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40章 名為間桐臟硯的男人

　　副標題：致終究沒能變得更美好的世界物語
　　——來說說某個男人的故事吧
　　男人的名字是，馬奇裏，瑪奇裏·佐爾根。
　　魔神巴巴托斯的血裔，除了精神上會被‘強制賦予正義感’，導致容易出個性扭曲或將正義的概念歪曲的精神變態之外，按照傳說的描述，它能賦予召喚者通曉動物語言的能力。
　　這裏的動物自然是包括各種神獸、魔獸、魔物的，而語言指的是‘神秘的智慧’，通篇用通俗的語言翻譯成白話文，那就是‘召喚與駕馭使魔程度的力量’——巴巴托斯的族裔在這方面尤為擅長。
　　不過，這畢竟只是天賦罷了，眾所周知，魔術這東西雖然第壹看天賦，但天賦這東西是可以通過財力來極大程度的彌補的，因此魔術的設計與創造，主要看的不是個人的努力，還要考慮到歷史的進程。
　　說到底現在是人理的時代了，神獸魔獸幻獸什麽的早就失去了蹤跡，原本壹般泛指這類生物的‘使魔’的概念也逐漸在變化，終於某壹天，名為瑪奇裏·佐爾根（間桐臟硯）的男人，在自己與生俱來的正義感的驅使下——
　　嗯，他開始尋找自己這份正義感的秘密。
　　於是，他調查出了巴巴托斯的傳說，也知道了傳說中所羅門七十二魔神的真相，其實是所羅門以至尊聖戒的力量，以七十二個神明或惡魔為原型，所制造出來的七十二個魔神級的程序。
　　自己的先祖，應該是在魔術王所羅門揮下求學的魔術師之壹吧，可能是因為那是壹個非常具有正義感的人，所以才請求魔術王向自己的血脈中植入魔神巴巴托斯的程序因子。
　　瑪奇裏·佐爾根坦然接受了這份來自先祖的詛咒（祝福）。
　　並為之努力起來。
　　東方有句話叫天生我才必有用，馬奇裏大概也是產生了類似的想法，思考著“既然有我這樣的人存在，那麽早晚有壹天會迎來毀滅世界的危機吧？”的馬奇裏，開始鉆研起了各種毀滅世界的方法、以及針對性的拯救世界的方式。
　　在眾多的滅世方法中，馬奇裏找到了名為‘Beast（獸）’的滅世災害，以及由所羅門開發，專門用來針對的‘救世七騎召喚術’——也就是現在俗稱的‘冠位英靈召喚術’的大魔術。
　　馬奇裏在這其中看到了另壹種可能。
　　“英靈是用來守護人理的力量，既然如此的話，為什麽要將他們的職責與工作，僅限於針對‘獸’這壹件事上呢？”
　　“如果，將‘冠位英靈召喚術’進行簡化，削弱其針對的目的性，將英靈座上的英靈作為使魔壹般常規化使役的話，面對沒有那麽離譜的……小小的災害，也能發揮出作用吧？”
　　這個世界上總是充滿了不幸。
　　大到世界末日，小到各種普通的感冒，馬奇裏總是盡可能的去拯救、去幫助自己所能發現並且能夠拯救的人。
　　但越是努力，馬奇裏就越是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是有限的，即使被好友萊昂納多與霍恩海姆稱呼為活著的魔神，馬奇裏也越發為自己所能保護之物的局限性而感到困擾。
　　當好友、萬能的天才達芬奇死了的時候，自己卻因為魔神因子而依舊年輕活躍時，馬奇裏哀嘆著：
　　“啊，如果擁有這份血統的人不是我，而是萊昂納多妳的話，壹定能幫到更多人吧？”
　　“……那妳就召喚我吧。”
　　這是摯友的遺言。又或者說，只是玩笑話呢？
　　“妳能活下去，再活個幾百年也不是問題吧，而我這個天才壹定可以登上英靈座，所以到時候，如果哪天妳遇到了無法解決的難題，那就想辦法用妳最擅長的召喚術將作為英靈的我拉下來，哪怕妳到時候成了個禿頂的老頭子，我會狠狠地嘲笑妳，然後，我壹定會幫妳。”
　　年輕時擁有難分男女的美貌，死前卻如同枯萎的植物般腐朽的天才，笑著道：
　　“我的朋友不多，妳與霍恩海姆算兩個，但霍恩海姆骨子裏是個善良的人渣，召喚他的話肯定成事不足敗事有余，所以妳就召喚我吧，畢竟，我們是朋友呀。”
　　其實只要願意想辦法的話，馬奇裏是能夠為自己的朋友續命的。
　　他以昆蟲——蝴蝶的‘破繭成蝶’為原型，開發了壹種特別的‘蟲魔術’，這是馬奇裏與霍恩海姆壹起研究醫學，試圖將當時還算是半個神秘學領域的醫學知識世俗化推廣出去時的副產物。
　　只要不斷的進行‘破繭成蝶’的過程，通過‘拋棄舊有的腐朽軀體’這壹過程，將自己的壽命進行‘重置’。
　　然而，達芬奇拒絕了馬奇裏的提議。
　　“擁有魔神因子的妳或許能撐得住吧，但我不行，就算通過蟲魔術讓身體再生，但靈魂的腐朽是不變的，甚至會在這個過程中被加劇，妳的靈魂是魔神的靈魂，或許能撐個幾百年，但我做不到。”
　　馬裏奇露出了哀傷的表情，而萊昂納多只是露出了有些柔和的笑容。
　　“……馬奇裏，我們做個約定吧，如果哪壹天，妳察覺到自己的靈魂依舊開始朽壞了，卻又無法做到自盡，成了被執念操縱的怪物，那就召喚我，我會親手為妳送上終結。”
　　“不要露出了這樣的表情呀，馬奇裏，我跟妳不壹樣，我可是天才，對於我這樣的人來說，死亡並非是終點，只是另壹場偉大冒險旅程的開始罷了。”
　　“我也期待著妳那天看破了這些執念，與我們壹同加入這場沒有盡頭的旅途。”
　　——馬奇裏記住了友人最後的遺言。
　　並從中找到了靈感，又或者說成了某種詛咒，並壹發不可收拾。
　　接下來的三百年間，他都在鉆研著將‘救世七騎召喚術’簡化為‘英靈召喚術’的方法，讓原本條件極其苛刻，被魔術王設定為‘只有在滅世之獸誕生時才能發動’的召喚術，簡化為任何人都可以使用的常規術式。
　　這世上存在很多悲傷與痛苦。
　　有些痛苦是無解的，或者說，是需要某種不可捉摸的奇跡之力才能解決的。
　　而英靈在升華之後所會得到的東西——【寶具】，就蘊藏著奇跡的可能性。
　　三百年間，馬奇裏見證了壹個個友人的逝去，見證了壹場場的戰爭，見證了人類文明社會在血腥中不斷的成長，而後，時間來到了維多利亞時代。
　　前兩百年年的‘破繭成蝶（蟲魔術）’，對馬奇裏本人基本並沒有影響。
　　在這個過程裏，他曾今遇到過尋求他用蟲魔術續命的人，那是壹位農場主，馬奇裏並非善良的愚蠢，他很聰明，沒有貿然救人，而是在進行了客觀的觀察考證，確認對方是個善人，從不故意壓迫手下的工人，甚至在面對困難時願意與手下同舟共濟，他死了的話會有許多人因此流離失所，而他活著或許能夠幫助更多的人……
　　在這樣的考慮之後，馬奇裏對他使用了蟲魔術。
　　這是第壹次，也是馬奇裏最後壹次對自己之外的人使用這個術式。
　　因為他見證了‘肉體重生但靈魂腐朽之人’那醜陋的模樣。
　　所幸馬奇裏是有個富有責任感的人，而且他的壽命很長，有足夠多的時間，他並沒有在施術之後就離去，而是在暗中觀察……最終，在那個靈魂腐朽的披著人皮的怪物為惡之前，馬奇裏親手了結了他的性命。
　　這並非是馬奇裏第壹次親手殺死惡人，但他對自己的要求極為嚴苛，有自信說自己手下的亡魂裏，絕對不會誤殺任何壹個好人。
　　但在那壹刻，壹直依仗著魔神因子不斷的進行破繭成蝶，不斷的將自己作為人類的靈魂向著‘魔神之魂’的男人，頭壹次產生了動搖。
　　如果自己某天也變成了這樣，變成了並非‘為了偉大的正義理想而續命’的英雄，而是‘為了延續生命而不擇手段’的存在那該怎麽辦？
　　到時候誰來阻止他？自己的後代嗎？不，自從自己之後，巴巴托斯壹族再也沒有出過在魔術方面不世出的天才。
　　那麽，如同達芬奇的遺言壹般，由他來解決自己嗎？
　　但是……已經過了兩百年了，兩百年的歲月，即使是被認為是活著的魔神的馬奇裏，依舊沒有真的完成英靈召喚術。
　　因為時代變了。
　　舊時代魔術王的技術，已經無法適應時代，馬奇裏不斷的改進，但時代本身也就不斷的變化，而且這個變化速度不斷加劇，兩百年的時間馬奇裏不能說是沒有頭緒，但也可以說是毫無進展。
　　只是在這個過程裏，馬奇裏在召喚術方面的基礎能力變得越來越紮實罷了。
　　馬奇裏只能期待著某天自己能迎來質變。
　　但此時，兩百歲的馬奇裏產生了擔憂，讓他不能繼續單純研究下去的擔憂。
　　他不敢保證，在未來的某壹天，即使自己真的成功研發出了英靈召喚術，那時候的自己，真的只會單純的用它來幫助他人、造福世界嗎？
　　尤其是在看到了人類與人類之間不斷的提升武器的殺傷力相互廝殺的歷史時。
　　馬奇裏產生了動搖。
　　自己真的會用英靈召喚術去保護人類嗎？
　　人類……掌握了英靈召喚術之後，真的會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嗎？
　　我終有壹天會逝去，未來的接班人啊，妳們真的會用這力量來拯救世界、保護世界、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嗎？
　　於是，馬奇裏產生了嚴重的憂慮感，這種感覺越發嚴重，甚至到了讓研究進度都停滯的程度。
　　先不說英靈召喚術能否研發成功——畢竟在那個時候，馬奇裏還沒自負到確信自己壹定能成的程度。
　　比起技術能發研發成功，他更加擔心的是，如果自己某天真的變成了魔物的話，有誰能來阻止自己。
　　悠久的歲月讓馬奇裏的正義感意識到，魔神的血統並非單純的祝福，而是更加危險的東西，所以他開始故意的不將自己的知識傳給後代，並且鼓勵後人世俗化，不要為了血統而與其他魔術師家族通婚，而是鼓勵他們自由戀愛。
　　就讓這危險的巴巴托斯之血在自己這終結吧。
　　然後，在壹邊研究，壹邊尋覓能夠制裁自己的‘限制器’的時間裏，半個世紀又過去了。
　　時間來到了維多利亞時代。
　　終於，馬奇裏找到了壹個人。
　　海倫·彼得羅夫娜·布拉瓦茨基
　　通稱海倫娜或‘布拉瓦茨基夫人’。
　　馬奇裏在她身上看到了與自己類似的地方，兩人都渴望用神秘的技術讓世界變得更美好，讓這等力量不再是少數人壓迫統治大多數人的工具，而是讓知識變成更加普羅大眾的常識性的東西。
　　為此，已經能夠觸碰到根源，抵達了魔法領域的魔法師海倫娜，甚至做出了將自己的神秘知識，通過世俗出版社直接出書的壯舉。
　　結果自然是遭到了魔術師協會的追殺與封殺。
　　在與協會的鬥爭中失敗的海倫娜，心灰意冷的找到了自己的朋友——馬奇裏，希望從他那得到蟲魔術的力量。
　　海倫娜厭倦了世俗的鬥爭，想要通過讓自己‘重生’的方式，迎來新的人生。
　　馬奇裏為她講述了自己的故事，也講述了自己的擔憂，尤其是蟲魔術隱藏的危險性。
　　兩個老爺爺老婆婆交談之後，得出了結論。
　　明明已經是個老太婆了，海倫娜的笑容倒是格外的清爽：
　　“如果我的靈魂劣化了，那妳就殺死吧，我會用自己的神秘來保護自己的，我的技術很難教給別人，但如果成功了，那接下來的幾百年，就由我來做妳的保險絲吧，如果哪壹天妳墮落了，我會親手了結妳，並繼承妳的研究，同樣的，我也會找到下個我的保險絲，如此不斷傳承下去……”
　　“馬奇裏！不要這麽不自信啦！雖然現在還不可以，但人類史壹定是螺旋向上的，等這個技術研發成功，未來的人類壹定能用這個技術讓世界變得更美好！”
　　海倫娜破繭成蝶之後的結果……非常完美，這讓馬奇裏松了壹口氣。
　　這樣就好。
　　如此自己就能放心的繼續研究下去了。
　　海倫娜說，她在太陽系之外感受到了某些強大存在的氣息，並打算用自己的‘任意門術式’，還有那被普通人偶然目擊謠言成‘UFO’的宇宙飛船，踏上宇宙之旅。
　　“馬奇裏馬奇裏，妳知道麽？如果我的研究沒錯的話！那個阿提拉其實是從太陽系之外而來的‘宇宙遊牧民族’喲！聽上去超浪漫（羅馬）的不是嗎！？人人都能踏上宇宙之旅的未來也壹定會來的，我先去前面探探路，倒是我會留下壹個類似彩蛋紀念碑的東西，嘿嘿，妳說我要不要搞個什麽‘宇宙大密藏’的傳說呀？”
　　“不要露出那種悲傷的表情啦，傳說中從天而降的光之巨人的傳說，我也壹定會調查清楚的，畢竟我們的時間還很長……妳可不要覺得寂寞喲，要是找到了什麽對妳的研究有幫助的技術，我肯定會送給妳的。”
　　“……總之，雖然不希望那天真的到來，但妳的坐標我記下來了，如果妳變了，我壹定會通過‘任意門’來到妳的身邊，然後解決已經不是妳了的怪物！”
　　“說起來，馬奇裏，雖然我們都是老爺爺老婆婆了，但也要去交朋友呀，別太自閉了，妳要不要去那個與霍恩海姆有點淵源的愛因茲貝倫家看看？那壹族的生態很有趣喲，妳看我最近也認識了不少有趣的家夥，愛迪生姑且不論，特斯拉那家夥說不定能夠改變世界改變未來！我甚至有考慮要不要讓他來當我的保險絲呢！”
　　海倫娜稚氣臉蛋上的成熟，是馬奇裏心中最大的寬慰。
　　這樣就好。
　　如此，自己就可以將研究繼續下去——
　　然後，故事來到了現在，1888年。
　　……
　　……
　　……
　　阪田金時與傑基爾，都在認真聽著‘老爺’講述自己的故事。
　　真是個好故事啊。
　　他們這樣想著——
　　直到故事的時間點來到了‘現在’。
　　“特異點到來了，人理燒卻到來了，世界扭曲成了如今的模樣，我的英靈召喚術卻依舊沒有成熟，但在不久前，壹名少女突然出現在了我的面前，她說自己是迦勒底的禦主，名字是……【間桐櫻】，自稱是我的後代。”
　　傑基爾與金時心中突然湧現出了壹股不詳的預感。
　　馬奇裏本就不健康的膚色變得更加慘白，紅玉色的眸子中透露出壹股淡淡的血光。
　　“她告訴我，海倫娜出現了意外，沒能踏上宇宙之旅就死了，而我沒有了能阻止自己的保險絲卻不自知，在瘋狂的研究中迷失了自我，成為了名為‘間桐臟硯’的怪物，她就是受害者，而且……”
　　馬奇裏的聲音越發冰冷。
　　“英靈召喚術成功了，但從結果來說，這個技術並沒有讓世界變得更加美好，反而為了追求更進壹步的亞從者的力量，無數的人因此受害，並且間接導致了這次由魔術王與七十二魔神引發的人理燒卻事件的發生。”
　　“所以……傑基爾閣下，我需要妳的力量，我想要改變那個未來，至少這次我想要為拯救世界而戰，並且在最後將自己燃燒殆盡……既然知道了未來，那我就要改變。”
　　“……只要現在就將‘自己’徹底殺死的話，至少，能改變那個叫【間桐櫻】的無辜女孩的悲慘命運吧。”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