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百八十三章 我拒絕

　　沢河人的回答直來直去：“沒錯。我們計劃第壹期抽走妳們壹成的人口，等妳們繁衍與發育起來，我們再抽走更多的人口。而為此，我們將為妳們提供生存空間與技術支持。這在我們給妳們的報告中寫的十分清楚，妳們將獲得前所未有的成長空間，而且如果妳們選擇其他道路，要失去的人口要遠遠超過我們所抽走的人口。
　　“這是極其合理且互利的方案。”
　　肖平揚起頭，看向對面那個看不出什麽狀態的生物。
　　沢河人沒有人類生理意義上的面孔，自然也就觀察不到什麽表情。
　　但肖平能嗅聞到沢河人的貪婪。
　　它們看中的是坦旦人尋找的秘密，哪怕那是坦旦人都沒有找到的，但它們也想要壹試，如果失敗了，它們浪費不了什麽，但壹旦成功，它們哪怕成為不了坦旦人那樣的文明，卻也能夠比現在踏前壹大步。
　　然而它們擺出來的方案又同時真的是公平的，這是對人類對聯邦最為穩妥的方式。如果聯邦選擇前往星空的其他角落紮根生存，所要損失的人口、花費的時間要遠遠大於交易給沢河人實驗的人口。
　　但那意味著要將許許多多的人類送上實驗臺。這和坦旦人時期還不同，那時候他們尚且不知道自己是實驗者，而現在，他們要以人類文明的主體身份將其他人類送入同樣的境地。
　　壹直冷淡的沢河人突然登門拜訪並不意味著好事。人和人之間的禮貌與尊重甚至都很少是空穴來風，更何況是彼此不同物種的文明之間？沢河人是有所求，才主動登門。
　　肖平嘴唇顫抖了壹下。
　　他沒有第壹時間給出回應，而是向沢河人示意，表示自己壹方要聆聽專家團隊的意見。
　　沢河人清楚聯邦艦隊的模式，也表示贊同並願意等待。
　　短暫的議論由此開始，剛剛的時間裏，位於這棟樓第二會議室裏的專家們已幾乎看過了沢河人發來的，相當冗長的“報告”，並得出了初步的結論，壹部分人認為這在道義上是不可行，但更多的是卻對此表示贊同。
　　——與其在漫無邊際的星空中浪費人口與文明的時間，不如等價交易給沢河人換取文明空前發展的機會。
　　就連從遠遼出來的陳教授都在訊道中開口道：“我覺得這不失為壹個辦法。跑到星空裏流浪，我們的損失更大，而我想我們已經充分體會過了弱小的可怕，這些代價值得付出，如果有沢河人的指引，我們的成長將比我們自己摸索快百倍，壹個文明的臂助，甚至是那頭晶簇也沒法給我們的。”
　　從某些角度來說，沢河人的方案對聯邦艦隊利大於弊。
　　其他負責人也紛紛開口，表達自己的意見。
　　夏銘雖然開口了，但說的大都是車軲轆話，沒有什麽意義，沃羅德代表平民，極其明確地表達了反對的意見。
　　而專家側的馬爾斯則表示贊同。
　　賀修然沒吭聲，只看向肖平。
　　肖平也沒有說什麽，他只低頭聽著訊道裏的議論，像是置身事外的人。
　　但肖平正緩緩擡起頭來，面向沢河人，道：“我拒絕。”
　　肖平的訊道裏瞬間就炸了鍋。贊同票的專家們對這壹選擇表示極端地費解與不可思議。
　　短暫的交流甚至還沒有結束，肖平就已經給出了答案。人們都相當驚訝，沃羅德和馬爾斯投來震驚與問詢的目光，夏銘卻扭頭看向窗外。
　　賀修然卻只默默看了肖平壹眼。
　　壹直平靜的沢河人的那合成音般的語氣罕見地發生了壹點點變化，它問道：“為什麽？”
　　肖平目視著他，平靜地答道：“我從遠遼來，我明白那種憤怒。那種憤怒支撐著我、支撐著廖承東、支撐著蘇文豪、支撐著蘇先生、支撐著我們每壹個人，支撐著整個聯邦艦隊。
　　“它告訴我們我們為何而活。
　　“它告訴我們我們該為何而戰。
　　“因此，我們逃出坦旦人的實驗場，絕不是為了有壹天將自己的同胞推入同樣的境地。
　　“無論這麽做能幫助我們獲得多麽多麽美好的東西。
　　“它都不會是我們的選擇。”
　　沢河人對肖平的答案無法理解。
　　但其他人卻陷入沈默，在做
　　坐的艦隊負責人們，以及訊道裏吵嚷的專家們出奇地安靜下來。
　　因為肖平的這番話是對他們訴說的。
　　肖平深吸壹口氣，道：“我們開始投票。支持者舉手。”
　　這樣的決定不是肖平壹人能夠定奪，五位負責人投票才能夠決定最終的結果。
　　肖平看向自己的左右。
　　沃羅德第壹個擡起手，緊接著是夏銘，馬爾斯將手插進褲兜。
　　賀修然朝肖平笑了笑。
　　三票已在，他如何投票都沒有意義，他幹脆棄權。
　　肖平有些意外地看著他，但也就只是壹眼，肖平的目光重新向前，落在三個沢河人的身上。
　　“看來這就是我們的答案了。”
　　沢河人靜默片刻，道：“這不是好的選擇，妳是聯邦文明的掌舵人，但妳卻將自己的文明推向烈焰。”
　　說著，沢河人已率先從自己的位置上站起身來，仍是居中的沢河人開口：“我們能提供給妳們的飛船有限，但我們會遵守約定，提供給妳們足夠用的生存飛船，讓妳們離開混亂星域，但我們無法保證妳們依此就能夠找到新的家園，那是任何人任何文明都無法保證的情況。
　　“但我們對妳們的未來表示擔憂。
　　“妳們很可能將無聲無息地湮沒在星空裏。
　　“那意味著自我滅亡。”
　　這是沢河人最後的努力。
　　但肖平依舊平靜，他也跟著站起身來，道：“我明白。但那是我們的選擇，也許不是所有人的，但現在來看，起碼是大部分人的選擇，而且，我沒打算要生存飛船，我們需要戰艦，我們要足以讓我們人類操控與使用的先進戰艦。哪怕只是少量的戰艦也行。”
　　沢河人這回真的吃了壹驚：“妳們要戰艦做什麽？區區幾艘戰艦……”
　　沒有等它說完，肖平便答道：“我們要進軍帝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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