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喋血对决 by 河南王平
2018-5-28 18:50
第十六章 搏杀(12)
“不!拿到手还没捂热呢。遭贱了!”她舍不得貂皮大衣和那些金佛、古玉,就连镀金痰盂、西洋钟也不愿丢下。她跺脚,伸出戴着梅子般大祖母绿戒指的手指骂肖德森说:“败家玩艺,这都是值钱东西呀!”她拗着将绿翡翠、红玛瑙、白玉镯子拼命往胳膊上套。
“多嘴,使点药。”
“啥药?”
“膏药。”
“往哪贴?”
“贴嘴上。”
“放屁!”
“你个贪财娘们儿,黑眼珠子见不得白银子!”肖德森埋怨:“早让你把法币换成美元汇到上海存进花旗、汇丰等外国银行,你就是不办,非说啥真金白银存着放心。臭娘们,这下惨了吧?”肖德森叮嘱纪毅去把刘云翰带过来。他早就了解到刘云翰与阎锡山关系密切,带上刘云翰等于有了可靠的入晋通行证。
肖德森安慰伏床头抽泣的太太说:“沐芝,几个钟头后咱们就到了阎长官地盘。我打仗不成,做买卖准是把好手。我肠子都悔情了,早该弃武从商,省得让你跟着冒险。”
“刘先生来了。”
刘云翰赶到进屋,扫一眼见军服、皮靴和将军肩章、领花和勋标等扔满地。
肖德森坚持让刘云翰打一卦:“君子问祸不问福,但请直言。”
刘云翰说:“测字吧?一测便可知凶吉。”
“那就测‘笑’字吧。”
刘云翰说:“笑乃二人升天也!”
肖德森大惊失色,说:“再测一字。就‘赢’字吧?”
“‘亡’字当头,说啥都没用。”
肖德森顿时脸色铁青,不小心抠破了后脖颈的血管瘤,黑血蚯蚓般地在脖颈上蠕爬。
肖德森带着太太等人走到北院牲口棚,沿拐角处跺跺脚说:“拨开土,揭起石板。”
纪毅用铁锨沿着砖缝撬起,砖层下是几块长条青石板,两个卫士合力掀开石板,赫然出现一个长宽约七、八十厘米的方形洞口。
太太惊愕,她在这院子生活了月余,竟不知道牲口棚里有暗道。
“这是房主人建造院子时秘密开凿的暗道,用来藏匿财物,在兵荒马乱时还可作逃生之用。”
“通到哪?”
“暗道直通北山脚下那座万佛洞,可攀爬崖壁上驼峰岭,再沿小路往山西境内去。”
太太问:“咋不开汽车?”
“阎西山破坏了公路、隧洞,汽车走不了山路。这是太行山,我的太太。”
“从哪能走车?”
“回太太话,东面从焦作绕,西边走平陆。可两处都已经被共军占领了。”纪毅接过沉甸甸的包袱背上。
肖德森和纪毅带两个贴身卫士攀石佛雕像上到后山崖,用绳索把太太和几袋子黄金、银元拉上来。
肖德森见保姆挽着两个大包袱,气喘嘘嘘走得慢,觉得此时她是个累赘。他拔枪打死了她。
“谢天谢地,过了十八盘就能找到阎长官边境警备部队啦。”一行人松了口气。
天空似乎是被捅破了一个大窟窿,雪下个不停。棉絮似的雪花在寂静寥廓的山野中狂舞。
突然,几根滚木从路前山坡滚下挡住去路。喊声四起,却不见人影。
纪毅手端匣子枪,大喝:“何人敢这大胆?出来说话!”
20几个手持长短枪、头戴狗皮帽的蒙面人围上来。领头两个汉子挥手让部下在路两侧山石上架起捷克轻机枪。
纪毅被几支枪逼住动弹不得。两个卫士吓的不知所措。
“妈呀,遭土匪了。”太太抖瑟身子。
“本人名靳尚,人送绰号‘疤瘌头’。兄弟替天行道,杀富济贫。今天趁乱打劫长官,只图财,不取命。”
“俺瞎了一只右眼,人称‘独眼朱三’!”他跺脚又说:“真球冷!”
“俺是‘老魔鬼!’”
纪毅不服气说:“好名字!”
刘云翰心说:“不好,这盗墓贼遇到劫道的,黑吃黑了。”
太太抚胸松口气,但马上又皱眉心痛起财物。
“但是。”疤瘌头上前两步,扯着太太的手摸了两下,狞笑说:“这细皮嫩肉的小娘们得跟俺们走,当压寨夫人吧。”
肖德森怒不可遏,伸手摸腰间手枪,骂:“他妈的,谁敢?”
纪毅欲拔枪。
“砰!”疤瘌头甩手一枪,纪毅眉心中弹,遽然倒地。
“咣当”,卫士吓得手上包袱掉落,露出金条、银元。
疤瘌头冒烟的枪口仍然对准举肖德森,直到他把手从腰间缩回。
“千万不要以卵击石!”他独眼框里露出杀气,他一挥手,故意将几挺轻机枪位置示意给肖德森。
肖德森放下架子,撩袍抱拳说:“我是国军第67军参谋长肖德森,这是内人。你们若肯护送我过山去见阎长官,我保证分份财物给你。”他见对方无动于衷,又说:“我可以向国防部申请招安你们,个个加官晋级,肩上有杠有花,绝不食言。”
“草莽不懂官场忌讳。见过将军大人,俺们不胜荣幸,哎?”疤瘌头质问:“堂堂国军将领,不守古堡城跟共军拼命,他娘的你带小老婆跑到俺这个山旮旯来干嘛?”
土匪中有人说:“疤哥,真假还两说着呢。再说咱不能留活口,以后准是个祸害。”
肖德森咆哮:“我系国军高级将领,谅高谁也不敢杀我。”
疤瘌头根本不吃这一套,用驳壳枪往上顶顶帽子,瞄准肖德森前胸,冷冷地说:“要钱还是要命?要命就赶紧吐财,要钱就准备挺尸。”
土匪兵说:“哪个国军高官身上没个三五十两黄金。”
“要钱!”太太杏眼怒睁,抱紧藤箧。
“嘿,这娘们割头难,出钱更难。要钱不要命!”
肖德森吞了口吐沫说:“笑话,你充其量是个上尉,哪有上尉开枪打死中央军将军的。有胆就杀了我。否则,我调大军来剿灭你们。捉住了,一半点天灯、一半大卸八块!”
“妈的,死到临头还嘴硬。” 疤瘌头手指太太说:“二杆子,狗娃儿,你俩去沟壑里办了她。”
“拼了!”一个卫兵举枪射击,打死疤瘌头身边的二杆子。
“哒哒哒哒哒。”,捷克转盘式机枪的子弹呈扇形喷射过来,当场撂倒两个卫兵。子弹打在岩石上,腾起带火药味的烟雾。
肖德森跳脚乱躲。这个统帅万人的国军将领犹如一个浑身披挂盔甲又被剥得一丝不挂的武士。
一个穿呢料军上衣的中年土匪失声说:“回去可咋向梁主任交待?”
“啊!”肖德森恍然大悟:“你们是阎长官的人?”他知道梁化之是山西绥署副主任。
“哦!”他弄明白了,这伙阎军假扮土匪杀人劫财。肖德森如溺水之人伸手抓住浮木,赶紧向旁边一直未吭声的刘云翰求救:“刘先生,快亮出身份,凭您与阎长官的关系,救救兄弟们。”
刘云翰掸掸棉长袍走到疤瘌头面前,拨开黑洞洞枪口,掏出一本有梁化之签名的褐色派司,递过去说:“俺是阎长官亲自派入国军的上校谍报官。”
“他是自己人。”穿呢料军装的瘦子看罢派司,对刘云翰躬躬腰。
“长官,卑职是‘亲训师’三团一营上尉连长赵庆仁,奉梁主任之命前来接应你。”疤瘌头垂下匣子枪,斜睨肖德森一眼,请示说:“刘长官,咋处理这些人呢?”
刘云翰毫不犹豫地说:“毙了他们!这几袋黄金、银元抬回去算俺给阎长官捎的见面礼。”
肖德森一楞,听到刘云翰不搭救反而落井下石,心里像被黄蜂刺蜇了似痛,张嘴想说什么。疤瘌头没容他开口,侧身向机枪手挥手示意。
“哒哒哒哒哒。”肖德森、太太及副官中弹倒地。太太手腕在山石上震了一下,几只翠玉镯子摔碎了。
“死亡拥有守财奴宝箱的钥匙。”
瘦高个儿问:“长官,非要杀掉他们?”
“肖德森这人睚眦必报,不杀了他难道让他逃回南京去告阎长官的御状?”刘云翰冷冷地说。他用纸折扇赶走弥漫的火药气味。
匪兵用枪管捅开尸体的嘴,撬下下金牙。尸体戴金戒子的手指也被人割下来。有个匪兵剥下肖太太身上貂皮大氅,借搜身查找珠宝手饰时,色迷迷从尸体衣襟缝伸进胸衣里猥亵。刘云翰上前揪住士兵领口扇了他两耳光,喝斥:“放尊重点,她虽然死了,可也是国军将领太太!”
刘云翰回头凝望,身形瘦削的他如风中之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