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枕江山

月關

歷史軍事

嶺南,韶州東北二十余裏處,有壹座無名山谷,山谷四面環山,就連唯壹的出口,那條狹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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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六章 越描越黑

醉枕江山 by 月關

2025-3-10 20:29

  “妳我兄弟難得重聚,怎麽才喝這麽點就散了?好不掃興!”
  “不……不能喝了,我真的醉了……”
  “嗯?妳住哪間?”
  天愛奴坐在幾前,獨自托腮思想良久,忽然發現天已經黑了,依舊不見楊帆回來,不覺有些著急,她點了燈,想到外面去看看,剛剛走到門口,就聽見院中傳出楊帆的聲音,聲音有些含糊,似乎是醉了,天愛奴忙又縮回手來,側耳聽著。
  楊帆與沈沐返回中郎將衙門後面見婁師德,沈沐把他的主意壹說,居然拾遺補缺,把幾個人群策群力想出的計劃最後的漏洞也堵上了,整個行動方案滴水不漏,婁師德大喜過望,立即叫人設宴款待二人。
  城外就是突厥大軍,方才城頭瞭望時發覺突厥營寨中有異動,估計夜晚還要攻城,已經把消息報進了中郎將府,婁師德自然不敢多喝,只是奉陪水酒三杯,葉雲豹身為主將更是壹杯都不敢喝,只以清水代酒。
  四人之中,無論從哪方面算,楊帆都是最小的,他還能故作矜持不成?這酒就喝得有點兒多了。回到驛館之後,沈沐自回房間休息,楊帆本打算就方才談定的主意去與天愛奴商議壹下,誰料壹進大廳,就看見百騎的壹班兄弟正在那兒縱酒狂歡。
  這些人是軍人,雖然並不承擔守城之責,也知道此時不宜多喝,壹開始還頗有節制。只是酒這東西,既然沾上了,哪還由得妳自己控制,更何況他們心事放下,這時正是極高興的時候。
  他們壹直在湟水養傷,等候著楊帆的消息,眼巴巴地從秋等到冬,從黃葉飄零等到大雪紛飛,依舊不見楊帆回來,他們幾乎已認定楊帆死了。可是死不見屍他們終究不甘心,所以就趕到鄯州催促河源軍行文各處查找楊帆下落。
  他們三不五時就到衙門裏去詢問消息,壹副賴定了河源軍的樣子,弄得負責此事的河源軍行軍司馬孟德綱頭痛不已。高舍雞和熊開山帶來了楊帆的消息,孟德綱如獲至寶,趕緊把這消息給這幾位從京裏來的大爺送去,結果黃旭昶等人就跟到明威戍來了。
  他們到了這裏以後才得知楊帆已經安全回來了,心事放下自然格外歡喜,楊帆還沒回來,他們就妳壹杯、我壹杯,有些喝高了,等到楊帆這個正主壹回來,他們的酒興就更高了。
  這壹頓酒,邊說邊喝,敬酒的名目也多,楊帆大難不死要喝酒,立下大功要喝酒,高升在即要喝酒,眾人酬謝要喝酒,聽他述說在突厥的種種驚險離奇的經歷聽得眉飛色舞還是要喝酒,如此下來,楊帆如何抵擋得住,等他執意不肯再喝時,已是酩酊大醉了。
  扶著楊帆回來的是張溪桐和田彥,二人喝得不比楊帆少,三個人搭著肩膀,搖搖晃晃地進了跨院兒,張溪桐打眼壹望,大著舌頭問道:“二郎,妳……住哪屋啊?”
  楊帆拿手指了指自己房間,又飄移到天愛奴的房間,含含糊糊地道:“妳們……回去碎吧,我……找阿奴姑娘,還……有事談。”
  楊帆說著,就向天愛奴的房間走來,天愛奴在門內聽見腳步聲,忙整理壹下頭發,外面剛壹敲門,她就把房門打開,楊帆站立不穩壹跤撲了進來,天愛奴趕緊把他扶住,只覺手上壹沈,看來他是真的喝多了。
  張溪桐和田彥搭著肩膀站在門口,壹瞧這位天愛奴姑娘,比之下午又有不同,頭發作中原未嫁女子的丫鬟妝,眉兒細細長長,眼波狐壹般媚麗,瑤鼻櫻唇,俏麗可人,大概是晚上精心打扮過了。
  這等麗色看得二人壹呆,隨即便嘻嘻哈哈地道:“阿奴姑娘,二郎有點喝高了,我們可把他交給妳啦!哈哈哈……”二人說完,搭著肩膀搖搖晃晃地走去,嘻嘻哈哈的笑聲中就帶了幾分曖昧。
  天愛奴臉上微微有些發熱,單臂架著楊帆,掩好了門,把他搭到幾案邊坐下,輕嗔道:“妳呀,怎麽喝這麽多酒?”
  楊帆困得眼皮打架,直想趴在桌上睡覺,強自支撐著道:“沒……沒辦法呀……,在中郎……將府喝!回來……還喝,不說這個了,我告訴妳,我的法子已經……商定了,不過這事……還得要妳幫忙……”
  天愛奴給他倒了杯熱水,沒好氣地道:“看妳醉的,先喝點水,慢慢說。”
  楊帆端起杯來咕咚咚就喝起來,天愛奴“呀”的壹聲輕呼,嗔道:“還是燙的呢!”
  楊帆這時還真感覺不出那水有多燙,喝完了把杯壹放,擦擦嘴巴,就大著舌頭跟她解說起來。雖然聲音含糊,天愛奴倒是聽懂了,她聽了楊帆的話,把柳眉壹揚,嫣然道:“我當什麽事兒呢,醉成這樣兒還非要跟我說,這有什麽難的,人家幫妳就是了。”
  “阿奴!”
  楊帆雖然醉了,心中卻清醒,他知道天愛奴肯冒險犯難,肯如此幫忙,完全都是沖著他,酒後動真情,楊帆心情激蕩之下,壹把攥住了天愛奴的柔荑,把天愛奴駭得壹跳,吃吃地道:“妳……妳要幹嗎……”
  楊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什麽好,最後只是重重地說道:“阿奴,謝謝妳!”這幾句話,楊帆說得異常清晰,他已經醉了,天愛奴能夠感覺得到,他想說這句話時,用了多少心,多少力,才把字咬得如此清楚。
  天愛奴的心裏暖洋洋的,只覺為他付出的壹切都值得了。
  楊帆說完這句話,就搖搖晃晃地站起來,道:“阿奴,妳……早些回去歇……息吧,我也……碎啦……”
  “我送妳吧!”
  天愛奴聽他口齒不清,心中好笑,起身就要過來扶他,卻見楊帆搖搖晃晃奔著她的床榻就去了,天愛奴失聲道:“二郎,那是我的……”
  壹言未了,楊帆已壹頭栽到榻上,呼呼大睡起來。
  天愛奴又好氣又好笑,站在那兒看看睡得跟死豬似的楊帆,輕輕跺跺腳,先去炭爐上提了壺沸水,走到墻邊。墻邊有壹個矮木架,上邊有壹個淘盆,天愛奴早已打了半盆冷水在裏邊,這時又續了些熱水,把毛巾投幹了,回到榻邊,用力把楊帆翻過來,細心地為他擦拭臉龐。
  楊帆比起在洛陽時瘦削了許多,皮膚似乎也粗糙了些,可是壹點也不減他的英俊,似乎還顯得更陽剛了壹些,更成熟了壹些,看起來有種堅毅、剛強的味道。他的臉頰熱熱的,因為喝了酒,有種濃濃的紅暈。
  天愛奴壹點點替他擦凈了臉龐,手指掠過他的下頜時,感覺到那裏硬硬的胡茬,似乎連她的心都刮得癢癢起來。她替楊帆凈了面,癡癡地凝視他好久,才替他脫了靴子,拉起被子小心翼翼地替他蓋起來,動作非常輕柔。
  侍候人當然不是壹件很快樂的事,但是因為侍候的人是自己喜歡的人,眼見他的醉態,於好笑、無奈之中,便也有了幾分憐惜、幾分歡喜、幾分甜蜜。她從小就侍候在公子身邊,從來不曾有過這樣的感覺。
  天愛奴心裏清楚,要過公子那壹關不太容易,可她壹直沒有跟楊帆說,不為別的,只因為公子的力量實在是太大了,根本不是楊帆能夠對抗的,告訴了他,以他的性子,他壹定不會讓自己獨力去扛,可他若是插手,壹旦激怒公子,那就弄巧成拙了。
  天愛奴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他,雖然她只是壹個侍婢,但她是公子從小養大的,她清楚公子從來沒有把她單純地看成壹個婢女,公子對別人壹向寡情,對她卻有些當女兒看待般的憐惜,如果她委婉壹些,說不定可以很平和地解決這個問題。
  至於楊帆這邊,她沒有什麽好擔心的,自從公子吩咐註意楊帆這個人之後,她曾經親自或派人跟蹤調查過楊帆,她知道楊帆在洛陽只和壹個面片兒來往密切,而那位面片兒姑娘被他視如親姊,現在已經嫁了馬橋,他沒有其他過從甚密的異性。
  所以,只要自己解決了公子這邊的困難,就能和他雙宿雙飛了吧……
  天愛奴想到這裏,甜甜地笑了,她把柔軟的小手輕輕撫過楊帆的臉頰,然後用細嫩的掌背貼著他的下頜輕輕摩挲了幾下,感受著那硬硬的男人的味道,甜甜壹笑,起身為他吹熄了燈……
  天亮了,壹些早起的人正在院中打水洗漱,天愛奴房中突然傳出壹聲驚叫,然後楊帆衣衫淩亂地闖出來,光著兩只腳丫,唬得壹張小臉煞白,中了邪似的叫道:“我怎麽在阿奴房中?我怎麽在阿奴房中?”
  滿院子的人都很驚訝地看著他,有的手裏拿著絲瓜瓤子,有的手裏拿著楊柳枝,有的拿著磨得半禿的牙刷子子,壹嘴泡沫,臉上漸漸湧現出壹副很古怪的神氣。
  這時,本該是楊帆房間的門兒“吱呀”壹聲開了,天愛奴姍姍地走了出來,乜了楊帆壹眼,紅著臉蛋對他說大聲道:“誰讓妳昨夜喝得酩酊大醉的,我和妳換了房間嘛。”
  她這話是對楊帆說的,可那聲調和語氣,分明就是解釋給大家聽的。但是所有人都聽得壹頭霧水:“他喝多了,為什麽就要交換房間呢?”
  楊帆呆呆地替大家把這個問題問了出來:“我喝多了麽?我喝多了為什麽就要換房間呢?”
  天愛奴忍無可忍,大聲咆哮道:“因為妳賴在我房間不肯走啊,妳往榻上壹躺就不動彈了,妳讓我睡在哪兒?”
  “哦……”圍觀群眾恍然大悟,紛紛用曖昧的眼神看向楊帆。
  楊帆吃不住勁兒了,天愛奴也發覺越描越黑,兩扇門“砰砰”兩聲先後關上,壹雙男女狼狽敗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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