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二章 沙场点兵(4)
　　第二天早晨，金世凤瞅准连队干部战士集合出操的时机，向苏连长大声报告，递交了他昨天偷偷写的请战血书：
　　“我坚决要上战场，杀敌保边疆！”
　　金世凤递交请战血书后，指挥排侦察班长庄严也趁机把自己事先准备好的血书交给了苏连长，要求调到跟敌人短兵相接的步兵战斗连队，令全连干部战士一片惊讶和哗然。
　　连队干部战士对金世凤求战心切都很同情和理解，但这个庄严和庄重兄弟俩，有人从内部探得消息：他们是猛虎团上司神龙师庄师长的儿子，一个战前从炮连调往团机关，一个战前要求调往步兵连，让人十分纳闷和费解。
　　连队战前一下涌现几个积极请战典型，苏连长和贺指导员心里很高兴，觉得这是战前政治动员的鲜活教材，两人商量起来一拍即合，马上报告了团政治处。
　　猛虎团政治处叶主任正愁战前宣传缺乏鲜活正面典型，一听这等好事，一边赶紧派人到一00迫击炮连组织挖掘典型材料，一边连忙向师里报告这个重要发现。
　　神龙师庄师长亲自要通猛虎团郑团长的电话，他说其他战士要大力宣传。至于庄严，不要在他身上做文章，批准他上前线作战就行了。
　　一排长柳大学耿直豪爽，是苏连长手下得意的训练尖子和带兵模范。前几天因为排里一个新兵进城办事被地方一伙小青年抢了军帽，恰巧被柳排长从邮政局寄信出来碰上。
　　“我操，欺负到咱解放军头上了，你他妈的欠揍”！怒骂声中，他飞身出拳打趴了那三个小混混。但他没想到，其中一个小青年是驻地县领导在家待业的浪荡公子。
　　军地领导一番交涉后，在惩治地痞流氓的事儿上，部队只好委屈自己人，作为损害“军民关系”问题处理，决定关柳排长禁闭给地方作样子看，但坚持军队问题不让地方插手。
　　柳排长关在禁闭室里，不知团领导的一番良苦用心，以为部队真要治他罪，取消他上前线作战资格。他冥思苦想中，便产生了写请战血书的念头，深得爱兵如子的郑团长喜爱。
　　于是，第二天下午，团里命令连队解除了他的禁闭，准许他上前线带兵杀敌。
　　几个写请战血书的干部战士中，团后勤处协理员张铁山除了血书，他又给团党委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谢罪书。他信中说：
　　尊敬的团党委：
　　我是罪人张铁山，这几年在部队党组织的关怀和培育下，我从一个农村青年成长为部队基层干部。本来，我应该牢记毛主席教导，好好学习，自觉加强思想和世界观改造，努力为部队建设作贡献。
　　可我由于在家庭困难与部队建设上关系没处理好，在家里被一把火化为灰烬，老爹被无情大火夺去了生命，老娘、妻子和儿子又被大火严重烧伤住院的万般困难时刻，为了不影响部队临战训练，不给部队添麻烦，二十天前，我利用自己管理部队钱粮的工作之便，私自把部队五百块钱和一百斤军用粮票弄去接济家里暂时困难，委托老家亲人安顿和照顾我不幸的家人。
　　当初，我挪用这钱和粮票时，就只想暂时借用没想贪污。这帐我记在自己的笔记本上了，我原准备自己省吃俭用慢慢还上。哪晓得上级突然大检查，发现我帐实不相符问题，我才感到事态和性质的严重性。我痛恨自己一时糊涂和疏忽，作出了这种不理智的傻事情，而由一名解放军干部沦为人民的罪人。
　　这几天，我在禁闭室反省的日日夜夜里，我悔恨，我痛心，我责骂自己糊涂混蛋，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现在部队千军万马正在忙于临战训练，准备开赴中越边境前线作战。我只要一个请求，那就是让我由官变兵，成为作战部队普通一员(没资格玷污“战士”这神圣而光荣的伟大称号)，我要在民族大义面前，展现一个中国军人的良知和血性；我要上前线戴罪立功，哪怕叫我滚地雷、堵枪眼，我保证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坚决冲锋陷阵杀向敌人。现在，我只求戴罪立功，好洗刷掉自己愧对党组织、愧对部队、愧对家人、愧对战友和乡亲的一切耻辱，也才好死而无憾。
　　让我跟随部队上前线吧。请部队党组织和首长相信我的人格，我绝对不会成为逃兵和叛国者。
　　戴罪之人：张铁山
　　于一九七八年十二月二十五日
　　郑团长从叶主任手里接过这份沉甸甸的特别请战书，显得心事重重。他太熟悉张铁山了，张铁山是他八年前从黄河边接来的兵，这张铁山思想红根子正，工作思路一套一套的，把自己分管的部队后勤业务抓得鼻是鼻，眼是眼，是全师后勤部门数一数二的业务尖子。
　　今年夏天，师后勤部要平调他过去工作，是他和胡政委惜才把他拦了下来。这次事发前，郑团长和胡政委已经商量好，准备战前提他当团后勤处副处长，没想到张铁山这小子在节骨眼上，砍竹子遇节疤，毁了他自己。郑团长心中对张铁山爱恨交加。恨他不争气，恨他好铁不成钢。
　　胡政委是老练的政工能手，也是郑团长的多年搭当，他知道郑团长此时在为张铁山的事儿费心神。
　　于是，他侧身拍了拍郑团长的肩膀，把头靠近郑团长耳边，低声交谈着，郑团长边听边笑，连连点头说好。
　　胡政委跟郑团长交谈完毕，又回身对政治处叶主任讲：
　　“请政治处简单讲讲张铁山问题的调查情况。”
　　“报告团首长，根据团党委指示，我们组织专班对张铁山问题作了内查外调。调查结果与张铁山交代情况完全吻合。这次无情大火烧死了张铁山的老爹，还有他老娘和妻儿祖孙三人至今还在抢救之中，伤势十分严重。再是他所挪用的钱和粮票都记在帐上和记事笔记本上。事实证明张铁山没有故意贪污的企图，只是他在火烧眉毛时犯了糊涂。调查组认为这事不能草率地作贪污定性处理，建议在纪律范围内作适当处理。报告完毕。”
　　胡政委听罢，他对调查组的深入工作和客观公正态度很满意，脸上随即泛起微笑说：
　　“张铁山问题很清楚，是违纪不是贪污。他家遭遇这么巨大的不幸，还在全心身投入部队战备训练工作。可我们部队对他家大祸从天降一无所知，对此，我们部队有责任，我这个当政委的有失察之责。今天，我向团党委作检讨。但张铁山问题不处理对师里不好交待，可处理过重就会因此毁掉他的政治前途；毁掉他的不幸家庭。所以，我和郑团长商量了个意见，决定马上解除对他的禁闭，暂时放到一00迫击炮连炊事班，当个不挂职的老兵，给人出路嘛 ，大家同不同意？”
　　“同意！”
　　郑团长和胡政委的测隐之心，使张铁山迅速恢复了自由，也使他终于实现了走向杀敌前线的强烈愿望。
　　郑团长和胡政委既讲党性原则，又怀胸宽厚的仁爱之心，在团党委会上获得了一阵阵久久不停的喝彩和掌声。这正叫：
　　山雨欲来风满楼，
　　南疆急呼报国仇。
　　天兵请缨上战场，
　　飞花血书杀越寇。
　　老将统帅忙运筹，
　　忠勇战士恐落后。
　　妙趣横生插曲多，
　　且看来日显身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