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醫院，搶救室內。
　　“主任，血止不住！”壹個護士焦急的喊道。
　　“沒事，讓他流，先把壞血流出去！”
　　主任擡頭朝護士喊道，“胃裏殘留毒液太多，必須二次洗胃！”
　　“準備好了！”
　　“洗胃液上600，妳那邊準備輸血！”主任沈聲說道。
　　另壹個醫生有點擔心，“主任，會不會太多？”
　　主任瞄了他壹樣，面色不滿的呵斥道，“在他媽不洗幹凈，血管都燒透了！萬壹被器官吸收，神仙來了都不好使！”
　　“快，開始洗胃！小劉，隨時準備上強心針和心臟起搏器！”
　　“噗……”
　　躺在手術臺上的古天突然開始劇烈的咳嗽，喉嚨和鼻孔噴出大量摻雜著鮮血的白色碎沫。
　　古天雙目緊閉，面色鐵青，十分滲人，要不是身體還在抖動，他現在的狀態跟太平間裏的死人沒什麽區別。
　　搶救室外。
　　唐松已經嚇傻了，坐在椅子上，滿臉驚恐，壹動不動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勇哥在壹旁靠墻站著，低著頭，臉色陰晴不定，壹言不發。
　　“沒事，師傅身體壹直很好，肯定能挺過來，而且，壹整瓶水，肯定，稀，稀釋了……”
　　陳銘磕磕巴巴的勸了壹句。
　　“哎，我剛才想了壹下。”
　　勇哥掏出壹根煙，又看了看過往的護士，小聲說道，“小天要是沒了，我該幹點什麽，我能幹點什麽？”
　　陳銘聞言，沈默無語。
　　勇哥嘴角動了動，擡起頭看向陳銘，臉上只有麻木和擔憂造成的不知所措，“想了半天，出了幫他報仇，我也幹不了別的了。我回來就是為了他，幹的事也是為了古家，小天壹沒，我還有啥奔頭？”
　　勇哥這種人，幾乎無牽無掛。
　　生為古家，戰為古家，他們肯定不缺少跟敵人同歸於盡的勇氣，可如果連為之奮鬥的精神圖騰都被破滅，那仿佛就像是失去了生命的意義。
　　“我也想了壹下，如果……跟妳差不多，龍京銀行肯定是呆不了了。”
　　陳銘仰頭看了壹眼天花板，目光呆滯。
　　“氰酸鉀鋁是禁藥，大牲口粘上就倒……”
　　勇哥閉著眼睛嘟囔了壹句。
　　陳銘咬了咬牙，沒再吱聲。
　　與此同時，健身館停車場。
　　“亢！亢……”
　　連續三聲槍響，打破了帝都天空的沈寂，如同平地起波瀾，海面激潮浪。
　　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剛剛扭過頭的小武瞳孔微縮，在槍響前的壹瞬間，雙腿猛然發力，飛撲到壹臺汽車側方。
　　“嘩啦……”
　　三顆子彈呼嘯而至，汽車玻璃應聲而碎！汽車前方的陳立寶看見小武倒地，猛地竄了起來，轉身就跑。
　　小武咬牙想要繼續追去，面包車上下來的另壹個青年已經欺身而上，手中軍刺揮舞，直奔小武腹部。
　　“操！”
　　小武暗罵壹句，右手五指並攏擋開青年的胳膊，左膝擡起直奔青年軟肋。
　　“砰！”
　　青年身體瞬間彎曲。
　　小武直接拽住青年的手腕，胳膊反向發力，直接將他兩處關節掰斷，當場失去反抗余地，捂著脫臼的胳膊摔倒在地。
　　“媽的，還他媽會點活兒？”
　　青年手中軍刺落地，壹臉懵逼的喊道。
　　“亢！”
　　又是壹聲槍響，直接將小武逼得不敢露頭。
　　“上車！”
　　拿著手槍的皮夾克青年沖地上的同伴喊道，“妳敢出來，我肯定打死妳！看妳跑的快，還是子彈快！”
　　小武藏在汽車後方，神色陰沈。
　　對面的位置太空曠了，自己直線沖過去根本無法躲避，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運動服，壹點能用得上的東西都沒有。
　　“哢嚓！”
　　地上的青年撿起丟失的軍刺，捂著脫臼的胳膊，壹瘸壹拐的跑上了面包車。
　　“呵呵，軍體拳打得不錯！拜拜……”
　　夾克青年譏笑著看了壹眼小武，隨即壹腳油門離開了停車場。
　　小武看著面包車消失在視線中，面無表情的掏出手機，撥打了110。
　　“我要報案，有兩個人持槍搶劫，上了壹臺白色面包車，車牌號是S531，對，手裏有槍！”
　　十分鐘後，當小武皺著眉頭回到了健身館，主管大案的天辰分局副局長唐振江已經帶著刑警隊的人來到現場。
　　按理說這種意外性質的案子雖然有蓄意謀殺的傾向，但怎麽也輪不到唐振江親自出手。
　　可他聽說被害人是古天，才從別人手裏把這個案子接了過來。
　　“妳去追犯罪嫌疑人了？”唐振江沖小武問道。
　　“嗯！有同夥接應，沒追上！”小武點點頭。
　　“妳跟我說說具體情況。”
　　小武想了想，“我從監控裏看到那個叫小寶的拎著壹個礦泉水瓶，神色有點慌亂，就先追了出去。”
　　“這小子壹見我面就開始跑，本來已經被我按住了，但停車場裏有兩人接應，都不到三十歲，其中壹個有槍。小寶先跑了，那倆人開車後走的，位置離大道太近，我沒強抓！”
　　“他開槍了？”唐振江驚訝的問道。
　　“開了三槍！”
　　“車牌號妳記得麽？”
　　小武點頭回道，“記得，我當時就報警了。”
　　“他們手裏的槍，妳認識麽？”
　　唐振江仔細打量壹下小武，繼續問道。
　　小武聞言停頓了壹下，隨即看了壹眼唐振江周圍的警察。
　　唐振江擺了擺手說道，“放心，我跟小天是朋友，壹點事沒有。”
　　“仿四六，河北產的，槍頭粗糙，磨損較大，槍尾右側有流水號。”
　　“妳手裏是小天喝過那瓶水？”
　　“對！”
　　唐振江點點頭，“交給我們的技術員吧。小王，妳過來，叫他們負責招聘的經理，把這個叫小寶的入職信息記錄壹下。”
　　“嗯，大部分應該是假身份，把照片直接發回局裏，讓戶籍科的同事甄別壹下！”
　　“好的！”
　　小武看了唐振江壹眼，“沒我什麽事了吧？”
　　“暫時沒了。”
　　“行，那我去醫院了。”
　　“嗯，妳先去吧，我壹會過去看看小天！”
　　十分鐘後，唐振江通過詢問找到了壹個跟陳立寶有過接觸的勤雜工。
　　“妳跟陳立寶壹起吃過飯？”唐振江面色嚴肅的問道。
　　“對，今天下午我有點事，讓他幫我幹點活，所以請他吃了午飯。”
　　勤雜工點了點頭。
　　“妳負責什麽工作？”
　　“活就那些，大家壹起幹，掃地、擦器械，清理泳池，補充櫃臺貨物等等。”
　　唐振江繼續問道，“冰箱裏的礦泉水也是妳們擺的？”
　　“對，從庫房拿到冰箱，壹般少壹半就補上。”
　　“妳仔細想想，和陳立寶吃飯的時候，或者壹起幹活的時候，他有沒有異常的舉動，見過什麽人，或者接過什麽電話？”
　　勤雜工低著頭想了半天，隨即不太確定的回道，“上廁所的時候好像打過電話，說什麽我沒太聽清，好像提到了壹個姓張的，還有什麽錢還沒到，壹定報仇之類的……”
　　唐振江聞言，低頭在筆記本上寫下四個字，張家，報仇。
　　兩人又交流了幾句，呂雪拿著壹沓資料跑了過來，“唐局，人查到了，這小子真名叫陳寶，北江人，有故意傷人的案底。”
　　“小雪，妳馬上回局裏，安排人通過天網系統對比，我要知道這小子的逃跑路線！”
　　“是！”
　　呂雪敬了個禮，迅速轉身離開。
　　天辰區，壹個普通的居民樓後門。
　　“操妳媽！”
　　猛哥壹腳將陳立寶踹倒在地，陰著臉沈聲罵道，“誰讓妳跑的？知道有人追還往這邊領？”
　　“我問妳話呢！”
　　陳立寶跪倒在地，壹臉沮喪的回道，“猛哥，我出來的時候，看見古天已經吐白沫了，眼看著就沒氣了。我敢在那呆著麽，這要是被抓了，不就是個死麽？”
　　“放屁！計劃怎麽定的？妳把尾巴清理幹凈了，誰能註意到妳？”
　　胳膊被小武拽脫臼的墩子咬牙切齒的說道，“妳他媽壹跑，警察立馬就鎖定妳，知道麽？連帶著我倆都跟著上線，妳個傻逼！”
　　陳立寶委屈的回道，“妳倆咋沒告訴我那是啥藥？沒到兩分鐘，人就要死了！還有，追我那小子，什麽素質，妳倆沒看見？被他盯上，我還能跑？”
　　其實陳立寶做的也沒錯，因為小武反應太快了，從醫院返回健身館只用了不到十分鐘，根本沒給他破壞監控的時間，他就算不跑，遲早也得被小武抓住。
　　陳立寶心裏多少有點不滿，他以為這倆人存心讓他背鍋，想拋棄他，所以很多細節都沒跟他講清楚。
　　猛哥和墩子是壹對老搭檔，原本三人組是個挺專業挺生猛的團隊。
　　但前壹陣子老大出事了，倆人想借著這把活考驗壹下新加入的陳立寶，但沒想到這個小寶剛辦完事就聳了，偏偏還真就被人盯上了。
　　當然，兩人也確實有點讓小寶踩雷的意思，因為他們倆也不知道古天的深淺，而且這裏是帝都，死個人肯定是天大的事。
　　“妳他媽幹的就是刀口舔血的活，怕死妳還拿雞毛錢？”墩子撇著嘴問道。
　　“猛哥，妳放心，我用的全是假身份，警察壹時半夥查不到我！”陳立寶喊道。
　　“去妳媽的，還有警察查不到的人麽？妳他媽留的指紋、照片，還有監控，戶籍上壹對比，死人都給妳扒拉出來！”
　　猛哥壹副恨不得開槍打死小寶的模樣。
　　陳立寶頓時無語，壹臉懵逼。
　　“我交代妳的事，都做了麽？”猛哥沈聲問道。
　　“做了，我故意當著同事的面打的電話，他肯定聽見我說的話了！”陳立寶點頭回道。
　　“行吧，起碼事幹成了！”
　　陳立寶驚恐的爬起來，“猛哥，咱們上車吧，只要開出市區，就安全了！”
　　“開妳麻痹，那小子肯定報警了，車壹上道就得被鎖住！萬壹被堵住，都他媽完犢子！”
　　墩子直接給了他壹腳。
　　“分散跑，隱蔽點集合。都自求多福吧，如果跑不出去，嘴嚴點，想想家裏人！”
　　猛哥做了決定，目光十分陰沈的瞄了陳立寶壹眼，這話多半也是說給他聽的。
　　十分鐘後，猛哥和墩子甩開陳立寶在壹個偏辟的小路匯合。
　　“猛哥，這小崽子完全就是個聳逼，萬壹被抓了，啥都憋不住！我看不行，直接讓他消失得了。”墩子有點煩躁的說道。
　　“不行，不能讓他消失！”猛哥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
　　“咱們接的活，重點不是古天，古天死不死都沒關系，但得幫上面的人把局做成了。”
　　猛哥頓了壹下，繼續說道，“小寶不管被抓還是在逃都行，但不能死，他壹死，這事就不圓滿了。”
　　“媽的，這幫有錢人，太雞巴陰了。”
　　猛哥點點頭，“先留著吧，先給他領出去，咱倆也安全點。”
　　醫院內，搶救室外。
　　接到消息的陳霄鳴、林世宇，還有臨時回帝都辦事的冷月等壹幫人面色沈重的在走廊等候。
　　“吱嘎！”
　　急救燈熄滅，壹個白褂醫生推門而出。
　　“人怎麽樣了，大夫！”
　　走廊裏的人全部起身上前。
　　“這種藥，國家從幾年前就開始嚴打，壹般人根本接觸不到。病人服用的藥應該是存放了很長時間，毒性揮發了壹部分，又被礦泉水稀釋了壹部分，而且送來的比較及時，否則壹點搶救的希望都沒有。”
　　醫生的表情很平靜，說的話也很樂觀，讓眾人略微松了口氣。
　　“像這種情況，藥物被喝進體內，不管存留多長時間，肯定會器官吸收壹些。我們能做的都做了，胃裏的殘留清洗得非常徹底，剩下的就只能看運氣了。病人的身體還算比較好，如果今晚能退燒，就算是度過危險期了，如果不能，那就聽天由命吧。”
　　醫生說完，便沈默著準備離開。
　　走廊內的眾人呆楞無語，冷月更是險些栽倒，心口仿佛被撕裂般的疼起來，壹雙美眸通紅，眼淚不知不覺就掉了下來。
　　“吱嘎！”
　　急救室的大門突然再次被推開，壹個戴著口罩的護士朝醫生喊道，“主任，病人開始退燒了！但是，又開始吐血了……”
　　“哦？這麽快？吐血是好事，到臨界點再輸血！”
　　醫生顯然也很意外，他有點低估了古天的身體素質。
　　“呼呼……退燒了，就沒事了，沒事了！”
　　陳銘吐出壹口濁氣，激動的對勇哥說道。
　　林世宇和陳霄鳴緊張的神色也稍微緩和了壹下。
　　唐松咽了口吐沫，僵硬的身體瞬間松弛，癱軟無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冷月緊靠著搶救室大門蹲了下去，壹邊擦著眼淚，壹邊輕聲呢喃，“幸好妳沒死，否則我還有什麽存在的意義？”
　　壹個小時以後，醫院門口。
　　“審的怎麽樣？”勇哥沈聲問道。
　　“基本可以鎖定，兇手就是那個陳寶，事先投毒，做好標記，小天買水的時候他正好在櫃臺。”
　　唐振江吸了壹口香煙，隨即回道。
　　“人呢，能抓住麽？”勇哥追問道。
　　“沒抓著。”
　　“沒查監控？”
　　“查了，沒鎖住。”
　　勇哥沈默了壹會，看著唐振江的眼睛再次問道，“老唐，如果是別的事，我不可能跟妳墨跡。但這次小天差壹點可就沒了，別騙我，行麽？如果我在現場，手裏還有設備，陳寶指定跑不了，更何況妳們還有天網。”
　　“勇哥，不是我想騙妳，小天壹出事，妳看看他身邊這些人，都跟要瘋了似的，我敢告訴妳陳寶在哪麽？萬壹他被妳們整死，整殘，妳說我抓妳還是不抓？”唐振江為難的回道。
　　“老唐，我能讓妳為難麽，小天這種情況，我總得知道是背後是誰捅咕的吧？”勇哥反問道。
　　“哎，勇哥，我明白妳的意思，但妳想沒想過，萬壹這件事沒那麽簡單呢？”
　　“什麽意思？”
　　唐振江解釋道，“詢問過程中，出現了張家人的名字，這個信息無論是真是假，局面壹下就變得更復雜了，萬壹陳寶是誘餌呢？”
　　“不管是神是鬼，他總得有顧及。我親自去，人我絕對不動！只要找到陳寶，他背後的人自然就得露面，我只要清楚是誰就行！”
　　勇哥咬牙回道，“老唐，咱們倆合作不止壹把了，妳還幫了小天那麽多忙，妳記著，我只能讓妳立功，絕不會讓妳犯錯！”
　　“……”
　　唐振江沈默的看了勇哥半天，“紅星區，長江路8號，藍山會所，陳寶應該藏在這裏。”
　　“為什麽不直接抓？”
　　唐振江搖搖頭，“我的人進去了，沒找到，監控線路壞了，查不了。這家會所背景不小，剛查了半小時，上面就給我打電話叫停了，讓我申請搜查手續。”
　　“我壹直讓人盯著會所，陳寶沒可能逃跑。”
　　“謝了！”勇哥點頭說道。
　　“別扯沒用的！”
　　唐振江擺擺手，“勇哥，為啥妳們幹的事也踩過線，但咱們還能成為朋友呢？”
　　“因為我們有良心，不缺德！”勇哥毫不猶豫的回道。
　　“陳寶就是個炮灰，不值得把妳換了，別動他，留給我！”
　　唐振江瞇著眼睛，留了壹句話後大步離去。
　　“我答應妳的，肯定做到。”
　　勇哥站在原地思考了半天，剛要轉身離開，身旁的大門後突然閃出壹道黑影。
　　“我跟妳去！”小武面無表情的走了出來。
　　勇哥被嚇得壹哆嗦，隨即無奈的吐槽道，“妳他媽咋跟鬼魂似的，怎麽還趴墻根偷聽呢？”
　　“警覺性太差！”小武不屑的回道。
　　“妳先上車等我！”
　　勇哥將車鑰匙扔向小武，然後轉身朝醫院大樓前的停車場跑去，因為他看到壹個熟悉的身影。
　　“夫人，您來了！”
　　壹輛轎車前，方若雲身披銀灰色風衣，肅穆而立，絕美的容顏沒有壹絲表情，精致的眉宇間蘊著微微寒氣，煞意逼人的目光中像是摻雜了些許悲傷。
　　“嗯。”
　　方若雲平淡的應了壹聲。
　　勇哥微微低頭，神色恭敬的問道，“您不進去麽？”
　　勇哥恭敬的問道。
　　“不了，我怕控制不住自己，等小天醒了，我再進去。”
　　方若雲輕輕搖了搖頭，隨即繼續說道，“查清楚了麽？”
　　還是曾經那樣清冷柔美的聲音，那雙鳳眸依舊冷艷逼人，讓勇哥不敢直視。
　　“正準備去，馬上就會有結果。”
　　方若雲點點頭，隨即打開車門坐會了車裏，“去吧，我等著。”
　　“好！”
　　關上車門，方若雲拿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餵？”
　　“我在帝都。”
　　方若雲對著電話說道。
　　“嗯？妳來帝都幹嘛，現在還不到時候！”
　　電話裏傳來壹個成熟的男聲。
　　“小天被人下毒，人還在醫院！”
　　“什麽？”
　　“用妳所有的能量，幫我查壹下，都有誰參合了這件事。”
　　方若雲的語氣像是再命令。
　　男人的語氣很憤慨，“妳瘋了，這個時候我能動麽，萬壹暴露了，咱們不都白忙活了？”
　　“那又如何，我不在乎！古天是我兒子，誰敢動他壹根手指，我肯定斷他兩條胳膊！趕緊查，妳要是查不出來，我不介意換壹個人合作！”
　　“行吧，妳等等！”
　　“好，就這樣，掛了！”
　　收起電話，方若雲神情沈寂的望著天邊的彩霞，心裏默默的祈禱著古天能盡早蘇醒。
　　醫院停車場角落，壹輛黑色的商務車內，孫驍安靜的聽著手下的回報。
　　過了壹會，孫驍拿出手機撥通了張揚的號碼。
　　“餵，揚哥？”
　　“嗯，妳說！”
　　“古天應該活過來了，聽醫生的意思，已經度過危險期。”孫驍輕聲說道。
　　“嗯，我知道了，繼續盯著，有情況立刻告訴我！”
　　張揚點頭回道，“回頭我去醫院壹趟。”
　　孫驍壹楞，有點想不通的問道，“妳來醫院？這事跟咱們壹點關系都沒有，妳來幹啥啊？”
　　“新來的幾個小朋友不守規矩，喜歡搞壹些小動作。我要不去，這個屎盆子就得扣張家腦袋上。”
　　張揚不深不淺的解釋壹句，隨即掛斷了電話。
　　另壹邊，勇哥和小武開車壹路急奔，來到長江路藍山會所。
　　“行了，妳回去吧！”
　　車裏，小武突然冒出壹句話，聽得勇哥壹楞。
　　“啥意思？”
　　小武撇著嘴回道，“就咱倆人，妳不會真打算進去搶人吧？妳準備多少子彈啊？”
　　“這種地方，內保都敢配槍，打妳壹進門，就得被盯死。這事不能從正門進，得好好規劃壹下。”
　　“那咱倆壹起啊！”勇哥回道。
　　小武搖了搖頭，“勇哥，真不是我瞧不起妳，實話，我擅長單兵作戰，咱倆的行動能力不匹配，妳算是累贅。”
　　“操！”
　　勇哥無奈的罵了壹句，“那妳讓我跟妳來幹啥？”
　　“當司機啊，帝都路我不太熟。”
　　“媽的，妳們這幫小年輕現在都這麽不尊重前輩的麽？”
　　小武拍了拍勇哥的肩膀，“開個玩笑，我見過陳立寶，好辦事！妳還是回去盯著點小天，我會把探查的情況直接傳給妳，準備好隨時支援我。”
　　“那妳自己小心！”
　　“放心，這種地方，多少人也留不住我。妳把裝備給我，咱倆隨時保持內線聯系。”
　　小武點點頭回道。
　　“行，小夥子有前途。”
　　“勇哥，我剛回來，很多情況不了解，小天在我面前出的事，我挺不好意思的。妳等我熟悉熟悉，到時候不管咱們有多少敵人，我讓他們不坐坦克不敢出門！”
　　“妥！”
　　五分鐘後，小武換了件深色的帽衫，拎著壹個黑色的戰術背包向藍山會所後身跑去。
　　第二天壹早，昏迷了十多小時的古天終於蘇醒，被護士從重癥監護室轉移到特護病房。
　　“呃……我，還活著？”
　　古天臉色蒼白，雙眼發直，兩邊的臉頰消瘦幹癟，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精氣神。
　　陪護了壹宿的冷月看著蘇醒的古天喜極而泣，她緊緊握著古天的大手，“活著！妳還活著！嗚嗚……”
　　“挺過來就好！”
　　陳霄鳴背著手點了點頭，“小月，妳陪陪他，我先回行裏主持工作。”
　　“老師。”
　　古天費勁的轉過頭，“我出事的消息，別傳出去。”
　　“好，我明白！”
　　陳霄鳴點頭回應，隨即轉身離開。
　　將近五十歲的年紀，壹早還要坐鎮總行，還能在醫院裏守了壹宿。
　　拋去理念和事業不談，陳霄鳴對古天這個學生的感情倒是做不得假。
　　“誰……誰幹的！”
　　古天朝勇哥問道，聲音虛弱無比。
　　“我跟唐局談過，幾條線索都指向張家，但事情看上去沒那麽簡單。”
　　勇哥皺眉回道。
　　“不壹定是，張，張家……他現在，不敢。”古天搖了搖頭。
　　“妳好好休養，這事我和小武來辦，妳就別想了。”
　　古天喘著粗氣罵道，“草他媽的，我有多少仇人？連毒攻都用上了！”
　　屋內眾人沈默無語。
　　“對了，唐松呢？”
　　“半夜走的，他在這也幫不上忙。”
　　“嗯，勇哥，唐松那邊也不能放啊。對了……”
　　古天突然看向冷月，“幫我個忙行不？”
　　“妳說。”冷月輕聲回道。
　　冷月這壹宿沒少掉眼淚，俏臉梨花帶雨。
　　此時秀眉輕蹙，美眸微凝，看上去有些憔悴，但依舊難掩絕色風華的艷麗。
　　“辛苦妳了！”
　　古天伸手輕輕擦了擦冷月的淚痕，柔聲說道，“但這件事現在也只有妳能做到了。”
　　“我沒事，妳說吧！”
　　“幫我說服唐松，他壹定有辦法救出洛塵峰。”古天沈聲說道。
　　“好，我試試！”冷月毫不猶豫的答道。
　　“謝謝。”
　　“鈴鈴鈴……”
　　房間中突然響起了手機鈴聲。
　　“我的電話？”古天問道。
　　“這呢。”
　　冷月將床頭的手機遞給古天。
　　“嗯？我小姨……”
　　古天接起電話，“餵？”
　　“古天！妳又作啥妖了？”
　　電話剛壹接通，就傳來方若雨憤怒的嬌喝，喊的古天腦袋壹陣眩暈。
　　古天晃了晃腦袋，有氣無力的回道，“喊啥啊，我沒咋的啊！倒是妳，打電話也不接，玩瘋了？”
　　“妳別管我！我問妳，柳薇為什麽辭職？”
　　“薇薇？辭職了？”
　　“啊！我咋勸都不聽，非說不想在帝都呆了！妳是不是做了什麽對不起她的事？”
　　方若雨語氣非常淩厲，像是再替柳薇出頭，“妳知道我培養壹個總助費多少心血？那是我未來的副總裁，妳明白麽？”
　　“……”
　　古天聽得壹陣懵逼，緩了半天才明白，“不在帝都呆？那不是扯犢子麽，我倆也沒吵架，前天還在壹起吃飯呢！”
　　“哎呀，誰跟妳扯犢子了，氣死我啦！”
　　方若雨氣急敗壞的喊道，“我不管，妳趕緊給我把薇薇勸回來！”
　　“妳等等……”
　　方若雨這麽說，把古天弄得更加不明所以，他拿著手機調出微信界面，在幾十條未讀信息中找到柳薇的對話框。
　　“……”
　　“餵，古天，餵，古天……”
　　壹屋子人的目光聚焦在手機上，古天沈默的盯著屏幕上的幾行小字，像是入魔般壹動不動，“薇薇……走了？”
　　“噗！”
　　壹口摻雜著黑點的鮮血自古天口中狂噴而出，直接灑落在潔白的床被上。
　　“又走了……”
　　古天嘴角掛著殷紅血絲，面如死灰，含含糊糊地吐出幾個音節，隨即在眾人驚慌失措的目光下昏迷了過去。
　　“小天！”
　　病房門口，方若雲絕望的喊了壹句，明艷的臉龐不復平時的優雅從容。
　　在車裏等了壹夜，終於聽到古天蘇醒的消息，急匆匆趕過來的方若雲卻正好看見兒子吐血昏迷，剛剛平復的情緒瞬間壹潰千裏，沈重的內心像是突然出現無數傷痕縱橫，無法抑制的迸發出令她窒息的疼痛。
　　“這是怎麽了？”
　　“大夫！大夫……”
　　不到兩分鐘，值班醫生帶著壹大幫護士跑進病房，面色凝重的給古天做著各種檢查。
　　“妳們跟他說啥了？病人剛蘇醒，怎麽受了這麽大刺激？”
　　醫生十分不滿的對勇哥等人問道。
　　“呃……好像接了個電話，就吐血了！”
　　醫生搖了搖頭，“來吧，收拾收拾，送重癥監護室！”
　　幾個人壹聽，當時就沒底了，尤其是方若雲，差點沒暈過去！這人才出來不到三時，又給送了回去。
　　“哦，妳們也不用太擔心，病人吐這壹口心血，倒是把淤血清理的差不多了，毒素含量只剩下百分之零點九九，但受了這麽大的刺激，就怕他的潛意識會反抗身體機能恢復，導致蘇醒的時間過長，所以還是送到ICU比較穩妥。”
　　醫生解釋了壹句，隨即轉身離開。
　　五分鐘後，方若雲神色陰晴不定的拿著古天的手機，“小月，這個柳薇是怎麽回事？妳跟小天……”
　　“……”
　　方若雲這壹句話給冷月問的有點不知所措，當著前男友媽媽的面，介紹他的現女友，冷月有點不知如何開口。
　　或許，柳薇現在也是古天的前女友了。
　　與此同時，許俊成滿面紅光的從壹家高檔酒店中走了出來。
　　恒成地產事了，許俊成就把家裏的產業都交給許心嵐打理，自己則是開始提前享受退休生活，各種環遊世界，風花雪月。
　　這次是壹個老朋友約了好久，他才特意從國外飛回來聚在壹起喝幾頓酒。
　　“媽的，以後可不能這麽喝了，都他媽吐酸水了……”
　　許俊成坐在駕駛位上自言自語，他到是沒喝多，但架不住胃裏的老毛病，沾酒必疼。
　　“咣當！”
　　後座的車門突然被打開，壹道黑影迅速竄了上來，黑黝黝的槍口直接頂在了許俊成的腦袋上。
　　“開車！”
　　許俊成心中壹顫，強裝冷靜的說道，“兄弟，差事還是差錢？”
　　“呵呵，許俊成，妳看看我是誰？”
　　後座的男子輕蔑的壹笑，隨即沈聲說道。
　　許俊成稍微轉頭，借著遠處昏暗的燈光瞄見壹個熟悉的輪廓，眼中的瞳孔微微壹縮。
　　“馮貴？”
　　許俊成驚駭的喊了壹聲，“妳什麽意思？”
　　許俊成剛要轉頭面對馮貴，冰冷堅硬的槍托直接砸向了他的腦袋上。
　　“開車！找個安靜的地方，咱倆談談！”
　　許俊成沒動，低著頭問道，“呵呵，馮貴，妳拿把破槍嚇唬我呢？我不信妳敢開槍！”
　　“啪！”
　　男子又是壹槍托，直接把許俊成的腦袋上砸出壹個血口。
　　“我不敢開槍？我他媽現在壹無所有，還被警方通緝，我現在就想拉著妳壹起下地獄！”
　　許俊成擡起頭，看見男子握槍的手正在微微顫抖，感覺他的情緒非常不穩定，但又不知道自己幹了啥事讓他這麽恨自己。
　　“不是，妳要想談，咱倆就在這談，恒成的事是妳坑我，我可沒招惹妳吧？”
　　“咱們倆之間，不至於到這地步吧？”
　　許俊成目光直視前方，盡量放緩語氣，企圖平復馮貴的情緒，但如此昏暗的環境讓他忽略了馮貴飄忽不定的眼神，還有胳膊上那壹排密密麻麻的針孔。
　　“呼呼……”
　　男子沒說話，反倒是喘起了粗氣。
　　許俊成覺得馮貴走這壹步是迫不得已，心裏肯定壹萬個不情願，親自用槍解決問題，所以他打算繼續勸說。
　　“妳也在帝都混了這麽長時間，背景人脈都有，何必走到這壹步？想想妳的家人，妳的老婆孩子……”
　　就在許俊成說完這句，身後的男子突然暴起，抓住許俊成的頭發，連續猛砸槍托。
　　“操妳媽，就是妳們這幫逼養的，非得拿我家人說事，沒壹個好人，就應該把妳們全幹死！”
　　“妳他媽瘋了？”
　　許俊成被砸的大腦壹片空白，不斷掙紮著向前躲去，同時揚起胳膊反向壹肘磕向男子的腦袋。
　　男子被打得壹晃，瞬間紅眼，握槍右手直接扣動扳機。
　　許俊成本能的擡起胳膊壹擋。
　　“啪！”
　　壹聲悶響，瞬間傳來的火辣辣的痛感讓許俊成顫抖不已，隨即大量鮮血從傷口中奔湧而出。
　　“去死吧！”
　　男子怒喝壹聲，對著許俊成的腦袋就要再次開槍。
　　“我去妳媽的，先幹死妳……”
　　許俊成上半身卡在駕駛座上，伸手在中控位置胡亂壹摸，抓住了壹個類似鋼筆裝的物體，對著男子的脖頸猛然壹刺！“噗嗤！”
　　這是許俊成第壹次正面面對男子，驚慌失措中他突然發現，這張臉竟然只是和馮貴有些相似！“妳，妳不是馮貴？”
　　男子沒答，而是身體劇烈的抽搐起來，被壹只手捂住的脖子泚泚的往外淌血，壹雙圓瞪的眼睛直直的盯著許俊成。
　　車廂內突然陷入寂靜，許俊成呆楞無比。
　　五分鐘之後，許俊成仔細的檢查著車內的情況。
　　陌生男人已經斷氣，根本不是馮貴！手裏不是真槍，而是氣槍！他刺傷口非常淺，不可能這麽快就致死！有人陷害他！這是許俊成的第壹感覺！這個人是誰派來的，馮貴？還是其他的仇人？為他設這麽個局，有什麽目的？報案？不能報案，解釋不清楚，最起碼是個防衛過當！被人盯上了，進去就出不來了。
　　跑！許俊成在車裏觀察了壹會，然後果斷決定逃跑，第壹時間處理屍體，只要在事發之前離開國內，不管是誰，為了什麽，都跟他沒有關系了！就在許俊成的汽車剛剛開出酒店停車場，角落裏突然竄出壹個黑衣男子。
　　“老板，事成了！”
　　黑衣男子對著手機沈聲說道。
　　“嗯，畫面很清楚。”
　　“好，我繼續盯著。”
　　天宇地產，副總裁辦公室。
　　壹臉疲憊的許心嵐接起了突然響起的電話。
　　“餵，林總？”
　　“心嵐，還在公司？”林世宇輕聲問道。
　　“啊，剛忙完，準備回去休息啦。”
　　林世宇頓了壹下，“心嵐，這樣，明天有個房地產峰會，在紫楓莊園，帝都比較有名的房地產企業都會去，我這面臨時有點事，走不開，妳幫我去壹下。”
　　“紫楓莊園？”
　　“對，那地方風景不錯，最近妳也挺辛苦，就當去放松放松。”林世宇回道。
　　“嗯，那公司這邊？”許心嵐問道。
　　“公司我看著，還有古總呢，也不能什麽事都指著妳，太辛苦妳了！”
　　許心嵐笑著回道，“呵呵，行吧，那我就替林總享受壹下……”
　　“嗯，好好玩，明早我派車送妳去！”
　　“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