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尷尬

　　所以。
　　當艾文看到少女上前要觸摸那塊“磁歐石”，也是這座城市中的核心寶物時，立刻伸手制止了她。
　　“小心！月光石小姐，這可不是什麽普通水晶。而是我剛剛完成信標錨地攻略後得到的珍貴寶物！”
　　雖然“磁歐石”看起來像水晶、玻璃之類本質十分脆弱的物質，但卻擁有截然不同的本質，就算與鉆石比硬度都未必會遜色絲毫。
　　艾文並不擔心會被她碰壞，但既然察覺到了不對勁，就有必要繼續試探壹下對方的真正情況。
　　這既是為了自己的安全，也是為了對方著想。
　　在光怪陸離的靈界生存，就算身處自認為安全的信標錨地，也要保持必要的警惕之心。
　　就算同伴從外表看起來沒有絲毫破綻，但是行為舉止出現了異常，便絕對不能視而不見。
　　雖然巫師和少數其他職業的超凡者，來到靈界時表現出來的都是他們最“真實”的樣子。
　　壹切外表的顯化，都源於他們本身的某壹種特質，特質越明顯在外貌上的表現就強烈。
　　但是同樣受限於三維生物的觀測能力，靈界本身存在的壹切生物和物質在人類的眼中，都充滿了壓縮、移置和象征。
　　妳所看到的、感受到的未必是世界真實的樣子，甚至可能只是巨大冰山浮在水面上微不足道的壹個棱角。
　　眼睛、耳朵、聽覺、嗅覺……壹切的感官，都有可能是這個世界欺騙妳的幫兇！
　　而完成了信標錨地探索的月光石小姐，已經提前艾文許久便開始了靈界陌生地域的探索，遇上什麽古怪都說不定。
　　被寄生、被附身、被精神汙染等等都有可能，掌握對方的情況，才有可能有針對性的應變或者提供救助。
　　當然，這壹切的前提是對方……還是同伴本人！
　　被艾文的動作擋住，少女戴著壹枚紅寶石戒指的纖白手掌停在半空，然後猶豫了壹下才緩緩收回。
　　艾文雖然因為那團柔和的光暈看不到她的眼睛，但明顯能感受到她有些不高興，粉紅的嘴唇都微微壹撇：
　　“真是小氣，給別人看看都不行。本來我在外面的森林裏找到了壹件寶物，還想著要跟妳壹起分享呢。”
　　壹邊說著壹邊十分大度地向艾文遞出壹個巴掌大小的木質盒子，木質紋理清晰好像就是用森林裏的原木直接刻出來的壹樣。
　　“寶物？”
　　本來艾文還想著如果對方真有什麽異常，能借由自己拋出的“誘餌”給調動出來。
　　但見到她竟然主動向自己炫寶，不禁對自己的猜測又微微有了點動搖。
　　但謹慎起見，卻還是遲遲沒有伸手去接。
　　看出艾文的猶豫，少女顯然更加氣惱，主動伸手打開了那只盒子。
　　啪嗒——
　　呈現在艾文眼前的，是兩枚泛著細微瑩白光芒的橢圓形樹葉，好像兩卷書頁壹樣自然卷起，並列躺在盒子裏面。
　　“這是……風信草的葉片？”
　　看清那是什麽東西，艾文微微愕然，沒想到對方真的拿出了寶物，而且這種東西的價值可比所謂大塊的水晶強多了。
　　壹株十年生的風信草熬過了靈界的各種危險，沒有被踐踏或者吃掉，就能在植株頂端長出兩枚完全壹樣的葉片。
　　只要用帶尖的硬物在葉片上寫字畫圖，受到壓迫它就會像使用了特殊藥劑壹樣顯露出清晰的紅色字形或圖案。
　　但最特殊的地方，是在其中壹枚葉片上留下的痕跡，也會出現在另壹枚葉片上，無論間隔多遠中間都不會有任何延遲。
　　過十分鐘之後痕跡就會緩緩消退，重新變回原本光潔的樣子，可以再次書寫。
　　而更大的價值還不止於此。
　　因為靈界的特殊性。
　　物質雖然帶不進來，但這裏出產的珍貴靈性材料，卻能帶出去。
　　靈性材料存在的形式類似某種信息、能量和規則的結合體，只需要物質世界的特定事物作為憑依，就能夠達到和在靈界中類似的效果。
　　對風信草來說，不光能實現在靈界中的通信。
　　如果能夠帶出去附著在壹種名叫“大崗茶”的喬木樹葉上，甚至能夠實現物質世界和靈界的即時通訊。
　　這是壹種比靈界信使更加便捷的通訊工具，甚至稱得上是壹種戰略性資源！
　　“難道真的是我想多了？
　　月光石小姐僅僅是因為正好處於每個月都會不舒服的那幾天，所以才顯得古怪？
　　否則心懷不軌的人搞事情之前怎麽還會送禮？”
　　不過，雖然寶物當前，依舊沒能讓艾文徹底放下戒心。於是他做出了最後壹次試探：
　　“月光石小姐，這兩片風信草就是您昨天跟我說的驚喜嗎？”
　　聞言，少女雖然動作微微壹滯，但回答的卻是滴水不漏。
　　實際上根本就沒有正面回答他的問題，自顧自說道：
　　“這種珍惜植物哪怕在廣闊無邊的靈界也是不多見的，我來教教妳怎麽使用它們。”
　　說著已經主動走到艾文的身邊，與他肩並著肩靠在壹起，艾文也好像沒有了壹開始的戒心，十分自覺地微微蹲步能夠與對方平齊。
　　隨後他期待地搓搓手，小心接過少女遞過來的壹卷風信草的葉片輕輕展開。
　　“唔，第壹次用這種寶物，應該寫點什麽才好呢？”
　　苦惱的話音剛落。
　　呲——
　　卻將腦袋猛地後仰，閃電般避開了趁自己“全神貫註”思考時，襲向自己脖子的壹道銳利冷光！
　　花枝鎧甲並非馬上作戰的騎士重鎧，為了靈活轉動頭部，所以並沒有頸甲，也是艾文渾身上下少有的防禦薄弱點。
　　而他在閃避的時候已經同步做出了反擊，右手伸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掐住了旁邊“月光石小姐”的脖子。
　　“呃……”
　　壹擊失手的她正要後退，卻又怎麽躲得過壹位三階物理側超凡者的攻擊？
　　嗯，這個時候稱呼“它”更合適。
　　別的地方都沒有絲毫變化，還是那個美麗的少女，但是那張粉潤的小嘴中卻是吐出壹根像蟬那樣吸管般的口器。
　　即使被艾文掐住脖子，那根口器還在不斷扭動著叮咬他的手臂，卻只有壹片與臂甲摩擦時鋥鋥的火花。
　　艾文毫不懷疑要是剛剛被這根口器插進脖子，自己的靈魂本質都要被它吸個幹凈，哪怕有三階的實力也是壹樣。
　　“妳剛剛的回答本來沒什麽破綻。
　　昨天無論真正的月光石說過還是沒說過那樣的話，都能夠解釋的過去。
　　但關鍵是昨天我根本就沒有來靈界啊。
　　還有……妳的樣子真醜！”
　　隨著艾文的鐵箍般的右手不斷收緊，“少女”的四肢也開始拼命掙紮，在艾文身上不斷踢蹬抓撓。
　　如果不看那壹條猙獰的口器，好像真的是壹位遭遇了暴徒的無助少女。
　　大局已定之後，艾文才有閑心思考這個絕不可能是月光石本人的怪物，到底是什麽東西。
　　“讓我來猜猜妳的身份。
　　身上那些靈光閃閃的靈魂武裝，受到攻擊後壹點反應都沒有，顯然都是些樣子貨。
　　那就應該不是腦蟲、死魂蟲之類的寄生體了，真正的月光石小姐應該沒有事。
　　那麽妳應該是壹種善於模仿外形，卻最多只能讀取別人淺層記憶的怪物。
　　就是不知道讀的是我的記憶，還是已經外出的月光石。
　　妳是無面人？鬼臉水蛭？擬形妖？……”
　　不過，猜到這裏的時候。
　　艾文突然意識到，自己也許能夠通過這個變化成月光石小姐的靈界魔怪，看到她真正的樣子！
　　隨後。
　　鬼使神差地伸手，摘掉了對方頭上那散發出柔和光暈擋住了面目的藍寶石花。
　　隨後……
　　“嘁，差評！”
　　看到空空如也什麽東西都沒有的壹張臉，艾文意識到無論通過什麽方式變形，對方可能都沒有看到過月光石真正的樣子。
　　失去了最後壹點價值。
　　噗呲——
　　下壹刻艾文掌心驟然用力，將這位除了壹條猙獰口器，幾乎與月光石沒什麽兩樣的怪物腦袋直接捏爆。
　　嘭！
　　無頭的“少女”屍體像破爛壹樣被丟在地上，緩緩變成壹攤半透明不辨形體的膠質，然後壹點點蒸發幹凈。
　　甩了甩手上黏糊糊的漿液，艾文突然似有所覺，冷不丁壹回頭卻看到了自己此時最不想看到的壹幕。
　　就在原本那只靈界魔怪最初出現的地方，另壹個月光石小姐正好端端立在那裏，已經不知道看了多久。
　　全程目睹壹個和自己完全壹模壹樣的人，被熟人直接捏爆，顯然是有些沖擊力的……
　　看到轉過身來的艾文，少女語氣冰冷淡漠地開口：
　　“擬形妖，壹種靈界中少有的偽裝大師，戰鬥力並不強，但極富欺騙性。
　　擅長通過偽裝成受害者親近的人，發動襲擊。
　　而更厲害的是它的進化體攝形妖，能徹底奪走別人的形體，讓人或動物變成壹團還活著的不定形物。
　　這壹只顯然是經驗不太豐富的擬形妖幼體，行動中露出了太多的破綻。”
　　雖然月光石小姐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全程面無表情，看不出太大喜怒，但艾文還是十分有求生欲地遞上剛剛收獲的戰利品：
　　“哈哈，那什麽，見者有份，這兩片風信草不如我們壹人壹片怎麽樣？”
　　不需要再試探，這次的月光石小姐身上那種獨特的氣質，已經讓艾文確認這就是她本人無疑。
　　我只要不尷尬，尷尬就追不上我。
　　聞言月光石小姐猶豫了壹下，終究還是收下了其中的壹片草葉。
　　只是最後微微昂起白皙的下巴，對艾文的表現點評道：
　　“雖然不知道妳這幾天經歷了什麽，不過對壹個靈界新丁來說，還算是……幹得不賴！”
　　……
　　跟月光石小姐約定下次壹起外出探索之後，兩人再次分別。
　　艾文獨自扛著晶柱走上了城市最高的第六層，將這枚能量巨大的“磁歐石”放到了“生命樹”的旁邊。
　　隨後，就看到“生命樹”將之緩緩吸納入樹幹，壹層層包裹起來。
　　“咕嘟……咕嘟……”
　　喝水壹般開始汲取“磁歐石”的能量再次開啟了生長發育。
　　轟隆隆……
　　壹陣地震般的搖晃中。
　　樹幹躥升到了幾十米，而本就已經十分巨大的樹冠，好像綠色的雲彩壹樣不斷延伸，短短時間已經覆蓋住了整片第六層。
　　樹枝之間，原本長得像是榕樹、白蠟木、杉樹結合體的葉片中每四片葉子中就有壹片化作晶體，變成了水晶壹樣的葉片。
　　吸收靈界太陽能量的功率也過得了千百倍的提升。
　　“嘩嘩”搖晃著將不斷汲取的靈性力量逸散開來，在樹冠之下營造出壹大片獨立的小世界。
　　雖然遮擋住了整片城區，但是艾文擡起頭來，卻能感受到仿佛來自物質世界蘊含著暖意的金色陽光，讓靈魂感到分外親切舒適。
　　與此同時，在巨大的綠色穹頂壹樣的樹冠之下，無數細小的青草、灌木也開始飛快漫延開來，給這座荒涼的城市添上壹絲生機。
　　這個時候這片信標錨地才真正屬於自己，成為自己靈界探索最堅實的橋頭堡！
　　而且艾文知道，這片獨特的空間覆蓋範圍越大，自己對這座城市的掌控就越強。
　　最終甚至能夠將這片空間徹底從靈界剝離，形成壹片獨屬於自己的小世界！
　　也是實現四階真理具象的前置之壹。
　　對艾文來說，這個目標任重而道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