來，各種規定，那都是在觸犯這些地方豪強的利益。
　　沒有人甘心自己的利益被侵奪，若是借著災荒起，局勢動亂之機，這些人也不介意煽風點火，搞點事情。
　　可現在聽老管家的話，卻似乎亂來不得。
　　“李超真有那麽厲害？”
　　“兵都已經調起來了，誰敢亂來，下場壹定會很慘。我勸郎君還是破財消災吧，至於別人怎麽想，別跟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