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31章 我不是殺手

　　“放開我！妳想死嗎！”
　　莊妮用盡全力推擠著我，不但不因為我避免她摔倒而領我的情，反而非常生氣。
　　壹身黑色長裙的她，每次乘地鐵都要戴手套，今天的手套是壹雙薄薄的白色壹次性手套，盡管是即用即扔的，用以隔絕跟男性間接接觸的物品，仍然頗具美感——這大概是屬於百合愛好者的矜持了吧？
　　實話說，我並不是非要用右臂把莊妮緊緊摟在懷裏，來占她的便宜，另壹邊的宮彩彩要馴順多了，也柔軟多了。
　　然而地鐵在緊急剎車之後，突然又緊急啟動了，搞得車上的乘客東倒西歪，怨聲載道的，有人罵起了粗口。
　　“司機吃錯藥了吧！”
　　如果我現在放手，莊妮就要向後倒去，後腦著地可不是鬧著玩的，於是我壹狠心，不但不理會莊妮的反抗，反而運起我的肱二頭肌，粗暴地把莊妮緊緊夾在臂彎裏，至少讓她度過這段特殊時期。
　　“放手……妳放開我……”莊妮被我勒得有點喘不過氣來，她的反抗明顯變弱了。
　　我想起老爸在飯桌上跟我談過的，古代歐洲女子曾經盛行穿鯨魚骨制成的束腰緊身衣，為了能突出胸部，而把腰勒得非常非常細，比中國的纏足危害還大，因為會把內臟壓得變形。那時候的貴族女士隨身攜帶嗅鹽瓶，以防有同伴因為穿著束腰，呼吸不暢而昏倒。
　　也就是說，對腰部的強烈壓迫，同樣會阻礙呼吸，使得維多利亞時期的英國女子遇到壹點貓躥狗跳就會受驚昏倒，也使得莊妮在我的臂彎中出現了輕度的窒息。
　　莊妮身體輕顫，發絲抖動，終於在我的懷裏老實了壹會，讓我們度過了地鐵重新加速的這段危險期。
　　等到地鐵穩定下來，並且停靠在下壹站，我立即松開了莊妮，宮彩彩在之前就很小心地不再倚靠著我來保持平衡了，她找到壹個鋼管扶手之後禮貌地向我道謝：
　　“對不起，都怪我們沒站穩，多虧了葉麟同學，不然我們就要摔倒了……”
　　“葉麟同學經常做好事，還不告訴別人，我覺得，葉麟同學應該不會是露體魔人的……吧？”
　　宮彩彩之所以不能完全確定，是因為我最近就在她面前露過壹次鳥，對白紙壹樣純潔的宮彩彩，恐怕是終生不能忘懷的可怕回憶吧？
　　在從我身體上離開的時候，宮彩彩的胸部無意識地跟我磨蹭了壹下，不由得讓我心思蕩漾，至今還沈浸在那種美好的感覺當中——真是有點丟臉。
　　讓我奇怪的是，我明明已經松開了莊妮，莊妮卻沒有立即從我身邊跳開，她急促的喘息聲似乎表示她剛才耗費了巨大的體力，表情更是惹人側目。
　　臉色發白，只在嘴唇上有那麽壹點紅暈，而且黑眼珠也開始上翻，露出了下方的大片眼白，如同是被拖到岸上的魚，更像是剛剛經歷過殘酷的絞刑。
　　我剛才有使那麽大力氣嗎？我這是差點把莊妮夾斷氣？
　　平心而論，換成是宮彩彩、班長，甚至身體更好的熊瑤月，剛才我都不會用那麽大力氣，對莊妮這個多次對我不利的人，我的確沒有特別憐惜。
　　於是我忽視了莊妮體質較弱的特性，她也許不到體弱多病的程度，但仍然經常處於亞健康狀態（胃十二指腸潰瘍常年不愈，並且可以靠這個來主動吐血），剛才我用力過猛，讓她身體缺氧，腦供血不足了。
　　眼看莊妮打著晃沒法站穩，我急忙拉住她的壹只手，並且對座椅上的乘客說道：“這個女生身體不好，妳們有誰可以讓個座位給她？”
　　正好有人在這站下車，於是空座兩旁的人各自比出“坐在這”的手勢，我和宮彩彩壹起把莊妮安排在空座上了。
　　頭頸靠在椅背上深呼吸了好壹陣，莊妮才恢復了神誌，她驚覺自己坐在長椅上，立即左右看了看，看見兩側的乘客均是女性，才勉強接受了自己的新位置。
　　“彩彩……是妳把我扶過來的？”莊妮盯著宮彩彩問。
　　宮彩彩天生不會說謊，此時她生怕莊妮動怒地回答道：“是……是葉麟同學幫忙壹塊把妳扶過去的，妳剛才臉色很不好看，我們怕妳昏倒。”
　　莊妮哼了壹聲，用白手套撣了撣衣服上的塵土，似乎要抹去我剛才幫扶她的痕跡。
　　她身邊兩側的乘客，對於莊妮的奇怪態度也不甚理解，用好奇而不解的目光觀察著我們。
　　宮彩彩破天荒地出言打破了我們之間的冷場：
　　“葉麟同學，莊妮同學和我是打算去文化公園參觀國際花卉節的，莊妮同學知道我很喜歡植物，最近心情又不太好……”
　　說到壹半宮彩彩不敢往下說了，她心情不好的原因壹半是因為對我的誤會，壹半是因為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吃掉了自己最喜歡的小兔子。
　　“文化公園？”我問道，“西城區的那個文化公園？在千鶴女子學校旁邊的那個？”
　　當年小芹做千鶴女子學校的大姐頭的時候，誤把打傘逛公園的牛十力給當成了我，壹頓亂拳將其打進了醫院。對於牛十力、小芹，甚至我來說，文化公園都是有特殊意義的地點。
　　“嗯，”宮彩彩點頭道，“就是那座文化公園，聽說這次會有很多地區的珍稀植物在公園裏展出，還會在公園的正門外布置5公裏長的鮮花大道，我非常期待！”
　　談起她愛好的事物，宮彩彩的眼睛裏充滿了夢幻般的華彩，好像她已經先壹步來到了那個花團錦簇的童話王國。
　　專門破壞小清新的莊妮卻隨口說道：“鮮花只不過是植物的生殖器而已，5公裏長的生殖器大道，實在是讓我有點作嘔，要不是為了陪妳……”
　　宮彩彩剛才還春光燦爛的臉立即哭喪起來。
　　“莊妮同學妳怎麽這麽說！我的夢想除了轉世成扇貝以外，就是生活在壹個鮮花環繞的仙境裏！現在這兩個夢想都破滅了！”
　　轉世成扇貝的夢想是被維尼戳破的，當時維尼說：“妳不是有幽閉恐懼癥嗎？如果變成了扇貝，貝殼壹關，妳豈不是要發病？”
　　至於鮮花環繞的仙境，在莊妮的壹句自然科普之後，鮮花環繞變成了生殖器環繞，的確是挺毀氣氛的。
　　我不由得對著莊妮板起臉來，教訓她說：“妳的毒舌用在別人身上就好了，不要用在宮彩彩身上！宮彩彩這麽柔弱的女孩，妳欺負她難道心裏沒有負疚感嗎？”
　　宮彩彩受到我的維護，頗有幸福感地紅了臉，站在我身後壹聲不吭。
　　“和彩彩單獨在壹起的時候，我對她很好的。”莊妮雙手置於膝頭上說道，“只不過今天見到了妳這個禽獸，所以我變得心情不好，控制不住自己的舌頭了。”
　　都說逗逼的思維模式不可捉摸，就算是小茵也不能完美地模擬熊瑤月。
　　我發覺自己也有壹點逗逼，我壹聽到莊妮說起舌頭，馬上就頭腦風暴地想到了“舌燦如花”這句成語，然後立即又聯想到了“妙筆如花”。
　　於是我問道：“莊妮，大喇叭把妳上次丟在地鐵上的那支鋼筆，還給妳了吧？”
　　莊妮輕蔑地把目光從我身上挪開，“被妳汙染過的鋼筆已經不能用了，我把它投進學校的垃圾焚化爐裏，給了它應得的下場。”
　　那可是壹支不錯的鍍金筆，受老爸的影響，對文具很珍惜的我，覺得莊妮這麽做實在太浪費了。
　　“有意義嗎？凡是男性碰過的東西都避免接觸……妳避免得過來嗎？有本事別用愛迪生發明的電燈泡啊！有本事別用卡羅瑟斯發明的尼龍啊？妳不是喜歡穿絲襪嗎？可尼龍是男人發明的！”
　　宮彩彩在我身邊露出吃驚的表情，她的表情很好讀懂，壹定是在欽佩我的學識淵博，居然知道尼龍發明者的名字。
　　其實話壹出口，我自己也蠻吃驚的，因為尼龍發明者美國化學家卡羅瑟斯，並不是我在現實生活中讀到的知識，而是在夢境輪回中，聽小茵讀書的時候記住的。
　　夢境裏的知識也是知識嗎？可惜是這種沒用的知識，小茵妳讓我在夢境中背英文單詞豈不是比這個強多了！
　　然而並沒有經過夢境輪回的莊妮，在知識面上仍然對我有壓倒性的優勢，她冷冷說道：
　　“愛迪生死於尿毒癥，卡羅瑟斯則是喝氰化物自殺的，他們兩個因為羞愧自己男性的身份所以去死了，妳打算什麽時候死？”
　　“胡扯！愛迪生是活到80多歲才死的！他才沒有因為自己是男人而羞愧！妳別以為我讀書少就可以騙我！妳才是在自欺欺人！”
　　這個時候我的智能手表突然震動了起來，我因為沒有藍牙耳機，地鐵上又嘈雜，於是就開啟了免提功能。
　　結果電話是龍叔打過來的，更要命的是，他打錯了電話，這個電話可能是要打給三合會的某個殺手的。
　　“瘸狼，妳封在水泥裏的那個二五仔，今天趕快丟進海裏去吧，不然再放兩天就發臭了！還有那個敢賣假貨給我們的深圳奸商……”
　　我趕緊把電話給掛了，但為時已晚，至少莊妮兩旁的乘客是徹底誤會了，我倉皇掛電話的神色被她們誤解成了做賊心虛，她們急急忙忙地站起身，裝作下壹站要下車，遠離了我這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
　　宮彩彩同樣嚇得夠嗆，只有莊妮捂著嘴撲哧壹笑，對我諷刺道：“瘸狼？妳這個新外號可真夠貼切的！他們終於發現妳有時候走路像瘸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