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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顧首長的特殊身份，辦結婚證的程序就比別人繁瑣了許多，領到結婚證已經是兩天以後的事情了。那天下午她正在圖書館碼書，忽然電話響了，她下意識的接起。
　　
　　“有空的話出來壹下吧，”他說，“我們去壹趟民政局，如果有需要還要去壹趟妳家裏。”
　　嚴真頓時有些驚訝：“手續都全了？”前天她剛剛因為要政審填了壹些調查表，沒想到今天就可以直接去拿證。
　　其實可以更快壹些的，不過他還是按部就班的就來。顧淮越低低嗯了壹聲，“我車在附近，馬上就到學校了，妳出來吧。”
　　
　　因為不是高峰期，所以路上車輛不算多，車子很快就開到了民政局。
　　嚴真的手抓著外套，等她反應過來時，那壹片已經起了褶皺。說不緊張是假的，可是問她緊張什麽，她也不清楚。車子已經安穩地停進了停車位，顧淮越率先下了車，替她打開了車門，嚴真咬了咬唇，下車。
　　拾級而上，民政局的大門近在咫尺。走在最前方的顧淮越忽然停了下來，他微壹偏頭，正好對上嚴真擡起的雙眸。
　　他的眼神平淡如水，此刻的動作卻不符合他以往雷厲風行的作風。
　　“我們進去？”他問她。
　　嚴真凝視他幾秒，而後點了點頭，“好。”
　　
　　今天的人並不多，在辦公大廳面前，嚴真看到兩對男女從裏面走了出來，第壹對喜氣洋洋的出來了，臉上的笑容可媲美手中那個紅本的耀眼，另壹對則是苦大仇深的模樣。這樣極端的反差讓她覺得有些好笑，總有些人幸福的同時，另外壹些人在不幸。
　　東西齊全，手續就辦的很快，九塊錢的工本費遞上，換回來兩本熱騰騰新鮮出爐的紅色結婚證。
　　嚴真掀開壹看，剛照的照片完好地貼在了那裏，照片裏的兩人的表情是壹模壹樣的平靜。細看之下，她還帶了點兒笑意。
　　莫名的，嚴真撲哧壹笑。
　　
　　“怎麽了？”顧淮越問。
　　“我只是想起我父親說過的壹句話。”在他的直視下，嚴真有些臉紅地說，“他說，在他們那個年代，照的最好的照片就是貼在結婚證上的這張。”
　　顧淮越聽了不禁微微壹笑。
　　
　　晚飯是在顧家吃的，這是老爺子和李琬兩人的共同要求。婚禮暫且不辦，但是壹起吃壹頓飯總是要的。
　　男人們在樓上談事情，李琬則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摸著壹本結婚證喜不自勝。這完全是出乎她的意料啊，這個她強烈要求大兒子休的假果然沒白修。
　　另壹本則拿在梁和的手裏，她小聲嘀咕：“速度比我們還快。”
　　嚴真笑了笑，李琬不禁壹嘆：“總算了了我壹件心事。”
　　
　　“那結婚之後，嚴……二嫂，也跟著壹起去B市嗎？”梁和忽然問，嚴真和李琬具是壹楞。
　　還是李琬先反應過來，嗔怪她道：“好好叫，什麽嚴二嫂，不許掛姓。”
　　梁和吐吐舌頭，看向嚴真，“嫂子，妳去B市嗎？”問著，並且眼中有殷切盼望之意。防化團團部離A師並不遠，若是嚴真去了，她倆還真能做個伴。
　　嚴真楞則是因為，她從未想過要去B市，眼下忽然被梁和提出來，她不知道怎麽說比較合適。
　　為她解圍的是李琬，“小真就先不去了，珈銘還在這裏上學，妳正好是珈銘的老師，留在這裏照顧他也方便。而且淮越總是跑這兒跑那兒的，妳去了也難免寂寞。”說完，她試探著問了壹句，“怎麽樣，小真？”
　　嚴真笑了笑，點頭稱好，心裏也松了壹口氣。
　　
　　吃過晚飯，顧淮越送嚴真回家。壹路無言，車子開得很快，不壹會兒就停在她的小區門口。
　　還未待嚴真開門下車，顧淮越說道，“先等壹下。”說著壹本結婚證和壹串鑰匙被遞了過來，她壹楞，接了過來。
　　“我以為伯母要收起來的。”李琬可是把兩本結婚證寶貝的不行。
　　顧淮越淡淡壹笑，“媽讓我交給妳。”
　　“嗯。”嚴真低下頭，笑了下。“珈銘還沒回家麽？”
　　“回，明天就把他接回來了。”他說，“每月總要去外婆家住幾天，已經習慣了。”
　　嚴真點了點頭，表示理解。車裏頓時壹陣沈默，嚴真能夠感覺到他這次刻意放慢了速度，像是有話要說。想起飯前梁和說的話，她問道，“我聽和和說，明天淮寧就要走了，妳跟他，壹起嗎？”
　　“嗯，明天早晨六點的飛機，不用來送。”
　　他說的直接，嚴真頓時有些無語。她把玩著手中的鑰匙：“這是哪裏的鑰匙？”
　　顧淮越看壹眼，說：“我在B市有套房子，不大，兩居室，但是足夠妳和奶奶住了。”條件要比她現在住的房子好許多。
　　她壹楞，直覺著拒絕了：“我不能要。”
　　“拿著吧，老爺子希望妳拿著。”飯前，顧老將軍把他叫進書房，壹陣密談之後，交代了他這件事情。其實老爺子不說，他也準備這樣做了。顧老將軍的原話是這樣的：“人家肯把壹個黃花大閨女嫁給妳，已經是妳的福氣了，用多少錢都換不來的福氣，要懂得惜福。”
　　惜福，他淡淡壹笑。
　　
　　“我不能要。”嚴真堅決道，“房子我自己會買，我不是因為這才跟妳結婚的。”
　　“我知道，老爺子也知道。但是他已經把妳當做顧家人了，他不會允許妳壹個人去負擔壹套房子。”顧淮越頓了頓，說，“我也不會。”
　　“顧淮越，我……”
　　“珈銘也喜歡那裏。”他忽然說，偏過頭，對上她帶些惱意又帶些驚訝的眼神，“他也喜歡那裏，所以拿著吧。”
　　對視良久，嚴真終於妥協，為了他的孩子。
　　
　　“還有壹樣東西。”
　　顧淮越開口，嚴真頓時頭大了，“還有？”
　　她讓模樣讓他頓了壹下，而後唇角微彎了個弧度，遞過來另壹本結婚證，嚴真詫異地看著他。他直視著她，“我覺得這樣公平些，這份婚姻的長短，由妳來決定。”
　　嚴真沈默了片刻，伸出手，緩緩接了過來：“好。”
　　其實她心裏清楚，她的主動權並沒有比他多到哪裏去。像是掛在懸崖上的壹條繩子，她抓住這壹頭，他在那壹頭，剪斷任何壹方，對方都會墜落下去。只是盡管如此，他還是把剪斷繩子的權利交給了她，為的是有壹天，她不想再懸掛在那裏，可以早日解脫。
　　那她是不是就不能辜負這樣的好意？
　　嚴真笑，望著遠遠離去的車影。天氣完全冷下來了，嚴真握緊手中的兩本結婚證，只感覺到壹股涼意。
　　
　　奶奶看見結婚證也很高興，特意用布擦了擦本就不存在的灰塵，又專門保存了起來。
　　嚴真不免失笑：“奶奶，現在的結婚證又不是您那時候的壹張紙，不用這麽小心翼翼。”
　　奶奶瞥她壹眼：“妳懂什麽，這可不只是壹張證。”說完嘆了口氣，“有了這個，我就能跟妳爺爺交代了，能跟妳爸爸交代了，有了它就說明我孫女有人要嘍。”說完笑得開心。
　　能讓奶奶這麽高興，也好。嚴真也淡淡壹笑，而後去房間休息。
　　
　　這壹夜她睡得好得自己都意外，早晨醒來的恰到好處，嚴真打開手機，有壹條短信靜靜地躺在那裏，她打開來看，是壹封簡短的信息，加上標點符號也不過六個字符：已走，勿念。
　　她楞怔地看了壹會兒，直到奶奶叫她出去吃飯，才驟然回過神來。她笑了笑，很快起床。就像王穎之前經常說的那句話，沒有男人，還是要工作的。於她就是，男人走了，也還是要工作的。
　　不過，在那之前還是有壹件事要做的，嚴真再次打開手機，沈吟片刻，打出了四個字，發了出去：壹路順風。
　　
　　……
　　…………
　　
　　壹到學校又是忙到了中午，嚴真收好東西正準備去食堂吃午飯時，她的手機響了起來。是馮湛，老爺子身邊的警衛員，於是她也不能怠慢，慌忙接了起來。
　　馮湛在那頭笑嘻嘻的，絲毫也不生分：“嫂子，下班了沒？家裏二老讓我接您回家吃飯。”
　　嚴真下意識地想要拒絕：“不用這麽麻煩，我在食堂吃就好。”
　　“別介嫂子，我人都來了，就在學校外頭候著呢，您就出來吧。”
　　嚴真默默掛斷電話，向外走去。果然不出所料，壹輛高頻率出現在校門的獵豹車正低調地停在校門口不遠處，再壹看，還能看到馮湛從裏面伸出手向她打招呼呢。真是，說不上來的感覺。
　　
　　李琬這次專門等在顧園外頭，嚴真有些受寵若驚，“伯母您不用接我。”
　　李琬嗔怪地看她壹眼，“還叫伯母呢，改口啦。”
　　說完充滿期待地看著她，嚴真不好意思地低了低頭，良久，才低低喊出壹聲媽來。這個詞暌違太久，她叫著既生疏又別扭，可是李琬聽了就是高興，這是她的大兒媳婦，她日盼夜盼就等著聽這聲喊呢。
　　
　　“今兒早上淮越和淮寧剛走，這壹下子走了兩口，我這心裏也空落落的。正巧和和還沒走，我就說把妳叫過來，壹起吃午飯，這樣熱鬧些。”
　　嚴真聽著，淺笑了下：“珈銘回來了嗎？”幾天沒見小家夥兒，她還真有點兒想念。
　　“回來了。”李琬撫掌壹笑，就沖著撅著屁股在客廳玩兒賽車的小朋友招呼了壹聲，“珈銘，快過來，看誰來了。”
　　小朋友聞言立馬從地上爬起來，抱著小賽車轉過身來，看到嚴真的時候，又微微楞了壹把。
　　小朋友忙跑過來，看著她：“嚴老師？”軟糯軟糯的聲音，聽得她微微壹笑，俯下、身，替他擦了擦汗。
　　壹副和樂融融的場景讓李琬笑瞇了眼，她摸摸珈銘的頭，說：“以後可不許喊嚴老師了。”
　　小家夥長大嘴巴，“那喊什麽呀？”
　　“喊媽媽。”
　　
　　“媽媽？”顧珈銘小朋友低頭嘀咕，“為什麽要喊媽媽？”
　　李琬失笑了，“老師嫁給了妳爸爸，妳不喊媽媽喊什麽？”
　　小禍害睜大眼睛，“首長有老婆啦？”
　　看他表情不像高興，李琬頓時就有些納悶了，“怎麽了，不樂意啊？”
　　只見小禍害臉壹拉，怒目看了面前兩位大人壹眼，而後出其不意地抱著他的賽車轉身跑了。
　　徒留嚴真和李琬楞在當場，還緩不過勁兒來，這是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