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回　稻草人的秘密
　　紅娘子眨了眨眼，道：“我壹向總覺得最了解我的人就是妳，妳知道是為了什麽？”
　　赤練蛇道：“嗯。”
　　紅娘子道：“因為只有女人才能了解女人，這道理誰都知道的。”
　　王動道：“他是女人？”
　　.
　　紅娘子道：“妳以為他是男人？”
　　王動道：“看起來他好像是男的。”
　　紅娘子道：“就算他本來是個男人，但在毒藥裏泡了幾十年，也早就變成個女人了。”
　　赤練蛇的臉忽然僵硬，就好像是壹條蛇忽然被人捏住了七寸。
　　紅娘子吃吃笑道：“這是他最大的秘密，我本來不該說出來的，幸好妳也不是外人，所以……”
　　她故意壓低語聲，悄悄道：“我還可以告訴妳個秘密。”
　　王動道：“什麽秘密？”
　　紅娘子道：“我知道他和大蜈蚣是好朋友。”
　　王動又笑道：“妳錯了，他們不是朋友，他們已是……”
　　赤練蛇壹直在瞪著她，冷冰冰的眼睛已變成碧綠色，忽然對準她的臉吹了口氣。
　　他只不過輕輕吹了口氣，但紅娘子卻像是在閃避著世上最歹毒的暗器壹樣，連話都來不及說完，身子躍起，淩空壹個翻身，已掠到屋背後，她身後的催命符卻早就不見了。
　　王動忽然道：“她說的話，我本來連壹個字都不信的。”
　　赤練蛇道：“妳本來不笨。”
　　王動笑了笑道：“可是她說的若不是真的，妳何必要她的命？”
　　赤練蛇冷冷道：“妳是不是也想叫我要妳的命？”
　　王動淡淡道：“我這條命早已不姓王了，誰要去都沒關系，但妳呢？”
　　赤練蛇道：“我怎麽樣？”
　　王動道：“沒有人傷心。”
　　王動又道：“有沒有人開心？”
　　赤練蛇道：“有。”
　　王動道：“妳也知道她恨妳？”
　　赤練蛇道：“嗯。”
　　王動道：“她為什麽壹直沒有要妳的命？”
　　赤練蛇道：“因為她知道我活著比死了有用。”
　　王動道：“以後呢？”
　　赤練蛇道：“以後？”
　　王動道：“以後分錢的時候。”
　　赤練蛇的臉又已僵硬。
　　王動道：“大蜈蚣死了，他們是不是也很傷心？”
　　.
　　赤練蛇道：“嗯。”
　　王動道：“他們為什麽不傷心？”
　　赤練蛇道：“因為三個人分錢，總比四個人分得多些。”
　　王動道：“若只有兩個人分錢呢？”
　　赤練蛇回過頭，盯著他，壹字字道：“妳究竟想說什麽？”
　　王動道：“我想說的事，妳本該早就明白了的。”
　　赤練蛇碧綠色的眼神突又變成死灰色，冷冰冰的全無表情。
　　王動道：“壹個饅頭兩人吃，總比三個人吃好些，這道理本就誰都明白，現在的問題是，是哪兩個人能吃到饅頭呢？”
　　赤練蛇道：“妳說。”
　　王動緩緩道：“我知道妳的功夫，妳當然不怕紅娘子。”
　　赤練蛇道：“哼！”
　　王動道：“但她和崔老大是什麽關系？妳和崔老大又是什麽關系？妳能不能比得上她？”
　　赤練蛇冷笑。
　　在某種情況下，壹個人若是冷笑，只不過表示他已無話可說，表示他心裏已不安。
　　壹個對每件事都完全有把握的人，是很少會這麽樣子冷笑的。
　　所以王動立刻又接著道：“所以妳若想吃到饅頭，就最好趕快另想法子。”
　　赤練蛇遲疑著，終於忍不住問道：“什麽法子？”
　　王動道：“另外找個人，來幫妳搶那饅頭。”
　　赤練蛇又在冷笑，道：“找什麽人？”
　　王動道：“第壹，那人要不太貪心。”
　　赤練蛇道：“世上有這種人？”
　　王動道：“我就不是貪心的人。”
　　赤練蛇道：“哼。”
　　王動道：“以前我也許不是，但現在我已懂得，兩個人分饅頭吃，總比沒有饅頭吃好。”
　　赤練蛇凝視著他，道：“第二呢？”
　　王動道：“第二，那人要不如妳。”
　　赤練蛇道：“為什麽要不如我？”
　　王動：“因為他若不如妳，就絕不敢在妳面前動歪腦筋。”
　　赤練蛇道：“妳不如我？”
　　王動笑了笑道：“我若比妳強，現在怎會要妳背著我呢？”
　　赤練蛇死灰色的眼睛裏，忽然出現了壹點光，道：“妳真是站在我這邊的？”
　　王動道：“我只有站在妳這邊。”
　　赤練蛇道：“為什麽？”
　　王動道：“因為他們那邊的人已太擠了。”
　　赤練蛇的眼睛又亮了些，道：“妳能夠替我做些什麽？”
　　王動道：“我還有手。”
　　赤練蛇道：“妳的手能做什麽？”
　　王動道：“至少還能拉住壹個人。”
　　赤練蛇不再冷笑。
　　因為他對這件事已漸漸開始覺得有了些把握。
　　王動道：“現在只有壹個問題了。”
　　赤練蛇道：“妳說。”
　　王動道：“妳能不能對付崔老大？”
　　赤練蛇道：“妳看呢？”
　　王動道：“若真的動手，我不知道，但若驟出不意，攻其無備，那就……”
　　他突然閉上了嘴。
　　赤練蛇也閉上了嘴，這才慢慢地走進了屋子。
　　催命符和紅娘子已在屋子裏。
　　屋子裏已經很亮了。
　　催命符的臉在天光下看來，就像是壹張白紙。
　　壹張又幹又皺的白紙。
　　有些人好像都見不得天光的，他顯然就是這種人。
　　赤練蛇將王動放在椅子上道：“妳們已看過了。”
　　催命符道：“每個地方都看過了。”
　　紅娘子嫣然道：“連廁所裏都看過了，奇怪的是，那裏居然不太臭。”
　　她瞟了王動壹眼，又道：“所以我知道妳的朋友，壹定有個很喜歡幹凈的人。”
　　王動冷冷道：“妳還知道什麽？”
　　紅娘子笑道：“我還知道那人壹定不是妳。”
　　赤練蛇道：“他的朋友呢？”
　　催命符道：“全走了。”
　　紅娘子又瞟了王動壹眼，媚笑道：“看來妳最近交的，也並不是什麽好朋友。”
　　王動淡淡道：“天下本沒有真能陪著妳死的朋友。”
　　這次她眼波瞟的是赤練蛇。
　　赤練蛇好像根本沒聽見，也沒看見，道：“這屋子裏已沒有別的人？”
　　催命符道：“只有這兩個稻草人。”
　　王動道：“稻草人不是人。”
　　催命符突然陰側惻的壹笑，道：“莫忘了稻草人有時也能殺人的。”
　　王動的臉色好像忽然有些變了。
　　催命符壹直在盯著他的臉，就在他臉色微變的那壹瞬間，催命符已出手。
　　很少有人知道催命符殺人用的是什麽。
　　因為他殺人是真殺，壹出手就絕不會再讓對方有活下去的機會。
　　否則他就不出手。
　　只有看過他殺人的人，才知道他殺人用的是什麽。
　　只有四個人看過他殺人。王動看過。
　　他殺人用的是兩根刺。
　　兩根鋼絲般的刺，可以遊魂般纏著妳，纏住妳的兵器，扼斷妳的脖子，也可以壹下子就刺進妳心臟裏。
　　那就是他的出手雙飛遊魂刺。
　　江湖中有很多人是以他們的獨門兵器而成名的。
　　因為他若有種奇特的獨門兵器，在和人交手時，就往往會占到很多便宜。
　　很多意想不到的便宜。所以妳若能創造壹件令人意想不到的獨門兵器，妳就壹定會在江湖中闖出名頭來——用別人的血寫出妳的名頭來。
　　雖然妳以後也會死在另壹件令妳意想不到的獨門兵器下。
　　稻草人的身子看來很臃腫。
　　比他們在放風箏時臃腫得多了。
　　這點別人也許看不出來，但催命符卻絕不會看不出來。因為稻草人就是他做的。
　　他雖有張笨臉，卻有雙巧手——真正聰明的人，是絕不會將聰明擺在臉上的。
　　稻草人不吃肥肉，也不喝酒，為什麽會突然壹夜之間長胖了呢？
　　是不是有人藏在稻草人裏，準備突然間跳起來出手？——這就是王動和燕七他們早已商量好的最後壹擊？
　　王動的臉色就變了。
　　因為這時催命符的出手雙飛遊魂刺，已閃電般刺人稻草人的心臟。
　　刺得很深。深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