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冥王神話

　　路明非開始覺得有哪裏不太對勁了。
　　他看著眼前三個吹牛打屁，仿佛親近的損友在互相開玩笑的場景……這要是在輕小說裏，那妥妥的是只有主角團隊才會被作者如此描寫的場景。
　　客觀來講，路明非的這種想法是完全沒有邏輯的，但考慮到是路明非，這樣想倒也很有他個人風格的邏輯就是了。
　　但是……加雷斯的事情又是怎麽回事呢？
　　路明非強忍住開口詢問的沖動。
　　雖說他經常使用亞瑟王的力量，但壹碼歸壹碼，他跟圓桌騎士們並不熟。
　　來之前就已經說好了，讓路明非別說話，老老實實看普雷拉蒂表演交涉就行，實在忍不住想要說話的話，那就模擬布拉達曼特的思維回路來思考與說話。
　　……雖說路明非對布拉達曼特其實不熟。
　　不過他倒是熟悉偽裝成布拉達曼特的查理曼。
　　於是路明非就開始偽裝‘偽裝成布拉達曼特的查理曼’了。
　　跟高文打完了招呼之後，路明非與普雷拉蒂就這樣跟著蘭斯洛特的軍隊，進入了卡美洛城——
　　☆
　　卡美洛城，王座之間。
　　“——不能讓莫德雷德與蘭斯洛特入城！”
　　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有著如鷹隼般的目光，光是站立在那就會讓人覺得不適的黑色騎士，向王座之上的獅子王力諫道。
　　男人的名字是——阿格規文。
　　王之輔政，如果說最值得信任的白騎士高文是亞瑟王的‘王之右手’的話，作為高文弟弟的黑騎士阿格規文就是獅子王的‘王之左手’。
　　黑白騎士兄弟，乃是卡美洛王國的真正核心。
　　至於‘最強’的蘭斯洛特……他的名氣與實力雖然首屈壹指，但這個法蘭西人畢竟只是‘外臣’。
　　甚至可以說，蘭斯洛特其實是卡美洛的雇傭兵，是雇傭兵裏最強的‘傭兵王’，他並沒有正式隸屬於卡美洛，只是對亞瑟王本人的忠誠，作為亞瑟王最寵愛的的私兵頭頭罷了。
　　歷史上的阿格規文壹直與蘭斯洛特不對付，就是因為這個——他同樣也厭惡莫德雷德，但莫德雷德至少是亞瑟王的孩子，阿格規文是摩根的孩子，所以很清楚，正常情況下亞瑟王是不會有後代的，所以——哪怕僅僅是為了政局穩定，也應該立太子。
　　即使莫德雷德是私生子，即使莫德雷德就算被立了太子，也不可能真的登上王位。
　　但此壹時非彼壹時。
　　獅子王隱藏在頭盔面罩後面的目光，平靜的凝視著阿格規文：
　　“聽聞加雷斯出事，要求召開圓桌會議的，也是卿，不是麽？”
　　“即使如此也壹樣”
　　阿格規文不卑不吭的回答道：
　　“王啊，所謂的圓桌騎士，說到底不過是您的私兵罷了，的確，只要您的王權如卡美洛的城墻壹般永恒，圓桌的忠誠就能維持下去——但這種忠誠並非是出自對國家政權的忠誠，他們僅僅是臣服與您的個人魅力罷了。”
　　半跪在獅子王面前的阿格規文，低下了頭。
　　“在維持完全忠誠的情況下，傭兵們依舊會隨心行動，會將個人的欲念放在國家之前——反過來說，只要他們覺得‘自己是正確的’，在忠誠不變的情況下做出實際上相當於背叛您的行為，也不是不可能。”
　　然後，他又擡起頭，以銳利的目光，凝視著王座之上的純白獅子王。
　　“這樣的事情已經發生過了，不是麽？”
　　獅子王沈默了大概五秒鐘。
　　而後，才用依舊平靜的口吻，答復道：
　　“那就這麽辦吧，關於加雷斯壹事的會議依舊召開，但在外行動的崔斯坦卿、伊維因卿、帕西瓦爾卿，還有莫德雷德都繼續維持原本制定的行動目標，並不召回，而是遠程參加接下來的會議。”
　　阿格規文聞言並沒有松懈，反而眉頭緊鎖：“……王啊，那個蘭斯洛特……”
　　“蘭斯洛特卿是守護我後方的騎士，阿格規文卿，妳明白這是什麽意思吧？”
　　“……”
　　“無需多言，我相信蘭斯洛特卿的忠誠，他是我最信任的騎士，卿對此明明再清楚不過了，與其擔心蘭斯洛特卿的背叛，卿自己應該更加愛惜自己才對，‘已經發生過的事情’，卿想必也不會再犯錯了吧？”
　　“……王啊，臣……”
　　“無需多言。”
　　獅子王再度打斷了阿格規文的話，加重了語氣。
　　“我的左手啊，執行妳原本規劃好的戰略便可，我同樣信任妳，但妳的問題就跟妳自己所說的——別人的問題壹樣，阿格規文，妳的忠誠究竟是對我個人的，還是對這王座的？”
　　“……王……”
　　“就這樣吧。更何況，我已經召回了蘭斯洛特卿，他現在應該已經回到聖都了，既然妳不相信他，那就繼續維持這份心情監視他，現在，阿格規文卿……”
　　突然，壹名肅正騎士來到了獅子王的身側，低聲對她說了些什麽。
　　“唔？”
　　雖然隔著頭盔與面具，看不到其下的面容，但獅子王那總是平靜的如高高在上的神靈般的語氣中，第壹次出現了少許好似錯覺般的‘驚愕’的感情。
　　“妳確定？”獅子王問。
　　肅正騎士低下了頭：“是蘭斯洛特卿與高文卿通報的。”
　　“……正好，阿格規文卿，在圓桌會議正式召開之前，妳去見見某位我們的‘老朋友’吧。”
　　☆
　　路明非被突然冒出來，攔在了自己等人面前，板著壹張死人臉的黑騎士嚇了壹跳。
　　雖然路明非貧乏的詞匯量想不到要如何描述這人……但這人的表情給人的印象很深，死人臉，這個詞用在他身上甚至不能說是誇張的形容，而是單純的在描述事實罷了。
　　阿格規文攔在了帶頭的蘭斯洛特面前，而後，雙方都毫不掩飾各自對對方的抵觸感情的，由蘭斯洛特率先開口：
　　“阿格規文卿，我奉王命歸來，按照要求，帶回來了妳索要的用來研究的敵人武器的戰利品——現在，能讓開嗎？我要向王述職。”
　　雖然態度上敵意很明顯，但蘭斯洛特嘴上姑且還是彬彬有禮的。
　　阿格規文就不同了。
　　“閉嘴，蘭斯洛特，妳只需要做我分配給妳的任務就行，誰讓妳做多余的事情的？”
　　不管是態度還是發言內容都完全沒有掩蓋的意思。
　　路明非有些發楞。明明前面跟高文的時候還好好地，怎麽到了聖都裏面之後就變了，這個阿格規文又是怎麽回事？
　　路明非想問問後方的迦勒底。但是，不出意外的是，在進入了聖都內部之後，路明非與迦勒底之間的通訊就又中斷了。
　　準確的說是被屏蔽了吧。卡美洛城內應該有不得了的施法者在。提到亞瑟王身邊的施法者，那自然就是梅林了，路明非嘴上沒說話，但心底裏卻開始擔心會不會李鬼遇上李逵，普雷拉蒂偽裝的假梅莉遇上了真梅林。
　　阿格規文粗魯的將手按在了腰間的劍上，作勢欲靠近梅林，但卻被蘭斯洛特面無表情的攔了下來。
　　“註意妳的態度！阿格規文卿，梅林卿不管怎麽說也是王的老師，王國的賢者！”
　　“賢者？”
　　阿格規文嗤笑了聲，松開了劍柄，目光掃過壹臉困擾的普雷拉蒂。
　　“呵，怕不是蘭斯洛特妳又對女人動了歪心思吧？怎麽著，就算是那個不男不女的梅林，只要外表是女人妳都不在意嗎？”
　　“妳！”蘭斯洛特神色間浮現出了慍怒。
　　“哼，不管怎麽說，她得真的是梅林才行，妳該不會帶了個冒牌貨回來，意圖謀反吧？”
　　“阿格規文卿！妳不要欺人太甚了！”
　　“怎麽了？那妳是不是要跟我解釋壹下，為何妳那兒子加拉哈德沒有回應王的召喚？”
　　“我與那逆子本來就不熟——”
　　“連自己兒子都管不好，妳還好意思跟負責內政的我說話？話又說回來了，妳那逆子的誕生本來就是妳沒管好自己的下面吧？妳又看上這女人了？”
　　“——”蘭斯洛特被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路明非看的目瞪口呆。這阿格規文誰啊？不認識啊，沒聽過啊，怎麽看上去意外的是個狠人的樣子？
　　“讓開，我不相信妳，我要親自確認。”
　　阿格規文故作粗魯的將蘭斯洛特推開，來到了臉上依舊掛著輕浮笑容的普雷拉蒂面前，而後彎下腰，將那張‘死人臉’湊到了普雷拉蒂的面前，灰色的眸子凝視著普雷拉蒂的面孔。
　　“……”
　　“妳確認了麽？阿醬？”
　　普雷拉蒂仿佛挑釁似的‘昵稱’聽的後面的路明非頭皮發麻。
　　“……嘖。”阿格規文嘖了嘖舌，旋即像是躲開什麽臟東西似的，後退了兩步，“我無法看穿妳的幻術，或許真的是梅林卿吧。”
　　這算什麽理由？偽裝成偽裝成布拉達曼特的查理曼的路明非聽得壹頭霧水。
　　這時，阿格規文的目光來到了梅林身後的路明非身上。
　　“妳是誰？”
　　“我？我是布拉達曼特，查理曼十二聖騎士的白羽騎士，姑且算是梅林大人的弟子吧？”
　　‘布拉達曼特’像是被阿格規文的態度嚇到了般抖了抖身體。
　　【阿格規文對‘偽裝成偽裝成布拉達曼特的查理曼’的路明非的‘印象’：1D100＝85】
　　“那位忠貞的白羽騎士嗎？我整理過相關的情報，壹直在等待著像諸位這樣正經的英靈現界，結果出現的都是些奇怪的……”
　　阿格規文搖了搖頭。
　　或許是因為‘布拉達曼特’身上那種老實人的氣息太過強烈，本來就是圓桌中少有的正經人的阿格規文的臉色，在面對‘布拉達曼特’時原本苛責似的態度放緩了不少——
　　然後看向梅林的目光更加露骨的厭惡了。
　　“女士，我明白的，這副不知廉恥的打扮肯定是這個無恥下流的家夥打著什麽‘聖騎士就應該這樣穿’的口吻硬塞給妳的吧。”
　　‘布拉達曼特’楞了下：“啊？是這樣嗎？”
　　“因為您身上的這套與這家夥給王準備的成年後的‘成熟的騎士王’服裝是壹個風格。這家夥壹如既往的賊心不死。”
　　壹邊說著，阿格規文脫下了自己身上的長袍，披在了‘布拉達曼特’的身上。
　　並且還不忘斜了眼旁邊的蘭斯洛特，厭惡地說道：“當然，某些家夥可期待這種打扮了，對吧？”
　　被連續惡懟的蘭斯洛特似乎也受不了了：“妳那母親的打扮就有好到哪裏去嗎！？”
　　聽到‘母親’字眼的阿格規文頓時瞪大了雙眼，雖然沒說話，但寒冷的殺意卻在溢出，眼瞅著兩人就要打起來了，還是壹旁默不作聲的某肅正騎士連忙勸解道：“兩位，王的禦前會議馬上就要開始了，還請……還請克制。”
　　阿格規文與蘭斯洛特壹齊撇過了頭，冷哼了聲，不再目視對方。
　　“我去將戰利品安置好，而後就去面見吾王，梅林卿，布拉達曼特女士，就先跟著這個家……阿格規文卿吧，他會安置好兩位接下來的居所。”
　　說完，蘭斯洛特就匆忙離開了，顯然是不想再繼續待在阿格規文的身邊。
　　至於阿格規文——
　　“梅林，待會的會議上，妳不要說話，老老實實聽我發言便可。”
　　這態度可太不客氣了。
　　普雷拉蒂似乎毫不意外，只是聳了聳肩，表示自己完全無所謂，都聽阿格規文的。
　　“我對阿醬妳還是很信任的喲？雖然妳不喜歡我，畢竟，原本阿爾托莉雅身邊最不可或缺的人就是妳嘛。”
　　……就在這時。
　　偽裝成‘偽裝成布拉達曼特的查理曼’的路明非突然忍不住開口了。
　　他此時的‘人設’在告訴她，這個時候應該開口詢問，不然就OOC了，而且路明非自己對這個問題也憋得有些難受。
　　這個問題就是
　　“不讓梅林大人開口真的沒問題嗎？”‘布拉達曼特’小心翼翼的詢問道，“既然是作戦會議，那作為亞瑟王大人軍師的梅林大人不說話的話……”
　　“等等”
　　阿格規文皺緊了眉，打斷了布拉達曼特的話。
　　“軍師？妳在說什麽？”
　　‘布拉達曼特’困惑的眨了眨眼：“就……負責運營想策略的人？比如劉備身邊的諸葛孔明之類的存在，亞瑟王身邊的軍師難道不是梅林……”
　　“他什麽時候成為吾王的軍師了？”阿格規文似是惱火地說道。
　　反倒是普雷拉蒂這時候嬉笑著開口了：“布拉達曼特，妳壹直搞錯了點啊，阿爾托莉雅不僅僅是王者，更是沖鋒陷陣的戰士，戰術方面她並不需要所謂的軍師，硬要說她身邊類似劉玄德身邊的諸葛孔明壹般出謀劃策的‘軍師’的——壹直是妳眼前的這位阿格規文來負責的喲，從內政到戰略都是他壹手負責規劃了。”
　　‘布拉達曼特’看上去更困惑了：“那……那梅林大人您的工作究竟是……？”
　　阿格規文面無表情：“梅林？他不過是王面前的壹介弄臣罷了。”
　　路明非：“……”
　　阿格規文不動聲色的站在了普雷拉蒂與路明非的中間。
　　“總之，布拉達曼特女士，出於為您人身安全的考量，我不建議妳繼續與這家夥混在壹起，指不定它現在變成女性的模樣就是為了卸下您的防備，正好，在針對‘冥王’的戰略會議開始之前，我向您介紹壹位真正的賢人——她與您壹樣是女士，並且旅居與卡美洛城，想必兩位之間會有共同語言。”
　　“是……圓桌的某位女性嗎？”
　　“不”阿格規文搖了搖頭，“是東方的賢人，三藏法師。”
　　路明非：“……？”等等，是不是有什麽奇怪的名字冒出來了？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