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第二十五章　空中拼刺刀(2)
　　陈大龙回头看看自己大队的另七架飞机整齐编队，又看看相邻的苏瑞大队八机编队，向苏瑞歪了大拇指，苏瑞心领神会地也冲他歪一下大拇指。
　　“发现敌机群，5点方向！”孟庆元报告。在喷气式早期发展阶段，飞机上没有装备雷达，飞行员在空中发现目标完全依靠目视，敌我双方，谁先发现对方，谁就会抢占先机，赢得战斗的主动。孟庆元在这方面似乎具有特殊功能，总能在其他人之前发现敌机，陈大龙也发现了：“F－84。”接着命令紧跟自己的三架飞机，“101、102、103，随我爬升！”“101明白！”“102明白！”“103明白！”四架飞机向高空飞去。
　　苏瑞也命令道：“104、107、109投掉副油箱，随我攻击！”也是一阵“明白！”
　　四架飞机投下副油箱，一架接一架歪着翅膀冲向敌机群，很快与敌机纠缠在一起，敌机一边爬升一边开枪扫射，空中无数道枪弹滑过。
　　苏瑞带领四机不顾敌机的扫射，也不急于开炮，而是加速逼近敌机。他很快与一架敌机缠斗起来，几次把敌机套入瞄准光环，又几次让其逃脱，敌机加速摆脱，他也打开加力，紧追不舍，又一次套住敌机，瞄准具中间敌机的影子越来越大，苏瑞果断按下炮钮，三炮齐发，炮弹拖着愤怒的火焰呼啸着直奔敌机而去，敌机顿时冒出一团火，拖着一股黑烟向下坠去。
　　他的僚机兴奋地叫道：“打中了，打中了！02击落F-84一架！”
　　“老苏，好样的!”陈大龙也不示弱，如猛虎下山般从高空冲下来，很快盯上了一架敌机，越逼越近，可以清晰地看到敌机机头上画有一条美人蛇。他从侧后方紧紧咬住敌机，这架“美人蛇”敌机发现了他，一口气非常娴熟地几个剧烈的摆脱动作，让人眼花缭乱。陈大龙很快被甩开了一段距离，他打开加力，把油门推到底，紧追不舍，嘴里骂道：“妈的，狐媚动作，象个娘们儿！”又一次咬住了他，慢慢地把他套入了瞄准具，正准备射击，突然从上面冒出三架敌机径直地向他冲过来，密集的枪弹在他的两侧扫过。
　　紧跟在他后面的孟庆元叫道：“07、07，上面有狼，大侠来也！”勇猛地开着炮向敌机冲过去，把三架敌机驱散开。
　　陈大龙见此，回头看看他，说了一句：“好样的，大侠！”再转头去找刚才的那架“美人蛇”敌机，见它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不禁有些懊悔。
　　这时，耳机里传来孟庆元兴奋的声音：“07、07！我瞄上了一架B－24！”
　　“103大胆攻击，我掩护你！”他一个斜筋斗，转到孟庆元的后面，给他当起僚机。
　　孟庆元呲着虎牙：“看好吧！”他异常兴奋地瞄上一架B－24大型轰炸机，这是他期盼已久的。
　　这架B－24轰炸机也发现了他，成S形左拐右拐地做机动动作，企图摆脱孟庆元的飞机，而且机上的几挺机枪猛烈射击，构成了无数道弹网，使得他无法靠近。
　　他紧随敌机左拐右拐，把敌机牢牢套住，不时地要躲避敌机的机枪子弹，使得他根本无法瞄准射击。正急得没办法时，陈大龙提醒他：“103，上升爬高，然后垂直向下攻击，减少受弹面。”
　　孟庆元一下子明白了，这是平时在地面演练中反复练习的专门攻击B－24轰炸机的动作，情急之下，他竟然忘了，陈大龙的提醒，让他如梦清醒：“103明白！”
　　他迅速拉杆向上爬升，到了一定高度，又向下推杆几近垂直地向B－24轰炸机俯冲下来，敌机密集的机枪子弹在他身边扫过。
　　陈大龙紧紧跟在他的后面，警惕地搜索着。
　　目标越来越近，孟庆元按下炮钮，大叫一声：“哪里跑！”三炮齐发，强大的后座力使飞机大头朝下瞬间定格在半空中。敌机被当空打成了两截，拖着黑烟倒栽葱似的向地面坠去，从机舱中甩出的飞行员都清晰可见。
　　孟庆元一边把飞机改平，一边大叫道：“我打中了，打中了一架B－24，它掉下去了！”
　　陈大龙兴奋地：“103，好样的，好样的！”
　　他们两架飞机随即又拉了起来，一前一后地寻找战机。
　　这时一架敌机偷偷地溜到陈大龙的背后，被孟庆元发现：“07，注意后面！”
　　陈大龙回头看看，连忙把机头拉起来做摆脱动作，敌机也跟着把机头拉起来，紧随不放。
　　“嗯哼，还甩不掉你！”他紧接着推油门拉驾驶杆，一个小筋斗，绕到敌机后面咬住了他的尾巴，慢慢地把敌机套住，正准备按动炮钮。这时敌机突然加大油门往前窜去，陈大龙也打开加力追了上去。敌机突然间又猛地收油门放减速板，速度突然降了下来。陈大龙没料到敌机会有这一手，反应不及，飞机一下子又冲到了敌机的前边，敌机紧跟着射出一串机枪子弹，从他的头顶上扫过。
　　他狠狠地骂道：“妈的，还有这么一手！”又把飞机斜拉了起来，敌机也紧紧跟着。
　　他做着各种摆脱动作，始终没甩开敌机，敌机越逼越近了，他干脆猛地拉杆掉过头来向敌机迎头飞了过来，两架飞机对头相向，越来越近，800米、600米、400米。
　　孟庆元大声叫道：“07，拉起来，拉起来！要撞上了！”
　　苏瑞也看到了这个情形，连忙叫道：“07，注意距离！07，注意距离！”
　　陈大龙咬着牙：“来吧！”稳稳地把住驾驶杆，眼睛直瞪着敌机。这样的对头飞行，根本无需瞄准，敌机正在瞄准具的中央，他慢慢扳下扳机。
　　对面的美机飞行员随着距离越来越近，近得几乎能够看到对方飞机座舱里的飞行员的头，他被陈大龙的这种不要命的劲儿震慑住了，害怕两架飞机撞在一起，慌忙地把机头猛地向上拉起，企图躲避开来。结果刚好把飞机的肚皮暴露给陈大龙，他眼急手快，狠狠按下炮钮，一串炮弹直钻进敌机的肚子里，敌机当即凌空爆炸，无数碎片迎面向陈大龙的飞机撞来，他能感觉到飞机剧烈的颤动。
　　苏瑞和孟庆元都看到了这惊险的一幕，在两架飞机将要撞上的同时，他们几乎同时闭上了眼睛，当看到陈大龙的飞机从爆炸的敌机碎片中冲了出来，他们才舒缓地吐了一口气。
　　空战很快结束，我机纷纷返航，陈大龙的飞机落在了后面。
　　机场上的人们热烈欢迎战机凯旋归来。
　　飞机陆续着陆，飞行员们在跑道头上就被欢迎的人群包围着，何玉雯抢到苏瑞的前面，主动伸出手去：“祝贺你，苏瑞同志，又击落了一架敌机！”
　　苏有些不好意思伸出手：“不多，只一架！”
　　“来日方长，你会击落的越来越多！”
　　“借你的吉言！”
　　何玉雯举起胸前的照相机，要给他拍照。苏瑞已经习惯了，自从他们击落击伤敌机后，国内各个报纸的记者照相采访成了常事。
　　何玉雯不再要求了，给他照完了相，左右看看：“陈大龙呢？”
　　这时大家才意识到还有一架飞机没有落地，欢乐声一下子又变成了沉默。
　　苏瑞扭头看见彭敏正焦急地望着跑道上，他过来安慰道：“大龙在后面，没事儿的！”
　　这时，跑道上已经没有飞机了，陈大龙的飞机仍然没见踪影，人们都焦急地抬头看着天边。彭敏直直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眼睛也直直地看着天上。何玉雯挽着她的胳膊，站在她旁边，不知说什么才好，苏瑞低声地：“不会出问题的呀？”
　　一大队的飞行员叫道：“来了，陈大队长回来了！”人们也都看见两个小黑点出现在机场上空的下滑线上，随着距离越近，黑点越来越大。
　　彭敏揪着的心一下子放下来，轻轻舒了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何玉雯笑呵呵地说道：“回来了，回来了！陈大队长命大，不会有事的！”
　　此时，还在天上的陈大龙，感觉到飞机越来越难操纵。他向地面指挥员报告道：“飞机出现故障，让103先着陆。”
　　孟庆元的飞机着陆后，房师长焦急地问道：“07，报告情况。”
　　“减速板失灵，襟翼放不到底。”空中的陈大龙答道。
　　房师长意识到这种情况不会影响正常着陆的：“07，你的起落架已经放下，控制好速度，可以着陆，注意降低高度。”
　　只见陈大龙的飞机摇摇晃晃地下来了，由于着陆速度过大，过了着陆点飞机才接地。
　　机械师老王叫道：“不好，大队长的飞机速度大了！”
　　谢米诺夫也大叫道：“刹车，减速！刹车，不行了，拉起来！复飞！”
　　指挥所内，房师长焦急地用无线电下着命令：“07，速度大了，拉起来！拉起来! 复飞！”随着他的命令，一发绿色信号弹直冲着飞机上方打了过去。
　　机场上的人们也都紧张起来，跟着喊：“拉起来！拉起来！”
　　苏瑞纳闷地：“怎么会出现这个情况？”
　　彭敏的心又揪了起来。
　　已经降落在跑道上的陈大龙意识到着陆速度过大，很快收回油门，手握刹把，发现刹车不灵，听到复飞命令后，又轻推油门，拉杆，把飞机又拉了起来，同时报告道：“01，01，07刹车有问题！”
　　房师长：“重复减速板和襟翼动作，看看情况怎么样？”
　　“减速板失灵，襟翼放不到底！”
　　“注意，接地后收油门，关闭发动机！”
　　“07明白！”他在机场上又转了一圈，重新对准跑道，降落下来，接地后，他收回油门，关闭发动机，几次试着刹车，但没有效果，飞机速度丝毫不减，随着惯性一直大速度地向前猛冲过去。
　　彭敏紧张得屏住气，泥塑般地盯着飞机不动。
　　苏瑞叫道：“坏了，要冲出跑道了！”
　　王兴民担心地说道：“不好，跑道延长线只有300多米，前面是一个大沟，这个速度，危险啊！”
　　房师长命令道：“准备抢险！”
　　消防车拉着警报呼啸着冲出去，彭敏这时也清醒过来，连忙上了救护车，各种抢救、抢险车辆疾速追着飞机开了过去。人们也都跟着跑过去。
　　飞机带着强大的惯性径直冲出了跑道，在跑道延长线的草地上继续向前冲去，带起了一溜尘土，速度慢慢减下来，在距离一条横亘的大沟不到两米的位置才最终停了下来。
　　消防车最先赶到，消防员迅速做好灭火的准备。
　　机械师王兴民第一个上了飞机，从外面打开座舱盖，只见陈大龙静静地坐在里面，一动不动。
　　他左右看看：“大队长，没事吧，没受伤吧？”
　　彭敏也以最快的速度冲上飞机，看到陈大龙，焦急地问道：“大龙，怎么了，受伤了吗？”
　　他摇摇头，说了句：“刹车失灵了！”慢慢起身，从座舱中出来，看到彭敏焦急的样子，故作平静地：“别担心，我没事！你也不小心点儿，当心摔了？”
　　彭敏由他搀扶着下了飞机：“我不许你说这个字！”“摔”这个字在飞行部队中是个很敏感的字眼，尤其是在飞行员的家属中更是避讳。
　　房师长、徐政委也都赶了过来，房师长走到那条沟前看看，又看了看满是伤痕的飞机，颇为感慨地：“陈大龙，你可真悬哪！”
　　陈大龙说道：“师长说过，只要有发动机、起落架和驾驶杆，飞机就能上天和落地。”
　　“那是我在航校时说过的话，那时飞的是螺旋桨飞机，现在飞的是喷气式，情况大不一样！你小子再往前冲出去两米，情况就难预料了！”
　　陈大龙看看那条深达两米的大沟，心有余悸地咧了下嘴。
　　“老王，飞机什么情况？”房师长问道。
　　王兴民报告道：“师长，初步检查结果，减速板和刹车的液压油管断了，液压油都漏光了，襟翼被外来物卡住了，放不到位。”看着机身的伤痕，“不过，不象是被敌机打中的，象是被什么东西撞上的！”
　　苏瑞：“是敌机爆炸的碎片！”
　　房师长又仔细看了看飞机上的伤痕，有些惊讶地：“敌机碎片？”他知道能够被敌机碎片撞上了，这是在非常近的距离上开的炮。
　　孟庆元抢着说道：“大队长是在距离敌机很近的位置开的炮，几乎要撞上了！”
　　彭敏心情复杂地看看陈大龙，又是担心他的安全，又为他的勇猛精神而骄傲。
　　房师长问道：“这么多碎片撞上了，你当时与敌机的距离是多少？”
　　陈大龙：“当时顾不上距离了。”
　　“齐参谋，赶快让判读员判读一下射击胶卷，我要他的射击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