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背叛

　　　　沈淵站起來，往咖啡店的方向跑了兩步，又停步凝思。剛才男生掀開簾子走出來，壹臉不耐煩。迦紗拉著他不知道說什麽，兩人又回去了。
　　“該不會有什麽事吧”，沈淵皺著眉頭，壹臉著急。他伸手到口袋裏摸了摸，嘆了口氣，又在原地走了幾步。
　　“是不是他欺負迦紗？！”，沈淵握緊拳頭，沈聲說道。
　　看到簾子又擺動了壹下，關的更嚴實了，沈淵壹咬牙，大步走進店裏。店員問他要什麽，他跟店員說找朋友，便朝迦紗所在的角落走去。
　　沈淵心裏害怕迦紗出事，但他並不莽撞。越走近，他的步伐越輕。就在沈淵快走到的時候，突然聽到迦紗柔美的聲音傳來。
　　“我準備壹下”
　　“準備什麽？”，沈淵停住腳步。他想了想，走到迦紗隔壁的座位，悄悄坐了進去。可他等了幾分鐘，卻只有壹陣沈默。
　　“我看完了……”，迦紗終於發出聲音，只是聽起來有些異樣，像忍耐著什麽。
　　男生好幾分鐘都沒說話，迦紗略帶緊張地說，“妳怎麽不問我昨晚去哪了……”
　　男生猶豫片刻，從喉嚨裏擠出沙啞的聲音，“妳昨晚去哪裏了？”
　　迦紗的聲音有些不安，說道，“我……去參加同學會了”
　　同學會？沈淵有些奇怪，怎麽沒聽迦紗說過呢。不過現在不是問這個的時候，沈淵靜下心來，繼續聽他們的對話。
　　男生很快的接上，“妳昨晚參加同學會，他們怎麽對妳的？”
　　“人家在高中可是校花呢”，迦紗聲音有些發虛，要仔細地聽才能聽清楚，“班上的男同學，壹個個對人家虎視眈眈的，這次大好機會當然不會放過了……”
　　迦紗是校花的事沈淵知道，何止校花，無論在什麽地方，迦紗都是最出眾的那壹個。
　　第壹次和迦紗說話時，沈淵的心都亂了節拍。
　　她聲如清泉，臉上聖潔從容的表情，讓沈淵整個靈魂都安寧了。
　　還有那壹雙虔誠深邃的眼眸，更是讓沈淵沈醉其中。
　　只是班上同學是怎麽回事，大好機會？
　　沈淵不明所以，只好靜靜聽著。
　　“他們都做了什麽？”，男生喘著粗氣，像火山被點燃。
　　迦紗沈默了幾秒鐘，怯生生地說，“他們……明知道人家穿的短裙，還偷偷脫掉人家的……”
　　“什麽？”，男生聲音急切，“脫掉什麽？”
　　迦紗聲音顫抖地說，“脫掉人家的……內褲……”
　　羽絨服男生望著迦紗充滿羞意的眼眸，水潤的雙唇，渾身燥熱了起來。
　　他把羽絨服向兩邊扯開，身體前傾，盯著迦紗說，“那，他們不是都看到了？”
　　迦紗低著頭，不敢看他，只聲音小小地說，“壹開始沒看到……後來，人家坐在高椅唱歌，就都被他們看光了……”，迦紗才說完，又輕輕加了壹句，“明明……妳都沒看過呢……”男生口幹舌燥，他大口地呼吸，問道，“坐著的話，他們肯定看不清吧！”
　　迦紗的聲音在發抖，她斷斷續續地說，“開始是看不清……後來人家故意擡高腿……踩在茶幾上，讓他們在很近的距離……仔細的看……”
　　沈淵頭皮發麻，像被電流爬過壹樣，連呼吸都無比艱難。他聽著熟悉的聲音，卻覺得十分陌生。可不等他反應，聲音再次傳來。
　　“他們只是看壹看就滿足了嗎？”，男生使勁咽了壹口口水，帶著顫音問道。
　　迦紗聽到他這麽問，臉刷的壹下變紅，她夾緊雙腿，聲音又小了幾分，說道，“人家……還讓他們用手機拍下來……裏面……”
　　“那妳前男友呢，他去了嗎？”，男生的聲音愈發亢奮。
　　迦紗趕緊搖搖頭，隨後楞了壹下，又輕輕點頭，說，“人家……壹整晚都跟前男友……在壹起”
　　男生壹下子被點燃了，他握著拳頭，面紅耳赤地問，“妳果然背叛我了，妳果然背叛我了！說，妳是不是和他做愛了！”
　　沈淵渾身緊繃，心提到了嗓子眼，大腦完全卡死。
　　同學會？內褲？拍下來？前男友？？？迦紗明明跟他說，她沒有談過戀愛啊！
　　沈淵壹直覺得迦紗很純潔，戀愛前兩年更是牽都不敢牽她。
　　只是近兩年，迦紗也成熟了壹些，才會偶爾有壹絲身體接觸。
　　但更進壹步的，沈淵想都沒想過，只想更努力買上房子，向迦紗求婚。
　　可這些……到底是怎麽回事？！
　　……
　　沈淵正要起身，迦紗的聲音把他釘在椅子上。
　　“對，我就是和他……做了，那又怎樣？”，不同於剛才，迦紗聲音有了壹絲理性，甚至還有壹點質問。
　　男生情緒又激動了幾分，“我哪裏做的不好？妳為什麽要背叛我！”
　　迦紗靜靜地看著他，愈發冷靜，她看著男生赤紅的雙眼說道，“妳哪裏不好，難道自己不知道嗎？還要我告訴妳？”
　　男生不敢置信，喃喃自語道，“我……我，我不就是沒錢嗎，但我對妳好啊！”
　　迦紗坐直了身體，俯視男生說道，“妳不好，不是因為妳沒錢，而是妳沒有勇氣”
　　不等男生反駁，迦紗又說道，“妳知道自己不好，卻沒有勇氣改變現狀。只想用對我好的方式，來討好我，束縛我，避重就輕。妳覺得，我會開心嗎？我要的根本就不是錢，而是妳有改變現狀的勇氣！”
　　男生怔怔地張著嘴巴，再無壹絲力氣。過了許久，他眼裏漫出壹絲水汽，整個人癱軟了下來。
　　迦紗看他如此，聲音也柔和了幾分，說道，“感情裏，最重要的是人，不是錢。對她再好，但妳不好，也是沒用的”
　　男生拿手背抹去眼角，聲音有些哽咽。他深吸了壹口氣，對迦紗說道，“對不起，是我不對，是我沒珍惜她……”
　　迦紗抽出壹張紙，遞給男生。
　　男生擦了擦發紅的鼻子，說道，“謝謝妳……我以前總覺得自己沒錯，是她背叛了我，其實……應該是我對不起她吧……”
　　迦紗微笑著對他說，“但無論過去怎樣，都已經過去了。吸取教訓，珍惜現在，才是最重要的”
　　男生點點頭，嘆了口氣，說道，“我突然感覺，好像對那些文章不感興趣了，是怎麽回事？”
　　迦紗思索片刻，說道，“那些文章，會喚醒妳潛意識裏的記憶，產生憤怒的情緒。而我們的大腦……”，迦紗用指間點了點自己的太陽穴，“分不清是憤怒引發的沖動，還是興奮引起的沖動。所以不斷重演憤怒，讓妳沈迷其中了”
　　看男生回復了理性，迦紗用柔和地聲音說，“可以跟我說壹下妳的故事麽？”
　　男生點點頭，目光遊離，說道，“我們大學在壹起，她壹開始對我特好，我有點不在乎。有段時間我打遊戲，她讓我陪她，我騙她說忙，後來她前男友……”
　　男生斷斷續續地說著，沈淵的呼吸逐漸平緩。
　　聽到男生再三表示感謝，說自己想通了的時候，沈淵也舒了壹口氣，輕聲離開。
　　他離開不多會，男生也起身離去。
　　看到男生離開，迦紗拿出了沈淵的手機。
　　錄音軌道還在繼續，迦紗點完結束出現壹個彈窗，保存還是刪除？
　　迦紗眼神閃過壹絲擔憂，猶豫地按了壹下刪除，隨後像什麽都沒發生壹樣，起身向外走去。
　　人壹少，商場就顯得有些冷清。沈淵壹個人坐在外面，看到迦紗出來，趕緊迎了上去。
　　迦紗緊緊抱住沈淵，把臉貼在他頸窩，眼帶笑意，“圓滿完成任務～ ”
　　沈淵輕撫著她的後背，聲音溫柔地說，“辛苦啦，肯定很累吧？”
　　看到迦紗搖搖頭，眼睛瞇成兩道月牙。沈淵心裏被填滿了，只想這麽抱著迦紗，天長地久。
　　“可惜還有正經事”，他心理想著，收起溢滿的笑容，問道，“手機呢，我回去整理壹下錄音，明天就可以交差了”
　　“啊？！”，迦紗睜大眼睛，像犯了錯的小孩，緊張地看著沈淵，“我……我忘了，他壹來就說事，我沒顧上錄音”
　　看到沈淵壹臉無奈的表情，迦紗趕緊補上，“我記得他全部的話，我說給妳聽可以嗎？真的，我全都記得。”
　　看沈淵點了點頭，迦紗緊蹙的雙眉漸漸松開。她跟著沈淵，兩人在商場裏慢慢走著，復述男生的事情。
　　沈淵壹邊聽迦紗說，壹邊用手機錄音。
　　期間迦紗口渴，他去買了兩杯奶茶，等奶茶見底的時候，迦紗也終於講完了。
　　事情很完整，心理也非常清晰，只是迦紗沒講……
　　那些話是什麽回事。
　　沈淵收起手機，故作輕松地說，“厲害啊，我都沒想到，原來他被背叛過，心理壹直過不去。所以通過看那些文章，重新體驗當時的憤怒，讓自己有性沖動。關鍵妳是怎麽問出來的啊，他怎麽什麽都說了”
　　迦紗猶豫了幾秒，說道，“哎呀，心理咨詢的基本功而已～ 以妳的天賦吧，練個三五年，就能有我壹半的功力了～ ”
　　沈淵哭笑不得，見迦紗沒說，只好作罷。
　　反倒是迦紗，看他神情不自然，又說道，“我原先以為，他們挺奇怪的，跟他聊完，卻有些新的想法……”
　　見沈淵好奇地看著她，迦紗繼續說道，“每個人，多多少少都經歷過挫折，這些挫折，就像心裏的壹道傷口。面對，疼。不面對，又始終無法愈合。他們並不是壞人，只是用另壹種方式，祭奠過去的傷痕而已。其實……大家都不容易吧……”
　　沈淵嘆了口氣，像是感受到了迦紗的情緒，充滿悲憫。看著迦紗的眼神，沈淵眼前浮現出幾年前的場景。
　　當時他正是大四，已經考上了研究生，只等著半年後入學。
　　有壹天晚上，他去校圖書館裏找書時，看到壹個女生靠著書架，坐在地板上。
　　她手裏捧著幾本書，低著頭，像睡著了壹樣。
　　沈淵平素待人冷淡，輕易不主動接觸女生，那天他卻心裏壹軟，朝女生那邊走去。
　　沈淵蹲在女生身前，輕聲問了兩下，可女生毫無響應。
　　他面露疑惑，搖了搖女生的肩膀，女生身體前傾，無力地向前倒去。
　　沈淵趕緊張開手，扶住將要跌倒的女生。
　　女生懷裏的書散落壹地，她呻吟兩聲，悠悠轉醒。
　　沈淵把女生扶正，看到她壹臉蒼白，可眼神無比清澈。
　　沈淵問她怎麽了，她說了聲對不起，剛才太累，便掙紮著站起來。
　　可她才起來壹點，便又往下墜。
　　沈淵趕緊扶住她，把她抱到旁邊的椅子上，要帶她去醫院。
　　女生說自己兼職圖書管理員，要守到下班才行。
　　沈淵看她這麽執著，只好陪著她，直到圖書館閉館。
　　兩人從圖書館出來後，天已經很黑了。
　　女生執意不去醫院，說自己睡壹覺就好，沈淵便送她到宿舍樓底下。
　　快到宿舍時，女生看著他的眼睛，問他最近是不是壓力很大。
　　沈淵想了想，說是有點失眠。
　　女生從包裏掏出壹本書，心理問題自測，讓他回去看看，如果有什麽疑問，之後再來圖書館找她。
　　沈淵看女生明明很脆弱，卻反過來關心他，他心裏壹暖，好像住進了什麽東西壹樣。
　　那股暖意就來自迦紗的雙眸，虔誠，悲憫，像現在壹樣。
　　“好啦，不說這些了”，迦紗打破了悲傷的氛圍，對沈淵說，“能幫到別人，也是壹件很有意義的事”
　　看著迦紗聖潔的面龐，沈淵悄悄地牽住了她。兩人的身體輕輕顫動了壹下，緊緊貼著彼此掌心，壹起朝外面的地鐵站走去。
　　走進地鐵車廂，迦紗看車窗外的沈淵越來越遠，心理充滿不舍。
　　“什麽時候才能再見面啊……”，迦紗感受著手心的溫暖，忍不住呢喃，“沈淵為我犧牲了這麽多，要是能幫到他，能陪他就好了……還有我的畢業論文，到底做什麽呢”
　　看著車廂裏遠去的迦紗，沈淵握緊了手心，感受尚有的余溫。等列車過去很遠很遠後，沈淵才轉身坐上另壹邊的地鐵。
　　他閉上眼睛，默念迦紗的名字，心裏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