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第七章 国仇雪恨(2)
　　原来，自从猛虎团大部队调往湖北执行军农生产任务后，最近两年团部大门和后院外的弹药库一直由团直炮连站岗护守。
　　有一天早上，苏远斌去团部领取下周岗哨口令时，在连部门口七摸八摸，弄丢了上周用过的口令回执单，团里三番五次催着要回收口令回执原件。
　　苏远斌弄丢了口令，感到事情很严重。他翻遍了自己身上的衣兜、床铺，在从连部到团部不足二百米的路上，双眼盯着地面边来回找了七八遍，也没找到那张要命的口令回执单，急得他哭丧着脸。
　　“一排长，马上关苏远斌禁闭！”
　　“这。”
　　“这什么这，赶快执行！”苏连长一巴掌拍得办公桌震响起来。
　　苏连长爱兵不溺兵。在苏远斌蹲禁闭的当天中午，他叫从四川老家来探亲的爱人煮一碗面条，一再嘱咐她多炒点酸菜瘦肉丝，外加两个鸡蛋，弄好了叫他。
　　“你今天不过生日，弄长寿面干啥子？”
　　“有用，你只管弄就是。”
　　不一会儿，苏连长的爱人把寿面很快弄好了，堆得满满的一碗。只见色泽鲜美的酸菜肉丝和两个油煎的鸡蛋，堆满一只大碗。从苏连长的临时宿舍到连部东北角禁闭室的路上，苏连长端着它朝前走去，随风飘溢出诱人口馋的香味儿。
　　哨兵见苏连长来了，连忙持枪行注目礼。
　　“苏远斌，来，把这碗面条吃嗒。快点，趁热。”
　　“连长，我不饿吃不下去，我犯大错误了。”
　　“快吃，就是天垮下来，也得吃！”
　　“我真的不饿，连长。”
　　“鬼，我才不信呢。人是铁，饭是钢，你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吃东西不行。再说，今天很特别，所以，我叫你嫂子给你做了碗鸡蛋肉丝面条。”
　　“犯错蹲禁闭，有啥好特别的。”苏远斌有些沮丧地说。
　　“你好好想一想，今天是农历几时，看看跟你有关不？”
　　“八月初八。”
　　“对，八月初八。今天是你生日。你忘记了，可我替你记着呢。”
　　苏远斌犹豫了一会儿后，他伸手接过苏连长递给他的那碗饱含深情的生日面条。那一刻，他完全被苏连长那颗滚烫的心所感动，在愧疚与自责的同时，感动得湿润了自己的双眼。
　　原来，苏远斌那天在连部门口粗心大意，风风火火中，只顾忙着出门往团部赶去。不经意间，他揣进上衣口袋的那张口令回执单，不巧又被他随手带出来飘落在地上。对此，他自个儿一点没察觉，抬脚就走了。
　　“不行，这家伙太年轻了，干事毛手毛脚的，这回得让他长点记性。”苏连长见状，心里这么想。
　　苏连长见苏远斌走远了，弯腰拾起他掉落在地上的那张口令纸儿，趁着顺道去团部作训股办事，不声不响把那张纸条儿交给了军务股章参谋。还一再拜托他继续追查丢口令的事儿，二人合演一出双簧戏，好让苏远斌长记性，尽快成熟起来。
　　经过这件事后，苏连长对苏远斌有了新的想法。他对贺指导员说“苏远斌的确太年轻，嫩是嫩了点，但他不比谁矮一截，不受点磨练吃些苦，不利他今后健康成长。今天，不如趁早把他调到炮班锤炼锤炼，好让这块毛铁在部队锻炼成好钢来”。
　　“好，我也是这么想的。”贺指导员赞同说。
　　苏远斌从连部调到二排四班不久的一天周末，他到驻地县城邮局寄信回返途中，遇见几个小青年浪声浪气地调戏一个初中生模样的女孩，见状，他怒不可遏，连忙跑上前去制止。
　　“操，这傻兵蛋子想管哥们闲事，揍扁他！”领头的一个小混混，见他一脸嫩皮儿娃娃脸，看出是新兵，喝令同伙围攻他。
　　苏远斌从来没打过架，看到眼前架势有点心慌，不巧歪打正着，恰好随手逮住了一个靠近他的小青年，他想借此镇住这帮混小子。
　　“解放军打人了，揍扁他！”
　　乱刀挥舞中，苏远斌腹部和双臂连中歹徒几刀，殷红的鲜血顿时喷涌而出，使他倒在了血泊之中。
　　歹徒们见杀伤了一个解放军战士，知道闯了大祸，连忙弃刀逃离行凶现场。
　　苏远斌见义勇为受伤的消息，迅速在驻军县城和部队营房传开。
　　苏连长马上紧急集合全连干部战士，跑步赶到县医院为苏远斌献血。一连问了几十个干部战士的血型，都跟苏远斌的血型不相匹配，大家只好一个个失望地退了下去。
　　死神一步步逼近年轻可爱的苏远斌战士。地方女医生神色显得很紧张，连队的干部战士也把心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失去他们可爱的战友和小兄弟。
　　“医生，他是什么血型？”苏连长迫不及待地问。
　　“O型， O型！”
　　“那好办，我就是0型血，赶快抽我的！”苏连长一听扫尽满脸乌云，他边说边挽起自己的衣袖，就给苏远斌输起血来。
　　他为自己有这样的好战士而骄傲，更为自己能救活自己的英雄战士，感到从未有过的欣慰。
　　苏远斌伤愈归队，已是一九七八年的十一月下旬。
　　苏连长和贺指导员疼爱自己的英雄战士，不忍心让他在战斗班从事繁重体力训练，他跟贺指导员商量一番后，又把苏远斌调回了连部。
　　苏连长下意识地摸了摸隐隐发痛的左眼，又回想起苏远斌在今天早上战斗中，冒死救他一命的惊人情景：
　　今天早上，郑团长见青龙河渡口久攻不下，担心影响整个战局进展，就命令苏连长把全连9门迫击炮转移到青龙河岸边，对敌人火力点实施近距离猛烈轰击。
　　一阵急速射后，打懵了的敌人开始清醒过来，他们发现苏连长的一长溜炮兵阵地，对他们构成了致命威胁。敌人龟缩在对岸山林洞穴里，甘心座以待毙，在一片惊恐和乱叫声中，慌忙调集几门六0迫击炮，对苏连长的炮兵阵地进行疯狂回击。
　　突然，敌人的几发六0迫击炮炮弹划破天空，带着呼啸的刺耳声，朝着正在指挥炮兵战斗的苏连长身边飞来。
　　“连长，快卧倒，敌人炮弹！”急促中，苏远斌有点语无伦次，连忙用力一把推倒苏连长，然后用自己的身体护着苏连长。
　　炮声停止后，他扭头一看，在他和苏连长刚才站立的地方，敌人的一发六0炮弹把地面炸了筛子大的一个深坑，令他不由咋舌说：“哈嘎扎的，老子好悬罗！”
　　好在苏连长和苏远斌刚才避弹的地方，刚好跟敌人打来的六0炮弹构成安全避弹点。如果他们两人此前稍远一点或者稍近一点，都可能被敌人的弹片击中而牺牲，但他俩今天很幸运，成功躲过了一次生死大劫难。
　　“我在指挥战斗，你推我干什么？！当心我枪毙你。”苏连长见自己的炮火打得正欢，有些恼怒地冲着苏远斌发火。
　　“哎呀，连长，你左眼受伤了，正在流血呢。”苏远斌救苏连长心切，手脚忙乱地打开他背着的军用挎包，从里面取出止血绷带，开始帮苏连长包扎受伤的左眼。
　　“好悬罗，连长痛不痛？”
　　“痛个屁，早死早投生，莫大惊小怪。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别人问我受伤的事儿，你就说我只擦破了点皮儿，记住没得？”
　　“我晓得了。连长，今天只怪我没保护好你。”
　　“先前要不是你那一把推得快，我恐怕早见阎王去罗。没事，炸瞎一只眼，鸡卵子大个事，多谢你救了我一命。”
　　“连长你别这么说，去年我受伤后，还是你献血救的我一命呢。”
　　苏远斌去年见义勇为那档事儿，苏连长心里记得很清楚。
　　“多好的兵罗，机灵、单纯又勇敢”，苏连长心里赞叹道。
　　一向行事干脆果断的苏连长，在通信兵苏远斌要求下战斗班的问题上，突然间变得犹豫起来。
　　“老苏，苏远斌要求下战斗班去，缠死人啦。”
　　“老贺， 我也正为这事犯愁呢。”苏连长语气有些凝重地回答贺指导员。
　　苏连长舍不得苏远斌去战斗炮班，不光是他们私下里感情好如亲兄弟，也不是他想把他留在身边挡枪挡炮，而是他担心苏远斌年纪太小，三个月前才大伤初愈，苏连长担心苏远斌到炮班去身体扛不住，他太爱他的战士了。
　　“小兄弟，我和贺指导员身边需要你，你不下去行不行？”苏连长试图慰留苏远斌在连部。
　　“不行。连长，上战场杀敌立功，是我的最大心愿。战斗班缺人影响战斗力，多个人多份力量。再说我快十八岁了，不比谁矮一截，有的是力气。还有，连长你莫非忘记了我去年在炮班干过一段时间，从一炮手到三炮手的操作我都会，还有那些射击诸元要领，我心里熟得很，一去就能投入战斗。”苏远斌言辞恳切地陈述一大堆他到战斗班的理由。
　　苏连长不得不佩服眼前这个年轻战士说的话儿在理儿，他为自己有这样深明大义的好战士感到无比欣慰和自豪。他也明白，眼下投入战斗的各部队都有一定程度的战斗减员，一时半会儿补充兵员很困难。再说自己连队的困难就该自己设法解决，苏远斌是块好毛铁，把他放到战斗班淬淬火，保准炼出好钢来。
　　“连长，求求你了，让我下去吧。”
　　“调皮鬼，莫缠了。好，我同意你到四班去。可下去后别忘了注意保护自己。”苏连长满脸微笑，很深情地对苏远斌说。
　　“嗬，我要下班战斗去罗”！苏远斌手舞足蹈中，露出一身天真的男孩脾气。
　　“指导员，你上午那关于越南的故事没讲完。我要下战斗班去了，求你先讲给我听听，行不行。”苏远斌转身收拾挎包时，他恳求地贺导员说道。
　　“这会儿不行。我和连长要讨论今晚向敌人二号地区发起进攻的战斗方案。这事办完后，我们马上开战地动员会，到时侯，我保证毫不保留地讲给全连干部战士听，好不好？”
　　“好，指导员，我到四班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