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1章 沖動

　　朝會結束。
　　褚亮叫上兒子同行，褚家父子同朝為官，也算是朝中佳話。褚亮本就是秦王府十八學士之壹，他不但做過薛舉的黃門侍郎，還曾做過隋朝的東宮學士，在學術界那是很有名氣威望的。
　　只是因為如今身體不適，無法太過操勞，便力辭李世民授予的要職。最後李世民讓禇亮當了散騎常侍，這是壹個職官，品階很高，正三品下。
　　朝中總共設有四人，左散騎常侍二人，右散騎常侍二人。與左右諫議大夫相似，左散騎常侍屬門下省，右散騎常侍屬中書門。
　　職掌同為規諫過失，侍從顧問。
　　基本上沒有什麽實權，但能常隨皇帝左右，因此是個很尊貴之官。
　　褚亮擔任此職，也表明李世民對他的信任。
　　“妳今天沖動了！”
　　褚亮頭發半白，五綹胡須保養的非常好，還有個專門的須囊。歷經幾朝，侍奉過好幾個君主，褚亮雖是個學術型官員，可對於朝堂這事也還是很明了的。兒子今天在朝堂上，算是沖動了。
　　“李超就是朝中的壹顆老鼠屎，兒早看他不爽了。”
　　褚亮跟兒子並排走在長階上，搖頭。
　　“妳現在也過了而立之年，尤其還擔晉升為黃門侍郎，妳也算是進入中樞的人了。到了這個位置，最重要的不是其它，是穩重。李超這人，說實在話，為父也壹樣有不少看不慣的地方。但妳不能只盯著他的缺點，妳得看到他的長處。妳認為，李超壹個毫無出身之人，能在不到三年時間裏，從壹介白丁，到如今的平章事，使相，這是怎麽來的？”
　　“當然是他站對了隊，跟對了人，李超說白了只是陛下的壹條忠狗。”
　　“妳啊，抱著偏見，這只會蒙蔽妳的眼睛。李超能有今日，只是站對了隊，跟對了人嗎？李超是那種幸進小人？錯，妳大錯特錯，我相信妳自己心裏也明白，李超能有今日，可不只是投機取巧。妳應當正視他的本事，李超眼光敏銳，十分老到。而且這人允文允武，能力是沒的說的。雖說他有著好財好色的品德汙點，還跟長公主緋聞傳的滿城風雨，但壹碼歸壹碼。”
　　褚遂良認真的聽著父親的教導。
　　“孩兒也承認李超確實有本事，可有才無德爾。”
　　“就算如此，今日也不該妳站出來。”
　　褚遂良疑惑，“李超明顯是在謊報軍情，兒並不覺得有什麽錯。”
　　“不，妳錯了。以我對李超的了解，在靈武捷報這件事情上，也許他會有點誇大，但卻絕不會無中生有。不會人還沒到靈武，就說已經到了靈武，也不會陣都沒接上，就說打了大勝仗。這件事情，我看出入不會太大。李超這人，妳可別忘記可是號稱軍神啊。”
　　“軍神之名，不過是原來偽太子那邊捧殺罷了。”
　　“但李超也確實有用兵之能。”
　　“總之啊，妳這次就是太冒失了。”
　　“父親，就算李超不是謊報而是虛報，那也是壹樣。到了靈武，我肯定會把事情查的清楚。”
　　“妳還是找個理由不要去了，就算推不掉，也得換個態度。過去了，妳只管慰問，可別把自己當成什麽監軍，或者是去找麻煩的。李超就算是到了朔方，可也不是普通的貶官。那是帶著平章事銜去的，任的職都是陛下特意為他獨設的節度使之職。李超聖眷未消，依然還深得陛下信任。這次如果真的靈武大捷，那就更了不得了，快至壹年，遲則兩三年，李超肯定還會回到朝中，那個時候可就不只是平章事，而肯定會拜相的。妳可不要憑白得罪了他，要不然，妳的位置也是坐不穩的。”
　　父親的話，讓褚遂良大受打擊。
　　豐州。
　　自定襄汗庭前來的頡利使者，向阿史那思摩傳達了大汗的不滿。對於梁師都被殺，靈武被破，頡利非常的不高興。
　　“思摩特勤，這次大汗真的很生氣。妳是大汗特派靈武的代表，可卻任由唐軍殺了梁師都奪了靈武城，沒有半點作為。”
　　阿史那思摩無奈的道，“實在是這個李超行事太突然了，誰能料到他這個時候突然出兵。事先我們居然毫無消息，他帶著兩萬人在春耕之季突然就殺到了靈武，更料不到他還有那麽高明的刺客。而且，我也沒有料到，稽胡人居然臨陣倒戈，哎。”
　　“大汗的意思很明確，唐軍不顧我們之前的協議，那麽我們也就沒必要跟他們客氣。思摩特勤，大汗令妳負責奪回靈武。”
　　“而且必須保定朔方諸州的控制，絕不能落到唐人手裏。”
　　阿史那思摩點頭。
　　“大汗調拔多少兵馬給我？”
　　“沒有。”
　　阿史那思摩跳了起來，“什麽？沒有？”
　　“思摩特勤妳別激動，妳手上不是有三千狼騎嗎，豐州這邊也還能抽調至少五千吧。再說，銀勝延綏鹽夏諸州，也還有梁師都不少舊部吧？妳收攏收攏，弄個三五萬人也不是問題的。據我所知，那個李超，也不過是帶著兩萬唐軍而來。”
　　大胡子思摩不樂意了。
　　李超來的時候確實是帶著兩萬人來的，可現在李超奪了靈武，還收編了幾萬稽胡和梁軍，要錢有錢有糧有糧，還要人有人，兩萬人已經變成了五萬人。
　　而且有了靈武這個立足點，唐軍可以源源不斷的增派兵馬前來。
　　形勢已經跟此前完全不壹樣了。
　　“李超現在已經不止兩萬人了，而是起碼五萬，他還有了靈州，有靈武城。我手上只有三千騎，就算從豐州調五千騎，也才八千騎。至於鹽夏諸州，根本指望不上。八千騎，太少了。”
　　那名將領卻笑道，“思摩特勤這話不對吧，就算八千騎，可起碼也能當唐軍兩三萬吧？特勤卻連壹戰的勇氣都沒，難道在靈武被嚇破了膽？”
　　思摩那雙碧綠的眸子綻放寒意。
　　“我阿史那思摩，豈是畏戰怕敵之人？只是我不會逞匹夫之勇，我更不會拿我麾下勇士去胡亂冒險。”
　　那人被思摩說的也不高興。
　　冷哼了壹聲。
　　“究竟是不是畏戰，光靠嘴說沒用。思摩特勤，妳直接出兵，更能證明妳的勇敢。我也實話告訴妳，大汗現在是沒有兵調拔給妳的。我也說了，妳並不是只有八千騎，鹽夏延綏銀勝宥諸州，總還有兩三萬人的，關鍵，就看妳有沒有本事收攏起來了。”
　　阿史那思摩被他不負責任的話氣的夠嗆。
　　“唐軍已經奪下了靈州，這已經猶如壹把尖刀捅到了我們肋下。這個時候，我們必須立即將唐軍趕出去，朔方諸州不容有失。壹旦朔方諸州有失，那麽豐州也不安全，唐軍甚至都能直接威脅到定襄的汗庭。我們必須正視！”
　　“大汗已經很正視了，這不是特別下令讓妳負責收復靈州嗎？思摩特勤，妳若是覺得自己沒有這個本事，就直說。區區壹個靈州，相信隨便哪位貴人過來，都能奪回。”
　　思摩氣的差點拔刀。
　　“對了，思摩特勤，時間緊迫啊。大汗給妳壹個月時間，必須收復靈州。壹個月之後，妳若是完不成任務，回頭妳可就難向大汗交待了。”說完，那人直接扭頭就走了。
　　思摩站在那裏，面色青紫。
　　就八千騎，奪回靈武，這個任務非常的艱巨。
　　可任務已經下了，若壹個月內奪不回靈武，他也交不了差。
　　靈武。
　　剛剛與靈州地方豪強們吃了頓飯，拋下了不錯的合作條件後，靈武的氣氛變好了點。清丈田地、更換契約、登記籍貫、均田授地，都在壹項項的進行著。
　　從蕭關方向、涼州方向，也接連來了好幾次商隊，既有中原商人，也有西域商人，靈武城，有了這些商人的到來，也更熱鬧了幾分。
　　靈州得益於地利條件，農耕和牲畜業比較發達。
　　現在李超不缺糧不缺馬，靈武的百姓也差不多如此，糧食不少，牛馬很多。這裏比較缺的，還是手工制品。
　　從關中和河西來的商人，也深知這種情況，帶來的商品也是以手工制品為主。
　　各種鞋靴、布匹綢緞，以及成衣。還有各種生活器具，杯碗盤碟罐，還有釜、鍋、盆，以及針、鋤、犁、鑌鐵刀、鋼刀、三寸釘、小鋸、鋼食刀、鋼鐮、馬掌、馬掌釘等等。
　　商們人幾乎帶來了零零總總各種各樣的手工制品，種類繁多，相當齊全。
　　許多東西，都是靈武還沒有能力生產的，甚至產量太少的。
　　皮毛換布匹絲綢，牲畜換鍋碗，刀子針釘換藥材、鋤犁換青鹽等。
　　“靈武居於關內與隴西之間，尤其是還聯通著中原與西域，這裏很有通商的重要性啊。若是能跟突厥人維持安穩，開放貿易，那麽靈武就更加重要了。”
　　李超看著如同是展銷會壹樣熱鬧的集市，笑著對身邊的總管們道。
　　“還是大帥名頭響亮，不少商人可都是沖著妳的名頭特意趕來的。”蘇定方不忘拍李超壹記馬屁。
　　不過他說的其實也是事實，李超當初在隴西的時候，開設了江心市，到現在，雖然韋雲起接任了定西都護，但江心市依然是西南最大的邊市，而李超此前已經打通的那條西南絲茶之路，更加繁華。
　　如今許多商人聽說李超奪下了靈武，立即就趕來了。不少商人對於李超，那是相當信任。有這位在靈武，來靈武肯定不會錯。
　　事實證明他們的想法是正確的，李超對於他們的到來很歡迎，也特意組織起貨物，劃出專門的區域，作為交易市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