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人性觀

　　　　“親愛的，妳吃點東西吧～ 這都快十壹點了”，迦紗從廚房出來，端著壹盤切好的水果，走到沈淵旁邊說道。
　　“我不餓的，妳吃吧”，沈淵坐在桌前，繼續敲打著鍵盤，頭也不回的說了壹句。
　　“我怕妳餓……那妳先忙，我去把妳衣服洗了～ ”，迦紗站了壹會，把水果輕輕放在桌面上，轉身走去。
　　“不用的，衣服我可能還要穿，到時候我自己洗吧”，沈淵停止了敲打鍵盤，看著計算機屏幕說道。
　　“好……我看外面太陽挺大，我去把床單什麽的曬壹下吧……”，迦紗聲音放低了說道。
　　“不，不用吧，好像才曬過，別曬了”，沈淵低著頭說道。
　　迦紗回過頭，神情復雜地看了沈淵壹眼，“妳忙著，我先回學校了”
　　沈淵看著迦紗，避過她的目光說道，“妳早上也沒吃，我先帶妳去附近吃個飯”
　　“算了”，迦紗搖搖頭，走回臥室，隨後又走出來看著沈淵，“讓我做頓飯給妳吃吧，好麽”
　　沈淵遲疑了壹會，點點頭。
　　迦紗看他終於點頭，拎著包，換好鞋子，準備出門。
　　就在快出門時，她又神色尷尬地問道，“這周圍……哪裏有超市？”
　　沈淵想了想，說這附近沒有大的超市，只有幾個店，我帶妳去吧。迦紗壹臉開心的點頭，隨後沈淵便換好鞋子，跟迦紗壹起走出家門。
　　天空有些霾，霧蒙蒙，綠樹，草地，壹切都蒙著壹層薄紗。
　　沈淵看著熟悉的景致，卻覺得有些陌生。
　　他理智裏告訴自己，這是跟以前壹模壹樣的小區。
　　可心裏卻又覺得，似乎每天都有不同。
　　他只能演出原本的自己，壹步壹步行走在，熟悉又陌生的小區。
　　“看妳桌上擺著壹本心理學的書，最近在研究麽？”，還是迦紗率先打破了寂靜。
　　“隨便翻翻而已”，沈淵說道。
　　“我們第壹天上課的時候，教授在臺上問了我們壹個問題”，迦紗看著沈淵的眼睛，似乎在問他壹樣，“心理學為什麽有這麽多流派？”
　　“因為……研究的方法不壹樣吧”，沈淵說完又補充道，“有實驗的，有理論的”
　　“是因為心理學家，對人性的理解不壹樣，看到的世界不壹樣，所以得到的結論也不壹樣”，迦紗說道。
　　“看到的世界不壹樣？什麽意思呢”，沈淵放慢了腳步，壹邊思索壹邊問道。
　　“比如這棵樹”，迦紗走到壹棵樹旁邊，扶著樹幹說道，“有人覺得，它可以用來做雕塑，於是他成了藝術家，把樹當成藝術的原料。有人發現，它可以防風固沙，於是他成了地理學家，用樹來治理沙漠。也有人發現，把它劈開能燒火，於是他們把樹當成做飯生火的家夥。那妳說，它到底是什麽？”
　　“它還是樹吧，只是有各種功能的樹”，沈淵有點不明白迦紗的意思，猶豫地說道。
　　“同樣，有人覺得，人性本善，每個人都是向往實現自我的。於是他創立人本主義心理學，告訴人們如何應對自己的需求。有人覺得，人性本惡，每個人都是為了生理欲望而活，於是他向內追溯動機，告訴人們如何抑制欲望。也有人覺得，人是可以調教的動物，於是他用條件反射訓練人，如同訓練鴿子。”
　　，迦紗離開樹，走到沈淵面前，說道，“這就是對人性的看法，人性觀”
　　“跟世界觀，人生觀壹樣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而且遵循自己的看法活著。”，沈淵試探地問道。
　　“嗯，三千大千世界，看到生兒育女的生兒育女，看到追名逐利的追名逐利。看到人性本善的善待他人，看到人性本惡的，揣度人意。”
　　，迦紗饒有興趣地看了壹眼沈淵，“妳覺得人性本是如何？”
　　“善，本是善，最終目的也是善”，沈淵說到這個話題時，不自覺地嚴肅了很多，他認真得說，“我知道有人在做壞事，但我覺得，他們也有自己的苦衷，給他們機會，是能改的。”
　　迦紗眼神黯然了壹瞬間，隨後小心翼翼牽著沈淵的袖子，“我知道，妳肯定是覺得人性本善”
　　沈淵望著她尷尬地笑了壹下，“大壹的時候我在班裏這麽說過，所有人都笑話我”
　　“妳沒有錯的，可妳知道麽，趙盤……”，迦紗偷瞄了壹眼沈淵，看沈淵神情沒有變化，她才繼續說道，“他覺得人性本惡”。
　　“喔？怎麽呢”，沈淵說著拿出手機，打開錄音，“妳說，我聽著”。
　　“趙盤小時候父親為了生活，到處出差，總是媽媽帶他。在他幾歲的時候，壹個叔叔經常來家裏，給他買玩具，給他買零食。只是，叔叔總是和他媽媽，做壹些奇怪的事……”，迦紗停頓了壹下緊接著說道，“等他青春期的時候，才知道那是發生關系。也就是說，他媽媽出軌了。”
　　“後來他爸爸知道了麽？”，沈淵問道。
　　“趙盤為了家庭的和睦，不敢跟任何人講，只是壹個人悶在心裏。他爸爸自然也不知道，甚至在條件好了以後，還覺得對不起他媽媽，對他媽媽特別好”，迦紗嘆了口氣，說道，“他想到媽媽在爸爸面前賢惠端莊，轉過身卻和別的男人鬼混，就再也不相信女人了”
　　迦紗深吸了壹口氣，緩緩說道，“他覺得，女人是壹定會出軌的，只是發現和沒發現的區別而已。人性如此，人人如此。”
　　“那他為什麽還要戀愛呢，如果這麽害怕，就別找了嘛”，沈淵說道。
　　“他也渴望愛情，但他又擔心對方出軌。所以壹談戀愛，就會活在恐懼中，不斷的尋找證據”，迦紗解釋道。
　　“我大概明白了，出軌和沒出軌，他壹定要明確任何壹邊才能安心。而他內心又覺得，女人是壹定會出軌的，只是他沒有找到證據。於是他會不斷尋找證據，證明自己的女友出軌了，是嗎？”
　　，沈淵搶著說。
　　“嗯！”
　　，迦紗點點頭，又補充道，“未知才是最提心吊膽的，他不想忍受未知的煎熬。於是他想著，我不能讓妳不出軌，我還不能讓妳出軌嗎？”
　　“我不能讓妳不出軌……我還不能讓妳出軌嗎……”，沈淵皺著眉念了壹遍，“這是他NTR 的原因？”
　　“是的，這樣他就從被動的未知，變成了主動的掌控”，迦紗嘆了口氣說道，“不光女性需要安全感，其實男性也需要。他在通過扭曲的掌控，給自己壹絲安全感……”
　　沈淵沈默了很久，緩緩說道，“眾生皆苦吧，只是，他還能救麽？”
　　“從入學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我解決不了的問題”，迦紗淡然地說，“我問他，妳是會出軌的男人麽？他說他不會。我又問他，有男人會出軌嗎？他說有。”
　　迦紗看了壹眼沈淵，笑著地說，“然後我問他，為什麽世界上有兩種男人，卻只有壹種女人呢？”
　　沈淵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隨後豎起大拇指，不住地點頭。
　　迦紗看沈淵神色放松了壹下，擡起手挽住他的手臂。
　　不料沈淵身體壹僵，大動作的把手機放回口袋，借機抽出被迦紗挽住的手臂。
　　迦紗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就是這裏了”，沈淵指著前面的小超市，回頭看著迦紗說道。
　　迦紗點點頭，沈默地走進去。兩人挑選了壹些菜，付完款後，便拎著往回走。
　　快走到樓下時，沈淵掏出門禁開門，迦紗猶豫了壹下，問道，“下壹個咨詢誰？”
　　“怎麽這麽急”，沈淵拉開樓道的門，示意迦紗先進去。
　　“我只想最快速度，把整個事情做完”
　　迦紗說完沒等沈淵，率先走了進去。沈淵看著她前行的背影，楞了壹下，才慢慢跟上。
　　兩人回到家中，沈淵想幫忙，迦紗擺擺手示意他不用管，隨後自己提著菜走進廚房。
　　沈淵看她把廚房的玻璃門關上，便重新坐回計算機桌前。
　　他渾渾噩噩地打開計算機，敲了幾行字，又全部刪掉。
　　怎麽可以對迦紗這麽冷呢……
　　我不想這樣的，可昨晚她……
　　唉，沈淵，妳到底是不是男人，要不是妳，怎麽會發生這麽多事？
　　妳現在這麽對人家，是把責任都推給她嗎？……
　　我該怎麽辦，我該怎麽跟她相處，我真的感覺好陌生……
　　沈淵大腦裏像壹片戰場，自己和自己不斷交戰。只是交戰的雙方都是自己，真的能自己贏過自己嗎？
　　“啊……”
　　就在沈淵思緒雜亂時，廚房突然傳來壹聲輕呼，隨後馬上回歸平靜。
　　“怎麽了？”
　　沈淵沖進廚房，看到迦紗縮在角落，壹只手用力地捂住嘴巴，另壹只手卻蜷縮在胸口。
　　那只蜷縮在胸口前的手，食指頂端，正滲出壹縷鮮紅的血珠。
　　她看到沈淵進來，眼睛壹紅，隨後趕緊轉身，背對沈淵。
　　“來，把手給我！”，沈淵快步走過去，牽過她的手說道。
　　“別碰我”，迦紗繃緊了身體，用力地抱住自己，抽出被沈淵握住的手。
　　“聽話，我都看到妳流血了，我幫妳處理……”，沈淵把迦紗狠狠抱住懷裏，感受著懷裏的女友，沈淵心都化了，他柔聲說道。
　　迦紗身體壹軟，轉過身狠狠抱住沈淵，嚎啕大哭，“我以為妳再也不理我了……妳早上對我那麽兇，我以為妳再也不疼我了，我以為妳再也不想看到我了……”
　　沈淵眼眶壹紅，卻摟的更緊了。
　　是啊，迦紗是自己生命裏最重要的人，說好要守護她壹輩子，怎麽可以那樣對她呢。
　　他感受著迦紗不住的顫抖，輕輕把手放在迦紗後背上，從上往下壹遍壹遍幫她安撫。
　　“好啦，不哭了，乖～ 我來幫妳處理傷口”，沈淵看迦紗抽泣沒那麽劇烈了，拉著她受傷的手說道。
　　“不要，妳不理我比什麽都疼”，迦紗緊緊抱住沈淵，不顧自己手上流淌的血珠，邊啜泣邊說，“妳昨晚就沒抱我，早上也沒抱我，妳為什麽不抱抱我……”
　　“好，好，以後妳每天都來，我每天都抱著妳，好不好？”，沈淵心疼地說道。
　　“妳，妳想得美……”，迦紗擦著眼角的淚水，委屈地說道，“我只是想幫妳，可我真的好笨，什麽都出錯，就連做飯都不會……”
　　沈淵輕輕搖晃著迦紗，像哄著小孩壹樣，笑著說道，“妳都這麽完美了，要是連做飯都會，豈不是要逆天啦”
　　迦紗忍不住笑出來，但她轉念壹想，自己還在生氣呢，於是她輕輕掐了壹下沈淵。
　　沈淵握住迦紗的手，把她牽到客廳，小心翼翼地幫她清理傷口。
　　直到創可貼貼好，沈淵才放下心來。
　　“乖乖坐著，我去給妳做飯”，沈淵讓迦紗靠在沙發上，隨後走進廚房，處理接下來該做的事。
　　等沈淵把飯菜端上來時，迦紗已經窩在沙發上睡著了。他看著迦紗熟睡的容顏略顯蒼白，心裏壹陣心疼。
　　都怪自己，迦紗昨晚肯定沒睡好。
　　他放輕腳步走到迦紗身旁，給她披上壹條毯子。迦紗感受到身上的溫暖，睜開眼看著沈淵，眼裏盡是愛意。
　　“睡壹會，妳太累了”，沈淵說道。
　　“不睡啦，我都聞到飯菜的香味了”，迦紗說完坐起來，穿上毛絨拖鞋，牽著沈淵走到飯桌旁。
　　“哇，看起來就好吃”，迦紗嘗了壹口，瞇著眼笑道，“我以後有口福了～ ”
　　“我以後每天都做給妳吃”，沈淵給迦紗舀了壹碗湯，放到她手邊，輕聲說道。
　　“嗯，那以後吃完飯還要散個步，保持身材”，迦紗嘗了壹口湯，笑著說道。
　　“好啊，等我們自己買了房子，還可以養條小狗，牽著它壹起散步”，沈淵說道。
　　“嗯！有了房子，我要自己設計，裝修壹個超美的家！”，迦紗眼裏閃著光芒。
　　“對，工作日的時候我們就壹起賺錢，到了休息的時候，就帶妳到處去玩”，沈淵想著那些情境，聲音裏盡是高興。
　　“我還有好多願望呢，壹個個實現～ ”，迦紗說道。
　　“但第壹步呢，妳還是得註意身體，比如多吃壹點”，沈淵笑道。
　　“才不要呢，我得多運動”，迦紗說完，又遲疑了壹會，問道，“對了，等夏天到了，妳可以教我遊泳嗎？”
　　“可以啊，怎麽想著學遊泳了，我記得妳怕水呢”，沈淵問道。
　　迦紗收起了喜悅，眼裏透出些許思索，她勉強地笑了笑，說道，“想去壹個地方”
　　“哪呢”，沈淵看兩人都吃飽了，邊站起來收拾碗筷邊問道。
　　“意大利，SanFruttuoso”，迦紗看著遠方，目光深邃，“那裏臨近地中海，在海面20米之下，有壹尊耶穌的雕像。他高2.5 米，在水下展開雙臂，面朝天空，為世人禱告。據說安放此雕像後，附近再也沒有航船失蹤，沒有戰火牽連。他被稱為，深淵基督。”
　　“去那幹什麽……”，沈淵停下手上的事，向迦紗問道。
　　“我想當面問問他”，迦紗沈吟片刻，凝聲說道，“是不是想要拯救世人，必先沈入深淵”
　　壹瞬間，沈淵只覺得頭皮發麻，壹身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