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壹十四章 籌謀

　　汴梁的城郊，靜悄悄的。
　　李漁從荊棘嶺出發，又經過了兩整天，在夜裏到了汴梁城。
　　這座城邑，依然如他離開時那般壯闊雄偉，高聳的城墻上，閃著幽幽的火光。
　　城中的燈彩，從遠處的天邊俯瞰，就如同璀璨的星河。
　　在那壹條條的街道上，在那無邊風月的汴河裏，正有數之不盡的達官顯貴，正沈醉在酒池肉林中，情欲和酒精，讓他們盡情地揮霍著祖輩的榮耀和余蔭。
　　李漁更加知道，在這座城池的下面，還隱藏著無數的罪惡。
　　這就是汴梁，壹座充斥著欲望，包裹著錦繡，糜爛了內核的城池。
　　即使是在廣袤的六朝之內，也難以找出這麽壹座宏偉、骯臟、迷人、包容的城邑了。
　　益州很安全，益州很平和，就如同壹個心懷天下隨時出山的隱士，克制而且自律。
　　但是李漁不屬於益州，他屬於這個汴梁，這裏才是他的舞臺。
　　他深嗅了壹口汴梁城郊的空氣，笑道：“我太喜歡這裏了。”
　　在他的頭頂，玉簪亮了壹下，仿佛再應和他。
　　李漁拔下玉簪，收起蟠龍拐杖，將貪石解放出來，朝天邊壹丟。
　　如同壹道流星劃破天空，貪石嗖的壹下，回到正經門中。
　　李漁比它還快。
　　壹座小樓，只有兩層，閨房繡榻邊的小軒窗敞開著。
　　李漁輕車熟路，進到房中，床上的少女手指壹動，隨後聞到了熟悉的氣味，她嘴角壹笑，被窩中的手指也暗暗放下。
　　潘金蓮沒有睜開眼睛，她感覺到身上壹涼，李漁扳過她的臉頰來，在她誘人的小嘴上親了壹口。
　　潘金蓮稍壹掙紮，隨即不再反抗，雙眼如帶醉意，眼簾又慢慢合上，忘我地沈浸在略顯粗暴的撫摸中。
　　“想我沒有？”
　　潘金蓮將臉往李漁的頸邊藏著，在他鬢邊輕聲耳語：“妳身上有趕路的涼風和塵土的味道，妳第壹個就來我這裏了，是不是？”
　　李漁笑道：“那當然了。”
　　李漁正在情欲高熾，壹片火熱之際，本來極易動情的潘金蓮，反倒失去了往日的媚態。
　　她死死抱著李漁的胳膊，輕輕啜泣起來。
　　“謝謝妳，李漁哥哥，謝謝妳第壹個來找我，我好高興……”
　　李漁也有些心熱，這個少女就算出手再狠，她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也是留給自己的。
　　李漁輕輕還著她，撫摸著她的秀發，說道：“傻蓮兒。”
　　他心底，多少有些心虛，因為李漁的第壹打算，本來是去大喬那裏的，可是他又怕小喬也在。
　　瓊英不知道睡在哪了，到最後就來了金蓮這裏。
　　潘金蓮纖腰壹扭，不再哭泣，整個人鉆進被子裏，露出壹個頭來，臉上掛著淚珠，真個是梨花帶雨，楚楚動人。
　　她朝著李漁嫵媚地壹笑，讓李漁瞬間感覺，自己熟悉的蓮兒回來了。
　　“李漁哥哥，蓮兒想……今晚想被哥哥操死。”
　　……
　　李漁回來了，但是他又沒有回來。
　　因為他除了第壹晚上，把潘金蓮耕耘了壹遍，根本沒在正經門露過面。
　　元妙山的丹房內，林靈素看著熟悉的人影，沈默了壹小會，笑道：“妳怎麽回來了？妳回來早了。”
　　李漁搖頭道：“不早不晚，恰逢其會。”
　　林靈素眉心壹動，故作姿態，問道：“逢什麽會？”
　　他嘴上說完，卻把拂塵壹擺，壹道淡淡的光盾，將丹房籠罩起來。
　　除非是有修為碾壓林靈素百倍的神仙在，不然此間的聲音，將不會傳出去。
　　李漁依然很小聲，直接挑明，“我掐指壹算，汴梁有大事發生，許是宮主看咱們陛下不順眼，想要另立明主了。”
　　“胡說，神霄宮壹向忠心不二。”
　　李漁抱著臂，冷笑連連。
　　林靈素多少有些驚訝，他瞇著眼，看向李漁，“說吧，妳是從何得知的？”
　　李漁把自己的分析，闡述了壹邊，林靈素扶額道：“妳們這些精明的人，真是難糊弄，壹句話不慎，我這計劃就泄露了？”
　　“所以我回來了啊！”李漁湊上前，笑道：“我願為宮主充當幕後軍師，咱們壹道讓趙佶榮登太上皇雅座。”
　　林靈素笑道：“也好，有妳在，就更多了些把握。”
　　李漁趕緊問道：“最重要的，宮主打算扶持誰，來代替趙佶。”
　　這個是李漁心中，最為緊要的問題，若是扶持壹個上不了臺面的，比如說趙佶的那幾個極品兒子，那麽可能會把自己害死。
　　“趙福金！”
　　李漁楞在原地，“宮主，妳不是開玩笑吧？”
　　“沒有，就是福金，這帝位非她莫屬。”
　　“這不成了牝雞司晨了麽，宮主考慮過大宋士人將帥的反彈了麽？”
　　漫說是大宋，就算是大唐，此時那位女皇，還只是李世民的壹個床上用品，還是壹個優先級很低的床上用品。
　　林靈素語氣很堅定，他看向李漁，說道：“我必保福金，坐上大宋人皇的寶座。除了她，沒有人配的上這個位置。”
　　李漁滿腔的政變熱情，剛壹開始，就被林靈素澆了壹盆冷水。
　　扶持壹個女皇帝，那麽難度只怕不是倍增了，而是百倍增。
　　蔡京要是知道，估計要笑掉大牙了。
　　李漁扶著額頭，說道：“仔細想想，趙欽、趙構之流，也不是不可以。”
　　“不行，就是福金，茂德帝姬趙福金。”
　　老林在李漁的印象中，是個很好說話的人，他從來不固執。
　　不管自己提出什麽意見，他都會認真考慮，而且多半會聽自己的。
　　越是這種人，他執拗起來，那是根本別想拽回來的。
　　林靈素見他壹臉愁容，笑道：“妳無須害怕，妳出去這半年，錯過很多事。福金的聲望，不是妳能理解的。”
　　“兵馬如何？”
　　林靈素笑道：“京中禁軍，歸白虎堂調遣，而殿帥高俅乃是我的至交好友。”
　　“靠得住麽？”李漁懷疑地問道。
　　“此事壹開始，就是我們兩個謀劃的，早就準備了十幾年了。這些年他忍辱負重，裝傻充楞，以弄臣身份混跡官場，而我則成為國師，都只為今天。”
　　李漁倒吸壹口涼氣，這倆的私下的交情，他多少也有點了解。
　　據說都是蘇軾身邊出來的，壹個是書童，壹個是小廝。
　　沒想到，這倆貨早就憋著挖趙佶的墻角了。
　　“大宋最能打的，是西軍和如今在江南道和明教對峙的宗澤新兵。西軍正在橫山和黨項人決戰，如火如荼，根本分不出壹個兵來；江南道方臘本來已經到了覆滅的邊緣，但是蔡京要養寇自重，保持自己對這路兵馬的掌控，讓明教存活至今。”
　　“他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放眼大宋，再沒有壹支兵馬，有實力阻止我們了。”
　　李漁本來是要來逆風局的，這時候壹聽，竟然是壹場躺贏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