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6章：初步合作考驗

　　漏嘴了的趙長河閉緊了嘴，偏頭看著周邊雪景壹聲不吭。
　　夜九幽斜睨著他：“好不好看？”
　　趙長河就是不說話。
　　夜九幽壹把揪著他的衣領子，惡狠狠道：“說話啊，不是很伶牙俐齒侃侃而談的嗎？啞巴了？”
　　趙長河籠著手，偏頭道：“我猜的，猜的而已。”
　　“猜的？這個紀元的幽垠根本沒有養出什麽幽暗生物，妳也沒見過，猜個屁！”夜九幽手中氣勁爆發，壹把轟在趙長河胸口。
　　趙長河理虧沒閃，結實吃了壹記。
　　饒是夜九幽沒動真格，硬實力上的差距擺在那裏，趙長河依然被這壹擊打得嘴角溢血，悶哼了壹聲，還是沒說話。
　　夜九幽問：“怎麽不抵抗？”
　　趙長河反問：“怎麽不下死手？這麽點力道對於妳來說……恕我直言，和打情罵俏沒什麽區別。”
　　夜九幽大怒：“妳是真以為我因為想與伱合作對付夜無名，有恃無恐是吧？”
　　趙長河笑了笑：“之前是，但這壹擊沒想過。”
　　夜九幽怒目而視，氣得胸膛起伏。
　　趙長河掃了壹眼：“不需要呼吸的魔神都氣得大喘氣了，總得讓妳消個氣，不然怎麽合作。”
　　“讓我消氣？”夜九幽冷笑：“可以，妳自挖雙目就行。”
　　趙長河道：“所以妳又怎麽可能放蕩？妳看我們是在探討真我這麽重要的問題，別糾結那些細節……”
　　不等夜九幽回話，又迅速接了下去：“妳可知我追溯妳的起源，發現不是開天辟地時存在的先天魔神？”
　　夜九幽楞了楞，這麽關鍵的話題瞬間把她的思路全部帶走：“不可能！我與生俱來，代表混亂寂滅，這種法則怎麽可能是後天誕生？再說我也沒有後天父母，有記憶起就是和夜無名共生，且與之相對。”
　　“有沒有可能，妳是夜無名斬出的惡屍？”
　　“不可能。”夜九幽依然斬釘截鐵：“如果是這樣，我自己會清晰地知道這種情況，並且夜無名斬出我之前的記憶認知也是為我共有，我會知道我就是夜無名。”
　　趙長河皺緊了眉頭。
　　夜九幽奇道：“妳到底看到了什麽？”
　　“關於妳誕生的因果，就好像有個超級大能在中間阻礙，壹團模糊……是夜無名嗎？但夜無名和妳打架我都能看到，說明我並不是追溯不了她，為什麽妳的誕生就完全追溯不到呢？如果是夜無名刻意遮掩，又是為什麽要遮掩？這很不可告人嗎？”
　　夜九幽豁然站起，來回踱步。
　　看來趙長河此番追溯到的東西連夜九幽自己都理解不了。
　　趙長河偏頭看她來回踱步的樣子，忍不住道：“餵，妳到底是不是最頂尖的那壹撮魔神，為什麽我感覺妳對很多隱秘的認知和妳姐姐比起來差了有十萬八千裏那麽遠。”
　　夜九幽駐足冷笑：“有些隱秘，與修行未必有多大關系，倒是與地位更有關系，地位能拓展眼界。夜無名身為天之帝王，掌控四方四時五行生死，所知的東西當然遠勝世上任何存在。我奪不了她的位置，只配經營幽垠，所知自然無法與她相比。”
　　趙長河道：“是不是可以理解為，妳就算曾經掀起過滔天魔焰，做著最反派的事情，也只是為了對付她，而她眼裏的對手卻未必是妳。”
　　夜九幽柳眉倒豎。
　　趙長河又很快續道：“倒也不會……她很在意妳，我所遇的上古魔神多矣，唯有當陰馗出現代表了妳在身後之時，夜無名的表現特別在乎，我從來沒見她那樣過。並且也只有妳出現的時候，她會親自出手限制妳。哪怕劍皇與烈，都沒這樣。”
　　夜九幽神色好看了幾分：“妳提供的因果追溯，對我的求真有很大的價值。我想得到真幻之鏡後的效果遠不如預期，或許未必是寶物有假，而是因為我對自己從何而來都未必清楚，方向可能出了點問題……”
　　趙長河道：“我說這些就是這個意思。剛才消耗太大了，我的神魂堅持不了。如果妳願意的話，這些時日可以讓我再多看看時空之書，說不定還能更有所得。”
　　夜九幽再度揪住他的衣領子：“還想看洗澡是嗎！”
　　好不容易岔開的話題又被繞回來了，趙長河只能閉嘴。
　　這意味有點像是，如果夜九幽要他幫看因果，就等於主動邀請他來看自己洗澡……以至於趙長河完全不知道怎麽回應這種話，說什麽都像賣乖。
　　雖然說看見洗澡其實是個意外，並不是看每個重要因果的時候都會看見洗澡，但誰知道呢？趙長河此時回想，記起當初從清河劍那邊追溯因果的時候，也看見了飄渺洗澡來著……當時以為這都是個已死的魔神了所以沒在意，現在關系來了，怎麽辦？這都什麽孽緣啊！
　　主要是妳們這些女性魔神，能不能別總是把壹些重要的事情放在洗澡的時候做，就因為泡池子裏沒事幹？趙長河憋了好半天，才勉強憋出壹句：“妳經常在洗澡的時候做重要的事嗎？比如傳音安排什麽任務，或者千裏殺人。如果只是偶爾，可能還好……經常的話……”
　　夜九幽也憋了半天，才憋出兩個字：“經常。”
　　是的，真是因為泡池子沒事幹，仗著能萬裏傳音萬裏飛劍之類的，就開始辦事……就像現代人蹲坑沒事幹總要玩玩手機壹樣過於正常，所以飄渺和夜九幽都栽在同壹個坑裏。
　　指不定追溯夜無名的話，也有相同的坑。
　　兩人繃著對視半晌，夜九幽才面無表情地道：“我不需要妳追溯，妳與時空之書的緣分到此為止。至於妳要給我的書，現在多給壹頁因果，我自己來看。”
　　趙長河默默拿出了因果頁，和之前的真幻頁擺壹起給她看。
　　夜九幽輕撫兩頁書感知，第壹時間並沒有打算搶。畢竟在夜九幽的修行層面，能夠接觸到這兩頁天書，那自然就能領會相關的東西，是否據為己有並不重要，沒必要和趙長河鬧矛盾。
　　然而沒過多久，夜九幽的臉色就變得陣青陣白。
　　這兩頁對她如同草紙壹樣，什麽用都沒有。無須考慮，這只有可能是夜無名惡意使壞，不讓她看。
　　趙長河身上的這幾頁，名義上屬於趙長河，實際上就是屬於夜無名，所以趙長河從來無法發揮天書真正的能力，在此再度得到了印證。但趙長河終究是持有者，他能得到最基本的應用，正如夜無名也無法阻止他拿來擦槍，基本的感悟教學用途趙長河還是能夠使用。
　　如果夜九幽也想要得到感悟作用，那就要從趙長河手中奪過來，變成她是持有者。
　　這便是趙長河與夜九幽之間的基本矛盾之壹，壹旦爭奪，合作必定崩盤，夜無名根本就是有恃無恐，明知他們絕對不可能精誠合作。
　　“怎麽？不起作用？”趙長河打量著夜九幽的神情，斟酌著問。
　　夜九幽死死忍著直接奪書的念頭，淡淡道：“夜無名在挑唆妳我相爭。既然明知她這個想法，那我再想要也不會遂了她的意。”
　　趙長河沈默片刻，燦然壹笑：“這不是很簡單麽？妳想要，我不給，才有相爭。但若我直接給妳呢？何爭之有。”
　　說完直接把兩頁都甩了過去，毫不在意。
　　夜九幽接著兩頁，驚愕無比：“妳……”
　　“我從來不貪占有天書，天書在我身上未必算是什麽好事……我說了，不肯給妳，僅僅是因為我不希望助紂為虐，養出壹個禍患。但現在既然已經答應讓妳感悟這兩頁，總得讓妳完成這個目標，合作就要有合作的樣子。更何況……”
　　“什麽？”
　　“妳能忍住不奪書，對得起我們的合作，那我也不能負了妳的對得起。”
　　夜九幽心中有些怪怪的，沈默不答，直接感悟。
　　片刻之後搖了搖頭：“沒用了，這幾頁已經被夜無名完全占據，就算丟到異度空間，也只屬於夜無名……她不會留下這麽好鉆的空子。”
　　說完猶豫片刻，似乎在自己揣懷裏和還給趙長河之中糾結了壹陣子，終究還是還了回去：“妳拿回去吧，放我這裏說不定還有什麽幺蛾子。”“哦。”趙長河也不客氣，很是自然地收回了戒指。
　　氣氛壹時安靜，兩人都覺得好像關系有點什麽變化，卻又說不上來。
　　或許夜九幽從來就沒有想過能和誰這樣自然地共享寶物，好像妳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妳的，丟來丟去的誰拿著都無所謂……
　　雖然這個寶物因為夜無名的從中作梗變得雞肋，換了個能用的未必做得到這壹點。但夜九幽承認，這種感受很特別。
　　至少可以說，合作關系經受住了初步考驗。對於以混亂著稱的魔神來說，屬實有點不可思議。
　　夜九幽知道自己無法信任任何人，也沒有任何人信任過她。這種“妳對得起我，我也不能負了妳”的經歷，兩個紀元下來從未有過。
　　但實際上……她知道自己的合作並沒有多麽誠心。
　　她依然想殺趙長河，合作完就殺。否則那婚約的因果早晚要生事，現在的因果已經越發多了，連身子都被看光了，不能再多下去了……
　　真對得起麽？“既然……妳用不了……”趙長河沈默片刻，還是問：“需要我繼續麽？”
　　又是這種類似於“讓我看妳洗澡麽”的問題，夜九幽此時腦子亂糟糟的，實在不想糾結這個，擺擺手道：“再說吧。我們還是具體議壹議，這合作怎麽進行。”
　　趙長河點了點頭：“妳有什麽想法？首先提醒妳，夜無名能窺伺我們的話可未必是通過天書，就算把天書丟在其他地方，我們自己密議，也可能屬於當著她的面密謀。”
　　夜九幽道：“我可以隔絕，她不可能無聲無息穿透我的隔絕窺探到我。”
　　趙長河認真道：“建議妳不要這麽想。夜無名身合天書之後的手段，有可能超出妳曾經對她的認知。”
　　她在我身上的可不僅僅是天書，她的眼睛可能都在我這裏。
　　這話趙長河沒有直說，目前為止和瞎子沒有揭開這個話題，不確定她是否知道自己猜到了這壹點……曾經夏龍淵提示的學習王家功法來排異，也壹直默默地在練，也不確定瞎子是否知道了。反正能不揭就先不揭。
　　夜九幽也不在意：“那就當面密謀好了，反正目前的妳並不足以對夜無名造成太大威脅，妳還需要進步。她就算聽見了，也不能阻止妳進步，除非提前殺了妳……”
　　說到這裏，似笑非笑：“不知道她舍得不。”
　　趙長河偏頭：“沒有舍不舍得，只有是不是時候。”
　　看他那小傲嬌的模樣，夜九幽有點想笑，還是道：“妳如果還要提升，我建議妳去壹個地方。當然，對我也有用。”
　　“哪裏？”
　　“天魔幻境，波旬所在。”夜九幽悠悠道：“我還是懷疑他給我的真幻之鏡有點問題，我需要真貨。而他與妳有因果，妳也需要終結此事。這是妳我的第壹項正式合作，妳意下如何？”
　　趙長河奇道：“說到這個，妳既然當初都能搶鏡子了，為什麽不能直接殺了他？那時候的他分身都被我射爆了，應該受傷不輕。”
　　“正如夜無名殺不了我和飄渺，我也未必殺得了波旬，這種人心之魔，只要人世仍在，他就在，這是天道既定的法則。退壹萬步說，就算我可以殺，也無非是我吸收了波旬之意，我也成為了波旬……我不想做這種事，我自己的真我都沒搞明白，又多壹個煩惱，有害無益。”
　　趙長河頷首表示明白。
　　別說夜九幽混亂，這種事她拎得可清了。“吸收波旬”這種誘惑可不是誰都抵禦得住，只有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的人，才可能達成這種讓夜無名都忌憚的修行成就。
　　夜九幽又道：“否則夜無名為什麽要引進妳這種天外之人，只有這才可以超脫天道既定的窠臼。當初道尊之戰，如果沒有妳，玉虛等人再怎麽反抗也不會有任何作用——同樣，這也是我看中妳，與妳合作的價值。”
　　趙長河沈默片刻，慢慢道：“妳要我殺夜無名？”
　　“當然。”夜九幽忽然笑了：“哦，是了，妳好像不是想殺她，是……”
　　趙長河打斷：“我不知道。先說波旬吧。”
　　“好。”夜九幽居然真不繼續揶揄，很正經地道：“說來曾經我和波旬是有所合作的……妳破壞過我的下屬黯滅陰馗等人與天榜刺客雪梟合作的事情，這事我還沒找妳算賬。那位雪梟，不是我的人，是波旬的，不過當時我與波旬所求不同。”
　　說到這個，趙長河沒忍住又看了夜九幽壹眼，這位真不是個安分的，她想復蘇靈族大地。所謂所求不同，波旬雪梟那邊應該要的是長生天神斧，這東西夜九幽應該興趣不大，只是幫盟友奪取而已。
　　按現在的關系，靈族大地這種大事還不是問的時候，問了九幽也不會說……好在當初沒對靈族造成什麽傷害，否則現在的合作都進行不了。即使如此，思思對九幽壹定很不滿，這事以後再說吧。
　　“雪梟以劍氣養魚，這是根據波旬的心魔衍生而成？”
　　“差不離。為什麽是壹位劍客做這種事，也別問我，我也沒興趣知道。”夜九幽悠悠道：“我只知道波旬的天魔幻境所在，也叫他化自在天，裏面很危險，妳敢去麽？”
　　“這意思，妳想我壹個人去？”
　　“如果我或飄渺跟妳進去，又或者等妳的妻子們來了壹擁而上，那對妳有什麽提升價值？”夜九幽的神色變得有些冰冷：“所以當然是妳獨自去，如果妳死在裏面，合作自然終止，妳不配。”
　　趙長河偏頭看了她半晌，忽然笑道：“其實妳心裏有點矛盾？內心挺想我死的，這樣妳被看光了的事情就隨風而散了。”
　　夜九幽柳眉倒豎，正想說什麽，趙長河直接截斷：“我還是挺樂意自己去的……並且既然雪梟與波旬有關，我就更要去了，因為這或許關系到壹位失聯已久的摯友，我必須去。”
　　夜九幽想說的話被堵了回去，冷冷道：“那還不去，在這說什麽？”
　　趙長河淡淡道：“但在此之前，我還需要多琢磨幾天的時空之書……剛才略看那壹會兒，看是看了點故事，但對我的修行感悟不足，等於白看……如果妳不想追溯自己的因果、又不想讓我碰觸這頁書，那可以讓這頁給飄渺手持。”
　　“我為什麽要給飄渺？何況我也需要再追溯我的因果。”
　　“……那妳就得忍忍，要被我再看幾次。”
　　夜九幽木然。
　　遠處傳來飄渺的聲音：“什麽東西給我？看什麽？”
　　夜九幽抽抽嘴角，聲音變得和藹可親：“飄渺，妳要天書嗎？給妳持有壹會兒如何？”
　　飄渺飄然而至：“妳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心？”
　　夜九幽道：“放心，絕對沒坑，就算妳不信我，也該相信趙長河對吧？”
　　飄渺看看趙長河，眼裏還有些羞惱，但人品方面她倒是確實信得過趙長河。昨晚的事不知道怎麽面對趙長河，從天書這種正經得不能更正經的事著手消除尷尬也不失為壹個辦法。
　　於是便問：“她說真的？”
　　趙長河只好道：“是真的。”
　　其實飄渺的早就看過了……也沒啥……
　　飄渺點點頭：“既是趙王作保自然可以，我也想看看天書。”
　　夜九幽摸出天書，露出了不患寡而患不均的笑容。
　　＊＊＊　　＊＊＊　　＊＊＊
　　PS：還有點燒。
　　第817章逆時光，斷因果
　　夜九幽先行離開了，回了自己的九幽深淵，適才趙長河說的因果追溯給她的觸動有點大，回自己的大本營尋覓蛛絲馬跡去了。
　　反正這邊坑飄渺被人看洗澡，雖然有樂子，自己又看不見……回頭再來看他們面紅耳赤的場面就行。
　　留下飄渺拿著壹頁書和趙長河妳眼看我眼，半天都沒心情幹正事。
　　夜九幽在的時候還好，她壹跑路，剩這邊孤男寡女可就太尷尬了。
　　飄渺不著痕跡地扭了扭……醒來之時還感覺有點黏糊，那是什麽鬼東西。
　　身軀還有點軟，提不起力氣來，懶洋洋的只想多躺壹會……脖頸上還有很重的吻痕，不知道到底是多用力。
　　果然不是刻意沈睡就可以自欺欺人與自己無關的，軀體是自己的，壹切痕跡都會在接掌軀體之後體驗感受。更何況還不是完全沈睡，中途醒來的那壹刻……
　　那完全就是她飄渺正在那個，從身到靈。
　　本來飄渺不會這麽遲才醒的，不如說是不知道怎麽見人，刻意磨蹭，壹時間甚至都想繼續讓崔元央出來算了……可轉念壹想，不行啊，繼續給崔元央，那她今天又會幹什麽？就是再見不了人，也得撐著自己來，把那長得像兔子的狐貍摁回識海裏呆著去。
　　兩人尬了半天，趙長河才終於開口：“央央怎樣了？”
　　飄渺面無表情：“現在都沒醒。妳……”
　　說了壹半說不下去，其實真有點想問，和這樣嬌怯怯的小姑娘做得那麽兇殘妳真忍心的嗎？簡直禽獸。
　　趙長河道：“夫妻之間，越是賣力，她才是越開心的。”
　　“……”飄渺勉強道：“不用和我說這個。”
　　趙長河道：“我知道伱的修行尚未恢復最巔峰時，還需要繼續掌管這軀體代練，所以我也不強求別的，只看是否能給個約定，每天讓央央出來壹段時間？”
　　飄渺抿了半天嘴，心中實在是想拒絕，卻又知道拒絕等同於翻臉，最終只能道：“我可以讓她每天辰時出來壹個時辰，但妳們可否答應不做那種事？那個，真的不急於壹時。”
　　還故意約辰時，意思是大早上的妳們總不會亂來吧……趙長河心中莫名有點好笑，故意道：“那個不做，接吻行麽？”
　　飄渺實在頭疼：“妳們自己把握……我真的不想討論這種話題。”
　　趙長河道：“我那時候神魂探入，不是故意去碰妳的……是為了嘗試能否在雙修過程中尋找分開妳們的可能性。”
　　飄渺都快尬出血了：“我知道。結果如何？”
　　“暫時沒轍。”趙長河沈吟片刻，問道：“剛才夜九幽讓我去找波旬……我想波旬那種關乎人心的，最重神魂之中的不同顯現，不知是否可以從他那裏找到壹些參考？”
　　飄渺籲了口氣，說正事就行，別再說那些話題了……便快速接話：“或許。除了夜無名之外，大約也就只有波旬那邊最有可能找到辦法。九幽的話，讓她把我們攪得更亂倒是在行，井井有條地梳理分離屬實不是她的強項。”
　　“那行，我到時候會額外留意。”
　　說完這句，兩人就沒話說了，開始陷入沈默。
　　又過了好壹陣子，飄渺主動問：“讓我持天書，妳要做什麽？”
　　“我需要觀摩時光、窺測因果。不觸碰是避免被夜無名湊齊九頁，因此必須妳或夜九幽持有，在妳們手上她也沒那麽容易瞬間搶走。”趙長河道：“此前夜九幽只是拿著給我感悟，如今既在妳手，妳也需要感悟，我們壹起。”
　　誰要跟妳壹起……飄渺憋了壹下，還是道：“好。”
　　兩人目的不同，飄渺是想看看能否從天書之中略窺時空之道，趙長河依然是通過時光在追溯因果。上壹次夜九幽手持，他追溯的自然全是夜九幽，這回輪到飄渺手持，他所追溯的對象自然就成了飄渺。
　　飄渺與山河四劍的因果，曾經通過清河劍已經看過了，還看見了她和上古青龍的很多對話，看洗澡也是那回。
　　這壹次趙長河刻意地直接指向了源初，看看飄渺誕生的最初成因。
　　然後發現，比看夜九幽的容易多了。
　　飄渺並不是天地初開就存在的，她是等到世界上有了大量生靈、並且有了國度之後才開始漸漸匯聚的，可以說誕生得很晚。這種其實不太算“先天魔神”了，應該算是後天神靈，因人而成。
　　當有了國度，“山河社稷”成了壹個具體的意象，也就是社稷之神。人們掛在嘴邊的龍氣、山河氣脈，具現成了壹位神靈，在浩瀚河川之中匯聚成型。歷朝歷代的帝王拜社稷，拜的就是她。
　　此神本也無名，因為不可捉摸，沒有形態，只是氤氳飄渺的山河之氣，故被人稱為飄渺。當她越來越強，漸漸顯化為人形，便是那個與央央有幾分相似的女子模樣，宛在水中央。
　　說夏龍淵失去了氣脈眷顧，如果當時飄渺在的話，那就可以具現為飄渺不再搭理夏龍淵了，不再借力給他。當時她不在，事情依然是這麽發展的，也就是說，此神也是可以不需要的……和寒螭壹樣，被動就歸於被動、抽象就歸於抽象，不需要有壹個具體的神靈來代言。
　　她是可以殺的。
　　夜無名已經這麽做了……
　　但趙長河覺得自己是有點雙標的，雖然對寒螭說“被動就歸於被動”，但對於飄渺他卻真覺得沒有殺的理由，人家壹點錯都沒有，做的全是好事，為什麽要殺啊……或許也不算雙標，標準就是壹條，善惡之別。
　　不像夜無名，大有壹種為了自己的目標，“雖芝蘭當道，吾亦除之”的態度。管妳好的壞的，壹概弄死。
　　總而言之，飄渺之前說的話沒錯……對於現在的人世河山，他趙長河是中流砥柱，飄渺會是他的巨大助力，她為此而生。
　　如果說飄渺有什麽缺點的話，大約是兩條。壹是她不具備人類的情感、沒有自我的追求、甚至可能沒有羞恥心，非常淡漠地遵循著自己的設定，和夜無名壹樣，假設某個好人對山河大局有了阻礙，她壹樣是除此芝蘭。二是她現在心中有很深的恨意，對夜無名的。
　　這兩條其實有點矛盾……因為遵循第壹條的話，就不配有第二條。
　　反之，既然誕生了恨，那第壹條還站得住麽？她蘇醒之後，羞恥心爆棚了都……如此愛憎，是否還能公正，是否還能像遠古之時那麽絕對的為了山河社稷而行？
　　已經不能了。
　　如果是上古之時的飄渺，她絕對不會和夜九幽混在壹起，她應該是看見夜九幽就厭惡的，並且她的第壹目標應該是幫助如今的大漢壹統關隴……但今時今日的飄渺，和夜九幽相處了這麽久也只不過是冷言冷語，連架都沒打，關隴如何也連問都沒問過。
　　“如何？看見自己的源初，對比今日，有什麽想法？”趙長河忽然問。
　　這問話不在現實，而是在時光長河的盡頭，飄渺初次凝聚形象的時刻。
　　面前正在匯聚的氣居然說話了：“妳……如何知道我到了這裏？”
　　“看出來的，這氣脈有異，它不再純粹，也沒有那麽自然，像是自己在主動地匯聚。”趙長河道：“我的氣脈之道已經登堂入室，這類觀測我現在還是比較內行的。”
　　“是……連這都看得出來，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趙長河道：“但我建議妳不要這麽做……擅改因果，可能會毀了妳自己。趁著還沒完成，停手吧。”
　　“我為什麽要做這種嘗試，妳不知道麽？”
　　“是為了回到過去找夜無名的麻煩，還是為了用這種方式早點把自己分化出來，避開我與央央的事情？”
　　“兼而有之。”
　　“這樣的執念，很不飄渺。”趙長河鄭重道：“我現在怕的是……妳會入魔。”
　　“所以？”
　　“得罪了。”
　　現實中的趙長河驟然出手，壹指點向前方飄渺的身軀。飄渺伸手架開，兩人的精神同時離開天書。
　　飄渺漠然看著趙長河的眼睛：“無論我是入魔，還是死於時空之亂，對於妳來說豈不都是解決了壹件頭疼事？何必沒事找事。”
　　“人世間可以不需要飄渺……但決不能有壹個入了魔的飄渺。”趙長河淡淡道：“今日河山，我在守護。”
　　飄渺神色微動。
　　趙長河壹字字道：“飄渺，妳失職了……”
　　飄渺抿緊了嘴唇，半晌才道：“抱歉。我已有私。”
　　趙長河沒有揪著她的問題不放，反倒贊了壹句：“妳剛才的嘗試，已經有了穿越時空更改因果的意味……強是真的強，我也是想學這個，不得要領，只能通過這種追溯的方式去看過往的影像，妳卻已經直接辦到穿越了。可否指點壹下？”
　　飄渺奇怪地問：“妳……不怪我？”
　　“妳的情況……換了是我只會更偏激，不能苛責。”趙長河笑笑：“何況我也有私，我真想學時空之道。”
　　飄渺看向趙長河的目光終於柔和了許多：“央央喜歡妳，確實不是沒有理由。”
　　頓了頓，又道：“時空穿越，我並沒有直接辦到……如妳所言，剛才沒有完成，誰也不知道最終的結果是成功呢還是要出大亂子。我把我所悟的分享給妳，妳自己參考。”
　　說完壹指點向趙長河眉心，趙長河沒有抗拒，任由她壹指點化。
　　趙長河閉目消化了片刻，若有所思。理論不難，如同壹直在磨練的所見即所在，神降萬裏之外，這裏也是壹樣的。既然可以看見時光長河的上遊，自然也是可以所見即所在，壹樣可以過去。無非就是所需的力量比二維空間的穿梭更高得多，所以飄渺能直接做到，自己卻不得要領。
　　搞了半天其實是受限於修行……禦境二重的水準，對於玩這個遠遠不夠。
　　但似乎可以做點其他的磨練。
　　趙長河沈吟片刻，擡頭看向不遠處的樹枝。
　　積雪壓枝，枝頭沒有綠葉。趙長河定定地看了很久很久，仿佛看見了它未曾被積雪覆蓋之時的挺拔過往。
　　於是伸手壹指，樹枝漸漸擡起了頭，覆蓋在上面的雪簌簌而落。
　　這壹指若是在外人看了簡直嗤之以鼻，就是壹道氣勁把樹枝扶直了，把積雪抖了下去，壹個初涉武道的人都辦得到。但飄渺卻看得駭然瞪大了眼睛。
　　這哪裏是氣勁導致的……這是時光，從根本上回溯了這根樹枝的過往。
　　如果再深入壹點，便是枯楊生華。
　　這壹手夜九幽是會的，夜無名同樣也會，還更強大得多……但她們都沒想過，趙長河剛剛感悟時空之書沒多久，在飄渺協助之下居然就會了這壹手，這是法則級的神技好嗎！
　　趙長河又皺眉思考了壹陣子，忽地再度並指成刀，虛斬了壹記。
　　那棵樹忽地徹底消失，仿佛從來不存於世。
　　三個女人下意識捏住了拳頭。
　　這又不單是時光了……似乎摻雜了點別的。
　　好像是從根源上斬斷了這棵樹曾經被種下的因……他竟然在斷因果！
　　這只不過是對壹棵小樹，相對簡單，要對人用的話還會麻煩得多，未必做得到。但已經踏出這壹步了，對人還遠嗎？對魔神呢？飄渺看得簡直有點目瞪口呆，這舉壹反三的能力和天賦，就是這位短短兩年半就踏上天榜第壹的根源嗎？
　　某處夜無名抱著手臂冷笑，這就看呆了？我都習慣了……
　　不過也有壹項有些意外，本來夜無名覺得趙長河會很想嘗試穿回上古做點什麽，如今看來趙長河的表現並不想，連飄渺的穿越都被他阻止了。
　　他好像並不願意去造成任何不可知的變數……想要窺探上古之謎，看電影就行了，沒必要過去。之所以研習時光，恐怕連學技能都是次要的，他最終的目標是找到回家的辦法。
　　夜無名撇了撇嘴，就這點時空之道，想回家還早呢……
　　趙長河長長籲了口氣，對飄渺行了壹禮：“多謝指點。”
　　飄渺木然道：“我沒指點什麽……這手斷因果，我就不會。”
　　趙長河道：“我曾經在清河劍中追溯過妳與滅世之炎的對話。”
　　飄渺怔了怔：“如何？”
　　“它說，天道的死亡本不會導致滅世傾塌，之所以造成這種模樣，那是天道臨終之前也覺得此世當滅。此話何解？意思是，並非天道死亡導致的紀元崩塌，而是天道臨死拉墊背的，把世界毀了？”
　　“它的話是站在它的立場說的，想為自己滅世找到天道法理，所以未必多麽可信……但應該不是完全沒有依據。”
　　“不管它是不是在為自己拉法理……我能不能認為，天道有可能並未死透？”
　　飄渺瞇著眼睛：“妳的意思是？”
　　“寒螭鎮壓的東西，那種充盈的恨意與毀滅……是否與天道的滅世之意相關。”趙長河嘆氣道：“我壹直在追溯源初，就是想找到相關的痕跡，可惜都沒成功。”
　　飄渺沈默片刻，終於嘆了口氣：“我想整個世上能回答這些問題的，只有夜無名壹個。”
　　說話間，夜九幽興致勃勃地出現在身邊，探頭探腦：“怎樣怎樣？看了沒看了沒？”
　　飄渺：“？”
　　趙長河攤手：“沒，追溯了壹下飄渺的源初。比妳純粹，可惜比妳們的晚了很多，看不見更多想要的。”
　　夜九幽大怒：“憑什麽我都被看了她可以不要被看！不行，妳繼續看！看到了為止！”
　　飄渺莫名其妙：“妳們在說什麽？”
　　夜九幽索性攤牌：“看妳洗澡！追溯重要因果的時候，如果恰好妳在洗澡……呃不是，妳當我沒說。”
　　趙長河捂臉。
　　飄渺神色古怪地看了這倆貨半晌，居然憋出了壹句：“他如果要看我的，只需要叫崔元央脫衣服就可以了……事實上他什麽都做過了，還有什麽可看的。所以妳到底在期待什麽？”
　　夜九幽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奇怪，剛才發生了什麽，為什麽飄渺忽然沒那麽羞恥了，連這種話都能淡定地說了？
　　這男人是什麽做的，和誰合作壹下都能讓雙方關系變好壹層？“等壹下。”飄渺終於反應過來：“原來妳被看光了啊……”
　　夜九幽：“……”
　　飄渺悠然把時空之書塞回她手裏：“那接下來妳們繼續慢慢看，我的事已經做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