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5章:風起
亂世書 by 姬叉
2024-7-29 19:26
“有什麽要和我們說的嗎?上古殘魂前輩?”
河岸邊,四個女人圍著壹只裝死的球,三堂會審。
魂球老實道:“如妳們所見,我不是殘魂,渾圓完整,色澤飽滿。”
“……我們問的是這個問題嗎?別想萌混過關。”三娘伸手拎起魂球,塞到屁股下面坐了下去。
魂球“嘭嘭”長出兩只手,在兩邊掙紮:“我說,我們是千辛萬苦剛剛從天崩之中逃回來的!”
夏遲遲蹲在面前,伸出兩指戳戳:“喲,經歷了天崩的上古前輩,經歷好生滄桑啊,怪不得能迷倒那麽多美人兒……”
飄渺始終在壹旁抄著手臂靠著花樹冷眼旁觀,這會兒居然有點不忍心,忽地伸手壹招,把魂球從三娘屁股底下救了出來,抱在手裏。
四個女人同時轉頭,目光灼灼地看著她。
飄渺抱著球,淡淡道:“他是我所護持,沒有人可以欺負,就算妳們是妻子也不行。”
四個女人半張著嘴,腦子壹時有點宕機。
這性質該算是小三在原配面前叫板呢,還是算她在為情郎抱不平來著?
合著我們老公被別的女人保護了,敵人是我們?
瞧那魂球在人家胸脯上委屈地蹭蹭的小模樣,還真是我們在欺負妳了?
卻見飄渺美眸落在夏遲遲身上,淡淡道:“陛下為山河主,當重大局,行大事。卻蹲在這裏欺負國之柱石,何其昏聵。”
“我欺負他?”夏遲遲指著自己的嘴巴,半晌才道:“不是,師伯踢他坐他伱都不說什麽,我就戳兩下妳教育我?”
“因為別人我管不著,但我有勸諫與監督妳的職責,壹國之君,應當……”
夏遲遲抓狂打斷:“什麽我欺負他!妳到底知不知道現在是我們在捉妳們的奸,妳是勾搭我們相公的狐貍精?我還沒罵妳妳居然先說我?”
飄渺道:“我是他的,不是妳們的,我只護持他,爾等怎麽想與我何幹。”
夏遲遲:“……”
為什麽這奸捉得居然捉出挫敗感了,她當小三怎麽能當得這麽理直氣壯,上古魔神了不起嘛……
夏遲遲忽地反應過來:“等壹下,什麽妳只護持他,難道不該更護持點我?我皇夫出軌,對社稷不利,妳是不是應該幫我要個說法,找那個狐貍精說叨說叨?”
“或許吧。”飄渺道:“對了,陛下春祭之時向我禱告的話我聽見了,很是誠心。其中有壹句護佑妳早生太子以定國本,說讓皇夫少往太後那邊跑,說是其他各房也就罷了,但妳兒子壹定要比妳弟弟先出生……這確實是社稷大事,我必須幫……”
夏遲遲:“……住口。”
皇甫情斜睨著徒弟,暗自磨牙。
趙長河伸出兩只小短手,捂臉。
三娘眼睛閃閃發光,從行囊裏摸出壹片瓜,遞給嶽紅翎壹份。
奸忽然就不想捉了,沒這個好玩。
飄渺目光在她們身上轉了壹圈,平靜地道:“長河斬寒螭、入昆侖、征天魔幻境、闖上古夜宮、擁時空之河,渡紀元之滅。短短十余日,歷經百戰,身被萬創,難道妳們覺得他只是跑出來偷情的?說偷情那也是我偷,是我先看上他。他樂意變個球給妳們消氣,我可不……唔……”
說到壹半,忽地蹙眉彎腰,似是忽然受了什麽傷害似的。
趙長河“嘭”地變回人形,壹把扶住她:“怎麽了?”
“沒什麽,是離開憑體太久了,開始有些不妥……說來妳神魂離體也久了,可也不是什麽好事,不可大意。”飄渺很快恢復過來,沖著眾人拱手壹揖:“我需立即去央央那裏壹趟,妳有事和她們說可以遲些再來,我先走壹步。諸位……姐姐們,得罪之處,來日奉茶賠罪,先行失陪。”
話音未落,神魂之影已經變淡,實際早已神降萬裏,直赴襄陽。
四個女人眨巴著眼睛,尋思她這是不是裝了就跑……看她那態度倒也不像怕事的,好像真是出問題了。
話說她居然真的肯喊大家做“姐姐”,這可真心不容易……她年紀可比大家大壹個紀元,這聲妹妹喊得下去麽……
嶽紅翎道:“這位飄渺妹……姐姐,我挺喜歡的。我本以為上古魔神沒什麽情感,卻想不到竟如此護著妳。”
趙長河盤坐在地上,揣著手不說話,感覺說什麽都像是得了便宜還賣乖。
明知道這幾位並沒有真生氣,大家自己都是壹個個“偷情”好上的,有什麽好說別人的,當眾抓包自然有點惱火,抱頭被她們揍幾下就消氣了,根本沒必要辯解。結果沒想到飄渺這個表現,大家嘴上不說什麽,內心其實都挺欣賞。
趙長河自己也喜愛,飄渺這種性情,在早些時候是真的想不到。
三娘遞過壹片瓜:“說說,她什麽情況?剛才看似有點不妥,妳不追過去關心關心?”
“她不是受傷,最需要的是最快速度抵達央央身邊……我有話要和妳們說說,等會就過去。”趙長河道:“飄渺的神魂不久前從央央那裏切割出來,神魂無依。要麽繼續蹲央央那裏借宿軀體,要麽就得給她打造壹個身軀。”
剛剛氣勢洶洶捉奸的女人們這會兒倒是都很關心:“打造身軀有主意麽?需不需要幫忙?”
趙長河道:“之前我們跑上古去偷了蓮臺……”
皇甫情極為吃驚:“夜宮的賊是妳們?妳們是怎麽從夜帝手裏活下來的?”
趙長河奇道:“妳們怎麽也知道這事?”
皇甫情遞過剛才那枚玉簡:“嬴五找到的上古記錄,有這事兒。”
趙長河接過玉簡掃了壹眼,神色有些怪異。
之前沒見到這個記錄,原來歷史真有自己參與的這件事。
話說以之前總覺得什麽都不能幹涉的思維,如果預先見到了這個記錄,認為這個蓮臺是別人偷了的,那自己會不會擔心自己偷了會“改變歷史”而不去偷了?如果不去了,這事會變成怎樣?
所以刻意的規避,會不會反而變成幹涉了歷史……
可什麽能做、什麽不能做,誰知道呢?“妳在想什麽?”
“哦,沒事,我這裏有點白虎的線索,妳們可以順著找找。”趙長河回過神,說道:“白虎可能也在天河,但處於不同的河段。天河數萬裏,沒法找的,我有個更快找到的辦法……讓紅翎盯著以前預埋在雪梟那裏的劍氣試試。”
嶽紅翎奇道:“怎麽和他扯上關系了?”
“以我的見聞,雪梟和黯滅有關,可能藏了對九幽的圖謀。但僅僅如此,不好解釋為什麽他會是壹個劍意凜冽的劍客……所以他要麽與劍皇有關,要麽與白虎有關,順著這條線去找,壹定會有發現。”趙長河道:“我現在去襄陽那邊處理飄渺的事情,然後問問九幽知道些什麽。如果我的預感沒錯,我們極有可能於白虎之役會師。”
眾人對視壹眼,打量趙長河的目光都有了些古怪。
現在怎麽有點神神叨叨的……開始勘測時光、追尋因果的神棍都是這樣的嗎?
但不管怎麽說,既然他做出了安排,大家跟著去做就行,原本迷茫的方向瞬間就確定了。這便是有了主心骨的感覺,這家沒他得散。
少在外面偷人就更好了……
不過大家也都有了點預感……單刀赴會去見兩大恐怖的上古魔神,其中壹個已經被弄成了護犢子小女人,另壹個呢?
“都小心,白虎的事情絕對不僅僅是白虎。”趙長河神色凝重無比:“這件事壹定藏著壹個很大的麻煩,是夜無名都必須極為謹慎面對的那種。”
直到趙長河離開,皇甫情才慢慢轉頭看向夏遲遲。
夏遲遲壹步壹步往後退,很快被師父惡狠狠地揪住,摁在大腿上揍了壹頓:“什麽叫皇夫少往太後那邊跑!什麽叫妳兒子壹定要比妳弟弟先出生!妳給我說清楚!”夏遲遲欲哭無淚。
…………
回到襄陽,趙長河鉆回自己的身軀,還沒睜眼就感覺像是病了壹場壹樣,手腳發軟無力。
這是神魂與身軀脫離太久了,導致有了壹點微小的不適應,倒是很快就能恢復過來。
從中也可以窺見,飄渺這種狀態絕對不能過久,必須盡早給她把身軀弄出來。
睜眼壹看,崔元央正坐在身邊,擰著濕巾給他擦拭身子。神魂離開的這些天,身軀就是活死人,都是央央在邊上照顧。
見趙長河睜眼,崔元央微微壹笑:“醒啦?剛才飄渺姐姐回來,我就知道妳馬上就醒。”
雖是在笑,那小臉卻看著有點蒼白,笑容不怎麽自然的樣子。趙長河奇怪地翻身而起,抓著她的手問:“怎麽了?這幾天有人欺負妳?”
“哪敢有人欺負我?”崔元央壹把抱著他:“要說欺負,也是妳倆在欺負我。飄渺姐姐消失不見,妳也壹聲不吭的跟個活死人壹樣躺著好幾天,沒有半點歸期可言,我真怕妳就再也醒不來了……妳知道我這幾天什麽心情嗎嗚嗚嗚……”
趙長河心中柔軟,輕輕擁著她,吻去她臉上的淚珠:“乖,這不沒事嘛。妳相公我命大著呢,哪有那麽容易回不來。”
“呸。”崔元央抽著鼻子:“我就該知道,都活死人壹樣躺著了,有時候還會硬硬的,妳這種禍害就是能遺千年的!”
趙長河:“……”
崔元央掐著他的腰肉開始擰:“說,是和哪個狐貍精在外面好上了?神魂都能亂來,妳是多麽饑不擇食?”
剛剛在外霸氣無比的飄渺這回縮在她的魂海壹角,變成壹只魂球不吱聲。
趙長河痛得齜牙咧嘴:“我就和妳飄渺姐姐壹起出去,哪來的狐貍精?”
“胡說,飄渺姐姐就是壹只小球,怎麽可能和妳那個?不要告訴我妳連球都不放過。”
“妳說得都對。”趙長河哭笑不得地抱著她:“有沒有興趣目睹飄渺姐姐塑造軀體的過程?很有趣的哦。”
崔元央高興起來:“這是我可以看的嗎?”
“為什麽不可以?”
“這個和生寶寶有什麽區別嗎?”
飄渺憋在那裏實在很想吐槽,您別裝了,我不信妳不知道生寶寶是怎麽生的。
結果趙長河還真壹本正經地告訴她:“我們壹起替她造身軀,加上飄渺是從妳體內飄出來的,到時候讓她喊妳娘。”
飄渺忍無可忍地鉆出了識海:“趙長河!”
趙長河樂呵呵地把飄渺魂球抱在手裏,揉搓了壹下,又親了壹口:“走,去找九幽。”
被他當著崔元央的面捧著寵,飄渺球體變成了微微的粉色,崔元央看得眼睛都成了心形,壹把將球搶了過來抱在懷裏:“給我玩玩,很快就沒得玩了……”
飄渺受不了了,直接變回了人形,和崔元央扭在床上:“小蹄子,我被妳害苦了……”
“明明姐姐是自己喜歡,要感謝我幫妳們牽了線才對……”
大小兩個極為相似的美人扭打,看著就是心曠神怡。
門外忽地傳來圓澄的聲音:“趙王醒了?”
趙長河問道:“有事?”
圓澄道:“波旬在塔中大鬧兩天了,問趙王那幾件事是否完成,是不是該放他了。”
趙長河微微壹笑:“可以放了,就是現在。”
圓澄有些猶豫:“真要縱虎?趙王三思。”
“必須縱……這虎不縱,我有很多猜想無法印證。”
…………
回到九幽所在的雪山,夜九幽依然獨自坐在山巔,任由身周飛雪飄灑,四周壹片寂然。
之前的熱鬧到了這裏,直接就像是隔了壹個次元。
夜九幽打量著趙長河左右的飄渺和崔元央,神色有些難見的驚異:“居然真分割了……”
“不錯。”飄渺倒是難得地對她行了壹禮:“妳讓我與他壹起去天魔幻境,無論是出於什麽盤算,最終結果還是要感謝妳。”
夜九幽沒好氣道:“讓妳們去天魔幻境,於我而言是為了確定真幻之鏡,而不是單單為了妳們割裂神魂之用。現在妳們倒是割裂成功了,卻這樣兩手空空的來見我,合作就這樣做的?”
趙長河道:“我擒波旬,第壹個問題就是真幻之鏡,答案是他給妳的只不過是攝魂鏡,世上根本不存在真幻之鏡。並且我不僅得到了這個結論,還知道始末因果。”
“說說。”
趙長河把黯滅與長生天神的對話說了壹遍,自己給了個總結:“所以妳現在用的是攝魂鏡的壹部分,有害無益。但我感覺,雖然真幻之鏡這件事妳被黯滅誤導了,但黯滅本身有異心妳應該是有數的,甚至可能是在釣魚。”
夜九幽沈默片刻,忽然笑了:“妳倒是能為我找補,我為什麽不能是徹頭徹尾被騙?”
“因為黯滅被吸收之後,沒見妳有任何反應……就算是冷血無情也不至於此,至少也該會為了面子找點事。”
“那倒未必。陰馗死於妳手,也沒見我為了這個找妳的事。”
“……咱倆誰跟誰,妳和雪梟有什麽交情?”
“我和妳有什麽交情?”
趙長河無奈道:“何必瞞我,妳壹定是在等著雪梟和波旬做些什麽……讓我去天魔幻境,其中壹個主要的意義就是觀察他們到底在幹什麽。黯滅在布他的局,妳也在布妳的局……”
“妳為什麽如此篤定?”
“我心中的夜九幽必須是壹個搞風搞雨的魔頭,而不是安安靜靜坐在昆侖之巔被動等變故的木偶。”趙長河淡淡道:“妳之所以不說,無非是因為妳做的不會是什麽好事,怕我破壞罷了。”
夜九幽忽然笑了:“妳對我倒是挺高看的……我明明在妳面前做的事基本都失敗了,妳到底在高估什麽?”
趙長河道:“我永遠不會忘記夜無名知道妳出現時的緊張。妳之前的失敗,其實主因是夜無名壹直在幹涉,如果沒有夜無名,我不知道妳能做出多嚴重的事情。”
聽了這個答案,夜九幽神色並不高興。擡頭想了想,問道:“所以妳會破壞嗎?”
趙長河道:“妳我再做壹個交易如何?”
“說。”
“借我九幽深淵壹用……妳想做的事,我幫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