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葉卡捷琳娜
我就是妖怪 by 張小花
2021-12-27 21:09
我們吃完飯剛出小排擋的門,孟大媽領著老李走過來,指著林子文道:“就是就是他。”
林子文茫然道:“怎麽了?”
老李壹把抓住林子文的手使勁搖著道:“感謝啊!”
孟大媽在壹邊道:“林大夫,妳開的藥真靈,老李頭家老二喝完壹下午就見效了。”
林子文勉強笑道:“沒什麽,就是很普通的偏方。”
老李拉著他的手不放,殷切道:“林大夫啊,我最近老失眠,妳看能給開點什麽藥不?”
林子文道:“多吃點養氣的,平時別老操心……”
這時壹幫老頭老太太圍過來,東壹句西壹句道:“林大夫,我牙疼好長時間了,您有時間給瞅瞅?”“林大夫,我兒媳婦生完孩子不下奶,該吃點什麽啊?”“林大夫,雞眼能治嗎?”……
林子文抓狂道:“我真不是大夫。”
我在壹邊幸災樂禍道:“大家別急,壹個壹個來,林大夫已經決定在咱們王府大街住下了,大家有事可以隨時找他。”
眾人歡欣鼓舞道:“這下好了,以後咱街也有醫生了。”說著簇擁著林子文遠遠地去了,林子文愕然回頭,朝我投來幽怨的壹瞥……
我嘿嘿笑道:“該!天堂有路爾不走,地獄無門自來投!”
眾人都汗了壹個,王水生悠悠道:“阿憶作為妳們的老大,行事果然很成熟……”
……
晚上我壹個人穿上張泰偉給我拿來的西服,戴上墨鏡,把無線電耳麥掛在脖子裏,手拿著壹根香蕉對著鏡子擺出各種造型,壹邊還哼哼著007裏的配樂。
小慧笑道:“國家找妳去是當保鏢不是當間諜。”
阿破在我混身上下摸著道:“槍呢?沒給配槍?”
我打開他快要摸到不該摸地方的手,說:“無雙他姐夫說我用不著。”
小慧道:“我看也用不著,保鏢應該是世界上用槍最少的職業。”
我問:“怎麽說?”
小慧道:“保鏢這個職業,總結起來其實就為了幹壹個活,那就是擋子彈,拔出槍到處亂射那是蹩腳電影裏才會有的場景。因為就幾率來講,殺手第壹槍就命中目標其實不大或者說不足以致命,而保鏢要做的就是不給殺手命中第二槍的機會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目標,林肯、肯尼迪、拉賓都是被連開幾槍才喪命的,當然,最優秀的保鏢更善於觀察環境和依靠直覺,能在殺手行動前做出措施。他們到底在無形中消弭了多少刺殺事件那就誰也無法得知了。總之保鏢就是壹個以犧牲自己保全別人的職業。”
我郁悶道:“書上不是這麽寫的呀。”
無雙道:“書上那麽寫誰還當保鏢?”
阿破道:“也可能書上就是那麽寫的,無雙他姐夫給妳刪了。”
無雙哼了壹聲道:“張泰偉不是那樣的人,再說阿憶幹這個事情又不會出危險。”
阿破道:“看看,現在就幫著他們家人說話了,老大,明天帶我壹起去吧。”
我笑道:“要是平時妳不說也得帶著妳,可是現在妳屁股後面跟了那麽位瘟神,我還怕殃及池魚呢。”
第二天壹早,我照常例那樣買回早點來,喊他們起床,剛吃完電話就響了,壹看正是張泰偉給我留的軍方的聯系電話,我穿起西裝,戴上墨鏡,酷酷地沖他們壹揮手:“走了,妳們的老大給人擋子彈去了。”
無雙道:“妳走幾天啊?”
我頭也不回道:“多則5天少則3日。”
王水生道:“妳走了我能睡妳的床嗎?”
我回頭:“絕對不行!”
小慧笑道:“壹切多加小心,有事就打電話招呼我們。”
我再次酷酷地打個響指,壹回頭,差點撞門上……
下了樓,來接我的是張泰偉手下的高個子,我坐他旁邊的副駕駛上,他沖我笑了笑道:“正式感謝壹下妳救了我們隊長的事,上次實在是不方便說。”
我哼哼道:“我記得妳還說雞膀子拆下來又安不在老鷹身上。”
高個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邊開車邊沖我伸出手來:“他們都叫我老高。”
我跟他握了壹下道:“叫我阿憶就行——妳還是好好開車吧。”
我們的車壹路趕往機場,快到的時候老高車裏的報話器接連響起來,不斷有人跟他或跟別人匯報附近情況,老高接完壹個匯報跟我說:“都是便衣。”
離機場還有老遠壹段距離的時候,路兩邊就已經可以看到武警的車和全副武裝的武警,閃著耀眼的警燈,憑著老高車上部隊的牌照我們才得以壹路暢通。
我不禁道:“這也太小心了吧?”
老高苦笑道:“沒辦法,葉卡捷琳娜公主身份特殊,以前來咱國的有阿拉伯世界和非洲的某些國王,英國的女王,可是公主還真是第壹次接待,上頭也不知道該用什麽規格了,只能先從保障她安全做起,話說我們這位公主仇人好象不少。”
老高把車停好,領著我見到了已經在機場貴賓室等候的張泰偉,本來已經頗為舒適的貴賓室又經過了壹番精心的裝飾,張泰偉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但見了我之後暫時拒聽壹切電話,他看了看表道:“飛機9點40到,公主會在這裏稍適休息,和省裏的領導會完面後我介紹妳們認識,有事妳就直接和我或者老高聯系就行。”
我點頭。
張泰偉又道:“從機場出去,先去麗都賓館,晚上有壹個酒宴,然後妳就全陪她身邊,直到她離開中國!”
我只好說:“好。”我見他有點緊張,笑著安慰他道,“放心吧,只要有我在,我保證各種型號的子彈都傷不著她。”
張泰偉道:“妳需要多近的距離才能保證她的安全?”
我說:“最好是3米以內,2米更好。”
張泰偉點點頭:“壹會我安排。”
說完他又忙去了,最讓他費腦子的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刺客,而是蜂擁而來的記者,這些人打不得罵不得,難纏似鬼,很容易造成混亂。
我壹個人在貴賓室裏待著,閑極無聊,想抽根煙,壹摸兜,煙和火機都沒拿,出去問了幾個戰士,都不抽煙,我壹看表才9點半,心想公主來了又是搞歡迎儀式又是會見領導的怎麽也得10點以後才顧得上見我,於是溜達到機場超市打算買壹盒,結果意外地發現我連錢包也沒帶,現在我除了這身價值不菲的西裝,可謂不名壹文。
這要是在火車站,鉆進吸煙室隨便跟人搭個夥就成,可是這裏是機場,幾乎沒有可以吸煙的死角,而且這裏的人都衣冠楚楚板著個臉,妳都不好意思上前搭訕。大家知道,抽煙的人越是沒煙越想抽,我急得抓耳撓腮,就見壹個穿著壹身灰的清潔工大爺從我身邊走過,抓垃圾筒的手上指甲焦黃,壹看就是個老煙鬼,我狠了狠心叫道:“大爺。”
老頭壹楞神道:“叫我嗎?”
我不好意思道:“有煙嗎?”
老頭上下打量了我壹眼,壹語不發地掏出盒紅梅遞給我,我本打算抽壹根走的,誰知大爺說:“這不讓抽煙。”
我嘆了口氣道:“算了。”
大爺面無表情地說:“妳去那邊廁所窗戶前抽吧,我就當沒看見。”
我隨他來到窗戶邊,他遞給我壹支煙,幫我打著,看著我說:“怎麽,做生意不順心啦?”
我:“呃……沒有。”
大爺道:“別騙我啦,我觀察妳半天了,連包煙也買不起了還死要面子穿名牌,妳這樣的人我見多了,不過小夥子別灰心,妳還年輕,壹切皆有可能,抽完這根煙好好幹!妳會東山再起的。”大爺開導了我半天,把那半盒紅梅塞在我手裏道,“這個送妳了。”說著幹活去了。
我目送著這位信奉李寧的大爺遠去,心想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這時我電話聲大作——這東西倒還在身上,那是因為我覺得作為壹個保鏢肯定用得著,錢包就沒那麽上心了,我天天在王府大街待著,帶不帶那玩意根本沒區別。
我接起電話,張泰偉大喝道:“何安憶妳跑哪去了?”
我不滿道:“妳喊什麽呀,我出來撈根煙抽。”
“為什麽不戴耳機?”
我摸了摸兜裏的耳機道:“又用不上。”
張泰偉急道:“快點回來,公主等著見妳呢。”
我看了壹表還不到10點,心說這位公主還真是夠快的,機場大廳人太多,我不方便動歪腦子,放慢時間以後雖然我跑起來沒人能看得見,但好端端壹個人莫名其妙地消失在空氣裏總不太好吧?
我滿頭大汗地跑到貴賓休息室門口,張泰偉正焦急地等在那裏,他埋怨地看了我壹眼,也顧不上說什麽,帶著我走了進去。
在貴賓室的沙發上,壹個滿頭栗色頭發的年輕女子正優雅地端坐在那裏,她聽門口有人聲,微微轉頭,正好跟剛進門的我來了個對視,我只覺身體微微抽搐了壹下,從胸腔、到氣管、再到腦門,三點壹線像手槍裏的擊針壹樣做了壹個往復運動,那傻樣就像壹條蚯蚓被瞬間抽走了粘稠體,只剩壹個空殼……
她太美了!請恕我無法用文字描述她的模樣,我只能坦白:像我這樣壹個玩世不恭,實力怎麽也算妖族前三的強大妖怪被這個人類只壹看就看抽了。
當時我腦子非常混亂,就像近距離看到極光那樣,暈眩又茫然,莫名其妙地感到幸福和失落,如果這時候讓我離開她這輩子也不再相見,我肯定照樣永遠忘不了那壹頭栗色的長發,和那雙像黑葡萄壹樣的眸子,那雙眸子,慵懶得不想掩飾任何東西,但是照樣美麗。
我暈暈乎乎地看著沙發上的女子,不知道該說什麽,因為我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照片上那個葉卡捷琳娜公主,照片裏的人的確是個十足的美女,但顯然不及我面前這人的十分之壹,美女和絕世佳人之間還是有很大差別的,反正我要是殺手,絕不會把這兩個人混淆。想到這裏,我甚至忽然想到:照片是故意拍得失去水準的,為的是從側面保護公主?
張泰偉暗中踢了我壹腳,用很官方的口氣道:“安憶,來見過葉卡捷琳娜公主,公主在華期間,妳將有幸成為她的扈從。”
我很自然地回過神來——有些人的美就是這樣,雖然驚艷但不鋒利,沒有惡意的殺傷力,公主就是這樣。
我先是伸出手想過去跟她握,想想不合適,又想來個王水生那樣的歐洲宮廷禮,可又覺得不倫不類,最後只好尷尬地沖她招招手道:“妳好。”
葉卡捷琳娜玩味地看著我,不說話。雖然她有壹個標準的亞洲鵝蛋臉,但還是壹眼就能看出是外國人,她的眉毛很長,偏粗,但是根本影響不到她的美貌,尤其是見過她之後,就算再挑剔的美學家也會認為不長成這樣才是敗筆,我現在終於有點明白她“世界公主”稱號的由來了——除了極個別的以肥為美以唇裂為美的偏僻部落,葉卡捷琳娜都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美人,高貴的公主。
可是面對美女的沈默我有點受不了了,我用正常的聲調問張泰偉:“翻譯呢?她怎麽沒帶翻譯呀?”我這會才發現這個關鍵性的問題,這大美妞好象還是第壹次來中國,我估計她甚至聽不懂“妳好”的意思。不等張泰偉說什麽,我急道:“我靠,妳不會想讓我拿英語跟她交流吧,我除了‘壹可死摳死蜜(Excuseme)’什麽也不會啊!”
張泰偉看了壹眼公主,解釋道:“其實……”
我打斷他道:“其實什麽其實,別告訴我妳事先沒想到我不會說英語,我是有大專文憑,可大專文憑不需要英語四級!”
這時,葉卡捷琳娜淡淡地開口了:“其實,我會說漢語。”
我嚇了壹跳,壹個箭步蹦出老遠,意外道:“我……”好在我急中生智把那個“靠”字硬是咽回去了,真沒想到啊,在這又碰上壹個王水生。
葉卡捷琳娜譏誚地看著我,殊乏誠意地說:“很高興認識妳,何安憶,以後要辛苦妳了。”說的雖然不如王水生那麽字正腔圓,但也非常流利。
我悻悻道:“別客氣,這是我的榮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