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集體吃瓜

　　這壹天下午宮中發生了兩件大事。
　　皇帝宣旨直接將江禦史家庶出的二姑娘江心月納入後宮，特賜封號為“熹”晉封為貴人，入住延禧宮；
　　漓郡王自請外出遊學，即日出發。
　　半下午時分天色陰沈寒風陣陣。
　　壹頂小轎擡著熹貴人江心月從側門進來，走在狹長空曠的紅墻綠瓦青磚路上；
　　壹行竹溪嬤嬤領頭的宮人簇擁著漓郡王繞過禦花園從側門出去。
　　壹來壹往隊伍恰好狹路相逢相遇，漓郡王不由慢了腳步；坐在轎子裏滿心歡喜的江心月也福至心靈，撩開轎簾向外張望。
　　春天特有的綿綿細雨驟然落下，兩個人就那麽恰到好處的眼神交匯。
　　看到漓郡王的剎那間，江心月滿心震撼。
　　這不就是自己特意看著明星照片刻畫描寫出來的漓郡王嗎？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仿佛壹眼就看進了心裏！
　　別人自然不知道漓郡王和敬元皇後之間的隱秘，但老娘可是編寫故事的原作者，還能不知道漓郡王對魏翾嬛特殊的感情？
　　好機會轉瞬即逝，江心月當即心念壹動，要把握住原劇情中專門負責風花雪月的這位郡王的心。
　　於是她眼波流轉含情脈脈看著對方，張開嘴巴沒發出聲音叫了壹聲“漓哥哥”，然後把纖纖玉手伸出轎子在手絹遮掩下做了個“非常6+1”的手勢。
　　想當初為了讓故事更刺激更豐富，自己特意把原劇中淩雲峰曲徑通幽的情節搬到禦花園裏，就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讓兩人眉來眼去坦誠相見。
　　當然她設計的敬元皇後既然是綠茶白蓮花，目的就是當上皇後自然不會對漓郡王有太多情意，甚至還要急著撇清關系。
　　可那麽簡單就撕扯清楚，怎麽顯得劇情曲折能埋雷讓女主實現大翻轉呢？
　　所以她就讓漓郡王人設油膩輕浮，卻對敬元皇後真情實意，而且後宮有親媽太後、上面有個寵他的皇兄、在外有才華橫溢的名聲，看似無實權實際上影響力很大。
　　安排他時不時就拿去找皇兄捅出兩人關系當理由，逼迫敬元皇後維護自己形象，不得不對他有求必應。
　　兩人長時間暗通款曲自然得設計必要的專屬暗號，江心月無比慶幸自己將劇情設定牢記在心沒有扭頭就忘，於是對著漓郡王做了個只有他和敬元皇後才知道的手勢，肯定能引起對方註意。
　　漓郡王上了鉤，在這幽深後宮中自己也算有個強勢靠山，可以放心跟女主魏翾嬛鬥法。
　　短暫的相逢只有那麽幾秒鐘，小轎子在細雨紛紛中向著後宮去了，漓郡王卻被細雨迷了眼，目送轎子走遠了都不肯挪動腳步。
　　“漓郡王！”竹溪嬤嬤沒發現江心月的小動作，見他眼神都拉著絲只好上前推了壹把，“快些出宮準備行李去吧，太後的吩咐切莫忘了！”
　　冷不丁被推著往前走了幾步，漓郡王失魂落魄的扭頭看著越來越遠的軟頂小轎，心中如同炸響壹道悶雷，直把他轟的頭暈目眩神情恍惚。
　　“她就是阿媛！”
　　“阿媛又回來了！”
　　喃喃自語著，漓郡王下定決心壹定要在離開京城之前找機會再見她壹面！
　　春雨貴如油壹直稀稀拉拉下到第二天清早。
　　【皇帝是腦子被驢踢下雨進水了嗎？怎麽能那麽蠢呢！】
　　陰雨天氣的金鑾殿上文武百官多數都昏昏欲睡，猛地聽到小白澤怒罵，所有人當即支棱起來徹底清醒，謹慎的瞧過去。
　　只見姜太醫站在最後面，微皺著眉盯著坐在龍椅上的皇上，眼神裏滿滿的嫌棄。
　　正在看奏折聽戶部侍郎匯報春季銀兩下撥情況的皇帝聞言臉色壹僵，壹挑眉眼神不善往後面掃了壹眼。
　　滿朝文武當即把頭低下去，靠近姜晨的幾名官員都悄悄挪了挪離他稍微遠點。
　　【江心月那麽拙劣的演技都能讓他相信敬元皇後變成水鬼，借屍還魂什麽的，這不扯呢嗎？也不知道她穿越過來的時候到底怎麽摸清楚這些底細，查不到來處就很惱火。再特麽遇到個豬隊友皇帝，被哄得五迷三道找不到北，真的是……唉！帶不動！】
　　【瞧他跟沒睡醒壹樣，昨天晚上肯定貪戀美色現在精力不足了。偏偏前朝冒出來這麽多亂七八糟的急事得處理……哎？這麽壹忙活起來，皇帝是不是就沒空去後宮了？對啊，江心月就有空勾搭漢子順便搜尋當年隱秘了呀！】
　　熹貴人竟然這麽耐不住寂寞，剛進宮就忙著勾搭漢子？
　　吃到大瓜的大臣們都兩眼放光眼神隱晦看向姜太醫，心說妳倒是快點往下講呀！深宮大院裏，熹貴人能勾搭到誰？
　　難不成是某位大內侍衛？總不可能是太監！
　　【平安州壹點都不平安，負責監督修建堤壩的巡撫兼提督曹大人貪汙受賄，朝廷下發治理河道的壹百萬兩銀子光他自己就貪了六十萬兩，剩下的再層層剝削，發放到幹活兒的百姓手裏就剩下剛夠吃飯的仨瓜倆棗，用料全都是垃圾，等到汛期雨水比往年要大得多，堤壩根本就防不了水，屆時洪水肆意百姓們要遭大難啊！】
　　【麻的，錦衣衛是天天吃飽了睡大覺嗎？還特麽聲稱是最強悍的暗衛，將整個大朗王朝所有隱秘都掌握在手中，那妳倒是幹點實事兒把貪官給揪出來，趁著還來得及加固堤壩免得遭水災。】劉
　　【甘涼壹代大地動？臥槽！離得太遠了，這也來不及通知疏散百姓，這下傷亡……還好還好，傷亡不算嚴重，不過這是……】霖
　　姜晨沿著設定順藤摸瓜突然眼神壹亮，連心聲的嗓門都拔高不少。洱
　　【發財了！地震以後小山丘裂開露出黑色晶晶亮的石塊，什麽石塊，那是煤！露天煤礦！我真是服了，這個世界怎麽連煤都不知道？還要等著江心月指點才知道開采以後代替燒木炭？嘖嘖嘖，世界背景誰搞的？真把古代人都當傻子了是吧？】⒉
　　“煤？那是何物？”I
　　“李大人博學，可曾聽聞？”I
　　“在下孤陋寡聞實在沒聽說過，千百年以來咱們燒的都是木炭和竹炭，沒聽說過煤啊。”I
　　“煤直接開采能代替木炭燒火取暖？那可是寶貝呀！”師
　　文武百官連同皇帝都表示震驚，壹個個抓耳撓腮恨不得立馬見識到“煤”究竟為何物。巴
　　【哦豁，露天煤礦蘊含豐富以目前的技術至少能開采幾百年，不過運輸是個問題，而且直接燒煤容易中煤氣，得用煙囪排煙才比較安全……】八
　　【陸守義是誰？他怎麽會開采使用煤炭？陸呈之子，安康十五年進士因清正廉明不結黨營私被安定侯壹黨排擠，最終被趕到甘涼壹代當了個九品主簿，閑暇時喜愛閱讀文獻在遼闊的甘涼壹代巡查民情，從壹位牧羊老人口中得知煤炭的正確使用方法。】噝
　　【真可惜了壹個人才，辛辛苦苦尋找煤炭資源掌握著財富密碼卻不受賞識……我懂了，這又是江心月裝逼打臉的好機會，她辨認出煤炭再成為陸守義的伯樂，輕而易舉將人家探索多年的功勞攬到自己頭上。】南
　　【鄴昌山區有響馬聚集，禍害百姓占山為王？不過現在朝廷武將吃緊，林允安倒是個善戰的好苗子，要是他能帶兵剿匪不但可以建功立業，更能逃出江心月的魔爪。要是按照原計劃進宮當禦前侍衛，遲早被熹貴人給禍害了……】j
　　林大人壹聽關系到自己兒子的未來，當即壹撩官袍跪下請旨，“啟稟皇上，小兒允安本應入宮任職禦前侍衛，但他性情急躁恐難當重任，還請皇上開恩免了他的職務送去軍營歷練。”i
　　按照流傳下來的慣例，年青壹代到了年紀通常先進宮當侍衛然後再找機會外放去幹業績，屆時在軍營成就壹番事業還是鍍鍍金回來安排職務，全看個人能力和家族運作實力。n
　　林允安早就定了禦前侍衛壹職，不日就得走馬上任，林大人是真怕再招惹上水鬼，順水推舟讓皇上把他派到軍營裏去躲開是非遠遠地。
　　“也好，近些年京城盛行慵懶之風，年輕人們的精氣神都明顯不如上壹代。允安是個好孩子，去軍營裏磨礪磨礪將來也是大將之材。”皇帝忍了小白澤罵自己蠢豬之類的話，點頭應允並招手示意蘇豐年去傳喚田化雨，他得抓緊時間把姜太醫泄漏的天機都把握住。
　　滿朝文武都等著聽後宮八卦，可姜太醫偏偏在關鍵時刻跑題。
　　等蘇公公高聲宣道：“有本上奏無事退朝”的時候，壹群人也不說還有什麽事也不說沒啥事謝恩離開，妳看看我我看看妳支支吾吾都不肯走。
　　皇帝離開了江心月降智光環籠罩範圍，聰明的智商又占領高地了。
　　心中五味雜陳，他壹方面實在懷念敬元皇後覺得江心月哪怕是個冒牌貨，看著也心裏舒坦能解相思之苦；另壹方面又恨她假裝心愛之人哄騙自己，甚至還妄想在後宮偷漢子，實在可惡至極。
　　所以也想聽聽小白澤能不能透露壹下，究竟是誰色膽包天竟然在後宮對妃嬪有妄想。
　　朝堂之上壹時間說安靜不安靜，皇帝沈默不語朝臣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
　　【敬元皇後之死？不是吧？之前翻找出來的明明沒有這麽多牽扯，怎麽設定越挖越多，連她的初戀情人都冒出來了？】
　　我擦？！
　　超級大瓜！
　　文武百官暗暗慶幸沒謝恩退朝，要是剛才就走了哪兒還能吃到這麽勁爆的瓜？
　　敬元皇後竟然還有初戀情人？
　　不應該呀，她不是尚未出閣去探望曾經的太子側妃也就是如今的皇後，然後被當時的太子看中，力排眾議迎娶為太子妃嗎？
　　未出閣的姑娘，怎麽還能有初戀情人？
　　姜晨看著亂糟糟的設定也百思不得其解，敬元皇後是個綠茶白蓮花這事兒他是知道的。
　　趁著妹妹坐月子爬妹夫床啦、嬌滴滴假摔嫁禍他人啦，這些在宮鬥裏不算什麽，自古深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可她作為皇帝的白月光心尖尖，四大哥連牌子都不翻每天晚上必在皇後宮中過夜，她怎麽跟初戀情人有瓜葛的？
　　難不成，敬元皇後還是為頂級時間管理大師？
　　【看得頭疼煩死了，拜托妳們能不能少點雌競？科技滯後到連煤都沒見過，江心月還做什麽化妝品，妳知不知道沒有壹定的技術做支撐，追求所謂的高端貨都得付出昂貴的人力物力？後宮那些亂七八糟的就少點套路，挖礦修路明顯都更重要……對了，找紅薯、土豆、花生，最好能找到甘藍型油菜，那樣的話植物油就能廣泛食用，現在的老百姓太缺乏油水了……】
　　【農作物產量都太低，養殖業不發達，航海技術好像也不怎麽樣，這可怎麽辦呢？哎呀，什麽時候才能下朝呢？我得看看用來改良的小麥苗長出來沒有，還得去城外找片合適的農場，當前最重要的是改善種豬和種雞。航海技術不行的話，找產量高耐寒耐旱的土豆和紅薯還有點麻煩，還得抽時間改良船只……】
　　姜太醫泄露出來的新名詞越來越多，戶部尚書對他描述的紅薯和土豆分外向往，要是真能找到產量高耐寒耐旱的新作物，老百姓們就不用擔心產量太低餓肚子了。
　　每年都有洪澇幹旱受災餓死的難民，能從根源解決問題，皇上再給力點整治貪官汙吏防範水災肆虐，有小白澤泄露天機指點江山，大朗王朝未來可期啊！
　　“退朝！”皇帝對敬元皇後之死隱秘念念不忘，但壹來自己有了線索，二來姜太醫顯然更關心民政，而且他今天泄漏的天機實在太重要，私下還要忙著造福於民。
　　相比之下後宮裏的事情自己去處理就好，於是宣布退朝起身離開。
　　姜晨巴不得趕緊回去。
　　魏亞男這幾天也沒閑著，她雖然變成貓了可腦子裏的知識都還在，指導著自己嘗試進行小麥雜交，如今時節雖然稍微晚了點但只要精心照料應該還能迎頭趕上，若是能成功明年就能批量種植了。
　　還有些應季的菜蔬之類，他都種了壹些看看有沒有雜交改良空間。
　　退朝以後，皇帝將相關人等宣到禦書房下達命令，查貪官汙吏重修堤壩；甘涼壹代賑災找陸守義挖煤；派林允安帶兵去剿匪；還得將修路提上日程，免得甘涼壹代荒涼道路狀況不好，挖出來的煤運輸耽誤時間。
　　等他忙完從禦書房回到後宮的時候，皇後宮裏每日請安環節也剛好結束。
　　“皇上！”正忙著收拾宮人見他過來急忙下跪行禮。
　　正憋著火的皇帝壹擺手示意他們都下去。
　　“皇上，可曾用過餐點？今日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皇後露出溫柔賢惠標準笑容詢問道。
　　實際上自從敬元皇後去世，自己名義上是皇後卻並不得寵。
　　這些年再沒有子嗣，也是因為皇帝從來不在坤寧中過夜。睡都沒得睡每夜獨守空房守活寡，哪來的孩子？
　　“怎麽？皇後嫌朕來的早了？”皇帝眼神不善瞄了她壹眼，在主位坐下。
　　皇後能察覺出風雨欲來的氣息，抿嘴壹笑擺手讓貼身丫鬟也出去，帶著淺淺笑意側身在壹旁坐下說道：“臣妾見到新進宮的熹貴人了，皇上慧眼識珠，她長得可真像姐姐。”
　　她在“像”字上語氣加重，目的在於點題——她只是像，註定只是個替身。
　　“哦？皇後竟然壹點都不心虛？”皇帝冷笑道：“看著極為相似的面容，妳不害怕嗎？”
　　“臣妾為何要怕？”皇後臉上恰到好處的呈現出驚訝和疑惑，“熹貴人只是長得與姐姐有七八分相似罷了，再加上刻意模仿裝扮，面容秀麗嬌俏可人臣妾喜歡還來不及呢，為何要怕？皇上難道是指——臣妾害怕熹貴人憑借那張臉得寵？”
　　她低頭掩口輕笑，“這些年皇上從未在這坤寧宮住過壹晚，晚上寵幸誰對臣妾來說都是壹樣的；臣妾恪守本分尊太後敬皇上，就算新來的妹妹再得寵於臣妾又有何患？她能讓皇上心情愉悅，也不枉費生的那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