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兵柔情

文德金

历史军事

楔子<br /> 中华儿女竞风流,<br /> 碧血丹心写春秋。<br /> 横戈跃马逐狼烟,<br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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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虎兵柔情 by 文德金

2018-5-28 06:01

第二十章 硝烟断情(3)
  白雪周到入微的服务,感动得吴铁军双眼湿润起来。因为她自小失去母爱,从没享受过今天这样异性的温柔与爱抚,一时间竟不知对白雪说什么好。
  “你咋哭了?”她关切地问他。
  “没事,我这是高兴,为冥冥天意中遇到你而高兴。”他连忙擦掉眼泪回答她。
  “白雪,请你给我拿点棉球来。”她为他擦完背,端起那盆水准备转身离去时,吴铁军叫住她说。
  “你要棉球干咋,伤口换药有我呢。”
  “我…我…我有用。”他有些不好意思,在局促不安中,低头小声回答道。
  “白护士,他‘枪’锈了,要棉球擦‘枪’。”一个同病房的伤兵对病友挤眼说道。
  “什么,亏你是个老兵,你咋不把枪交给医院保卫处保管?”她很惊奇地问道。
  “快把枪交给我,我帮你擦。”她向他伸手说。
  “我没枪,交啥子枪嘛。”他心有隐情不好直说,连忙向她辩解道。
  “对呀,吴老兵,快把枪拿出来给她擦呀,”那个调皮伤兵又插话了。
  “白雪,我真没枪,你救我下火线的还不清楚么。”他急得满脸通红,有些辞不达意回答道。
  “同志们别开玩笑了。白护士,吴老兵初来南疆亚热带水土不服,他腿根部皮肤患湿疹溃烂了,他想你给他拿点药棉球,他好自个吸水干燥好受些。”最后,还是他对面病床上的病友替他解了围。
  一阵难于启齿的哑谜,经这个伤兵点穿后,惹得病室满堂大笑。
  吴铁军和白雪两人四只眼睛,不巧他们二人这时目光碰撞在一起,都不好意思地红着脸,露出不大自在的笑容。
  “吴铁军,你刚才笑什么?”她边给他理发边问道。
  “我笑我好有福气,天天有你给我擦背、洗脸、洗头和喂饭,我好幸福哦。”他不好明说前面那段惹人发笑的往事,只好委婉对她回答道。
  “白护士,你偏心眼儿,光对文书好,当心我们有意见罗。”
  “喂,张班长,你莫没良心。你拄拐杖下床之前,我对你服务不周到么?”白雪笑着反问道。
  “那,那是没说的。”那个叫张班长的伤兵拄着拐杖,笑着低头说。
  “白护士,我手板痒,帮我挠挠好吗?”
  “行,快把手伸出来。”另一个伤兵笑嘻嘻地伸出一双好手,让白雪“啪啪”打了几巴掌,惹得病房里的伤兵们都哈哈笑。
  中央尉问团离开野战医院的第二天晚饭后,白雪打了盆热水为吴铁军洗脸。她说她等会儿找个医务兵帮忙,用担架抬他进医院礼堂看电影,她还说电影叫《如此多情》,是爱情题材影片,反映新中国一代女青年在追求爱情时的价值取向,揭示了什么是真正爱情和怎样使爱情赋予革命时代精神的伟大命题,这片子引人深思,值得一看。
  吴铁军是二外科六病室伤势最严重的伤员,看到许多病友能下床活动了,自己还被讨厌的石膏牵引禁锢在病床上,一点动弹不得,心里总有一层挥之不去的阴影。
  “算了吧,我这副狼狈相,各人看了都心烦,没必要麻烦你。”
  “你错了,人越是身陷逆境和挫折之中,越应放眼未来,学会用积极乐观的态度对待自己和生活。只有心态调整好了,才能彻底医治好比你枪伤更严重的心灵之伤。再说,有我守在你身边,你一定会开心的。”
  “那好吧,看在你真心对我好的份上,我只好勉为其难,我们看电影去吧。”
  “吴老兵,昨天的黄梅戏《女驸马》好看么?”白雪一边给他洗头一边柔言细语地问他。
  “好看。故事情节和人物表现都不错,只是女驸马不该生错女儿身,就像我如今不该受伤一样,哎。”他依旧没摆脱暂时低落的情绪。
  “你呀,应该尽快从阴影中走出来,像苏联小说中的英雄保尔…柯察金一样坚定顽强,你的心头和眼前,就会变得阳光灿烂。”她陪伴在他身边耐心地开导说。
  四月初,参战部队特许伤员亲属到野战医院探视亲人。于是,整个医院和病室,又象前阵子中央和地方各级慰问团前来慰问一样,再次变得热闹起来。有的父母看儿子,有的哥哥看小弟,有的姐妹看哥弟,有的未婚妻看未婚夫,差不多每个伤兵的病床前都有亲人簇拥着。但在此时此刻的遥远边境野战医院,唯独吴铁军的病床前举目无亲,孤独得清冷可怜。
  吴铁军看到同病室伤员一家人亲亲热热聚首野战医院,他从心眼里羡慕战友们比他有福气。触景生情,他心中不觉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和哎叹。
  “老兵,你家亲人咋没来看你?”白雪用一双充满关切的神情,望了吴铁军许久,语气温柔地问道。
  他带着几分伤感的语气对她说,他不会有亲人来看望他。因为他家远在湖北西南部,距这里两千多里,况且家里只有八十多岁的高龄祖母和年过花甲的父亲,他们都体弱多病,又目不识丁,出门分辨不清东西南北;不来也好,省得他躺在病床上为他们担心。
  白雪坐在他床边一把板栗色的高木椅上,身体微微向前倾斜,用两只红酥手托着腮帮,一双湿润的眼睛盯着他一动不动。她似乎在责备自己,刚才不该冒昧地提及这个令他心酸的话题,也许是他的不幸身世,在她心里滋生起一份深深的同情和悲鸣。
  从此以后,白雪完成二外科六病室伤员的打针换药任务后,便从医院图书室借来《钢铁是怎样练成的》、《革命军中马前卒》等小说,坐在他病床边,带着极富感情色彩的语气小声地读给他听。
  有时,她除了和他讨论共同感兴趣的文学话题,偶尔也跟他聊一些轻松愉快的轶闻趣事。谈吐中,吴铁军得知白雪是个天赋极好,颇有一些文学修养的女战士,他还知道白雪这样做是希望他忘却伤痛,让自己身体尽快好起来。
  和白雪在一起的日子真好,他希望她时刻陪伴在自己身边。
  “五一”劳动节这天,吴铁军阴沉了近两个月的面孔,终于焕发出一丝丝儿笑容。
  今天晚饭前,许军医为吴铁军卸去了他身上的石膏牵引,使他重新获得了宝贵的行动自由。尽管这种自由靠着一双拐杖支撑,可对久卧病床的他而言,这已是天大的喜讯和好事儿,他没有理由不为自己高兴。
  只是吴铁军刚刚欢喜个把钟头,不料,一封从他家乡远飞而来的书信,又搅得他心神不安,使他满脸再次复现一片乌云。
  他神色慌乱中,把信封扔在了床边地上。随后,他揣上里面的书信,架着一副拐杖,一瘸一瘸地离开病房,独自朝医院后门外无人问津的木棉林蹒跚而去。他想找个地方清静一会儿,理清一下自己心头乱如麻团的思绪。
  吴铁军在木棉林里独自徘徊了许久,也不见除他之外的一个人影。不知是人们怕惊扰他,有意为他腾出这片静静的木棉林,还是木棉林特意为他安排的这个静谧的傍晚,好让他自个儿静下来散散心,驱赶走压抑在他心头的忧愁与苦闷。
  傍晚的木棉林很寂静,静得让人感觉不到有一丝儿轻风吹拂,也感觉不到南方夏天的炎热。
  那木棉林直刺蓝天的粗壮树干和密密匝匝的树枝条儿下面,是一层往年经历风雨后的厚厚落叶,还有一座座从地面上略略鼓起的长满野草的土坟堆。那陵园正前方立着一块巨大石碑,刻着“革命烈士之墓”字样,但没有烈士姓名、籍贯和生卒时间的详细记载。而能表明烈士们军人身份的唯一标志,便是那署名番号为“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边区纵队”的几个模糊大字儿。
  这里每年除了“八一”建军节和清明节,军地单位组织人员来为烈士们扫墓外,平时很少有人到此光顾。然而,让这些无名烈士感到欣慰的是,吴铁军今天的到来,使这片木棉林增添了不少生气。如果这些无名烈士九泉下有知的话,他们会感到今天比从前少了许多孤独与寂寞。
  此时,木棉林似乎很懂得他彷徨不安的心情。它们屏住呼吸静静站立原地不动,生怕弄出一点儿响声,惊扰这位挂彩的年轻士兵。
  在吴铁军看来,这座神圣的小土丘,除了长眠在地下的无名烈士,今天傍晚,这片木棉林完全属于他自己。此时,他打开自己封闭多时的思绪,任由自己汹涌澎湃的心潮,在这片茂密的木棉林里,纵情奔放和倾泻。
  他是个才气横溢的青年战士。前年冬天,国家恢复高考时,他怀揣省城师范大学入学通知书,认定“金子在哪里都会发光。”于是,他投笔从戎,成了铁军方阵里一名光荣的解放军战士。现在,对他个人前途来说,这场较大规模的局部战争,已经无情地打破了他希望一辈子扎根军营的理想之梦。
  今天,对吴铁军而言,活着是幸运的,但也很痛苦。他不知道自己伤残后,又被无情女友抛弃,自己今后出路在哪里。但他十分清楚地意识到,对一个伤残战士而言,他必须走出军功章的光环,让鲜花和掌声,永远成为珍藏在他心中的美好记忆。
  他也明白活着就得活下去,尽管现在活着,比战场上选择牺牲还艰难还痛苦。他低头环视了一下这片木棉林里长眠的无名烈士,又想起在中越边境前线倒下的金世凤等战友,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消沉下去,况且,自己家里还有年过八旬的祖母和花甲之年的父亲需要他为他们养老送终。再说,自己生死关都闯过来了,今后还有什么迈不过去的坎儿呢?吴铁军心里这样想。
  白雪双手捧着一本崭新的《牛虻》小说,兴冲冲地朝吴铁军的病床前走来,突然发现他不在病床上,她连忙转身四处寻找他。可她找了好几圈也没看见吴铁军的人影儿,令她心里有些着急。她担心他今天下午才取下石膏牵引,刚下床学拄拐杖走路,万一他不小心跌倒会引发旧伤。
  她差不多走遍了医院的每个角落,也没发现他的踪影。她想他腿脚不便,应该走不了多远。可他到底上哪儿去了呢?白雪带着疑问,挨个问遍了医院所有能走动的人,最后才有人告诉她,吴铁军拄着拐杖到医院后边的烈士陵园去了。
  她不明白吴铁军去烈士陵园干什么。
  吴铁军来到烈士陵园,足足有近两个钟头了。这段时间,他头脑里一片空白,他也不知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
  他在木棉林掩映的陵园入口处坐了许久后,从军上衣口袋里掏出一盒火柴,从那盒子里取出一根火柴,“咔嚓”一声,擦划出耀眼的红红火苗,接着,他点燃一支大前门香烟供奉在无名烈士墓碑前,向无名烈士敬过庄重的军礼。然后自言自语说,革命前辈们,今日一别,我们相隔万水千山,怕是再没机会来看望您们了。
  他怕外出久了白雪和病友们担心,等到刚才敬给烈士的香烟燃断了飘逸的缕缕烟雾后,旋即转身准备离开木棉林回医院病房。可就在他刚挪开一条腿的一瞬间,他忽然想到自己还有一件心事未了。
  迟疑中,他重新坐到无名烈士墓碑前,掏出秀娟姑娘写给他的那封吹灯信,用湿润的双眼凝视着那张来自千里之外的信纸儿,在吴铁军看来,那纸上的每个字儿,仿佛是一支支射向他心窝的毒箭,无情地伤害着他的心,直令他整个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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