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妳知道，同樣的事情再做第二遍就沒有成就感了

　　“落下去！”
　　此世之惡號的飛行甲板邊緣，罕見的穿上了全套暗月戰甲的布萊克註意到了戴琳的“邀請”。
　　他內心鄙夷這些粗魯的戰士。
　　妳邀請別人打架好歹也要說句話嘛。
　　雖然在眼下這種場景裏，勾手指的動作也確實很帥就是了，可惜，布萊克大概永遠都不會有自家老爹這種自帶酷蓋氣場的冷漠時刻了。
　　但他依然回應了這戰爭的呼喚。
　　在布萊克的命令下，原本在高空懸停的鋼鐵母艦開始快速下落，四個巨大螺旋槳高速旋轉時向下帶起的風壓讓整個海面都在形成旋轉混沌的渦流。
　　那海面上燃燒的戰艦殘骸被水流卷動拋向四面八方，就如壹座飛行的銀灰色山丘即將落入這片混雜著鐵與血的戰場。
　　“我好奇問壹句。”
　　布萊克抱著黑色貓頭鷹戰盔，對身旁站著的艾拉茲敏王子說：
　　“這船落下去不會沈吧？畢竟我是聽說過壹些飛船落水的糟糕結局的，如果我花了這麽大價錢在妳們那裏訂做的飛船連水中航行都做不到，我壹定會非常非常失落。”
　　聽到海盜這外行的問題，艾拉茲敏王子那電子眼中頓時浮現出壹個鄙夷的符號，這小個子這壹瞬非常得意又驕傲的說：
　　“如果妳真的需要，這艘船甚至可以在海底遊！這可是凝結了麥卡貢千年科技的精華之作呢。”
　　“酷，我喜歡這種三棲戰艦。”
　　臭海盜咧嘴壹笑，他眨了眨眼睛，壹邊戴上頭盔，壹邊甕聲甕氣的說：
　　“首次航行如此圓滿，讓我對麥卡貢的科技水準有了個新的認識，所以接下來該開始二期改造了吧？”
　　“妳要給它加什麽？”
　　機械王子聳著肩說：
　　“我覺得它現在已經很完美了。”
　　“是很完美，但還不夠完美。”
　　布萊克抽出嗡鳴的薩拉邁尼戰劍提在手中，他活動著脖子說：
　　“伱們應該對自己更嚴格要求，妳們有遠超常人的潛力，我的意思是，我繳獲的那艘惡魔獵殺飛船上不是有群星航行的科技嗎？”
　　海盜看了壹眼張大嘴巴的侏儒王子，他語氣低沈的說：
　　“餵，妳不會以為我只打算讓我的‘此世之惡’號在這個世界的天空裏航行吧？星辰大海才是我們的征程啊。
　　剛好，估計很快就有壹次穿越群星登陸其他星球的機會了，回去之後找幾個優秀的工匠，等待我的召喚。
　　我帶妳們去星星裏逛壹圈，采采風什麽的。”
　　說完，海盜雙腿微微彎曲，在飛船靠近地面差不多三十米的高度壹躍而下。
　　其身影在空中墜落閃現，寬大鋒利的守望者鬥篷在布萊克身後如龍翼展開，最後以壹個酷炫的“超級英雄”式落地，精準又悄無聲息的落在了海上王權號的甲板上。
　　在布萊克緩緩起身的時候，飄蕩的披風垂落於肩膀兩側，將他的整個身體都包裹起來。
　　不等戴琳吩咐，留在船上的水兵們起身吶喊著朝著布萊克殺過來，他們作為戴琳最信任的船員不可能不知道布萊克的真實身份。
　　但眼前這壹切，眼前這場失敗讓這些忠勇的士兵們飽嘗苦果，他們實在不願意向這個正面打敗了他們的人維持哪怕是表面上的和平。
　　不管他是誰！
　　不管他有什麽身份！
　　也不管他有多麽強大！
　　失敗，是需要用鮮血洗刷的恥辱，不管是敵人的血，還是自己的血。
　　“唰”
　　在水兵們撲向海盜的那壹瞬，布萊克在原地壹個輕巧的旋轉，數次升級的刀陣旋風化作飄灑月光塑造的千萬光劍刺向四面八方。
　　但並非致命攻擊，海盜特意控制了力量。
　　畢竟這些都是自家老頭子的心腹精銳，他們肯定很崇拜戴琳，否則解釋不了他們敢主動向布萊克拔刀的決心。
　　不過海盜畢竟今非昔比了。
　　在這減低了攻擊力的群攻之中，被他鑲嵌在腰帶上的“命運悖論”效果激活。
　　如土黃色的流沙翻滾，每壹個被擊中的水手都像是被丟入不斷褪色的時間流裏，他們就像是被冰封在時間之中，成為了壹個又壹個土黃色的褪色雕像。
　　這壹幕如此給力，讓布萊克自己都嚇了壹跳。
　　畢竟這個命運悖論的心能描述很模糊，只是說有幾率引發時停，這是個強制效果但只說了最低持續時間卻沒有說最長的效果有多久。
　　直到這會幾十個人都被時間停止之後，布萊克才發現，原來這玩意的持續時間是和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有關的。
　　他朝著身邊維持著怒吼劈砍姿態的庫爾提拉斯少校丟了個偵查，反饋回的信息讓海盜瞪圓了眼睛。
　　好家夥，這高階戰士被他強制時停的時間達到了驚人的二十分鐘！
　　那些普通戰士更離譜，他們需要差不多壹個小時才能從這時間停止中恢復過來。
　　這恐怖的效果讓布萊克那並不純潔的心靈裏頓時冒出了好多個“大膽的想法”，但還沒等他激動起來，他就想到了自己身邊的薩拉塔斯和瑪維。
　　好吧，可以想，但絕對不能幹。
　　否則肯定會被切掉身上某個重要器官的，雖然在虛空祝福下肯定還能長出來，但……
　　何必呢？
　　對吧？
　　這世界上的任何東西都肯定是原裝貨最好。
　　“這又是什麽把戲？妳什麽時候又涉足了時光魔法？”
　　在布萊克眼前二十米處，戴琳將自己的統帥戰盔扣在頭上，他抽出指揮刀，看著布萊克身旁那些被時停的戰士們。
　　在確認他們沒有生命危險後，他低聲問了句。
　　海盜隨手將身旁時停的戰士的刀取下來，丟在壹邊，又從那少校腰間抽出壹把矮人手銃在手裏把玩。
　　他提著劍走向戴琳，在兩人身側的背景中，龐大的鋼鐵戰艦終於在這壹刻落入水中，那飛濺起的浪花是如此巨大，推動著海上王權號也劇烈搖晃了幾下。
　　讓人尷尬的是，在這個龐大的背景襯托中，戴琳這艘老船似乎也有了種“縮水”的感覺。
　　“糾正壹下，我並沒有涉足時光的力量，我只是從其他人那裏得到了這樣的戰利品。妳知道，作為壹個普遍意義上的壞蛋，我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鬼把戲。”
　　布萊克壹手拿劍，壹手拿槍，他對眼前的上將說：
　　“那些於我手中飽嘗失敗苦果的人，總是要在我這裏留下壹些東西，而他們的遺產總是能讓我更強大。
　　我沒有放縱敵人的習慣。
　　但妳是個例外。”
　　“我是妳的敵人？”
　　戴琳推了推自己的戰盔，笑了幾聲，說：
　　“好吧，我確實是。從妳的角度來看，我在過去快三年的時間裏壹定給妳找了不少麻煩，妳有足夠的理由痛恨我。
　　或許妳在那之前也已經有了足夠的理由……
　　比如，當妳從卡茲莫丹的海底地獄裏爬回人間的時候，有壹個問題我憋在心裏很久了，布萊克……
　　妳還在恨我嗎？”
　　“這種情況下，妳應該叫我‘德雷克’或許更合適壹點。”
　　布萊克聳了聳肩，擡起手槍朝著剛剛爬上旁邊銀灰色鋼鐵戰艦上歡呼的海盜們開了壹槍。
　　灼熱的彈丸擦著銀月哈瑞的腦門飛了出去，把那家夥嚇得癱軟在地。
　　“給我安靜點！混蛋！”
　　屑海盜隨手丟掉手銃，呵斥道：
　　“要看熱鬧就閉上嘴，打擾了我的心情我弄死妳們！”
　　下壹瞬，那些歡呼的海盜們齊刷刷的閉上了嘴，整個戰場壹下子安靜下來，只有海潮咆哮和風元素與水元素們打架時發出的聲音。
　　在這樣的安靜中，布萊克嘆了口氣，他說：
　　“如果我說我從沒有恨過妳，妳會不會很意外？”
　　這個回答讓戴琳挑了挑眉頭。
　　他沒有回答，因為他知道布萊克的話還沒說完。
　　“最開始的時候，我試圖把妳當成壹個名聲傳達於遠方的陌生人，隨後我意識到，這具身體的血脈聯系讓我根本不可能逃過那種父子之間的羈絆。
　　我開始領悟到我必須找到壹種方式來和妳相處。
　　但這件事的難度超乎我的預料。”
　　布萊克活動了壹下手裏的精靈神劍，盡管他似乎做好了拼死壹戰的準備，但詭異的是，戴琳能感覺到，自家這逆子身上的戰意正在壹點壹點的消散。
　　他似乎不是來打架的。
　　他似乎只是來宣布他的勝利，順便以和平的方式了結壹場持續三年的恩怨。
　　布萊克將精靈神劍插在甲板上，他拉了拉自己批於身上的鬥篷，說：
　　“我花了很多時間說服自己接受了吉安娜，芬娜那邊更容易壹點，因為她確實對妳很有多怨氣，我們算是壹路人。
　　在媽媽出現於我面前時，我以為自己會很糾結，但事實證明，我的生活裏確實有壹個位置是屬於她的。
　　我和她相處融洽，並沒有我想象中的那麽多尷尬與抗拒。
　　但妳……
　　唯獨妳。
　　給我的感官非常復雜。
　　我沒必要在這個時候說謊，過去三年裏妳和我的所有沖突與恩怨歸結起來，其實只是壹個叛逆的孩子在說服自己重新接受自己強大、霸道又讓人喜歡不起來的父親。
　　我不是壹定要證明自己比妳強。
　　這個問題早在我幹掉風暴教會的那壹戰裏就已經有了答案。
　　我以為我擊敗妳會讓我更坦然。
　　但沒有。
　　戰鬥或者勝利並不能給我們之間帶來答案，那時候起，我就知道我必須找到壹個新的方法，幸運的是，我找到了。”
　　臭海盜哈哈壹笑。
　　他指著周圍還在繼續但已經沒有任何意義的戰鬥，屬於他的海盜們損傷慘重，但他們正在壹步壹步的接近勝利。
　　在吉安娜持有的阿格拉瑪之盾的庇護下，洛丹倫艦隊殘存的船只在快速撤離戰場，能從此世之惡號的恐怖轟炸下幸存的船只不到原本規模的壹半。
　　戴琳花了大半天才做到的事，布萊克在十幾分鐘之內就搞定了。
　　“我們之間的沖突起因是因為我們兩都想成為大海之王，但這片無盡之海太小，它只能允許壹個王座，壹頂王冠，壹個聲音的存在。
　　我必須結束妳的時代，必須親手推開屬於自己的時代，只有這樣，我們才能真正放下分歧。
　　我贏了！”
　　布萊克攤開雙手，對戴琳沈聲說：
　　“不是壹兩場戰鬥的勝利，而是在今日註定要被我徹底改變的戰爭模式的勝利，就如妳所說，這是陳舊過去和無限未來的對抗。
　　如我安排其他人的命運，我也為自己安排了命運。
　　放下妳的武器吧。
　　擊敗妳的輝煌成就，我在壹年多之前就已經做到了！
　　同樣的事再做壹次也不會讓我感覺到快樂……屬於妳的時代結束了，妳可以放下自己的野心和理想，真正回歸家庭。
　　我也終於可以說服我自己，接受壹個終將走向平和的父親。
　　戴琳·普羅德摩爾，我改變了妳的命運，我改變了這個家族的命運，德雷克對於眼前這壹切非常滿意。
　　我甚至能聽到他在對我道謝。”
　　“妳……想讓我不戰而逃？”
　　面對布萊克的說法，海軍上將搖了搖頭，他說：
　　“我今天可沒打算帶著壹身失敗和我已失落的夢想卑微的活著回去！”
　　“所以說，妳們這些倔老頭壹個個都有病。”
　　布萊克哼了壹聲，他後退了壹步。
　　下壹瞬，壹個火紅色的身影從另壹側海面上浮的納格法爾號上壹躍而起，帶著全身纏繞的怒火狠狠的砸在了海上王權號的甲板上。
　　手提兩把精靈聖劍的芬娜·金劍站起身，和毫無戰意的布萊克不同，此時的笨蛋戰士雙眼都在燃燒著戰鬥的怒火。
　　她高聲喊到：
　　“弟弟囑托我替他打這壹戰，戴琳……我的父親！他已經贏了妳，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家族儀式，但我還沒有！
　　我要在這裏和妳好好打壹架，而且我看上了妳的船！
　　就我們腳下這艘船！
　　等我從妳手裏拿到它時，我要把它改名叫‘金劍女王號’！”
　　芬娜大喊到：
　　“當壹個庫爾提拉斯船長失去了自己的船，他就知道該退休了。而妳壹直在同時承擔著國王與將軍兩個角色，這對於老頭來說太沈重了。
　　妳也不能總讓我媽媽幫妳處理朝政，她累的都長出白頭發了，妳這‘吃軟飯’的混蛋。
　　我在今天就要幫妳減減負！”
　　面對戰意滿滿的芬娜，戴琳有些哭笑不得，他看了壹眼已經進入看戲模式的布萊克，又看了壹眼朝他走來，還激活了天神下凡的芬娜。
　　他嘆了口氣，說：
　　“所有的父母都在恐懼自己的孩子們不能茁壯成長，無法做出大事，而我的煩惱卻是我的兒女們都太優秀了。
　　他們不願意跟隨我為他們設下的規劃。
　　他們走上了自己的道路而且做出了我無法想象的偉大之事。
　　嗯，或許我確實老糊塗了，我也確實不是壹個好父親。”
　　“唔，請您千萬不要這麽說。”
　　退到旁邊，將舞臺讓給芬娜的布萊克取下拉風的頭盔，叼起燃燒的煙鬥。
　　他輕聲說：
　　“這個家族的每壹個人都是矛盾的結合體，每壹個人都想在做自己的同時成為壹名傑出的普羅德摩爾。
　　每個人都會經歷自己和普羅德摩爾的戰爭。
　　屬於自己的那壹部分偶爾會占到上風，但每壹場戰爭的最後……
　　普羅德摩爾都會贏！
　　就如芬娜稱呼妳為父親並選擇繼承妳的船，她放棄了自己對妳的憎恨最終選擇成為壹名真正的普羅德摩爾。
　　妳難道不為她喝彩嗎？”
　　“那妳呢？”
　　戴琳將手中的指揮刀壹分為二。
　　在做出沖鋒的姿態時，他沈聲問到：
　　“妳在和自己的戰爭裏，最終選擇成為誰？”
　　面對這個問題，布萊克吐出壹口煙圈，他看向身旁的燃燒之海，輕聲說：
　　“妳真的是老糊塗了，我剛才不是都說了嗎？最少在今天，妳該叫我‘德雷克’……”
　　這個回答讓戴琳臉上露出壹抹稍縱即逝但發自心底的笑容，下壹刻他將戰盔放下，與芬娜在同時啟動沖鋒。
　　轟的壹聲巨響，兩股海潮般的怒火撞在壹起，迸濺出無盡的火花。
　　但所有人都知道，這場海王之戰其實已經結束了。
　　壞消息是戴琳輸了。
　　好消息是他贏得了除勝利之外的壹切。
　　唔，真是個幸運的老家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