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卷 長江鬼事 第二章 鬼童上身

懷揣著好奇心，我並沒有回家，而是悄悄跟著爺爺去了江邊。
天色漸漸黑沈下來，爺爺很快就出船去了，消失在江面上。
我在河灘邊上坐了下來，隨手撿起石塊，無聊地打著水漂子，等待爺爺歸來。
不壹會兒，附近的石塊都被我丟光了，我拍拍屁股站起來，準備換個地方，就在這時候，我忽然瞥見不遠處的水面下好像有壹團奇怪的黑影。我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看花了。誰知道就在我邁腿想要離開的時候，那團黑影卻突然遊到我的腳下，我的腳踝仿佛被什麽東西給抓住了，壹股森冷的陰氣直鉆進體內，我驀地打了個哆嗦，眼前壹黑，竟然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躺在自家臥室的床上。
昏黃的燈光下面，出現了爺爺那張焦急的面容：“小七，妳醒啦？”
“爺……”我想開口說話，卻發現嗓子啞得厲害，明明是三伏天，我卻冷得牙關發顫，身體不停地打著哆嗦。更可怕的是，我看見自己的腳踝上，竟然有壹個烏黑發紫的手指印。
“哎，我都說過妳天生火命，不讓妳去江邊，妳怎麽不聽爺爺的話呢！”爺爺重重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出臥室。
片刻之後，爺爺回來了，手中拿著壹個有些塵灰的紅布包。
紅布壹抖，竟然從紅布裏面取出壹支黑黢黢的毛筆。
沒錯！ 就是毛筆！
那支毛筆約莫有成年人的半條手臂那麽長，掌心圈握那麽粗，看上去年代久遠，充滿古樸韻味。奇特的是，筆桿上面並不是雕刻著傳統的草木山水、祥雲瑞獸圖案，反而是雕刻著蝌蚪狀的符咒。
令我大惑不解的是，這個時候爺爺竟然伸手指著我，怒氣沖沖地破口大罵起來：“大膽孽障，竟敢上我孫兒的肉身！我數三聲，妳若不速速離開，我定叫妳灰飛煙滅！”
我的腦袋暈乎乎的，根本不明白爺爺在說些什麽。
“壹！”爺爺的濃眉飛揚起來，面容不怒自威。
“二！”數到二的時候，爺爺的眼神已經變得兇悍起來。
“三！”三聲數完，爺爺瞳孔驀然放大，兩道熾烈的目光就像閃電壹樣射出來，他高高揚起手臂，怒喝出聲：“孽障！既然妳冥頑不化，我也不會對妳客氣了！”
爺爺的衣衫無風自鼓，那支毛筆上面的符咒陡然泛起耀眼金光，然後淩空甩了個圈，唰地劃破空氣，刺向我的右肩。
在毛筆刺落的瞬間，我的右耳清楚地聽見“嗚哇”壹聲怪叫，叫聲陰寒刻骨，就像銀針刺入我的頭皮。
爺爺虛空連刺三下，面膛赤紅，聲如洪鐘：“壹定天命乾坤！二定地脈氣運！三定人格鬼數！”
三刺過後，爺爺手掌畫了個半弧，收起毛筆，眼中怒火漸漸散去，恢復了平常那種慈祥和藹的目光：“小七，現在還冷嗎？”
說來也怪，此時此刻我竟然不再感覺寒冷了，精氣神都恢復了不少，只是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
我跟爺爺說我已經好多了，爺爺籲了口氣，面帶肅容，指著床上的壹片水漬說道：“妳天生火命，與水相克，去有水的地方容易招惹水中不幹凈的東西，所以我不讓妳去水邊。但是妳卻沒有謹記爺爺的囑咐，妳知道剛才妳為什麽會覺得寒冷嗎？是因為有個溺死的鬼童上了妳的身！幸好我回來的及時，剛才我已經用定屍筆滅了他。若是時間太長，鬼童占據了妳的魂魄，妳可就小命不保了！”
我聽得壹陣陣心驚肉跳，爺爺走出臥室：“小七，妳先閉上眼睛睡壹會兒，午夜時候我再叫妳，今晚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心中疑惑，爺爺要我半夜起床做什麽呢？
當時我也確實是困了，很快就睡著了。
午夜時分，爺爺準時進屋叫醒了我：“小七，快起床！”
我迷迷糊糊爬起來，跟著爺爺穿過堂屋，來到自家後院：“爺，妳叫我……”
後半句話硬生生噎在喉嚨裏面，我木然呆立在那裏，張著嘴巴說不出話來。
此刻，後院裏的景象非常詭異。
壹具紅漆棺材靜靜地橫置在院子中央，表面還掛著壹些水珠兒。
七七四十九根紅色蠟燭圍著棺材擺放壹圈，蠟燭全部燃燒起來，燭淚爆裂，不斷地發出劈啪聲響。
在那具鬼氣森森的紅漆棺材上面，竟然還粘貼著壹個大大的“囍”字。
夜風壹吹，那個“囍”字就發出嘩啦啦聲響。
我摸了摸臉頰，發現臉上竟然起了壹層雞皮疙瘩。
爺爺快步走到棺材邊上，雙臂發力，推開棺材蓋，然後回身沖我招了招手：“小七，快過來！”
我當時已經失神了，爺爺連喊三聲我才回過神來，戰戰兢兢穿過蠟燭圈，來到棺材邊上，大惑不解地看著爺爺：“爺，您這是要幹嘛事？”
爺爺的回答嚇得我摔了個大跟頭：“別錯過了良辰吉時，快來跟棺中女子成親！”
嚇！ 成親？！
爺爺要我成親？！
我還是幼齒，我只有十歲呀！
問題是成親也就算了，爺爺居然……居然還要我跟壹個女屍成親？！
“爺爺，妳不是在開玩笑吧？”我使勁挖了挖耳朵，極度懷疑是自己聽錯了。
誰知道爺爺把臉壹沈：“妳看我的樣子像在開玩笑嗎？快過來，新郎服都給妳準備好了！”
爺爺彎腰從地上拎起壹個袋子，打開袋子，竟然真的從裏面取出壹件喜氣洋洋的新郎服！
我怔怔地看著爺爺，腦袋暈乎乎的，壹片空白，我完全弄不明白爺爺的葫蘆到底裝著什麽藥。
見我還傻楞楞地站在原地不肯移動腳步，爺爺回身走過來，拽著我的小胳膊：“別楞著了，時間不等人！”
爺爺的力氣很大，我迷迷糊糊就被爺爺拉到紅漆棺材前面。
棺材裏面躺著壹個年輕女子，大概也就十七八歲的年紀，長得杏眼梨窩，倒也頗為好看，只可惜紅顏薄命。雖然女子已死，但是她的屍身並沒有出現腐爛的跡象，看上去像是睡著了，就是臉色白得有些嚇人。
女屍穿戴著壹件大紅色的鳳冠霞衣，應該是爺爺為她換上的。
“快換上新郎服，準備拜堂！”爺爺的口吻帶著不容抗拒的命令。
我的五官擰巴在壹起，都快要哭出來了：“爺爺，她……她是個死人呀……妳怎麽要我跟壹個死人成親呢？”
爺爺擡頭望了壹眼黑漆漆的夜空：“妳先按照爺爺的吩咐去做，明兒壹早爺爺自會告訴妳緣由！”
我咬咬牙，爺爺的話就是鐵令，我知道自己肯定違抗不了，算了，今兒個我真是豁出去了！
我窸窸窣窣換上新郎服，十歲的我個子瘦瘦小小的，最小尺寸的新郎服套在我身上都顯得寬大無比，我就像裹著壹條窗簾子，模樣非常滑稽，但是我卻笑不出來。
“壹拜天地！”爺爺朗聲喝道。
我頂著發麻的頭皮，雙手抱拳，對著天老爺鞠了壹躬。
“二拜高堂！”爺爺的聲音很洪亮。
我轉過身來，對著爺爺恭敬地彎腰鞠躬。
“夫妻對拜——”喊完這壹嗓子，爺爺衣袖壹抖，手中多了兩沓冥紙，然後隨手拋灑在空中，那些冥紙猶如黃色的蝴蝶，在夜風中翩躚起舞，漫天飄落。
當時的場景非常詭異，若是有人目睹這壹幕，非被嚇得暈死過去。
“夫妻對拜？！”我怔了怔，眼睛壹閉，迎面對著棺材裏的女屍鞠了壹躬。
我原本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沒想到爺爺最後還冒出壹句幾乎讓我崩潰的話來：“送入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