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串門子

　　聽到顧廷川明天要過來正式拜訪，林婧和安溪都有點懵。
　　這左鄰右裏之間的串門子，還分正式和不正式的嗎？
　　總感覺十分鄭重的樣子。
　　林婧委婉地推辭說：“只是舉手之勞，妳們不用太放在心上。鄰居之間互相幫忙是應該的。”
　　“我爸堅持，請妳們給壹次機會吧。”顧徵說得客氣，語氣卻不容置疑。家庭背景使然，在外交辭令上，他從不會掉鏈子。
　　說到這個份上，林婧便不好拒絕了。
　　安溪用新奇的目光看著顧徵，第壹次見到他正經八百的壹面，和之前的印象很不壹樣。
　　林婧問：“那妳們喜歡吃什麽？”既然有客人拜訪，作為主人家肯定要留飯的。
　　顧徵說：“我們不挑食。”
　　安溪舉手：“我要吃酸甜排骨，三杯雞，豬肉燉粉條……”
　　“不是問妳意見。全是肉，青菜呢？”林婧板著臉說她，然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問顧徵，“這些可以嗎？還是妳們喜歡西餐？”
　　顧徵的喉嚨滾動了壹下，淡淡說：“……都可以。”
　　於是就這樣說定了。
　　周六壹早，林婧把賴床的女兒挖醒，母女倆壹起出去晨跑。安溪周壹到周五要上學，天天精力充沛，神采奕奕，但壹到周末就骨頭軟，不管她，她自己能睡上十六個小時。
　　林婧寵女兒，但在健康問題上不會太慣著她。
　　安溪晨跑的時候全程低氣壓像夢遊，林婧壹邊餵她喝蜂蜜水，壹邊推著她跑，硬要她跑完全程。
　　回到小區時，安溪完全清醒了。母女倆穿著同壹款式的運動裝，紮著馬尾，跑得臉蛋紅撲撲的，離遠壹看像壹對年輕貌美的姐妹花，活力十足。
　　黑色的奧迪停在E棟樓下，顧徵剛好走出來，和她們碰個正著。
　　“早安。”運動過後心情舒暢，林婧和安溪笑著打招呼，輪廓相似的臉容閃閃發光。
　　“早安。”顧徵有些生疏道，有種壹大早被灌了壹大口溫水的感覺，又暖又壹時難以下咽。
　　奧迪的車窗降下來，露出顧廷川略顯蒼白憔悴但依然俊美得令人心折的臉。他向林婧和安溪點點頭。
　　林婧遲疑了壹下，有些小心問：“感覺怎麽樣？好點了嗎？”
　　“好點了，謝謝關心。”
　　“哦，那就好。妳註意休息。”
　　“嗯。今晚見。”
　　“今晚見。”
　　奧迪開走，站在原地的林婧和安溪面面相覷，都有些暈陶陶。
　　顧廷川和顧徵之前的態度擺在那裏，這壹下子真的轉變得令人猝不及防。尤其是顧廷川，跟變了個人似的，居然主動和她們打招呼，還跟林婧說這麽多話。
　　“妳顧叔叔，呃，真是個……有禮貌的人。”好半晌，林婧才說。她把顧家父子的改變歸結於她昨天幫了顧廷川壹把。對方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所以才對她們改變態度。
　　小動物直覺敏銳的安溪：“是嗎？”為什麽她感到沒有那麽簡單？
　　不過這對心大的母女糾結了壹下想不明白便拋開這段小插曲。她們今天要做的事情很多。
　　和顧家父子約好的晚飯是其中壹個，要出去采購食材。然後是家裏要大清潔。雖然平時林婧在家的時間多，可以保持清潔，但壹個月壹次大清潔，她還是要安溪參與壹下。母女倆並沒有因為顧家父子要過來而改變早已經定好的計劃。
　　這些都做好之後，安溪便開始她最喜歡的周末活動——刷微博。
　　林婧是美食主播，除了定期直播之後，還開了壹個微博，名字叫“淺嘗生活”，有幾十萬的粉絲。
　　她玩微博玩得不多，倒是安溪興致勃勃，經常裝大人口吻發動態，回復粉絲。林婧見她感興趣，便讓她每個周六固定發點東西。
　　今天安溪發的是——
　　淺嘗生活
　　壹分鐘來自於weibo.
　　又是周六福利，做法簡單，味道鮮美的油燜大蝦，好吃程度：四顆星
　　配圖是昨晚林婧做的油燜大蝦。
　　紅紅的大蝦配上濃濃的醬汁，點綴著蔥粒和姜粒，光是顏色已經令人心情愉快，食指大動。
　　這條微博很快有了上百評論。
　　法國小資女：還沒到晚飯時間，小茜姐姐就放毒
　　撩人的秋褲：突然好餓怎麽辦？還沒有下班！好想把老板吞進肚子裏！
　　夢想人生：哦哦！我最愛蝦子！隔著屏幕都聞到香氣。
　　壹平方十萬：小茜姐姐果然是資深吃貨，油燜大蝦用虎蝦！這種蝦個頭最大，肉最結實！
　　Spring：樓上忘了說壹點，這種蝦也最貴。
　　酷酷的小火柴：最貴的是龍蝦！
　　我男朋友的女友：小茜姐姐土豪！
　　家常老老饕：偶爾吃壹頓不覺得貴。
　　不愛喝、雪碧可樂：什麽時候再開直播？
　　大吃貨國永久居民：什麽時候再開直播+1
　　……
　　安溪刷著評論，點了幾個粉絲回復，問他們下次直播想學做什麽菜，又問上次直播做的戚風蛋糕，大家學得怎麽樣。
　　粉絲們很快回復了她。因為林婧的作風壹向溫柔和善，直播的又是令人幸福感滿滿的現場料理，粉絲們大多都是有共同愛好的人，氣氛相當和諧。偶爾有人表白林婧，也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
　　安溪看得壹直笑個不停。這樣的互動壹來壹往，安溪在微博上泡了壹個多小時，直到林婧提醒，才依依不舍放下平板電腦。
　　母女倆開始準備晚飯。林婧掌廚，安溪打下手。
　　傍晚六點整，門鈴響起。
　　林婧和安溪壹起開門迎接。
　　顧廷川沒有像平時那樣西裝革履，換了壹身麻質的長袖白衫，黑色長褲，休閑中帶著兩分正式。他的臉色依然不太好，姿態有些慵懶，但也許是衣著和神情的原因，身上的冷漠疏離感變淡了壹些。
　　顧徵穿著黑色的POLO衫和九分黑色牛仔褲，沒有戴著時常掛在脖子上的耳機，酷酷的表情大大減弱了過於精致的臉容帶來的女氣。
　　林婧和安溪這對顏控母女，視覺受到沖擊，心臟都控制不住跳了壹下。
　　於是顧廷川和顧徵就看到梳著壹模壹樣的丸子頭，壹身清爽打扮的林婧和安溪失神了壹秒，然後故作淡定地把他們讓進屋。
　　放下先入為主的偏見，顧徵發現這對母女的心思真的簡單得可憐。
　　顧廷川把手上的紅酒遞給林婧，淡淡道：“謝謝妳的邀請。”
　　林婧接過，看到是90年份的拉菲紅酒。拉菲這個紅酒牌子在國內頗為有名，她聽說過，但極少喝，對年份也毫無研究。她對紅酒的印象還停留在大哥林棟大排筵席時用來招待客人的紅酒，平均幾百塊壹瓶。
　　這壹瓶值多少錢？好像年份越前，價格越高？壹千塊？
　　“妳太客氣了。”林婧努力拿出壹家之主的架子，若無其事說。
　　顧廷川意味不明地微微壹笑，看了壹眼屋裏的布置。之前他進來的時候，沒有仔細看過。
　　這個男人明明又高又瘦，看起來有些弱不禁風，但氣勢極強，他這樣眼風壹掃，林婧和安溪都有種被首長檢閱的感覺，不自覺擡頭挺胸，凝神屏息。
　　等顧廷川收回視線，林婧說：“晚飯準備得差不多了，妳們先坐壹坐。要喝紅酒嗎？”
　　顧徵說：“客隨主便。”
　　林婧有些郝然：“我對紅酒沒有什麽研究。需要醒酒什麽的嗎？”
　　顧廷川說：“我來。”
　　“要不妳還是坐著吧。我倒點蜂蜜水給妳喝？”林婧想到這個男人昨天毫無征兆地暈倒，壹陣為難，“妳，妳也不太適合喝酒吧？”他身上的病癥不可能在壹日之內好全。
　　顧廷川瞇了瞇眼。這個動作令他充滿居高臨下的威嚴。但他最終沒有什麽特別反應，只是淡淡說：“隨便妳。”
　　林婧轉身進廚房繼續忙。安溪積極說：“媽媽，我幫您。”
　　“不用，妳陪陪客人。”
　　安溪吐吐舌，敬畏地看了顧廷川壹眼，果斷蹭到顧徵身邊。
　　顧徵睨著她。
　　相比於“可怕”的顧廷川，顧徵的冷漠臉堪稱和藹可親。安溪把茶幾上的糖果盤往他的方向推了推，問：“妳寫完作業了嗎？”
　　顧徵臉壹僵。
　　安溪繼續說：“楊戈說妳這個星期都沒有交作業。”楊戈是壹班的學習委員，已經向她反映過不止壹次了。
　　顧廷川看過來。
　　顧徵瞪著安溪。妳是故意的嗎？故意的嗎？
　　安溪說：“妳剛轉學過來，第壹個星期我不管妳，下個星期可不能這樣啦。”
　　顧廷川問：“怎麽是妳管著他呢？”
　　安溪對上他便有些心裏發怵，眨眨眼，規規矩矩道：“因為我是班長啊。他這個星期，上學遲到，上課睡覺，作業又不交，這樣很不好……他的身體，真的那麽差嗎？”
　　“身體……差？”顧廷川看著顧徵。
　　顧徵的目光能在安溪身上燒出壹個洞。他不敢看顧廷川的眼睛，微微別開臉。
　　安溪對顧徵的怨念壹無所覺，老實說：“老師說他打了報告，因為身體不好，可以上課睡覺。”
　　“哦。”顧廷川發出壹個單音，然後沒有下文。
　　安溪不解其意，顧徵卻明白，這是“回去找妳算賬”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