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壹十三章 四首魔龍

　　傍晚時分。
　　宿醉的米蘭搖晃著腦袋，緩緩從王宮的大床上坐了起來。
　　“毛絨絨……壹個……兩個……毛絨絨……壹個……兩個……”
　　精神如同遭受“重創”，望著空氣，心思不屬地呆呆楞楞了好久。
　　直到繁星滿天，還有壹輪比“朔月”稍稍豐滿了壹絲的月亮爬上宮殿的屋檐，才終於回過神來。
　　“啊啊啊……不行，這根本就是大型社死現場！要是讓艾文那個腹黑的家夥知道，我壹世的英明可就全都完了。
　　這可是會被他恥笑壹輩子的汙點啊。
　　如果再讓奧麗維婭透露給阿普蘇雅，我就死定了！”
　　雙手抓亂了自己深藍色的頭發。
　　要是讓他知道這是上壹位來這裏的“冠位巫師”帕拉塞爾蘇斯的鍋，也不知道會不會希望這位任務目標，幹脆……人沒了。
　　咚！
　　跳下床的時候還踉蹌了壹下，使用【通用巫術·清潔術】將自己清理的幹幹凈凈，飛速換上散落在地的衣服。
　　因為上面沾著的白色兔毛又是壹陣崩潰，趕緊毀屍滅跡。
　　然而，推開房門看到天上那輪月牙的第壹眼，腳步卻是忽然壹滯。
　　“這個星象……”
　　米蘭眉頭微微簇起。
　　出於壹位三階【占星師】的直覺，他覺得這片屬於“朔月”第二天的星象，莫名有些不對勁。
　　雖然夜空中的各種天體給他的感覺，確實是這壹天該有的正常狀態，身邊的魔素波動也沒有任何異常，但就是讓他覺得有些古怪。
　　顯然。
　　哪怕時間、記憶被重置，但智慧和現有的知識卻不受影響。
　　就算【時光門庭】再了不起，也不可能拖著整個世界都進入壹段時光的支流。
　　甚至完全能夠斷言，包括任何人類巫師甚至是神明都沒有逆轉整個世界時間洪流的偉力，最多不過是將這道環流限定在壹小片區域。
　　而且與外界的聯系越少越好，越封閉越好，這樣才能形成壹定程度上的邏輯自恰。
　　當壹個原本閉環的系統不能完全封閉時，就會不可避免的出現漏洞。
　　正如此時。
　　米蘭頭頂的月輝、星光確實是真的，卻已經是從昨天截留而來的“無源之水”。
　　常人包括其他路徑的大巫師都必然分不清其中的差別，但壹位【占星師】明顯不在此列。
　　按照原本正常流程，宿醉醒酒的米蘭應該再去找國王萊茵。
　　即使不知道該向這位“壹番好意”的王者表達怎樣的情緒，也至少問問人找的怎麽樣了。
　　基於旺盛的求生欲，還要跟他統壹口徑，不要在艾文他們面前露餡。
　　最次也要再借“獅子奶”……大醉壹場，把昨天夜裏的荒唐統統忘掉，嗚嗚嗚……
　　可這個莫名其妙的小小細節，讓米蘭忽然改變了主意。
　　如果是比拼“時鐘塔學派”內其他類別的法術，憑米蘭目前剛剛晉升大巫師的水平，確實要遠遠落後對方，這是不爭的事實。
　　但是米蘭在晉升上位巫師的時候，覺醒的能力剛好便是【類法術·觀測時間線】，結果又有不同。
　　鐺！鐺！鐺！……
　　耳邊好像有鐘表整點的報時聲緩緩響起。
　　米蘭的雙目之中，眼白化作銀色，瞳孔中有壹根金色的指針緩緩轉動。
　　正常情況下，未來的壹種種可能性已經展現在米蘭的眼前，將由他任意做出幹涉、選擇。
　　然而，這壹次卻明顯出現了意外。
　　“咦？”
　　原本無數條時間線的未來，竟然只剩下了孤零零的壹條，也就是說無論他做出什麽選擇，未來都已經被徹底鎖死。
　　這又怎麽可能？
　　米蘭豁然擡頭，感覺周圍的壹切仿佛都是假的，不禁警覺地後退了壹步。
　　原本運行順暢的環流，也隨之產生了攪動。
　　“咯咯咯……”
　　銀鈴般的笑聲忽然在米蘭的耳邊響起，隨即壹個白裙紅鞋的高挑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米蘭的面前，輕輕鼓掌。
　　“沒有想到，第二次重置還沒有開始妳就已經察覺到了異常？還算是有點本事嘛。”
　　誇贊過後，眼神立刻裝作淩厲：
　　“但是！我比妳更強，也比妳更適合繼承【時鐘塔】！
　　不想死就乖乖跟我簽下契約，學派次席的位置我還是會留給妳的。
　　死心吧，在這條被我操縱的時間線裏，所有人只是背景板，就算鬧出再大的動靜都不會來打擾我們的。”
　　“時鐘塔學派”的首席格雷厄姆曾經說過，經過偽裝後的傳承秘卷《時空的回響》，他送出去了不止壹本。
　　無名少女手中的【時光門庭】顯然就是“傳承秘卷”的承載體之壹，更兼具強大至極的法術效果。
　　問：在壹個封閉的庭院裏，從前庭到後院有幾條路？答案是無數條。但無論走哪壹條，都無法離開庭院的範圍之內。
　　它能夠從現有的時光中截取壹道支流形成閉環，並且分散出數道時間線，讓身處其中的多個目標絲毫察覺不到彼此。
　　有這件寶物在手，就算是面對十萬大軍也能各個擊破！
　　作為背景的壹眾人員則同時位於多個時間線之內，處於壹種不確定的狀態，也就是既在左又在右，既在上又在下。
　　只有與每條支線的錨定目標產生交集的片刻，才會是確定的自己。
　　米蘭和艾文他們兩個此時雖然同處於阿蓋爾古城內，共享了相同的背景，但是在彼此的時間線中，根本就沒有對方的存在。
　　“空魚？！妳竟然敢主動找上門來？”
　　看到這個十分眼熟的少女，米蘭不由輕呼出聲。
　　當初雖然沒有在會議上找到人，但她可是跟著幾個小學派的女性巫師壹起來到的【機械之境】。
　　後面再去尋找線索當然不至於毫無頭緒，至少她與人交流的巫師名米蘭是清楚的。
　　而且，他和少女壹樣擁有“時鐘塔學派”全套知識，當然清楚對方發動的是什麽能力，甚至對【時光門庭】的存在都有了幾分猜測。
　　啪！
　　毫不猶豫地將雙臂合壹。
　　其上金色的刻印好像金液壹樣開始流動起來，飛速組成壹個好像爬行動物鱗片又像是沙漏壹樣的奇異圖案。
　　【巫術刻印·流沙之鱗】
　　滴答……滴答……
　　隨即，好像連通了那個難以測度的偉大存在，壹陣悅耳的指針走動聲在他們耳邊漸漸響起。
　　【流沙之鱗】已經連接上了【神秘源頭·時鐘塔】的，好像放開的水閘粗暴地將時空的能量宣泄而出，掀起磅礴的時光湍流。
　　整片夜色都開始微微抖動。
　　“沒有用的，我已經將包括那位獅子國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暫時排斥到了其他的時間線，誰也幫不了妳。”
　　名為“空魚”的少女輕輕擡手，周圍壹片萬籟俱寂。
　　……
　　同樣的時間，似是而非的夜空。
　　在時間線第二次重置之前的幾個小時，艾文和奧麗維婭也沒有像真正的“昨天”壹樣，去享受浪漫的燭光晚餐。
　　全副武裝後，站在酒店高高的樓頂看向整座城市。
　　雖然他們本身的主觀意識都沒有察覺任何異樣，卻無法阻擋最本能的靈性預警。
　　即使整個城市中，包括人類記憶在內的各種物質變化都已經發生了重置，但是並不意味著時光的流逝什麽痕跡都沒有留下。
　　“赫茜，這裏確實有問題。”
　　艾文眼睛中綠色的數據流飛速刷過。
　　【類法術·洞知魔眼】
　　效果：將靈魂穿越帶來的“數據化視野”融入其中，讓雙眼連接到了“世界根源”。
　　初步能夠透過現象看本質，弱點洞悉、密碼解讀、捕獲所有形式的信息（生物的信息素、次聲波、警示色……）、發現事物的前後聯系、發展趨勢、遙視、探測等等。
　　察覺到不對勁之後，最簡單的驗證方式就是重新溝通“世界根源”。
　　道理就像終端設備上顯示的時間，可能因為設備自身的原因出現加快或者變慢等等問題，但是每當它完成聯網就能重新利用標準時間完成校準。
　　結果當然毫無意外。
　　而且……
　　艾文擡頭看向天上的月亮，確實是“朔月”的第二天沒有錯，但是【洞知魔眼】中卻能清晰地看到在上空極遠的地方“魔素”的活躍度微微上升了壹些。
　　但是自己所處的阿蓋爾古城內卻沒有任何變化。
　　在艾文洞若觀火的視野中，壹層十分明顯的分界線讓人不得不心生疑惑。
　　月亮的陰晴圓缺既然與【殘跡】的實力息息相關，那麽月相變化帶動“靈性”消長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朔月”最低“滿月”最高，在此期間逐天上升。
　　現在表現出來的可不是這樣。
　　也正在這個時候。
　　滴答……
　　隨著耳邊莫名傳來的走針聲，臥在夜色中的城市好像有另壹個虛影與之驟然重合。
　　雖然只是壹瞬間，奧麗維婭壹直握在手中的【定位護符】卻突然壹亮，復又歸於沈寂。
　　“竟然是米蘭的護符！他也在阿蓋爾古城內！”
　　壹聲驚呼脫口而出。
　　“宙空龍的空間感知告訴我，是時空的隔斷！米蘭和人打起來了，赫茜準備，我們殺過去！”
　　說話之際，艾文的身體飛速膨脹，利爪、翅膀、鱗片、尖牙、巨尾……還有整整四個頭顱。
　　隨著“生命樹冥想法”點亮第三原質【理解】，艾文的【天賦類法術·血脈插件】已經擁有了四個空位，可以同時裝備四種血脈。
　　而且在【造物者之血】和【類神話形態·原生種】的統合下，能夠兼具多種血脈的優勢，甚至比正常的成年巨龍還要強。
　　嗷！嗷！嗷！嗷！
　　眨眼之間已經化作壹條體長超過了三十米的恐怖魔龍騰空而起，猙獰的四個龍頭分別屬於【宙空龍】、【炎獄龍】、【風暴龍】、【海皇龍】。
　　換上【寶石武裝】的奧麗維婭飛身跳上【宙空龍】的腦袋。
　　哧——！
　　艾文張開尖牙密布的大嘴，對著夜空吐出壹道昏黃色的線型吐息，慘烈的衰朽氣息飛射而出。
　　【宙空龍·龍息·衰老吐息】（另有：放逐吐息）
　　即使這種能力對無機物的傷害不大，但超凡等級高達四階磅礴如海的時間攪動，仍然對閉環的精密時間線產生了不容忽視的重大影響。
　　哢嚓！
　　夜空破碎，露出另壹片壹模壹樣的天空。
　　嗚嗚嗚……
　　四首魔龍如同威風霸道的地獄魔君，扇動垂天的龍翼，在兩雙驟然瞪大的眼睛中完成了對另壹條時間線的入侵。
　　龐大的身體仿佛占據了整片夜空。
　　輕佻的聲音在對峙的兩人耳邊響起：
　　“喲，米蘭先生膽子不小嘛，竟然背著老婆在跟美少女約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