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烽火岁月 by ly2160046
2018-5-28 18:50
第十四章 雏鹰艰难起飞(1)
四平战役结束之后,我军主力撤到了松花江以北,航校也从通化转场到了远离前线的牡丹江。
说是航空学校,除了一条坑坑洼洼的跑道和十几架破烂不堪、七拼八凑的各型飞机外,再没有一点航空学校的影子。共产党是在一穷二白的基础上建立起来的航空学校。1945年8月,苏联红军出兵东北,在很短的时间里消灭了日本的精锐部队关东军,占领了日军的主要机场。日军的飞机还来不及飞走,就成了苏军的战利品,苏联人把完好的飞机都飞回国去了。中国共产党的部队进入东北后,从苏军手中接收的是一些破旧的飞机、零部件、器材等,又四处派人从东北各个机场搜集与航空有关的东西。如同捡破烂的一样,大到破机翼、断起落架、报废的发动机、螺旋桨,小到各种仪表、油管、铝皮、螺钉螺母,凡是能拉得走的,统统都拉了回来。甚至四平战役时,一架国民党的飞机被我地面部队击伤迫降在附近的树林里,也被航校的人员大卸八块地装上火车运了回来。随着国民党大举进攻东北,航校又几经辗转,基本上没有几架象样的能飞得起来的飞机。
牡丹江机场也是一付破败的景象,苏联人撤走后,机场无人管理,周围的老百姓把有用的东西都搬走了。几幢象样的房子,玻璃连同窗框也都不见了踪影。虽然远离前线,但也经常遭到土匪、特务的袭扰,国民党空军还不断派飞机来轰炸扫射,企图将中共空军扼杀在摇篮里。航校的当务之急是白手起家,克服各种难以想象的困难,在最短的时间里,开展飞行训练。
陈大龙所在的飞行学员班一边学习基础文化和航空理论,一边也参与搜集飞行器材,拼装飞机。
东北的冬天,冰天雪地,北风凛冽。
陈大龙、苏瑞、邢德江和几个老乡从一个冰冻的水泡子中捞起半个机翼,抬上一个马车。
赶车的是一个老大爷,陈大龙使劲搓着冻红了的手,与赶车的大爷聊了起来:“刘大爷,家里分了多少地呀?”
刘大爷是个健谈的人:“八亩,还分到这挂马车,明年开春呢,全都种上玉米。俺们这疙瘩儿的地很肥呀,又很少有天灾,种什么都能长得好啊!八亩地呀,真是不老少,俺的两个儿子都让俺送到民主联军部队上去了,到时候还真有点忙不过来呢!”老大爷一脸自豪的神色。
苏瑞:“刘大爷,你忙不过来,我们可以帮你。”
“那感情好!”
“你两个儿子都送到部队,舍得呀?”陈大龙问道。
“怎么不舍得,俺就是有10个儿子也都送到咱们部队上去。”
陈大龙有意地:“为什么呀?”
“为什么,这位同志的家是不是农村的?”
他点点头,苏瑞说道:“我们的家都是农村的。”
邢德江:“我还是放羊娃出身呢!”
刘大爷看看他们三个,笑道:“是农村的还问为什么?俺们农民祖祖辈辈都是靠种地主的地生活的,谁不想有自己的地呀!俺们这疙瘩儿的于老爷,从老辈儿上就是地主,谁敢不种他的地,谁敢不给他交租子呀?满清人来过,胡子来过,日本人来过,老毛子来过,走马灯似的,谁问过俺们的事儿?都还不是帮着地主于老爷,俺们都已经习惯了,这就是老天爷给俺们安排的命。共产党来了可好,三下五除二就把地给大伙儿分了,这可是俺们老几辈人想都不敢想的事啊!于老爷也卷着铺盖不知跑到哪疙瘩儿去了?屯子里现在是农会说了算,这才是俺们老百姓的舒坦日子。你说,儿子不往咱自己的队伍上送往哪儿送?工作组说了,这是保家保田。屯东头老王家的二小子刚娶了媳妇,就参加了部队。”
正说着,前面出现了一个人,浑身包裹的很严实,低着头几步一滑地走路,在一片白茫茫的荒野里,独自一人显得很孤凄。
刘大爷收住话,打马赶上前,打量了一下他,问道:“喂!老乡,你这是往哪疙儿去呀?”
此人是国民党军统特派员李望梯,正偷偷前往机场进行侦探,他一身城里商人的打扮,头上扣着一项?绒的帽子,头发、眉毛、胡子都结了霜。他看了看刘大爷,又看看车上几个穿军装的人,似乎有些紧张地:“噢,我是关里来的皮货商,来收毛皮的。”
刘大爷疑惑地“收毛皮应该往屯子里去呀,这儿再往前就是机场了?”
“噢,我是要回城里去的。”
“往城里应该走前面的那条叉道,上车吧,俺还能捎上你一段路,大冷天的,不容易!”
他犹豫了一下,上了车,坐在陈大龙的旁边:抽着鼻子说:“关里来的,到这里四处都是白茫茫一片,分不出东南西北,转向了,谢谢你啊,老大爷!”说着打量了一下陈大龙、苏瑞和邢德江:“民主联军的同志?”
三人点了点头。
刘大爷有些狐疑:“关里来俺们这疙瘩的皮货商俺都见过,怎么没见过你呀?”
“我这是头一次来。”
陈大龙盯着他问道:“敢问你是关里什么地方的?”
“啊,关里?南边的,安徽。”
“兵荒马乱的年头,你这皮货生意还能做得下去?”
“他打他的仗,我做我的生意。再说了,这个地方还是太平的。”看了一眼坐在屁股底下的粘满冰块和泥土的机翼,装作不知地:“这是什么东西?”
邢德江随口说道:“机翼。”这是他新学的词儿,“噢,就是飞机翅膀。”
“这个样子还能用吗?”
陈大龙、苏瑞、邢德江三人互相看看,没说话。李望梯意识到再多说会引起怀疑,连忙岔开:“这天可真冷,手脚都冻麻木了。”
前面到了叉路口,刘大爷勒住马,刹住车:“这条道往西就是奔城里的,还有十里路呢。”
李望梯下了车:“大爷,谢谢你?”又冲陈大龙三人挥挥手:“民主联军同志,再见!”
陈大龙看着李望梯渐渐消失的背景,刚要说什么,马车的轮子突然撞到一块石头上,把他从马车上摔了下来。
刘大爷赶忙把车刹住,从车上跳下来,苏瑞、邢德江也急忙从车上下来,关切地问道:“大龙,你没事吧?”
“同志,同志,真对不住啊!都怪这条路,俺赶大车还从来没有人掉下来过,这是怎么说的呢?”说着,要过来搀扶陈大龙。陈大龙一个鱼打挺,站起来,揉揉屁股:“我也还从来没有从马车上掉下来过。我的屁股呀!不怪你,大爷,也不怪路,怪就怪那个皮货商,看着就怪怪的。”
“真没事呀?”大爷关切地问。
“没那么骄气。”
苏瑞调侃地:“刘大爷,他就是从天上掉下来也就是把地下砸一个坑,行啦,没事赶快上车吧!”
他正准备上车,突然象发现什么秘密似的,仔细打量着马车的轮子,然后又转到另一边盯着车轮看:“老苏,老邢,你们来看!”
苏瑞也仔细看看大车轮子,三人对视了一下,陈大龙说了一句:“得来全不费功夫!”
邢德江:“你可倒好,一个屁股墩,摔出俩轮胎!”原来这是一对飞机的轮胎。
苏瑞问道:“刘大爷,你这轮胎。”
刘大爷看了看轮胎,一拍脑门:“哎呀!我这是从机场破飞机上拆下来的,比原来的木头轮子好用多了。工作组和农会动员屯子里的人上交跟飞机着边的东西,我倒把这两个玩艺给忘了。”
陈大龙:“刘大爷,这轮胎你上交了,这大车怎么办呀?”
“这你就不用操心了,还有那两个木头轮子呢,不象这两个好用,能够凑合着。”
苏瑞:“那可真谢谢你了,刘大爷!”
“谢什么?只要看着你们早点飞上天,俺这心里高兴着呢!只要下次坐俺的车,你们不怕颠下来的就行?”
“哈哈!”三人笑了。
简陋的不能再简陋的教室,实际上就是一所大一点的空房子,没有课桌和凳子,窗户糊了两层牛皮纸,风刮起来“哗哗”的直响,虽然用玉米芯生着几盆火,教室中仍然寒气逼人。
陈大龙等飞行学员整齐地坐在各自的背包上。
森田一郎和翻译走进教室,陈大龙下口令:“起立!”看着走到前面的森田一郎:“报告教官,飞行学员班全体到齐,请你上课,班长陈大龙!”
森田一郎习惯性地抬手要还礼,见他根本没有敬礼,尴尬地把半抬起的手向下挥挥:“请坐!”并皱了皱眉。
学员坐下后,苏瑞悄悄捅了他一下,说道:“大龙,你呀!”
他故作地:“对不起,忘了,又忘记了。”
“行了,别装了!我还不知道你!”
“老子就想不起来给日本人敬礼,不过,你小子可不能告我的刁状。”
“我可没那份闲心,就这些曲里拐弯的字就够烦心的了。”
黑板上汉字和日文的平假名和片假名混杂在一块,森田一郎把教官的架子端得十足,用不大熟练的汉语上飞行原理课,提到一些专用名词,不知用汉语怎么说,只好用日语。翻译是刚刚从哈尔滨招来的学生,虽然做了精心的准备,但是对一些生僻的专用名词也很费解,大冷的天急得头上冒出的汗气,下面飞行学员还是听的晕乎乎,膝盖上本子记也不是,不记也不是。
森田一郎讲到螺旋桨这个词的时候,翻译不知道用汉语怎么翻,想了一会儿,边用手比划边说道:“就是大风扇!”
“大风扇,那是什么玩艺?”课堂上一片哄笑声,学员们显然也没理解大风扇是什么东西。
翻译连忙解释说:“就是飞机前面转的那个东西。”
邢德江:“你就说大刀片不就得了吗?”
“听新疆来的咱们中国的教官说,那叫螺旋桨。”苏瑞说道。
翻译连连更正:“对,对,就是螺旋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