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陽謀

　　現實世界，伏城。
　　此刻正是夜晚。
　　月黑風高，卻並不寧靜。
　　滿大街都是人，瘋狂地打砸，縱火，犯罪……在那場電視直播後，月城和伏城都亂套了。
　　所有人都知道，末日……快要到了。
　　而在這種時刻，秩序的崩塌只是頃刻間的事，人性之惡在眨眼間展現得淋漓盡致。
　　混亂的人潮中，有兩個人壹直冷眼旁觀，壹男，壹女。
　　男的叫連言，而女人，則是欣欣。
　　兩人從月城趕回了伏城。
　　但伏城的狀況，要比月城更加糟糕，或許……現在月城也變得很糟糕了？
　　總之，在滅頂之災即將降臨的大前提下，幾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某種“瘋狂”的情緒中。
　　而當這種情緒變成群體的集體情緒時，混亂與無序也必然出現。
　　“我們來這裏做什麽？”
　　欣欣問。
　　連言看著瘋狂的人群，低聲說道：“這是妳的城市，不想回家看看嗎？”
　　欣欣沒有理他，壹個閃身躲開了朝著自己撲過來的瘋狂男人。
　　眼看著對方還要繼續上前，連言壹腳將其踢翻在地。
　　“來這裏，當然是因為有個瘋子在月城做瘋狂的事，為了暫時躲開，我們只能先來伏城避避。”連言有些無奈地說。
　　欣欣目露疑惑：“易連海？”
　　“除了他還有誰？”連言壹聲冷哼。
　　“可他能做什麽？他連瞳界都進不去，他無法擁有靈瞳，也看不見我們眼中的世界。”欣欣說道。
　　“所以那個瘋子找了個代言人，那個叫梅思君的，妳以前的同伴，他是最完美的對象。”
　　連言話音剛落，卻發現欣欣站在原地不動了。
　　“怎麽了？”
　　連言看向她。
　　欣欣站在原地，低頭沈默，良久才問：“梅思君會死嗎？”
　　“那要看妳怎麽理解了，如果壹切按照易連海預估的那樣走，梅思君會成為情緒的載體，藉由他的壹些方法，升格成神。可就算他成了神，作為人的梅思君肯定也已經消失了，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梅思君的確會死。”
　　連言回答道。
　　欣欣的身體微微壹顫，她擡頭看著連言：“我要回月城。”
　　“怎麽，妳想去救梅思君？”連言的笑帶著十足的嘲諷，“妳先仔細想想，升格這種事，如果那個梅思君自己不同意，誰也不可能逼他強行就範，換句話說，梅思君是自己心甘情願的。”
　　“而且，”連言面色冷了些，“妳現在回月城，除了給易連海的實驗多添加壹份數據外，完全沒有別的作用。”
　　“……”欣欣沈默著。
　　她本來以為，自己死過壹次後，就可以放下以前那些事和以前那些人了。
　　但很顯然，她高估了自己。
　　“梅思君已經受騙了，但他也不是個愚蠢的人，能被易連海說服，至少說明易連海的言論中有可取之處，甚至……因為可取之處很大，大到足以讓梅思君忽略其中的漏洞，心甘情願幫易連海做事的程度，妳猜……易連海要說些什麽才能打動梅思君，並且讓他相信？”
　　這個答案，並不難猜，欣欣低聲應道：“也許他說……能幫助梅思君復活重要的人，也許……是能終結怪談。”
　　“我不了解梅思君，以妳對他的了解，妳認為會是哪壹種可能？”
　　欣欣目光壹黯：“第二種。”
　　連言收回目光，不再看她，只是仰頭看著天空：“對，就是第二種。”
　　“易連海告訴梅思君，這樣做可以徹底終結怪談，讓所有人的生活都回到正軌。”
　　欣欣終於想明白了壹件事，她看向混亂的人群，還有……那些正在侵入現實的怪談。
　　易連海絕不可能是沒有想到後果，他知道後果，這是他故意這麽做的！
　　“明白了？”連言再次看向她。
　　“讓瞳界入侵現實，必然會造成兩個結果，第壹個，是現實世界中的時空薄弱地帶，會更容易被突破，出現大面積的恐怖怪談，這需要人為地進行修補，而能做到這件事的人，只有瞳界玩家和柏家的人。”
　　“而第二個結果，就是妳眼前看到的壹切，兩個城市的情緒，在這壹刻幾乎完全統壹，恐慌，恐懼，絕望……”
　　“柏家收集了那麽多年，引導了那麽多年，還沒有易連海這壹次來得多。”
　　連言壹聲嗤笑：“讓柏家和瞳界玩家去修補薄弱的時空，剩下的所有人類會發生什麽事，大家自然無暇看顧，我不得不承認，易連海是壹個極其出色的人，【瞳界】對普通人是完全無視的，對於【瞳界】而言，普通人只是長在樹下的草，只有擁有【靈瞳】的人才是開在樹上的花。”
　　“柏家也繼承了這個看法，多年來壹直收集著玩家的情緒，而那個易連海……”
　　連言神色嚴肅：“他曾經升格失敗過壹次，那次他的實驗品，是他自己最愛的女人，那次失敗，讓那個女人失去了身體，只能以意識的狀態存在。”
　　“那次的壹切材料都和柏家準備的壹模壹樣，但……他失敗了。”
　　“所以這次，他換了材料，他要用所有普通人統壹的負面情緒，讓梅思君完成升格。”
　　“他的確是個天才，”連言嘆道，“神與玩家，是樹與花，樹下的草從來都是被忽視的，而那些完全被忽視的草芥，他看到了，並且……他引導出了情緒的力量。”
　　“這份普通的力量，能誕生出什麽結果呢？”
　　“我也很好奇……”
　　“所以……這次他的實驗，消耗的材料是月城的所有人。”
　　“我們當然要走。”
　　連言掃了壹眼欣欣：“如果妳還想回去，我不阻攔妳。”
　　這壹番話說下來，欣欣早已按捺下了心中的想法，梅思君和易連海要做的事，也許真的有成功的可能。
　　那……就讓他們去做吧。
　　她現在真正疑惑和好奇的，只有另外壹件事。
　　剛才連言講述的內容，都絕不是簡單的調查能得到的結果。
　　這個人……只是這壹輪月城的玩家之壹，而且被困在了【平安醫院】那個怪談中，他怎麽可能那麽了解過去的，二十年前的那些事？
　　“妳到底……是誰？”
　　欣欣凝視著他。
　　連言壹笑，搖搖頭，說：“也許，妳不知道壹件事，月城與伏城，過去與現在，都是有對應關系的。”
　　“我們這些擁有靈瞳的人，會遇到跟自己壹樣的，在同壹個芽點上開出來的花。”
　　“而我所在的這枚芽點，開出了三朵花。”
　　“二十年前，它是月城的首席。”
　　“二十年後，它是月城的連言。”
　　他停頓了片刻，目光閃過幾絲茫然：
　　“也是……現在伏城的沈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