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1章 三位神話

　　大地震顫，灰霧彌漫。
　　整個世界漸漸灰暗了起來，蒙上了壹層陰影。
　　哪怕是有著神術防禦屏障的光輝，卻也無法將那灰蒙蒙的霧氣驅散。
　　伴隨轟隆隆的巨響，世界在顫抖，隱隱地好像有什麽恐怖的東西在沿著山體攀爬……
　　天空中的烏雲驟然翻滾了起來，電閃雷鳴。
　　忽然，壹道火舌壹般的閃電劈下，將灰霧猛然照亮。
　　隱隱約約中，似乎有壹片巨大的黑影出現在了城市的上空……
　　下壹刻，最後壹點閃電帶來的微光被徹底遮蔽。
　　冰霜精靈們緩緩擡起頭，因為即將到達終點而越發振奮的表情僵在了臉上。
　　他們的視野裏，出現了壹對閃爍著猩紅色光芒的星辰。
　　不。
　　那不是星辰。
　　那是壹對巨大得宛若星辰的眼睛！
　　針狀的瞳孔閃爍著冷漠的光，壹股滄桑、浩瀚、邪惡、瘋狂的氣息，緩緩升騰。
　　看著這恐怖的雙瞳，冰霜精靈們漸漸安靜了下來。
　　他們的臉色很快變得蒼白，哪怕是猙獰的肉瘤也無法掩蓋。
　　而操控著神術防禦屏障的賽博感受更加強烈。
　　他只覺得壹股無法抗衡，令人絕望的力量壓了下來，那駭然的威壓讓他體內的血液似乎都在壹瞬間凝固了。
　　灰霧漸漸擴散，黑色的虛影緩緩凝實。
　　映入精靈們眼簾的，是壹顆長滿黑色鱗片的三角狀頭顱，背後生著猙獰的倒刺。
　　背負刺甲的猙獰巨口吐著宛若閃電壹般的暗紅色蛇信，幽深的鼻孔每壹次呼吸，都會噴出淡淡的灰霧……
　　這，是壹條體型驚人的巨蛇。
　　整座巍峨的城市，在祂面前就像是擺放的積木壹般渺小……
　　隨著祂的每壹次移動，整個山崖都會微微顫抖。
　　那龐大細長的身軀甚至看不清整體，在灰霧中若隱若現。
　　祂淡漠地望著下方的精靈隊伍，猩紅色的眸子裏滿是玩味，就好像看到了有趣的玩具。
　　壹股強烈的心悸湧上每壹個冰霜精靈的心頭，他們感受到手中的武器壹瞬間變得前所未有的沈重，就連呼吸都變得無比艱難，整個人的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那是生命層次更高的存在，在面對螻蟻時泄露出的氣息，所形成的自然而然的心靈威懾。
　　“這……這是……”
　　望著空中的龐然大物，老精靈甘多渾濁的眼睛裏滿是震驚。
　　艾絲特爾小臉煞白，緊緊攢起了賽博的衣角，瘦弱的身軀不住地戰栗。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這壹刻陷入了死寂。
　　而作為不止壹次參與過大型戰爭任務的玩家，此時此刻賽博早已在心中不斷咆哮：
　　邪神！
　　這絕對是邪神！
　　該死的！
　　為什麽最後阻攔他們的竟然是邪神！
　　“阿波菲斯……”
　　天空之上，身上閃爍著聖潔光輝的半神歐若拉壹臉凝重。
　　祂的聲音，已經不再柔和，而是前所未有的嚴肅，並且帶著深深的忌憚……
　　同時，還有著壹絲若有若無的憤怒與仇恨。
　　聽到了祂的聲音，黑色的巨蛇緩緩收起打量精靈隊伍的視線，掃向了半空的美麗倩影。
　　那星辰般的巨大豎瞳中，閃過了壹絲興致，就像是看到了好玩的玩具。
　　緊接著，滄桑厚重的聲音緩緩在空中響起，那聲音，帶著濃郁的嘲諷：
　　“瞧瞧……瞧瞧我看到了誰？”
　　“壹只狼狽逃走……可愛的……小老鼠？”
　　“我還以為……又是哪個家夥敢打擾我的沈睡……”
　　“卻沒想到，是妳……”
　　“怎麽，歐若拉……”
　　“兩千年不見，終於陷入了絕望，打算送死了嗎？”
　　兩……兩千年……
　　賽博的瞳孔略微收縮了壹下。
　　這壹刻，他感覺自己已經知道這名為阿波菲斯的巨蛇是誰了……
　　這壹路上，他沒少和甘多交流，而作為神殿的祭司長，甘多對冰霜精靈在深淵中的歷史很是了解。
　　兩千年前，正是壹條神話實力的深淵巨蛇裹挾著超巨型黑潮，毀滅精靈們的城市，導致巖沙部族的覆滅以及半神烏瑞亞的犧牲……
　　祂……是兩千年前的那條神話巨蛇！
　　祂竟然壹直都沒有離開！
　　深淵巨蛇語氣嘲諷。
　　不過，歐若拉並沒有和祂搭話。
　　這位精靈半神壹臉凝重，祂掃了地上的賽博壹眼，輕聲道：
　　“賽博，帶著大家快走。”
　　同時，祂輕輕揮了揮手，冰霜精靈們感覺到身上那種無法抗衡的壓迫感瞬間去了壹半。
　　只是，賽博卻心中壹沈。
　　他擡頭看了壹眼美麗的精靈半神，看到的是壹張平靜的絕美面容。
　　然而越是平靜，賽博的心中就越是難受。
　　很明顯，歐若拉已經做出了選擇。
　　祂又要拼命了。
　　看著天空上的精靈半神，賽博心中不忍。
　　然而，卻也沒有辦法。
　　他們的實力太過弱小了，停留在這裏根本無法幫上壹點的忙，而且還會給歐若拉帶來負擔。
　　與其這樣，不如盡快帶領大家沖出城市，登上崖頂，向女神祈禱。
　　只要能夠喚來女神的力量，壹切都將結束！
　　念頭至此，賽博深呼吸了壹口氣，緩緩點了點頭，將神術防禦屏障的力量發揮到最大。
　　“我們走！”
　　他對著精靈們大喊道。
　　說著，他繼續操控起虛影，帶領精靈們前進，向城門沖去。
　　黑暗之中，金色的“絲帶”再度掙紮著前行。
　　深淵巨蛇訝異地望了地面上的精靈們壹眼，目光中閃過壹絲嘲諷。
　　而後，祂噴出壹道黑色的煙霧，向地面上湧去。
　　黑霧不斷蔓延，帶著深邃的邪惡與墮落氣息，很快遮掩了天幕。
　　兩側的建築被黑霧掃到，瞬間就開始被腐蝕，轉眼就化為了灰燼。
　　只是，不等煙霧覆蓋精靈的隊伍，歐若拉的身影就移動到了隊伍的上方。
　　祂伸出雙手，微微向上托起，在身前形成壹道閃爍著星光的斑斕神術護盾。
　　黑霧落下，卻被那斑斕的神術阻擋，無法前進半步，最終緩緩散去。
　　“阿波菲斯，妳的對手是我。”
　　歐若拉擋在深淵巨蛇的面前，目光沈靜地說道。
　　看著空中的倩影，深淵巨蛇的目光閃過壹絲嘲諷：
　　“就憑妳。”
　　“沒錯……”
　　歐若拉輕聲道：
　　“就憑我……”
　　“對付妳這個連模擬神域都不會施展的深淵邪神……足夠了。”
　　說完，祂身上綻放出璀璨的光芒，開始有著星光般的火焰緩緩燃燒。
　　祂的氣息，則開始飛快地爬升，爬升，雖然沒有突破到神話，卻也無限逼近真神。
　　壹副銀色的戰甲緩緩在祂身上凝聚，覆蓋了整個身軀，而祂的手中，則出現了壹把銀色的精靈細劍。
　　而後，歐若拉縱身壹躍，朝著猙獰的深淵巨蛇沖了過去。
　　“神力燃燒嗎？看來……妳是真的想要去死了。”
　　深淵巨蛇聲音訝異，而後輕笑壹聲，朝著沖上來的精靈半神撕咬下去。
　　兩位神話，壹位半神，壹位邪神，開始交鋒。
　　恐怖的力量在城市上空爆發，產生了末日壹般的能量潮汐，開始向周圍擴散。
　　天幕上，烏雲翻騰，宛若被攪動的浪潮，產生了巨大的漩渦。
　　而地面上，隨著能量波動的擴散，狂風呼嘯，建築倒塌，壹片末日景象。
　　在這洶湧的力量下，賽博艱難地支撐著神術防禦屏障，保護著不斷前行的冰霜精靈們。
　　整個防禦屏障搖搖欲墜，閃爍著微光，似乎隨時都會破去。
　　銀色的光芒在巨蛇的周身遊走，奪目的劍光壹次又壹次斬在巨蛇的身上。
　　巨蛇發出壹聲痛哼，然後憤怒壹甩，將銀色的光芒甩了出去。
　　不過，那包裹在銀光中的身影並未放棄，很快又沖了上去，繼續與黑色的巨蛇糾纏……
　　彌漫的灰霧中，漸漸看不清雙方的身影，只能看到光芒在不斷閃爍，浩瀚如海的氣息不斷爆發。
　　在黑暗之中，那銀色的光輝是如此弱小，壹次又壹次地被擊飛出去，如同流星壹般墜落到地面，砸出壹個又壹個的巨坑……
　　地面上的城市，早已化為了廢墟。
　　然而，每壹次，那光芒又會頑強地沖出，迎著灰霧中的黑影扶搖直上，繼續戰鬥。
　　壹次，又壹次……
　　冰霜精靈們的隊伍依舊在緩慢地移動著。
　　隨著深淵巨蛇的出現，城市周圍的惡魔數量越來越多，但這依然無法阻攔他們回家的步伐。
　　在壹次又壹次的神話戰鬥余波下，支撐神術防禦屏障的賽博已經臉色慘白，身體顫抖，但他依舊在堅持著。
　　戰鬥越發激烈，精靈的傷亡也開始增加。
　　跟隨在賽博周圍的冰霜精靈倒下的頻率也越來越頻繁。
　　不過，每有壹人倒下，就有另壹人馬上沖上來，彌補空位……
　　所有人的目光都前所未有的堅定，他們看著前方那隱藏在烏雲中的崖頂，心中只有壹個念頭。
　　沖出去……
　　沖上那座崖頂！
　　沖上去，召喚母神大人的力量！
　　不知是誰起頭，開始吟唱起精靈的歌謠。
　　漸漸地，越來越多的冰霜精靈加入了進去。
　　滄桑悲壯的歌謠，在山巒上不斷回蕩：
　　“願夜空之中閃爍明星”
　　“無盡星光指引前行征程”
　　“旅途孤單，結伴同行”
　　“哦——”
　　“家鄉已然近在咫尺”
　　“黑暗已至”
　　“堅信將堅守的信仰”
　　“黑暗雖至”
　　“心中信念不忘”
　　“願那邪惡暗影之呼喚”
　　“就此隕落”
　　“願那漫漫長路之征程”
　　“點燃星空”
　　“……”
　　眼前的城門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倒下的冰霜精靈……也越來越多。
　　彌漫的霧氣侵蝕著精靈們的身體，哪怕是有著神術防禦屏障，也無法消除那越來越重的疲憊感。
　　終於，最前方的精靈們沖出了層層重圍……
　　看到通往崖頂的道路，賽博精神壹振。
　　那裏，雲層近在咫尺。
　　“大家加油！我們就要到了！”
　　他高聲喝到。
　　身後，冰霜精靈們也紛紛露出激動的表情。
　　就連歌謠，也漸漸歡快了起來。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通往崖頂的道路兩側忽然響起陣陣嗜血的嘶吼。
　　無數遠比城市中氣息更加強大的惡魔，從道路兩側走出。
　　他們獰笑著，阻攔在了精靈們的面前……
　　每壹個，竟然都有著不下白銀上位的實力。
　　歌聲，戛然而止。
　　精靈們振奮的表情，定格在了臉上。
　　天空之上，黑色的巨蛇再次將光芒越發黯淡的銀色身影橫掃在地上，面帶嘲諷地掃了壹眼地面上的精靈們：
　　“歐若拉。”
　　“妳知道嗎？”
　　“我最喜歡的，就是欣賞螻蟻們這種從希望忽然陷入絕望的表情了……”
　　說著，祂又收回視線，看向地面上的歐若拉，目光冰冷：
　　“還有妳。”
　　“就此隕落吧……”
　　“放心，我會很快讓妳的族人去陪伴妳的。”
　　美麗的精靈半神艱難地從廢墟中爬起。
　　祂身上的戰甲已經破碎，淡金色的血液不斷流淌，身體上那層層疊疊的汙染也蔓延到了脖頸。
　　祂咬緊嘴唇，看向天空中那氣息依舊恐怖的巨獸，目光中盡是怒火。
　　“不……還沒有結束！”
　　祂聲音堅定，帶著前所未有的決絕。
　　只見祂忽然伸出右手，放在自己胸前，點在了那不斷蔓延的黑色肉瘤上……
　　銀色的光輝再次在祂身上爆發，但這壹次，很快化為了深邃的黑暗。
　　深淵的汙染在祂身上迅速蔓延，黑色的鱗甲開始在祂身上生長。
　　而同時，祂身上的氣息，也轉虛為實，並繼續攀升！
　　“魔化……”
　　黑色的巨蛇，目光忽然凝重了起來。
　　歐若拉重新飛上天空。
　　祂的身軀，已經有壹半發生了惡魔化。
　　祂的目光，時而清明，時而瘋狂，身上的氣息竟然再次上升，突破了半神的位階，暫時達到了真正的神話！
　　“阿波菲斯……”
　　“我說過的……”
　　“壹切，還沒有結束！”
　　說著，歐若拉揮出已經環繞上黑霧的精靈細劍，劍鋒直指深淵巨蛇。
　　“和我同歸於盡吧……”
　　祂聲音平靜地說道。
　　只是，在說完這句話之後，兩位神話卻忽然齊齊壹頓。
　　山崖之下。
　　壹股新的強悍氣息忽然升騰。
　　那氣息，躁動不已，比起黑色巨蛇的更加瘋狂，也更加邪惡。
　　這……又是壹位深淵神話！
　　黑色巨蛇阿波菲斯微微壹怔，然後獰笑道：
　　“歐若拉……”
　　“妳的運氣真的不怎麽樣……”
　　“我很久很久以前就說過，在深淵世界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小心引來其他的邪神……”
　　“妳看……這不就來了嗎？”
　　感受著那越來越近的邪惡氣息，歐若拉的目光閃過壹絲黯然。
　　祂擡起頭，看著天空中翻騰的烏雲，輕輕閉上眼睛。
　　“母神大人……”
　　“我，又要讓您失望了……”
　　祂的聲音，帶上了壹絲絕望，壹絲悲傷。
　　身後的邪惡氣息越來越快。
　　阿波菲斯的笑聲也越發高昂。
　　直到壹道閃爍著黑暗幽光的箭矢從歐若拉的身後飛射而出，拖著長長的黑色尾跡，在阿波菲斯愕然的目光下，射中了祂的身軀……
　　歐若拉微微壹怔。
　　祂緩緩回過頭，看到身後出現了壹道陌生又熟悉的身影。
　　那是壹個很難用語言形容的身影。
　　祂身體上的大部分地方都已經腐爛，身上披著破破爛爛的衣袍，身後還長著惡魔的倒刺尖尾。
　　然而，那猙獰恐怖、已經有壹大半被鱗甲覆蓋的腐爛頭顱上，依稀可見壹對尚且還能分辨的尖耳。
　　“烏瑞亞……”
　　歐若拉的聲音，帶上了壹絲無法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