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第八章 粮食风波(2)
　　彭先祖：“幸会！幸会！早就听说你的名字，日本人对你都畏惧三分呀！大冢武夫出一万大洋到处通缉你呢！”
　　他一撇嘴：“才一万大洋，太少了点？闲话少说，还是谈正事吧！我们今天来是向彭先生借点儿粮食。大道理不用我多说，我们夏指导员比我能讲，你家里到底有没有粮食吧？给个痛快话！”
　　彭先祖连忙陪笑脸：“夏指导员昨天来时，我已经给他说过了，去年年成不好，没打多少粮食，这一冬过去了，前几天我给山里的八路军送去了500担，现在哪还有存粮啊？我能糊弄你吗？日本人大冢武夫也派人来向我要粮食，那我是糊弄过去了。我是真心拥护八路军，真心支持抗战，我家的两个闺女都是我亲自送去参加八路军了，一个在115师医院，一个在抗大一分校。你说，我有多余的粮食能不给咱八路吗？”
　　陈大龙听出他话里有破绽，看了林小冲一眼，故意对彭先祖说道：“山里是八路军主力部队，师医院和抗大一分校都在那里，你有粮食还不是送到你的两个闺女那去啊？再说了，没有多余的粮食，那就是还有粮食了？”
　　他好象回过味来，连忙掩饰地：“不，不！我现在确实没有一点儿粮食！”
　　“你刚刚可说的是没有多余粮食，这会儿又说一点儿也没有了呢？自己咬自己的舌头了！像你这样的大地主，如果说没有粮食能让人信之？”
　　“给你们八路军的粮食山里已经拉走了，你们特务连又来要粮，难道你们不属于115师的部队？”
　　“山里是主力部队，我们是外线的游击部队，粮食筹措不一样！”
　　彭先祖冷着脸说道：“该给的我都给了，现在我真是没有了！请陈连长另想办法吧！”
　　陈大龙没想到他把话说绝了，也瞪起眼睛：“你到底有没有粮食？”
　　彭先祖脖子一梗，口气很硬地：“没有！”
　　“再说一遍！”他吼道，脸色变了。
　　“再说一遍也是没有！”彭先祖咬着牙说，但声音低了下来。
　　他顿时火了，上前一步，一手抓住彭先祖的衣服，一手从腰里拔出手枪，把枪顶在他的太阳穴上，逼问道：“到底有没有？”
　　彭先祖没想到他会来这么一手，有些害怕，但还硬撑着：“你，你怎么这样，日本人把刀架在我的脖子上，我也说没有粮食！”
　　“甭拿老子跟日本人比！我再问你一遍，到底有没有粮食？”他把枪的机头打开。
　　彭先祖眼睛瞪圆了，但声调还是不高：“我可是共产党省政府的参议员，你这样对待我，可想过后果吗？”
　　“别拿你那个官帽子来吓唬我! 我有什么后果不是你操心的事! 既然是共产党省政府的参议员，更应该拿出粮食支持共产党的队伍! ”
　　“我说过没有粮食就是没有！你这不是硬抢吗？”
　　“老子今天就硬抢了！”
　　“你们八路军怎么敢向老百姓开枪，再说我也是八路军的军属！”
　　陈大龙火冒三丈，冲着地上开了一枪，又把枪顶在彭先祖的头上：“你看我敢不敢开枪？八路军有你这样的军属都丢人了！我这枪里还有九发子弹，你信不信？我敢把你身上穿它九个窟窿，让你这个财迷脑袋好好凉快凉快！我不能让我的战士饿着肚子去跟鬼子拼刺刀！”顶在他头上的枪口还留着开过枪的烟缕，散发出火药味。
　　彭先祖吓得一下子瘫了下去。
　　听到枪声，彭夫人和二夫人都从侧屋里跑过来，彭夫人急忙问道：“怎么回事？”
　　陈大龙看到出来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也是一愣。
　　彭夫人快人快语：“陈连长，有话好说！何必动枪呢？八路军是讲道理的!”
　　他的枪仍在顶在彭先祖的头上，激动地说道：“我们的战士已经断粮两天了，方圆的野菜树皮都吃光了，你知道吗，老乡们甚至要拿出自己的种子粮给我们呀？我们就是饿死也不能要！去年虽然粮食收成不好，但也不是什么灾荒之年，老乡们家里粮食那么紧张，那粮食都到哪儿去了？还不是你们这些地主老财囤积起来算计着发大财！”
　　彭夫人没好气地对彭先祖：“你也真是的！为了一点儿钱，连命都不要了！粮食就是都给了八路军又怎么了？陈连长，我们家有粮食，在北山上的山洞里！”
　　他和林小冲互视了一下，把枪收了起来：“那就有劳彭先生带我们到北山上走一趟了。”
　　二夫人把瘫坐在地上的彭先祖扶起来，彭先祖怨恨地对大夫人说道：“这个家非毁在你这个败家娘们手里不可！”
　　彭先祖、两个夫人、陈大龙和林小冲在山上爬了很久，越爬山越高，树木也越密，拐过一座小山，看到一个用树枝挡着的洞口。几个人搬开树枝，出现一个很大的山洞。
　　林小冲惊讶地：“真隐蔽呀！”
　　陈大龙仔细打量着这个山洞，洞深至少有七八米，高约两米，洞口处宽有两米，里面宽约四米，洞里堆满了粮食。
　　他看了一眼彭先祖，问道：“这得有多少粮食？”
　　“1500多担。”彭先祖说的是实话。
　　他揶愉地：“这就是你说的那些不多余的粮食？”
　　彭先祖有些尴尬：“嗯――，不瞒你说陈连长，我就这些粮食了，原本想拉到青岛卖给城里人1000担，也是兑现生意上的一个承诺，可国民党302团孙惜墨也派人来要500担，这数量刚刚够。”
　　“又是这个孙惜墨！”他嘀咕了一句，对彭先祖说道：“你把粮食留给国民党，不给共产党，还说拥护八路军，真心支持抗战？”
　　“他答应给3000大洋。”
　　陈大龙吃惊地张大了嘴：“什么，500担粮食要3000大洋？你这粮食卖的是什么价！这不是发国难财吗！”
　　彭夫人插了一句：“他呀，要财不要命！”
　　彭先祖白了她一眼：“我哪敢跟他要这个价呀？这个，这个，实际上他给我3000大洋，还要私下里给他孙惜墨个人返回1000大洋。”
　　“他孙惜墨还偷偷地干这么一手！好吗，你就跟他一块发抗日财吧！”
　　“哪里，哪里？”有些不情愿地，“既然陈连长想要，那，那就说个数吧！”
　　陈大龙看了他一眼：“一则，我要不了这么多，100担足矣！怎么样？”
　　“好！好！尽管拉走。”
　　“二则，我不会白拿走，省得有人说我是硬抢，犯纪律的事不干！也坏了老子的名声。要不然彭老先生去大冢武夫那儿通报一声，就说我陈大龙来过这里，他大冢不会不给你一些赏钱吧，权当我特务连的伙食费了！”
　　“不敢，不敢！我怎么能干出卖咱们同志的事，那我不成了汉奸了吗？”
　　陈大龙这时也犯愁了，特务连还真拿不出多少钱来买这些粮食。他与林小冲对视了一下，低头踱了几步：“这样吧！我给你打个借条，保证在一个月，不！20天内把钱给你送到府上！怎么样？”
　　“不急，不急！什么时候给都行。”
　　彭夫人：“实在没有的话，不用给也行！”
　　彭先祖又白了她一眼。
　　“没有不给的道理，这是八路军的纪律！不过，价钱要公道，按行市上价格，一分钱不少给，也不多给，买卖公平！怎么样？”
　　“好说，好说！”
　　他又打量着这个山洞，“彭老先生，你这个洞是怎么搞的？”
　　“原本是个天然的洞，不过进深没有这么深，我又让人往深里挖了挖。”
　　“这都是石头，人工能够挖得动？”
　　“用炸药炸的。用钢钎子打上一个眼，里面填上炸药，一点一点炸出来的。”
　　“这倒不错！藏粮食、藏人、伤员，真是个好地方！”
　　“粮食藏在里面还不会受潮。”林小冲说道。
　　从山上下来，回到堂屋里。陈大龙给彭先祖写了一张借条：“今借彭先祖粮食100担，共计大洋470块，现款至今日起20日内还清。八路军特务连陈大龙，1945年5月8日”。
　　他将借条递给彭先祖：“立此字据，如果到期真的还不上，就请彭老先生把我送给大冢武夫顶帐！”
　　“陈连长说笑了。”
　　“哎？说到大冢武夫，日本人那儿彭老先生打算怎么办？”
　　“能拖就拖，不能拖就躲到山里去!”
　　他想了想，又要过一张纸来，写上“八路军特务连陈大龙”九个字，交给彭先祖：“这个可否做你的护身符？日本人再来找你要粮时，你就把这个给他们，说‘粮食准备出来了，却被八路特务连抢走了，临走还留下这个。’日本人看到这个，不会把你怎么样，应该不会为难你的!”
　　彭先祖将信将疑地点点头，看看那张借条，又看看这张纸条，赞叹道“啧，啧！陈连长的字写得真好，文武双全啊！”
　　“甭拍马屁了，明天我派人来拉粮食。”
　　“明天我如数准备好。”
　　彭夫人看着借条和纸条，又看看陈大龙：“陈连长不要见怪，我们当家的贪财是贪财，但是也有难处和苦衷啊！就这么些粮食，国民党也要，你们也要，还要想法应付日本人，又要兑现生意上的承诺，也不容易呀！希望陈连长还多多体谅！”
　　这番话说得他有些不去：“我刚才也有些鲁莽，实属情急无奈之举，也请彭老先生和夫人见谅了！”
　　“陈连长客套了！茶水也没喝一口？”
　　“多谢了！告辞！”向彭先祖、彭夫人敬礼，转身出了屋。
　　彭先祖对彭夫人：“明天安排个得力的人把孙团长多送的1000大洋送回去，一定要亲手交给孙团长，不能当着外人的面！然后让孙团长派人来把粮食拉走。我去青岛走一趟，跟老范好好解释解释，差个百八十斤我想他也能够通融，这生意还要做下去啊？”彭夫人点点头，没说话。
　　从彭家大院出来，陈大龙和林小冲两人上马。
　　林小冲笑着问道：“我说连长，这位彭老先生要是真的死咬住就是没有粮食，你真能把他给毙了？”
　　“我哪能干违犯纪律的事？我也就是吓唬吓唬他！”想了想，“明天粮食到了，给祁楼庄的苏连送去50担，剩下的分散坚壁好，村里困难的老乡家给送一些去，同时部队作战训练一切恢复正常！”
　　“是！连长，你还真行！愣从他这个铁公鸡身上拔下毛来了，对付他这种人，不来点儿硬的还真不行，这下可解决大问题了！”
　　“又有大问题了！470块大洋，20内还清。”
　　“是啊！上哪搞这么多钱呀？”俩人沉默了。
　　几天后，陈大龙和林小冲坐在桌旁，闷头抽着烟，陈大龙自言自语地：“5月12日，还有16天，470块大洋。”外面传来一阵马蹄声，夏长富高兴进了屋：“好消息呀，老陈！5月8日德国法西斯投降了！苏联和欧洲战场盟军胜利了！小鬼子的日子也长不了！”
　　林小冲兴奋地：“真的？”夏长富点点头。
　　陈大龙似乎对这个好消息兴奋不起来，嘴里还在嘀咕着：“还有16天，470块大洋。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啊！”
　　“你小子让这470块大洋闹的得了魔症了，一分钱憋死英雄汉啊！”捅捅陈大龙：“还有好消息呢，团长对你提的那个挖山洞藏粮食、藏人和伤员的建议很感兴趣，把你小子好一顿夸！”
　　听到这，陈大龙的脸色有些阴转晴了：“团长还说什么？”
　　“团长说，这得需要很多的炸药，让我们设法多搞些炸药给根据地送去。”
　　“炸药？只有鬼子那儿有！”
　　“炸药这东西煤矿里应该有哇！”林小冲接着，“浮山就有鬼子占的煤矿，当年我就是被鬼子拉到浮山煤矿做苦工，半路上逃出来投八路的。”
　　陈大龙腾的一下子站起来，将烟屁股狠狠地扔了：“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鬼子占的煤矿，肯定有炸药，也有大洋啊？”
　　夏长富想了想：“浮山煤矿离这里有40多里路，情况也不熟悉，此战需慎重。”
　　“与我同时从村里被抓出来的有十几个人，都在浮山煤矿上当劳工，我可以化装进去侦察一下，找到这些人，了解一下情况。”
　　陈大龙：“我和你一起去！”
　　夏长富碰碰他：“魔症好了？”
　　“好一半了！等打完这仗，我再好好听你传达那个欧洲战场胜利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