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第二十三章 两难境地(2)
　　下午，他一个人在飞行模拟器上训练完之后回到宿舍，随手拿过桌上的报纸，醒目的通栏标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我志愿军部队取得第二次战役重大胜利”。他很快地浏览了文章，心情复杂地一拳砸在桌上。走到墙上的朝鲜地图前，仔细看着，手在上面丈量着。
　　这时，苏瑞和孟庆元等飞行训练回来了。
　　孟庆元看到报纸，惊呼起来：“哇！我军第二次战役取得重大胜利！这么说，用不了多久就会打过三八线了，陆军老大哥干得漂亮！”
　　苏瑞看着埋头在地图前的陈大龙：“哎！你琢磨什么呢？”
　　他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在想，老苏，美军一个步兵连有轻重机枪20多挺，自动火器达到了70%以上，60炮4门，还有营属82迫击炮，团属105重炮和飞机的直接支援，后勤保障充分，伤员后送及时，现代的立体战争已经不能跟抗日战争同日而语了！”
　　“那是，我军地面部队能够取得这样的胜利真不容易呀！”
　　他仍按自己的思路往下说：“我军一个营攻击美军一个连恐怕都难有取胜的把握，而在敌人飞机和炮火的密集覆盖下，部队集结前出、进攻队形展开、弹药物质准备、通信联络保障等等都需要精心筹划才行！”
　　苏瑞有些纳闷：“你小子怎么研究起这个来了？”
　　“早作准备啊！”
　　苏瑞愣愣地看着他，叹了一口气。
　　“首要的问题是利用朝鲜战区多山的有利因素，加强部队的隐蔽伪装，提高其生存能力，然后隐蔽接敌，发挥我军近战夜战的特长，刺刀见红！”
　　苏瑞说道：“我军部队面临的最大困难还是后勤保障，美军机动能力强，火力猛，被整建制歼灭的较少，战场缴获也不多，异域作战，群众支援非常有限，基本上靠后方供给！”
　　“从中国安东到三八线有200多公里，战线拉长了，美国空军又狂轰滥炸后方交通运输线，这是在卡我们的脖子呀！”重重两拳打在地图上。
　　苏瑞仔细看看地图，略有所思地：“大龙，随着战线的延深，仅靠高炮部队对空作战，保护交通运输线远远不能解决问题，看来空军参战的可能性加大了！我有一种预感，我们很快就会有仗打了！”
　　“分析的有道理！可惜呀，咱俩不能在空中比试比试了！”
　　“别灰心！你、我、老邢，我们三个谁都不能轻言放弃！”
　　“我也不想放弃，可事实摆在这儿呢，我的请调报告都交上去了。”
　　苏瑞急了：“你呀？那么沉不住气！我再去找领导去！”
　　陈大龙来到师部的小会议室，从敞开的门看到房师长和徐政委正在里面低声交谈，他在门外喊道：“报告”。
　　房师长：“陈大龙，进来！”
　　他进来后敬礼：“师长，政委！”
　　房师长：“坐吧。”徐政委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水。
　　他站在那里不动，迫不及待地：“师长政委，我的请调报告批了吗？第二次战役都打完了，再晚就啥也赶不上了！”
　　房师长看了徐成寿一眼，对陈大龙说道：“先不说你的报告，前些天首先发现25号飞机起落架裂纹的是你吧？”
　　“那是瞎撞上的。”
　　“别人怎么没瞎撞上，让你瞎撞上了？组织上研究决定，发现重大故障隐患，给你让三等功一次。”见他一动不动地站在那，没有什么反映，“怎么，你好象不高兴啊？”
　　他嚅嚅地：“这个功没什么好高兴的。”
　　“你倒很心细，做地勤机务工作很合适啊？!”
　　他一听马上急了：“什么，我，做地勤机务工作？那还不如调我到陆军部队去前线打仗？请领导批准我的请调报告!”
　　“怎么，急了？”
　　“能不急吗？”
　　“那好吧！告诉你，批准了！”
　　“批准了，真的？”他不敢相信地看看师长，又看看政委，只见他们两人都点了点头。
　　陈大龙一时不知是喜还是忧，耷拉着头没说话。
　　房师长：“怎么不说话了，不高兴？你不是着急了吗？”
　　他抬起头：“着急归着急，只是。”
　　“只是什么？”
　　“舍不得咱们飞行部队！”
　　“算你小子还有点良心！”
　　他整整衣服：“师长，政委，我什么时候走？”
　　房师长：“走，走哪儿去你？”
　　“志愿军部队，过鸭绿江参加地面战斗啊？”
　　徐成寿说话了：“参加地面战斗，还过鸭绿江，谁同意你去了？”
　　“不是我的报告已经批了吗？”
　　房师长：“是批了！但不是你的请调报告，而是你的结婚报告批了！”
　　“啊？”陈大龙一下子张大了嘴。
　　徐成寿示意他坐下：“是的，你和彭敏结婚的报告批了！”
　　“那她父亲的问题查清楚了？”他愣愣地坐下。
　　徐成寿认真地说道：“基本查清楚了。组织上很重视这件事，部队和地方的联合调查组找到了国民党军那个叫孙惜墨的团长。据他交待，彭先祖没有按高价卖给他们粮食，还把多余的大洋退还给他们了。从彭先祖那儿也找到了你当时写给他的欠条，还有你当时的上级张西原团长都能证实彭先祖平价为我军提供粮食，给部队救了急！”
　　房师长用手指点着他：“为了一己红颜而宁愿舍弃飞行，也就你陈大龙能干出这种事儿来！告诉你吧，你的结婚报告是空军司令员特批的。”
　　徐成寿：“刘司令员专门交待，我们党历来讲究实事求是，彭先祖的历史问题不要再提了！怎么样，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陈大龙咧嘴乐了：“那我还能继续飞行了？”
　　房师长：“不飞行你还想干什么？让你去干地勤我还不干呢，那不是大材小用了吗？”
　　他嘿嘿地笑道：“我算不上什么大材，只要能让我飞行就太好了！”高兴得直拍大腿。
　　徐成寿笑道：“还有你叫好的呢，毛主席和中央军委已经批准我们空军参加抗美援朝了，边打边建边训，在战争中学习战争，在战斗中成长壮大！”
　　“真的？”他的嘴又张大了。
　　“苏联老大哥已经同意派出志愿空军部队参战。中央军委决定，组建中朝空军联合指挥部，统一指挥苏联老大哥、朝鲜人民军空军和中国空军的所有参战部队。不过苏联空军的参战部队受到雅尔塔协定的限制，要考虑很多制约因素，只能在有限的范围内保护我们的后方交通线，不能前出的太远。办法仍然是师傅带徒弟，我们在他们的掩护下，慎重初战，一仗一仗的打，打一仗进一步，争取早日出徒!”
　　“上级命令我们师马上转场到安东前线机场，从现在起进入临战状态，与不可一世的美国空军进行空中较量！”房师长一拳砸在桌上。
　　“我们空军现在还处在初建时期，我们的飞行员飞喷气式也不过十几、二十几个小时，连基本的空战科目还没有完全掌握，而我们面对的对手是世界上最强大的美国空军，绝大多数飞行员参加过第二次世界大战，飞喷气式也超过了1000小时。这就好比两个根本不是一个重量级别的拳手站在同一个拳击台上一样。所以，摆在我们面前的是两个严峻问题：一个是敢不敢打？一个是能不能胜？”
　　陈大龙信心十足地说道：“第一个问题不成其问题，有什么不敢？我们大家心里都憋着一股劲儿，跟他美国空军较量较量! 陆军老大哥在没有空中掩护的情况下，在武器装备远不及对手的情况下，连着二个战役不也打胜了吗，不也把美国佬赶到清川江以南去了吗？同是共产党领导的部队，陆军老大哥敢打，我们也敢打！打仗总是有危险的，再危险有与日本鬼子拼刺刀危险吗？有钻铁丝网、送炸药包危险吗？大不了与他们空中拼刺刀，撞也把它给撞下来！”
　　房师长站起身：“好一个空中拼刺刀！我要的就是你这句话！我们这支部队从来就没有怕过谁，管他是日本鬼子，还是美国鬼子！近战、刺刀见红是我军的特长，我们还是那句话，你打你的，我打我的，扬长避短，只要与美国空军近距离面对面的交手，不一定谁怕谁呢！”
　　徐成寿也站起来：“我们也有我们的优势！我们进行的是正义的保家卫国战争，我们的飞行员基本上都经过战争的考验，有一往无前、敢打敢拼的精神，这是我们战胜一切敌人的首要条件！”
　　房师长：“从装备上看，我们的米格--15比美国的主战飞机F-80、F-84性能要略强一些。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这些优势转化成实实在在的战斗力，在战斗中取胜！”
　　“当然，现代空中战斗不同于地面战斗，有其自身的特点和规律性。它是少数的几个人，几十个人驾驶昂贵的高技术兵器独自去面对对手，这对每一个空中战斗员的思想、技术、战术都是严峻的考验，既要斗智斗勇，更要讲究科学。毛泽东主席特意指示我们空军部队要慎重初战！”指着墙上刚刚挂上去的毛泽东亲笔书写的“慎重初战”四个字。
　　陈大龙站起身：“请师长、政委放心！我们一定从思想、技术、战术各个方面做好充分准备，随时准备投入战斗！”
　　从师部出来，陈大龙第一个想到的是告诉彭敏。
　　“真的，批准了？”彭敏不敢相信这是事实。
　　他点点头：“真的！司令员特批的！”高兴得双手攥紧拳头，“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了，太好了！太好了！”
　　彭敏急切地问道：“那么说我爹的事也搞清楚了？”
　　“彻底搞清楚了，彭先祖的历史问题今后不再提了！这是司令员说的！”
　　彭敏激动地流下眼泪，咬着嘴唇半天没说话。陈大龙默默地拍拍她的肩，没说话。片刻，彭敏擦擦眼泪，发至内心地：“感谢司令员！共产党伟大！”
　　他点了点头。
　　“这么说，我们可以结婚了？”
　　“是的！”
　　她高兴得不知说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