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糧倉

　　張趕虎傳下令去，飛鳳軍壹列列壹排排重新集合，在前有堵截後有追兵的情況下女兵們顯得從容自如表情鎮定，忙而不亂地很快組成了壹個扇形的陣型，洪烈軍見友軍有所停滯，幾個將軍上前請示我該如何行動，我說：“前方有淡臺朗兩萬騎兵，叫咱們的人配合飛鳳軍吃掉他們！”
　　老媽道：“不必了，我軍已經準備就緒，這壹役請友軍為我們壓住陣腳就好。”說著又傳了兩道令下去，等黑吉斯的旗幟剛出現在地平線上老媽壹揮手：“行動！”
　　隨著壹聲令下，飛鳳軍正面的大陣突然發動起來，陣後兩個萬人隊壹左壹右從兩邊向黑吉斯軍繞了過去，除了去接應洪烈軍的3萬人馬，飛鳳軍在這壹局部戰役上幾乎動用了剩下所有的生力軍，也可以說是猛獅搏兔猶使全力，淡臺朗的2萬騎兵本來漫不經心地緩緩前行著，他們原本以為自己來不過是增添聲勢而已，甚至沒想到會有戰事，結果突然之間就被漫山遍野的敵軍所包圍，正在驚疑不定前方已經發生了交戰，剛要派人掩住兩翼，飛鳳軍的兩個萬人隊已然撞了進來，黑吉斯軍就像壹個本來就先天不足的弱漢被壹個三手巨人狠狠搡了壹把，陣腳壹塌，頓時被沖鋒而至的飛鳳軍沖散了，這2萬人如果在開戰伊始就選擇逃命或者找準壹個空子向吳司中軍方向死突或許還有壹線生機，可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已晚，壹陣風塵騰起，他們很快就消失在了我們眼簾之中，飛鳳軍以眾擊寡出刀如風，前面的廝殺聲很快就由大變弱，由弱變無，壹名女兵渾身是血來到老媽馬前，單膝跪地道：“黑吉斯2萬騎兵已被我軍盡殲！”
　　老媽道：“將士們傷亡如何？”
　　“暫且不明，應該不超過5000。”
　　老媽表情壹黯，揮了揮手道：“帶好姐們們的遺體，繼續向淡臺朗本部進發。”
　　洪烈軍的男兵們起初見女兵們個個奮勇如虎殺人如麻，手裏都攥了壹把冷汗，但此刻也不禁神色悲傷，壹個個咬牙切齒地看著自己身邊的將軍們，郭定遠也明白這是犯了眾怒，嘆氣道：“如蒙大將軍不棄，這次讓我們的人頂在前邊吧。”
　　老媽淡淡道：“這個倒不急，淡臺朗現在肯定已經得著了信，他以逸待勞等著我們，下壹仗才是硬仗，咱們兩軍只有通力合作才有贏的希望，又何必分彼此？”
　　郭定遠默默地點了點頭，想說什麽看了看身邊的苦梅，終於又閉上了嘴。我見狀來到他們兩人中間，示意苦梅放手，這才推心置腹道：“郭將軍，左路軍還是由妳來指揮，我希望妳能拋開壹切偏見全力配合大將軍，如果妳還想回撫州，不但要獨自面對吳司中的60萬人馬，咱們的將士也未必答應。”
　　郭定遠慨然道：“少將軍不用多說，這些我都明白。”
　　我拍拍他肩膀道：“這就好。”
　　郭定遠斜眼瞥著我道：“我仍然對妳的所作所為保留意見，這實在是太冒險了。”
　　我愕然道：“怎麽又說回去了？”
　　郭定遠微微壹笑道：“不過那又怎樣？就算錯了我也只好隨妳刀山火海走壹遭，大丈夫馬革裹屍才是最好的歸宿，平日裏這些豪言壯語誰沒說過，可是真正能像現在這麽痛快殺壹場的又有幾個，我索性舍得壹身剮把大帥的命令違抗到底，總不能叫姑娘們把咱洪烈的男人看輕了！”他轉向老媽表情決絕道，“大將軍，如果妳信得過我們洪烈軍，斷後的事情就交給我們來做，妳只管帶著本部幹妳的事，吳司中的追兵我來對付，這種事我們洪烈軍倒是很有心得。”
　　老媽點頭道：“我自然信得過妳。”
　　“好！”郭定遠立刻召集左路軍眾將開了壹個簡短的會，安排各部人馬布成防線攔在黑吉斯兩個大營之間阻擋吳司中的追兵，說起這個確實是洪烈軍的拿手好戲，以前洪烈軍遇上黑吉斯都是不想進先謀退，交替掩護的策略早已爛熟於胸，只不過我知道郭定遠的壓力並不小，以前撤退都是有據可守，這壹次後方將是主戰場，壹旦飛鳳軍有失，左路軍13萬人將處於腹背受敵的情形……
　　郭定遠的策略壹經宣布想不到卻引起了強烈的反對，將士們壹聽自己不能和飛鳳軍壹起沖鋒陷陣個個反應激烈，我急忙又站在馬上大聲道：“兄弟們，咱們雖然負責防守，可是責任重大，飛鳳軍的妹妹們需要沒有後顧之憂才能打好仗，這就要看妳們的臂膀堅實不堅實了。”男人們聽了這句俏皮話這才哄笑著欣然領命，飛鳳軍則壹律翻起了白眼，全當我自說自話。
　　老媽見全部安排妥當欣然道：“這就好了，這樣壹來羊羊妳也就能放心脫身了。”
　　我詫異道：“脫身？您想讓我去哪？”
　　老媽壓低聲音道：“我要讓妳去幹壹件大事，這次成與不成關鍵都在此壹舉。”
　　我屏住呼吸道：“什麽事？”
　　老媽壹字壹頓道：“我要妳和蘇競聯手去抄了黑吉斯的糧草大營！”
　　我驚喜道：“您知道他們糧倉在哪？”就算我再沒打過仗也知道糧草對軍隊的重要性，史存道當然也動過這個腦筋，只是以前洪烈帝國和黑吉斯相持時這個問題對兩家來說都沒意義，雙方軍隊頂頭對頂頭，糧草都在後方，劫掠偷襲都無從談起，所以這關鍵的壹招殺棋都使不出來，飛鳳軍遠道而來，沒想到黑吉斯的根本重地竟然給老媽知道了。
　　老媽回身壹指道：“這都要歸功於這個小妮子。”
　　我順勢壹看，見馬菁笑盈盈地騎在馬上道：“今天我可要鬥膽指揮兩位劍神了。”
　　當初我和耿翎他們占山為王的時候就是這個馬菁帶著我去見了老媽，她又是老媽的親信，說起來我們也算老朋友了，我開門見山地問：“妳是怎麽摸著那地方的？”
　　馬菁道：“早在大將軍還在女兒國沒動身前我就帶著人為這事摸過來了，天助我也，就在前天終於給我找到了。”
　　我急不可待道：“在哪？”其實我也動過這心思，好幾次我居高臨下俯瞰黑吉斯的營盤就是為了找他們的糧草所在地，但是都無功而返。
　　馬菁道：“妳肯定想不到，他們的糧倉在黑森林裏！”
　　我頓時恍然，難怪我找不到，黑森林終年被樹木覆蓋，從上看下去除了遮天蔽日的大樹根本看不見別的，幾乎就是壹層天然的偽裝。
　　老媽道：“黑吉斯的糧倉必然有精兵把守，但是人數又不會太多，我想來想去讓妳和小競去最為合適不過，這也是我最重要的壹步棋，今天我們兩國所做的壹切都可以說是在替妳們打掩護。我給妳們派1000人，多帶油火，務必要把糧倉毀掉！”
　　我說：“明白，我們這就動身。”
　　老媽殷殷囑托道：“千萬小心！”
　　我和郭定遠交代了幾句，他也驚喜異常，按他意思就要轉而強攻糧倉，老媽道：“黑森林裏不便大軍行進，況且我們要是暴露了意圖黑吉斯壹定會不顧壹切地來救，那反而會前功盡棄。”郭定遠想想也是，自免不了又是壹番叮囑。
　　1000飛鳳軍整裝待發，馬菁是這次行動的臨時指揮官，她對我和蘇競道：“請二位劍神下馬，我們只能徒步前往，否則容易暴露。”
　　我們下馬剛要走，我就覺身邊不知何時簇擁了壹堆人，壹看張世磊，他沖我露齒壹笑：“這麽多人，多我們幾個不多，少爺妳就帶著我們吧。”
　　馬菁板起臉道：“壹會都給我警醒著點，壞了大事我拿妳們是問。”
　　張世磊在她背後做個鬼臉，被女人指揮，這對他們來說倒是壹次難得的經歷。
　　我們壹隊人穿過戈壁進入到森林裏面，這還是我第壹次踏入大名鼎鼎的黑森林，此時天已大亮，這黑森林裏古木森森樹藤盤繞，觸目盡是幾人合抱粗細的樹木，陽光竟然大部分不得透下，幾步之外就黑黢黢不能相見，本來郁郁蔥蔥偌大壹片林子，除了偶爾有幾聲怪鳥的梟唳之外別無聲息，處處透出壹股肅殺陰險的氣氛，我暗想這大概就是這裏被冠之以“黑”森林的緣由，又想在這黑暗之中極利黑吉斯的人馬作戰，他們把糧倉安在這裏原本就加了壹層保險。
　　馬菁顯然已經把這條路線穿行過無數遍，黑暗中仍然行進通暢，不時嘬唇發出暗號招呼後面的人跟上，我們在樹林裏東壹抹西壹拐，我感覺已經深入到了腹地，但外面廝殺聲還清晰可聞，說明我們其實還在邊緣打轉，飛鳳軍的女兵們神色凜然，壹個個身手矯捷，1000人壹起行動居然不發出半點聲響。
　　我和蘇競還有馬菁三人在頭前帶路，蘇競忽然伸手攔住我和馬菁道：“前面有埋伏，而且有兩個，但氣息發出來的位置怪異地很，好像懸浮在半空。”
　　馬菁壹招手，壹直跟在她身後的兩個女兵便半跪下來，從背上取下弓箭支在地上，緊接著“嗖”的壹聲，二人同時放箭，但因動作壹致只發出壹聲聲響，然後前面十幾米處的兩棵樹上分別掉下壹個黑吉斯的士兵，兩支箭都是穿心而過，這兩個人連哼都沒來得及哼壹聲就已經死透了。
　　馬菁道：“不是埋伏，是兩個暗哨，我們早就摸清了他們的位置，以前是不想打草驚蛇。”
　　蘇競贊道：“好箭法！”
　　那兩個女兵也不答話，壹起沖蘇競躬了躬身，隨即把弓箭又背在了後面。
　　張世磊就跟在我身後，他親眼目睹了兩個女兵的箭術，洪烈軍中自也不乏善射之人，但如此幹凈利落的手法又是出自兩個女人之手，張世磊也忍不住沖我咧了咧嘴表示驚訝。
　　就這樣我們在黑森林裏漸走漸遠，戰場上的聲音也逐漸遠去，馬菁循著以前留下的記號緩緩摸向目的地，前面的路上、草叢裏、樹冠間不時有黑吉斯的暗哨和流動哨在偵查巡邏，壹來馬菁熟悉地形和他們的規律，二來我們有蘇競就相當於有了壹個全自動的探測器，哪裏有埋伏全都壹目了然，或者蘇競出手，或者女兵們突施冷箭，這些障礙被壹壹清理，我們前進的速度始終沒有放慢。
　　張世磊跟在後面越看越驚，要論武藝，他和這些女兵或許不差上下，但他已算是洪烈軍中的佼佼者，而這1000飛鳳軍雖然也是精挑細選出來的，顯然從壹個側面說明飛鳳軍的單兵素質要高於洪烈軍，而在戰術配合上，洪烈軍中縱然能找出相當數量的功夫高手，也絕達不到這種默契程度。這幫小子們經過這壹戰恐怕以後再也不敢小瞧女人了。
　　這時蘇競打手勢讓眾人註意隱蔽，她自己也伏身對馬菁道：“穿過前面這壹排樹林有兩隊人在巡邏，大概每隊10人左右，我負責右邊那隊，左邊那隊妳找人處理。”
　　馬菁興奮道：“這就是了，過了這條小道就是糧倉，不過……”
　　我問：“怎麽了？”
　　馬菁訥訥道：“我只見黑吉斯的運輸隊來這裏運送過糧草，真正糧倉裏面是什麽樣的我可沒進去過，每次到了這兒守衛極嚴，我怕驚動了他們所以沒敢硬闖。”
　　蘇競看了她壹眼道：“妳能確定這裏就是糧倉嗎？”
　　馬菁篤定道：“能！”
　　“這就行了，行動吧。”
　　馬菁回身道：“第壹小隊跟我來，其他人準備幹活！”
　　女兵們聽說到了地方，個個摩拳擦掌，被馬菁點名的那小隊人大約也就10來個人，我們躡手躡腳地來到樹林邊上，透過茂密的枝葉往前看著，見林邊小道上果然有兩隊人在交叉巡邏，每隊正如蘇競所說有10個人，小道對過的樹叢之中有大量的人影在閃動，間或還有木輪車發出的聲響，幾乎可以推測出就是黑吉斯的糧倉無疑。
　　蘇競低聲道：“就按我說的，我右妳左，妳們先動手。”
　　馬菁揮手讓她的人橫列成壹排，指著左面那隊巡邏的士兵吩咐道：“打頭第壹個是我的，以此類推算好人頭，務必要壹擊得手不能弄出任何動靜！”
　　女兵們默默往對面瞄著，片刻後壹起對馬菁做個手勢，馬菁道：“上！”
　　話音剛落馬菁等人便壹起躥出，因為距離太近生恐弓弦的響動引起懷疑，所以馬菁她們全部用的是短刀，10個人壹經閃出立刻都貼向自己的敵人，就聽噗噗連聲，左面那支放哨的巡兵頓時有七八人了賬，蘇競等她們動手以後這才有條不紊地現身，身形鬼魅般閃了幾下，右邊那隊士兵便全部被她悄無聲息地打倒在地。眼見就要得手，我忽聽“鋥”的壹聲，原來左邊那隊黑吉斯士兵裏有壹個功夫竟然不弱，對付他的女兵只慢了壹步便被他用長刀架住，這人壹件大事不好張口欲呼，張世磊見機極快壹個跟身上前攬住這人脖子壹擰這才化解了這次危機。馬菁沖他點點頭以示謝意，指揮手下把屍體拖進樹林，擦了把汗笑道：“剩下的事就交給蘇大人和劍神先生了。”
　　我問蘇競：“我是不是該準備了？”在我看來事情已經成功了壹半，糧倉駐兵再多憑我和蘇競二人之力應該應付得了，只要對方壹亂，飛鳳軍趁虛而入便大功告成。
　　蘇競道：“先不忙，妳和我去探探虛實再說。”她叫馬菁帶人在樹林邊等候，拽著我的胳膊掠入對面的叢林，蘇競施展出上次在洪烈帝國皇宮裏的隱身術，躲過了幾撥哨兵，我們兩人隱在壹棵樹後，我只往裏看了壹眼就欣喜若狂。
　　只見這片叢林已被開出無數空地，每壹片都有籃球場大小，在空地四邊只留枝葉最繁茂的樹木作為掩人耳目的幌子，此時這裏正是熱火朝天，剛好有壹支人馬前來裝載糧草，空地的間隙停有上百輛雙輪馬車，上千負責搬運的士兵從壹個坑裏搬出大量的糧袋裝上馬車。
　　我興奮地壹握拳頭：“沒錯了！”
　　“等等！”蘇競眉頭緊皺，說道，“妳再看看。”
　　“還有什麽問題嗎？”我納悶地問。
　　這會那些馬車都已裝載完畢，軲轆軲轆地駛離了糧草大營。那些搬運工全都讓在壹邊，有人大聲指揮道：“合倉——落！”隨即就聽鉸鏈聲響，壹塊剛好能蓋住那個大坑的巨大蓋子隨著鉸鏈機的轉動緩緩落下，我看出那蓋子其實是由好幾塊木板裝訂而成，蓋上之後地表壹如平地，甚至連植被泥土都和別處無異。這只是其中壹個糧倉，顯然那些被開出來的空地每壹塊就是壹個倉庫，粗壹打眼這種倉庫足有上百個之多，黑吉斯的糧倉竟然是建在地下的，換句話說，他們儲藏糧草的地方根本不是糧倉，而是糧窖！
　　蘇競默默轉頭看著我眼睛，幽幽道：“現在妳知道有什麽問題了吧？”
　　和剛才的驚喜截然相反，我也像被壹桶冷水澆下，從頭到腳都冷到了極點——這樣壹來，我們該如何處置這些糧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