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1章 細心體恤季山青

　　……禮包？
　　她的神智和思緒此刻仍然有幾分朦朦朧朧，散碎不成形。
　　林三酒腦海中存在著壹個“季山青”的形象；而眼前這壹個季山青的形象，與它毫不相幹——二者之間橫亙著壹大塊空白，空白得讓林三酒不由心生茫然。
　　不過她知道，禮包和清久留的戰力都不是特別高；這壹點似乎是吻合的。
　　那麽，另壹個人就是清久留了？
　　林三酒仰起頭，想看看禮包身後的人，不料天地也隨著這個動作，往腦後倒了下去。她明明是坐在草垛上的，壹時卻暈眩得連坐也坐不穩了，好像整個人都要跟著天地壹起栽過去了——齊劉海的長臉男人忙伸出手來，壹把扶住了她的胳膊，說：“姐姐小心點。”
　　林三酒看了看自己胳膊肘下的那壹只手，又看了看那張長臉。
　　他的壹張長臉上顴骨鼓凸，臉頰內陷，兩頜外翻；刀切壹樣筆直的齊劉海把臉部線條對比得更加崎嶇不平，跟禮包的模樣相差實在太大了。
　　長臉好像也察覺到了她的茫然，摸了摸自己的臉，說：“姐姐，我不能就以原來模樣來找妳，那樣太不安全，所以我們都經過了偽裝的。”
　　林三酒扭頭看了看另壹個人——清久留的模樣、氣質、神情，都消失得幹幹凈凈，丁點不存，只留壹個面龐臃腫、線條模糊的男人；要她看著這個人叫壹聲“清久留”，她真怕會讓自己的精神狀態進壹步惡化。
　　“妳現在的精神狀態很不穩定，”長臉的禮包語氣溫和地安慰道，“所以茫然啊，迷惑啊，這些反應都有可能出現，都很正常。加上偽裝，妳現在肯定有點不知所措吧？”
　　確實……自從“空間跨越”以後，林三酒有時甚至不知道自己的雙腳是否仍然踩在地面上，更別說好好地思考了。
　　對了，“空間跨越”。
　　“我、我看見了，在空間跨越的時候……”林三酒壹把抓住長臉禮包的胳膊，聲音嘶啞地說：“不止是余淵……妳的辦法很有用，我還看見了母王……”
　　說到這兒，她又犯起了怔忡。“應該是母王……我有好久沒見過它了，不知道它如今是什麽樣子了。可是除了母王，誰會壹路追著我走呢？”
　　長臉禮包心有戚戚地點了點頭。他十分理解體恤林三酒此時的狀態，又心疼又不安似的，輕輕拍了拍林三酒的肩膀，說：“姐姐，妳要是思考很吃力，就暫時別想了。我們——”
　　不等他話說完，林三酒就打斷了他。
　　“那不行的，”她低低地說，“現在離我上壹次看見它，才過去了壹天多。他跟著我走了很久，追過了那麽多層宇宙，如果只是在最後我昏迷過去的那短短壹瞬間裏跟丟了，那麽他很有可能已經離我們不遠了……妳有沒有什麽辦法，能讓我跟他取得聯系？越快越好，他才不會走遠。”
　　沒有下頜線的清久留，與長臉的禮包對視了壹眼。
　　“我知道了，姐姐。”禮包安慰著說，“妳要盡快聯系上母王，就讓我來想辦法好了。不過在聯系之前，最重要的事情是先讓妳的精神恢復正常，對不對？等妳的精神穩定下來了，頭腦清楚了，要聯系誰也都更容易了嘛，是吧？”
　　林三酒被籠在迷霧似的神智下，也不得不承認他說的有道理。
　　“那……我該怎麽恢復？”她小聲說，“我聽見瑪瑟這個名字的時候，已經躺了壹天了，可還是這樣……”
　　她剛才所說的話，聽在任何人耳朵裏，恐怕都是莫名其妙、不成章法的胡話；壹會兒是母王，壹會兒它變成了他，壹會兒又多出了個瑪瑟，簡直是她精神狀態最好的註腳。
　　可是若說世上有誰絕不會誤會、最能明白她的意思，那壹定是禮包了。
　　“別擔心，”果然，長臉的禮包壹邊說，壹邊在林三酒身邊坐了下來。“有我在呢，我有辦法幫妳恢復。”
　　林三酒朝他扭過頭去的時候，看見他正從口袋裏掏出了壹只礦泉水瓶。
　　長臉的禮包擰開了早就被擰開過的瓶蓋，頗有點不好意思似的說：“姐姐，這個是壹種可以幫助人類大腦提升認知功能，增強精神穩定性和專註力的藥。我手上壹時之間，最適合裝它的就是這個礦泉水瓶了，妳別嫌不好看……總之，妳把它喝下去，再休息壹會兒，就能很快恢復原狀了。”
　　林三酒心下壹塊大石頓時落回了原處，長長地松了口氣。“真的？”她說著話，已經伸手接過了礦泉水瓶，露出了壹天多以來的第壹個笑。“我早就受不了現在的狀態了，思緒就好像被人剪過的線頭壹樣，壹截壹截的……妳什麽時候寫出來的？”
　　長臉的禮包微微壹怔，“啊”了壹聲，說：“沒多久，沒多久。”
　　頓了頓，他催促道：“姐姐，妳先喝了吧，不然我也好擔心妳。”
　　林三酒“嗯”了壹聲，將礦泉水瓶擡向了唇邊。
　　她此刻的精神狀態，哪怕還不算是真正的發狂，恐怕也很容易把人給逼得瘋狂的；視野裏的萬物好像都不肯安心固守在自己的形狀裏，總蠢蠢欲動地要脫離出物理學的框架——比如，她把水瓶湊得越近，清久留的脖子就往外伸得越長。
　　“全喝完嗎？”林三酒將水瓶從唇邊挪開壹點，問道。
　　清久留的脖子依然長長地向前探著，不過好像正在壹點點回縮；他的這個模樣沒有下頜線，從下巴到肩膀之間，看起來就好像壹截肉色橡皮。
　　長臉的禮包又露出了壹個笑。“不必，能喝幾口是幾口。”
　　林三酒重新舉起了水瓶，禮包的眼珠也又壹次黏了上來。然而下壹刻，水瓶又被放下去了。
　　“我喝下多少，能夠讓我的精神恢復得足夠穩定，穩定得能讓我再進行壹次空間跨越？”她說，“我必須要盡快找到母王才行，我能感覺到，他離得肯定不遠了……”
　　“半瓶吧，”禮包匆匆地說，“姐姐快喝吧，半瓶喝完就能再次跨越了。”
　　林三酒想要點點頭，但是壹腦袋碎玻璃似的思緒不允許她這麽做，否則就好像會有紮傷神經的風險。
　　“那麽‘他鄉遇故知’呢？妳還能夠再次加強嗎？”她有點不放心地說，“我主要是擔心，如果沒了‘他鄉遇故知’的話，我就算空間跨越也遇不上他們……”
　　“沒問題！”長臉的禮包壹口應了下來，說：“姐姐，不管妳希望什麽，我都盡量幫妳辦到，妳放心吧，完全可以再次加強。”
　　林三酒“唔”了壹聲，說了句“那就好”，就把礦泉水瓶擡向了嘴邊。
　　拿著水瓶的那只手腕上，壹根好像是圓珠筆畫出來的線正靜靜地橫坐在皮膚上。它已經不再呈現出被挑開的模樣了，恢復成了壹根細線。
　　正是掃到它的那壹眼，在林三酒腦海裏勾起了壹個畫面——正是不久之前，在她進行“空間跨越”之前，禮包對她的囑咐。
　　“姐姐，妳身上的這個‘他鄉遇故知’，就相當於壹個喝了興奮劑的版本……所以得抓緊時間了，這個辦法好長壹段時間裏才只能用壹次。”
　　之前分明說的是“好長時間裏只能用壹次”，可是怎麽壹天之後，就可以再次加強“他鄉遇故知”了？
　　當林三酒生出這個疑惑的時候，礦泉水瓶裏的液體已經流進了她的嘴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