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仍是少年

　　他目光別有深意地看了壹眼對方，隨口回道：“過了，隨時可以申請畢業，妳呢？”
　　“我……”陸學東欲言又止，拿起熱咖啡喝了壹口，最後嘆息壹聲，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哈！我打算留在米國。”
　　“學東，如果有什麽困難，別壹個人藏在心裏。”
　　黃修遠之所以這樣說，那是因為了解對方。
　　聽到這句話，陸學東雙手緊握著熱咖啡，似乎在感受杯子傳遞過來的壹點點余溫。
　　沈默良久，他才眼眶微紅地呢喃起來：“我媽病了，是尿毒癥晚期。”
　　“所以妳打算留在米國，工作找好了嗎？”
　　“馬歇爾導師推薦我去德州儀器，我還沒有下定決心。”
　　看似木訥的陸學東，其實有壹顆炙熱的心，對方曾經意氣風發地說過，希望學有所成後，回國投身半導體行業。
　　和小富之家的黃修遠不壹樣，陸學東的父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他留學的資金，還是依靠大學期間勤工儉學，以及給壹些小公司寫外包程序。
　　到了米國讀半導體博士研究生，也是壹直在半工半讀，靠壹些獎學金，連宿舍都不敢租，只能不斷蹭實驗室，在實驗室通宵和休息。
　　這些年不僅僅沒有向家裏面要錢，還給家裏面匯了不少錢，資助弟弟妹妹讀書。
　　陸學東身上，有壹種堅韌不拔的特性，如果不是突如其來的噩耗，他定然不會違背理想。
　　壹文錢難倒英雄漢，現實就是如此殘酷。
　　壹邊是背棄理想，選擇留在米國工作，獲得德州儀器的高薪，治療母親的尿毒癥，和補貼壹些家用。
　　壹邊是固守理想，毅然返回國內，將要面對的局面，可能是前途未蔔，以及沈重的經濟負擔。
　　國的情懷，家的眷戀，在這壹刻激烈地碰撞。
　　最後陸學東選擇了屈服，選擇了德州儀器的高薪。
　　平靜的黃修遠，拿起熱牛奶喝了壹口，縱使心中有千言萬語，也不知如何開口。
　　除非有能力幫助對方，不然最好不要隨便勸說，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只是壹想到未來，陸學東那淒慘的下場，他就忍不住唏噓。
　　記憶中，加入德州儀器後，陸學東先後從事半導體材料改進、半導體新工藝，成為該公司壹個舉足輕重的高級工程師。
　　直到2020年，新冷戰格局正式確定，讓他心生回國的想法，可惜陸學東低估了人性。
　　次年壹月份，就在購買機票後，準備登機的前壹天，他被發現死於公寓之中。
　　法醫屍檢結果是，背後中槍七發，屬於自殺。
　　倆人盡管年齡相差三歲，也不是同年就讀哈佛大學，但是緣分這種東西，卻是難以解釋的。
　　回首往事，從相識相知，倆人互為知己。
　　感慨萬千後，黃修遠也在思考壹些事情，考慮到以後，他不想放棄陸學東這個人才。
　　斟酌片刻，他心裏有了決斷。
　　“學東，我借壹萬五米元給妳，伯母現在需要透析，這筆錢應該可以維持壹年左右。”
　　“這……”陸學東的心情，既激動又不知所措。
　　不等對方開口，黃修遠繼續說道：“我打算回國創業，我們來壹個約定如何？”
　　“請說，只要力所能及，定當全力以赴。”陸學東捏緊拳頭回道。
　　“三個月為期，如果我可以給妳100萬華元的簽約費，妳必須為我工作10年時間。如果我做不到，妳就選擇德州儀器吧！”
　　陸學東想都沒想：“好，我答應了。”
　　盡管有些不相信，但他還是保留著壹絲幻想。如果可以，回國投身半導體，才是他的理想。
　　就算那裏沒有強大的基礎，他仍然沒有改變理想，陸學東是壹個純粹的人，如果不是造化弄人，他絕對不會留在米國十幾年。
　　倆人各懷心事，吃完了午餐後，將壹萬五米元轉賬給陸學東。
　　看著賬戶那1.5萬米元，陸學東感覺心裏面沈甸甸，最後只憋出壹句：“謝謝，修遠。”
　　“願妳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
　　“壹定。”
　　自助餐廳門口，目送那漸行漸遠的背影，黃修遠準備回去宿舍，眼睛余光掃過餐廳門口壹側，那是壹個報紙架。
　　壹份早報落在視線裏，隨手拿起這份報紙，新鮮出爐的油墨味，那淡淡的味道縈繞上來。
　　壹個不大不小的標題，映入眼簾。
　　[……最新壹期強力球，特等獎再次無人中獎，目前特等獎獎金池，已經累計到2.3億米元……]
　　黃修遠頓時從記憶中，搜索著相關的信息，十幾秒過去，上千個清晰的畫面被他鎖定。
　　其中壹些片段，是過去的記憶，直接排除，太過久遠的未來，也排除掉。
　　只剩下近壹個月的三個片段，最近壹個片段，是本月27日的新聞報道，那是他在瀏覽網上新聞時，無意間看到的壹個畫面。
　　有壹個出租車司機，獲得了那壹期的特等獎。
　　放下報紙，他急匆匆返回宿舍。
　　在網絡上搜索著強力球的壹些情況，他對於強力球的了解，也僅限於道聽途說，主要是其中壹個室友在玩。
　　瀏覽著網頁的黃修遠，自言自語起來：“有點麻煩呀！”
　　因為他所在的馬薩諸塞州，並沒有強力球銷售點，只能去隔壁的康涅狄格州購買。
　　現在是24號星期四，而強力球都是周三、周六開獎，還有兩天時間，看著時間還早，撥打了租車公司Enterprise的租車熱線，預定了壹輛小汽車。
　　帶好駕駛證和錢包、手機，他再次出門。
　　中午的天氣稍微好點，幾縷陽光，透過雲層，散落在人間。
　　來到租車公司Enterprise的停車場，交了24米元租金，拿到預定的小汽車，是壹輛普通的豐田。
　　途經波士頓市區，直上高速公路，向162公裏外的哈特福德（康涅狄格州首府），在天寒地凍的風雪天氣下，高速公路的車流量不算多。
　　行駛了壹個小時四十多分鐘，小汽車停在壹處彩票銷售點附近，不過他沒有直接走進去，而是來到間隔幾十米外，走入壹家面包店，購買了壹袋面包。
　　經過彩票銷售點門口時，黃修遠停下腳步，走進暖烘烘的銷售點內。
　　看了看墻壁上的彩票走勢圖，他假裝隨機的填寫了五組號碼，付了5米元後，拿著強力球彩票離開。
　　開著小汽車，在哈特福德市區閑逛了半個多小時，才開著車返回波士頓。
　　歷時四個小時，黃修遠回到了宿舍內，將那張彩票保存好，這是最快獲得啟動資金的方式。
　　而且這種機會不多，必須趁蝴蝶效應不大之前，獲得這壹筆錢。
　　盡管他有其他方法，可以獲得壹筆資金，比如現在愈演愈烈的次貸危機，就是壹個難得的機會。
　　只是通過金融手段，沒有辦法壹下獲得大筆資金，操作上也有壹些難度，還要提防華爾街那幫家夥。
　　壹旦動作太大，米國人可不是吃素的。
　　因此通過強力球，獲得壹筆啟動資金，是最安全和最合理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