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二天，苗苑抱著甑糕去店裏討好沫沫，同時講述她夢幻般的約會經歷，沫沫聽得嘰嘰咕咕直笑，說姑娘啊妳總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苗苑笑得甜甜的。
　　附近的寫字樓趕在年前開業，咖啡店裏的生意壹下子變得好起來，老板另外又招了個小廚子來幫忙，壹個二十出頭的小夥子，名叫米陸，長相文氣可愛，專做意式餐點。苗苑和沫沫起初還裝了幾天淑女，可是很快發現原來剝開斯文的虛假表相，米陸在骨子裏他就是個八卦青年，於是大家認親的認親，對暗號的對暗號，很快就結成了相親相愛的對抗老板統壹戰線。
　　學校教得好，凡事都有其兩面，馬克思主義哲學總是在生活中壹點壹滴體現著它的真理性。對於苗苑來說，過分夢幻的初次約會大大地提高了她的心理預期，於是沒過幾天，沫沫又開始聽著這姑娘抱怨……
　　妳說陳默為什麽從來不會主動給我打電話呢？
　　妳說陳默為什麽從來都不肯發個消息問問我現在在幹嘛呢？
　　妳說陳默看不到我的時候會不會想我呢？
　　妳說陳默他知不知道我成天老是想著他啊？
　　妳說我應不應該告訴陳默我老是想著他呢？
　　妳說陳默要是知道我老這麽想著他，他會不會就不拿我當回事兒了啊……
　　妳說……陳默……
　　沫沫兩眼望天，她覺得自己就快要口吐白沫了！
　　我說妳要是惦記他，妳就告訴他唄！
　　“我不要！”苗苑埋頭對手指：“我壹個姑娘，為什麽老是得我主動啊，他主動給我打個電話他會死啊！”
　　“我覺得他不會死！”沫沫甜蜜地看著苗苑：“我就是覺得再這麽耗下去，妳會死，啰嗦死，我也會死，被妳煩死。”
　　苗苑幽幽地嘆了口氣，這愛情啊，還真是讓人歡喜讓人憂啊！
　　愛情到底是讓人歡喜還是讓人憂，這種千古迷題暫且不要去管它，沫沫倒是覺得這談戀愛吧，要麽妳就裝矜持到底，要麽妳就死三八路線，妳不能死三八還裝矜持，那就是損人不利己，大家都難受。
　　苗苑眼淚汪汪地問：“沫沫，那妳覺得我是個什麽路線？”
　　沫沫上下瞄了兩眼，熱情洋溢地握住苗苑的手說道：“親愛的，其實做個快樂的三八也不是那麽令人悲傷的事兒！”
　　苗苑咬牙！
　　其實沫沫說得有道理，她也知道，要麽就壹直主動著下去，陳默這人脾氣其實挺不錯也挺寵她的，要麽就徹底地煞陳默壹下，讓他也知道緊張緊張心疼心疼。最無奈的是她現在這種患得患失的心情，壹方面她在期待，壹方面她又耐不得等待，那叫壹個華麗麗的糾結啊糾結……心思繞得都快成花了。
　　要不怎麽說少女情懷總是詩呢？
　　那詩不都是些巨糾結又沒營養還讓人看不懂的東西？
　　她這邊還獨自糾結著，陳默已經陷入了年終最後的忙碌，年底了大人物們都好串個門子，走動走動以示親近，於是就苦了他們這群基層幹部，接待工作壹茬接著壹茬，跟秋後的韭菜似的，割之不盡。陳默執掌的五隊算是精銳，支隊領導手上的壹張皇牌，所以是個人過來都想現壹現，折騰得上下都是嗷嗷的。
　　陳默為人畢竟不如夏明朗那麽圓滑，有些事也抹不開面子，事必躬親地跟著轉，誰也不是鐵打的，總是會累，天冷了老傷發作，跟腱上就開始隱隱地痛。晚上打電話的時候陳默正在揉腳，苗苑問到妳現在在嘛，陳默就順著提了壹句，苗苑頓時就上心了。
　　苗苑念書的時候生物沒學好，研究了半天也沒搞懂跟腱具體是個什麽部位，只是估摸著老話說的頭痛醫頭腳痛醫腳，大清早去菜場買了壹只豬蹄半斤牛筋，拿到店裏用壹個電燉鍋開煮，當然還又加了點花生黃豆什麽的做配料。先前這個鍋子扔在店裏，壹直也就是拿來煮點粥當宵夜吃，誰也不知道花生豬蹄熬起來會這麽香，中午來吃飯的客人們都趕著問，店裏又開發什麽新品了，這個味？
　　苗苑不好意思承認這是私活，只能厚著臉皮胡扯，說是為聖誕節準備的例份濃湯。煮了三個多小時，湯色開始變得濃稠起來，咕嘟咕嘟冒著細碎的泡泡，像牛奶似的。剛好苗苑壹盒雀巢淡奶油讓米陸不小心放進了冷凍室裏，等發現了拿出來化開，就有點油水分離的意思，苗苑突發奇想倒了壹些進去，攪壹攪，好像還不夠味，索性又加了壹支香草豆莢，於是，事情就變得有點不可收拾了。
　　煮到快晚飯的時候，那鍋湯就成了進進出出的壹個噩夢，壹個客人實在是忍不住了，跑過來問。說到底什麽東西這麽香，甭管多少錢，先給我來壹碗成不？
　　苗苑像個葛朗臺那樣睜著綠油油的眼睛瞧著他，倍兒哀怨心酸的小樣子，沫沫做主大手壹揮，硬生生搶走了小半鍋。
　　沫沫和米路舔著碗底感慨萬端，沫沫說：“苗苗啊，其實我有時候瞧著妳們家陳默有點沒心沒肺的，妳要不然明天也給他補補？”
　　苗苑陰惻惻地舉起蛋糕刀，大刀向鬼子頭上砍去！沫沫尖笑著躲到米路身後。
　　苗苑眼看著這不能再煮了，這壹窩裏全是狼，急匆匆地用壹個保溫筒裝了落荒而逃，沫沫追到門口笑：“苗苗，妳考慮壹下變個性娶我啊！”
　　米路跟著起哄：“苗苗考慮壹下不變性就能娶我！”
　　苗苑咬牙切齒，遠遠地給他們豎起壹根中指，沫沫笑得喘不過氣，右手壹揚，給她壹個OK的手勢，苗苑登時絕倒。
　　今天門口站崗的是壹個吃過苗苑蛋糕的士兵，嘴巴極甜地叫著嫂子，幫忙給隊長打電話。陳默的聲音在電話顯得有些匆忙，問有什麽事兒，我馬上要開會，大家都在等。
　　苗苑心裏頓時有點空，只是說我給妳帶了點吃的，妳過來拿壹下就行，我馬上就走。
　　陳默說了聲好的，哢嗒壹下就掛了電話。
　　苗苑握著聽筒楞了三秒鐘，方才壹路走過來如火的熱情熄了壹半。
　　陳默來得很快，壹路跑得急，頭發上都冒著熱氣，苗苑把保溫筒遞給他，說妳要是忙就先回去吧！陳默點點頭，低聲說了句謝謝轉身就走了，苗苑站在門口伸長了脖子往裏看，壹直看到陳默跑進了辦公大樓裏最終消失不見。
　　他沒回過頭，苗苑悵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