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二十五章

　　寒江，是一条长不知多长，宽却达千万里的江。其上寒雾缭绕，终年不散，朦胧不清，即使至尊以天道法眼都是望不穿。
　　故而寒江别名‘雾锁寒江’。
　　因一代剑道神话寒江老人崛起寒江，其传奇事迹广为流传，寒江水涨船高，亦被歌颂，逐渐的名传天下。
　　后不知因何缘由，传出流言，称在寒江悟剑，竟有一种妙不可言的感觉。若有机缘，可得造化，明悟自身，剑道称奇。
　　于是乎，天下诸多剑修纷纷前来朝圣，欲寻机缘。久而久之，寒江畔，人潮生。
　　秦鸿与素韵徒步横行，驾临寒江，相隔甚远，即是看到一条长河浪涛滚滚，惊涛叠涌，寒雾缭绕，冰雪覆盖的江河横跨东西两界，延绵不知多少里。
　　江畔人潮涌动，人山人海。
　　但偌大场面，却并不显得喧哗，相对寂静。
　　“那就是寒江，传闻中的剑道圣境。”素韵小声解释。
　　秦鸿微微额首，还未临近，他就已经感受到了一种大道恢弘的气息，似如神灵临面，扑鼻而来，竟让他有种羽化飞仙的异样。
　　果真有异。
　　此地有大古怪。
　　秦鸿心下骇然，第一时间察觉到了寒江的不凡。
　　而随着愈发靠近，那种恢弘的大道气息就越是浓郁，浩淼无垠，让秦鸿有种自己穷极一生，都无法揣摩透内中道理的错觉。
　　“好多人呀……”素韵似乎并未有任何感觉，靠近寒江，感慨四周人潮浩瀚。
　　粗略扫量，周围可见的人员怕都是有不下万人。
　　浩荡！
　　秦鸿只想到一个词来形容此地盛况，寒江的传闻真是不浅，引得无数剑修朝圣。
　　而这还只是寒江的一段位置，整条寒江长不知多少里，焉知各地没有其他区域，如此地一般引人朝圣？
　　“云师兄，我要在此悟道，寻求蜕变。”素韵开口，向秦鸿道。
　　“嗯，去吧。”秦鸿微微额首，不曾反对。
　　素韵微微一笑，便是脱离秦鸿身旁，尽可能的靠近寒江。因为传闻越靠近寒江，越容易得到寒江的青睐，而被赐予机缘，获得造化。
　　秦鸿立在原地，没有轻举妄动，而是以天衍之瞳窥探四方，观察周围的状况。他瞳孔浮现乳白色泽，包裹双眼，瞳孔逐渐化作乳白，晶莹剔透，如似能够反映天地道理法则，世间一切都难逃这双眼睛的窥视一样。
　　渐渐地，秦鸿心头倒映，天衍之瞳窥探四周，察觉到种种不凡。如寒江江畔，竟有着一片片金灿灿，至阳至纯的光雨在天地汾洒。那些光雨洒落大地，或融入虚空，或坠入长河，引滴波纹，形成一片片奇异的盛景。
　　当然，这些景象常人是看不到的，秦鸿也是以天衍之瞳，可辨天地是非，可探世间隐秘的神通才得以看到这一幕。
　　肉眼凡胎，哪怕是天道法眼都是难以看清。除非圣人开天眼，或修成菩提慧眼，才有幸窥探到这般一幕。
　　“寒江有异，看起来不似厄运。”秦鸿暗忖，因为他看到的那些光雨都是至阳至纯，是一种神圣的气息，非邪恶。
　　故而秦鸿断定，寒江要么藏着某种圣物，要么便是某种圣地的遗迹。
　　心有思量，秦鸿持续窥探，则是发现，寒江畔，愈发靠近寒江的那些人，那些光雨就会洒落在他们的身上。光雨融入体内，那些人的头顶皆都闪过一道金光迸发，金阳初升的瑞光。
　　那只是一闪而逝的异样，但随着沐浴光雨越多，那些人的体内则都是开始蕴育点滴金泽。他们的血肉根骨中，点滴金泽蛰伏，潜藏在体内，毫无声息。
　　哪怕他们身为当事人，都是不曾察觉，感应不到。若无大手段，很难捕捉到那些变故。
　　而且，讶异的是，那些光雨并不是每个人都会汾洒而去，其中只有部分人才有机会获得那些光雨沐浴。
　　而秦鸿以天衍之瞳窥视，那些沐浴光雨的人资质不一，有的血气雄浑，根骨绝佳；却也有人资质平平，血气枯竭。
　　那些不曾被光雨沐浴的，同样也是如此，有的资质出众，气血贯苍穹，有的资质愚钝，根骨普通。
　　这倒是奇怪，难道那些光雨还分人的吗？
　　若是分人，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辨别的呢？亦或者，是以某种规律汾洒的光雨？
　　“这些光雨是什么东西？又会有什么变故？难道，就是世间传闻的大造化，大机缘吗？”秦鸿疑惑，动了心思，目光转过，他尝试关注素韵。
　　因为素韵挑选好了一处位置，已是盘膝入定，进入状态。他想窥探一番，沐浴那些光雨会有什么奇异变化。
　　天衍之瞳泛起光泽，瞳孔乳白，诸般影迹全都倒映在眼中。
　　“哎呀……”
　　缺水一眼，秦鸿脸色大囧，慌忙收回了神通。因为天衍之瞳可辨明是非，可窥探虚妄，他关注素韵，后者全身上下则就没有一丁点隐秘的暴露在自己眼中。
　　那感觉，就跟脱光了衣服，全无遮拦的站在自己面前。
　　怎么看都觉得别扭……
　　秦鸿无奈，心头总有一点罪过的感觉。但他想要探清寒江光雨的本质，犹疑再三不得不再度起了心思。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心的……”秦鸿默默念诵，摒除杂念，以纯粹悟道的心思窥探素韵。渐渐地，心如明镜，不为那具美妙酮体所动容。
　　而在窥探之下，秦鸿则是发现素韵的身周亦有金色光雨洒落，至阳至纯，融入体内，蛰伏在根骨中，散发点点金泽。其头顶上方，偶有金芒一闪而逝。
　　观察许久，秦鸿却是看不到对方的半点异样，那些光雨融入，素韵神色平静，波澜不惊，全无半点异样情绪。
　　“没感觉？”秦鸿疑虑。
　　再度等候半晌，素韵依旧毫无动容，那些光雨越聚越多，融入根骨中，金泽渐渐都铺满其四肢百骸。金泽汇聚，像是其根骨都被镀上了一层金箔一样。
　　奇了怪了……
　　秦鸿弄不懂原因，最终不再关注，而是抬头看向寒江江面，意图窥视内中情景。天衍之瞳衍化，天地似乎都变得简单，繁杂剥去，返本归源。
　　江面浪涛层层，惊涛叠涌，与寒雾交融，激起浪花朵朵。江水清澈，晶莹剔透，如玉质一般，暗淌光泽。江面偶有光雨冉冉升起，如雪花飘絮，涌向左右江畔上下。
　　可以肯定，无数朝圣者沐浴的光雨则是自寒江而起。
　　然而，秦鸿心头刚刚下了定义，却是忽然，眼神一凝，从寒江深处看到了些许异样。
　　“黑雾！”
　　那是丝丝黑得透亮，黑得晶莹，黑得渗人的雾丝，像是缕缕棉线，自寒江深处冉冉升腾，袅袅而起。
　　秦鸿以天衍之瞳窥探，则是发现，那些丝丝缕缕黑雾中，居然藏着至阴至邪的气息。
　　“邪气！”
　　秦鸿悚然大惊，这怎么可能？至阳至纯的寒江之下，居然藏着至阴至邪的气息。
　　这……当真太诡异。
　　所幸，那些邪气仅仅只能够冒出江面，无法冲出寒江。看那虚弱的样子，似被压制，或被封禁。
　　别告诉我，寒江之底，会镇压与封印着大魔？
　　秦鸿心头悚然，有种不可思议的猜想。因为这类事情他见得不是一次两次，目睹过很多次了。
　　昔年玄天学府的造化灵池，天墉城的天雷池，皆都有着大魔被封印底部。故而如今见得寒江异样，秦鸿便是下意识的揣测。
　　天衍之瞳发光，秦鸿意图再度深入感知，但目测大约数丈之后，则是再也看不穿。无论江面远度，还是寒江深度，超过五丈范围，则都是一片雾霾，朦胧不清。
　　天衍之瞳都是看不清楚？
　　秦鸿倒吸冷气，更觉寒江诡异。他几度犹疑，要不要在寒江逗留。
　　“可入内一探。”却在秦鸿犹疑时，脑海中突兀响起怪人的声音。嘶哑干枯，像是嗓子遭受过创伤一样。
　　“呃，前辈觉得无恙？”秦鸿心头一惊，神念传入金殿询问。
　　“寒江起源有些久远，我记不得了……但有种感觉，如今不会有恙。至于未来……说不清……”怪人断断续续解释，那浑浊无神的眼睛似有回忆之色闪烁。但到最后，都化作了晦暗。
　　显然，怪人有恙，想不起，记不清过往。
　　但哪怕怪人透露的一点消息，却也让秦鸿震惊欲绝。寒江起源久远，居然让怪人有所动容。这可以肯定，怪人存在的时间也不短。
　　“前辈还想起了什么？”秦鸿追问，希冀能在此地刺激一下怪人，让后者记忆复苏些许。也许，怪人的一点记忆，都能掀起一段不为人知的秘辛呢。
　　因为秦鸿知晓，怪人的来历不简单，存在的岁月必定很悠久。当初在玄天学府的乾元秘境之中被困锁，那些斑驳的岁月痕迹起码也是上万年。
　　可惜，秦鸿的盘算落空，怪人面目挣扎，想不起过往，没有半点回应。
　　怀着失落的心绪，秦鸿叹了口气，随即准备妥当，意图靠近寒江感悟。但却在此时，身后方向，风起云涌，天地变幻，一股阴风裹着呼号，自遥远天外扫来。
　　“呜呜……”
　　阴风似鬼哭，似魔啸，伴随着深沉阴云，自天外笼罩。顿时，天地陷入黑暗，如坠深渊，一股阴冷入骨的气息盖压而来，茫茫万里都难逃影踪。
　　“贼子……”
　　一声阴冷的声音充斥杀意，自天穹传来，在寒江左右回荡，惊动无数人。人潮迭起，人山沸腾，纷纷转头望去。
　　便见云雾被撕开，虚空分裂，一道高瘦的身影穿着黑袍显现身来。五官笼罩氤氲，朦胧不清，头顶一轮黑色灵阳，丝丝黑雾缭绕，阴邪森寒。
　　“鸠魔郁！”
　　看清对方身影，寒江周围不知多少人哗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