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冒了
妳好,中校先生 by 蘇格蘭折耳貓
2018-11-16 15:30
晚宴結束的時候已經十壹點半,賀安敏沒喝酒,開車送梁和回家。說來梁和也覺得奇怪,往常遇到這樣的場合,賀安敏永遠是能玩的最瘋的壹個,可是這次不但沒瘋,連酒都幾乎沒怎麽喝,壹路上只聽她念叨。
“姑娘,姐姐我長這麽大頭壹回見著這麽靦腆壹個男人,弄得我為了裝淑女壹晚上就端壹杯酒在那兒壹口壹口地嘬著喝。不過,人還是美國耶魯大學的法學碩士學位畢業,算起來,還是克林頓和希拉裏的學弟,嘎嘎嘎嘎。”
梁和腦袋暈暈地,額頭抵在車窗上降溫。她那點酒量,壹杯香檳下肚就已經夠她暈乎半天了,尤其是陸BOSS的那句話。她終於又發現壹個陸BOSS和顧團長之間的壹個共同點了,都愛漫不經心地丟炸彈,然後在壹旁看她炸毛。
她當時本來還想問清楚呢,結果還沒來得及開口,整個大廳突然華燈大開,亮光刺得她睜不開眼睛,年輕司儀在臺上宣布,Dancing時間到,並且特意有請陸承汶上場。眾人齊歡呼,梁和站在陸承汶的壹邊,壹並受矚目。原本嚴肅的陸大BOSS今天似乎心情不錯,輕輕拍了壹下她的肩膀,便壹陣風似地離開,獨剩她壹人,楞怔在原地。
賀安敏聒噪半天見無人回應,趁著紅燈扭頭去看梁和,“喲,妳還睜著眼睛呢,我以為妳睡著了。說真的,姑娘,妳這點酒量還真是奇跡,不會喝酒就別喝酒~”
梁和扭頭哀怨地看了她壹眼,又扭過頭去,不說話。酒量這個問題壹直都是梁姑娘的雷區,尤其是自那場婚禮之後,更是提都不能提。
“不過,我好奇啊,妳跟陸BOSS那會兒在幹嘛呢,燈壹開就看見妳們倆人站壹塊兒。哎喲,尤其是妳還微紅壹張小臉兒。嘎嘎嘎,妳沒看簡道姑那張臉,青的那叫壹個好看。”
她那是喝酒喝醉了臉才會紅的好不好?!不知道這個毒舌賀腦袋裏正在翻滾的是啥。不過,要真是讓對陸BOSS有司馬昭之心的簡寧看見了,估計也不會有什麽好事。她哀嘆壹聲,忽然想起什麽壹樣,坐直身子問賀安敏
“陸承汶是怎麽來雜誌社的,妳知道麽?”
賀安敏眉笑顏開,“姑娘,妳這話算是問對人了,咱是誰啊,雜誌社的三朝元老,人事更叠哪個逃得過我的眼睛?”
梁和不禁黑線,她可是知道賀安敏這三朝元老是打哪兒來得,雜誌社上兩屆主編都是高幹子弟,來這裏也算是玩票的,都沒超過壹年就申請離職了。要照賀安敏的說法,雜誌社的甭說三朝元老了,四朝五朝的都壹堆壹堆的,梁和推推她,讓她趕緊說。
“具體前情我不太清楚,反正,據說陸BOSS是帶著普利策獎來的,好像是什麽普利策美國歷史什麽獎?然後壹來就幹上主編了。”
梁和坐正,默默地想了想,忽然又扭頭問賀安敏,“妳、妳剛剛是說普利策獎?”
“對啊。”賀安敏壹頭霧水的看著梁和,“怎麽了?”
普利策獎。她還記得她的大學教授曾經在課堂上提到過壹個人,之所以印象深刻不是因為這個人,而是因為她的教授實在是個古板的老學究,嫌少誇人,而對於他所提及的這個人,他卻是大加稱贊。
那個人的英文名叫Laurence,很平常的壹個名字,當時只不過是壹個二十四歲的華裔男子,可是他卻壹舉拿下了普利策美國歷史作品的創作獎,在當時引起了轟動,布裏斯托爾人文藝術學院的終身教授為此向他拋出橄欖枝。
她的教授說,這位同學,他的Major是工程學,而且他從來沒有旁聽過Faculty of Arts的課。像這樣聰明的學生他目前只見過壹個,那就是Laurence LU.
Laurence Lu.
梁和默默回過神來,對上賀安敏疑惑的眼神,輕輕壹笑,“沒事兒的。”
她不過是,太震撼了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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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駛到小區門口的時候,梁和忽然看見了壹輛眼熟的車子。黑色的賓利車,掛著部隊的牌照穩穩地停在她這個小區的門口,在這裏看到它她很是意外,因為通常情況下它都停在顧園的停車庫,梁和急忙讓賀安敏停車,下了車,走上前去敲了敲車窗。
車窗滑下,透過這空隙梁和看見馮湛略顯擔憂的壹張臉,越過他,梁和又看見坐在後座上,面無表情的顧母,李琬。心中頓時壹緊。
李琬利索地下了車,回頭看見想跟下來的馮湛,命令道,“妳留在車上。”
馮湛只得訕訕地坐下。
李琬看見梁和,本想問她怎麽回來這麽晚,可是視線壹觸及她那身在自己看來不倫不類的衣服時,面色頓時繃緊,不禁厲聲道,“妳這是上哪兒了?怎麽穿成這樣壹副樣子,還……”袒胸露背這四個字險些說出口,可又怕有辱斯文,便忍在了嘴邊。
梁和瞳孔壹縮,低聲道,“社裏有慶祝酒會,我去參加了。”
看她低眉順眼的模樣,李琬不好發作,“喝酒沒?”
“喝了壹點兒。”那壹杯香檳喝得有些急,禮服被沾上了壹些,這點兒酒味兒她想瞞也不好瞞。
李琬壹聽又來氣,“瞧瞧,淮寧在這兒的時候還是千方百計護著不讓妳喝呢。妳還記著結婚的時候自己吐成什麽樣了吧,怎麽妳就不知道愛護妳自己個兒的身子,這萬壹要是肚子裏有了,當媽的還在這兒不著調的喝,妳說說這能行麽?”
想到孩子梁和不禁臉色壹黯,他們之間統共就有過那麽壹次,後來壹算還是在安全期,有孩子的可能性完全屬零,想必是那天在飯桌上的壹番話和應承讓李琬上了心,見天兒的盼孫子。
入了冬,晚風凍得人夠嗆。梁和穿的少,鼻頭被凍得紅紅的。坐在車裏的賀安敏看不下去,原本不想摻和的,此時也下來了,攬了攬梁和的肩膀,對李琬乖巧地說道,“伯母,今晚我跟和和壹塊兒來著,她沒喝多少,而且還是迫不得已。”
李琬深看她壹眼,沒再多說什麽。梁和知道,李琬這是不願意破了彼此的面子,在外人面前最講究的也是這個。只見她打開車門取出壹個保溫桶,遞了過來,口氣緩了下來。
“這是濱海路上新開的壹家店燉的湯,聽說極補,本來趁熱送了過來,我瞧著這會兒也涼了,回去熱了喝了吧。”
梁和點點頭,接了過來,目送著顧母李琬上車離去,身子頓時軟了下來。
賀安敏不放心地扶住她,梁和柔柔壹笑,“不是嫌她氣場強大不敢靠近麽,怎麽這回變卦了?”
賀安敏氣著捏了捏她的鼻子,“妳行啊,姑娘,這會兒還知道嘲笑我呢,不知道剛剛誰跟壹小綿羊似地在這兒被她訓呢。我不護著妳誰護著妳?”
梁和聞言把頭枕在她的肩膀上,“敏敏,今晚跟我壹起睡吧,我壹個人。”
話裏話外的落寞聽得賀安敏心壹顫,壹把摟住了她,“行,我還沒看過妳新房呢,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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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凍得渾身僵硬的梁和壹進家門就被賀安敏推進了浴室去洗澡暖身,洗完澡出來手機嗡嗡的壹響,打開壹看是馮湛的短信。
“今天咱將軍夫人參加朋友聚會去了,回來的路上壹直念叨團長的孩子呢,這不,湯都給您送上門了,結果到了家門口您不在,打電話也沒人接,著急了訓您兩句,別放心上。”
梁和壹邊擦頭發壹邊翻著短信,翻到最後壹把被賀安敏搶了過去,看了壹會兒哼了壹聲扔進了沙發裏。
梁和不禁笑,“怎麽啦?手機又沒招妳又沒惹妳。”
賀安敏陷進柔軟的沙發裏,胡亂地按著遙控器還不忘義憤填膺,“就是瞧不慣她那個架勢,將軍夫人?豪門太太?還不就是壹年過五十的老女人。”
梁和是習慣了她的毒舌,可是對象是顧淮寧的母親,她有點聽不過去,推了賀安敏壹把,不讓她說了。
賀安敏斜她壹眼,嘟囔,“怎麽啦,還不準講了。我跟妳說啊,這婆媳間的暗戰是永無止境的,尤其是這紅墻大院後頭。妳現在有兩條出路,要麽跟她死磕到底,鬥個妳死我活。要麽,妳就拐走她兒子,落得眼前清凈還能把她氣個半死。多好啊~”
聽得梁和登時就打了壹個噴嚏,而後趕緊找紙巾堵上,順便堵上賀安敏的嘴巴,“妳看看妳,我讓妳說的都遭天譴了!”
賀安敏點點她的腦門,“我告訴妳吧姑娘,世界上有種病叫做感冒!”完了又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妳就沒出息吧妳。”
說完起身,從冰箱裏拿出幾個梨去煮梨水給她喝。
梁和抱著抱枕扒著廚房的門邊兒發呆。仔細壹想,賀安敏說的話還是挺有道理的,她就是沒出息,不敢跟李琬犟。柔柔順順地做窩囊媳婦兒,連賀安敏都看不過眼罵她了,她還在這兒乖乖的。可是李琬呢,她這麽折騰自己半天,人家還拿她當旁的人呢。
賀安敏壹回頭,看見梁和站在那兒發呆就急了,“站在那兒幹嘛呢,想著涼是不?”
梁和沖她笑,“沒事兒,就是想告訴妳,這是半個月以來,我這廚房第壹次開夥,還是妳掌勺,榮幸不?”
賀安敏瞪她壹眼,擡頭看了壹眼這壹排排整齊漂亮的歐式廚具,心裏頓時覺得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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煮好梨水往餐桌上壹放,倒出壹碗給梁和,賀安敏就去沙發裏摸她的手機,翻通訊錄翻了半天,無果,只得擡頭問梁和,“姑娘,妳老公叫顧啥名字來著?”
剛喝壹口梨水的梁和今天晚上差點被第二次噎住,咽下去之後咳嗽了好久才能說話,“妳、妳找他電話號碼做什麽,這麽晚了,不能打電話。”想了想,補充道,“軍事演習好像快開始了。”
賀安敏賀大小姐可不管這些,“妳要不說的話,這裏面碰著姓顧的我就撥出去了啊,大半夜的我不管擾民不擾民,反正用的是妳的手機!”
梁和是真感冒了,渾身沒勁兒,奪手機也奪不過她,咬咬牙,丟出來三個字,“顧淮寧。”
賀安敏聞言心滿意足地按了幾個鍵,撥了出去。電話嘟了好久,連帶著梁和的小心臟也被吊了好久,不上不下的,卡在那裏難受,剛想劈手奪過來電話按掉,電話忽然接通。賀安敏趕緊把電話往她手裏壹塞,示意她接起。
手機握在手裏,顧淮寧低沈暗啞的聲音聽得卻特別清楚,“梁和?”
聽聲音他似乎是沒有睡,她吸壹口氣,拿起手機放在耳邊,“是我。”
電話那頭見終於有人應答時,稍稍松了壹口氣,“怎麽了?”
電話接得太倉促,她壹時不知道說什麽,支吾了半天,說了壹句讓她想埋了自己的話,“我、我感冒了。”
顧淮寧那頭沈默了壹下,梁和見狀以為他無語了,又趕緊補了句,“我我喝梨水了,又沒事兒了。”
只聽得他低低壹笑,聲線透過電波傳來,夾雜著些微的噪音聲,聽在耳邊,卻依舊顯得那樣清晰真切,“只喝梨水怎麽行,得去看醫生,不行就打電話給馮湛,讓他緊急集合.”
不知怎麽的,聽到他的聲音,她的鼻子壹下子就酸了,眼眶也微紅。就好像壹個小孩子,摔倒了不覺得疼也不哭,可是父母壹哄就覺得滿腹委屈,哭得亂七八糟,壹圈下來,好像連對象都必須是特定的。這種感覺她很久都沒有了,從父母離世那壹刻起就再也沒有過了,如今這種感覺來得太奇妙,她不知道該如何招架,而且也招架不住。
緩了壹會兒,她吸吸鼻子,“太晚了,等到明天好了。”
“嗯,床頭櫃第二個抽屜裏有藥,先喝幾粒應付壹下”他囑咐她
梁和輕輕應了壹聲,又聽見他問,“我昨天晚上跟妳說的話,還記得麽?”
“唔,哪句話?”
他試探著提起,“American Gothic?”
她想起來了,不禁問,“為什麽要看那個?”
顧淮寧笑了笑,“這個得問趙乾和了。”
又說了幾句,掛了電話。梁和急忙打開電腦去網上搜這副畫,成條上萬條搜索結果列了出來,她坐在那裏壹條壹條地看,突然賀安敏的腦袋瓜子從後頭伸了出來,看了半天感嘆了壹句,“喲,這女的跟顧家老太怎麽那麽像。”
梁和楞了楞,緩過來之後捧著肚子直笑,心底裏那點兒小郁悶,仿似突然不見。她是不是可以理解成,這是顧團長獨有的安慰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