捞尸人

纯洁滴小龙

灵异推理

“细那康子们,吃饭了,呜嘞呜嘞呜嘞~”
系着围裙的崔桂英左手端碗,右手握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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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一章

捞尸人 by 纯洁滴小龙

2025-2-12 18: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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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谨以至诚,昭告江河湖海……”
  柳玉梅的声音响起之际,李追远虽人在屋内,意识却陷入一种奇异的恍惚状态。
  在他的视线中,那盏金龙抬头的灯盏,仿佛瞬间有了生命。金龙的身躯从灯盏上脱离,先是扭曲,继而盘旋。灯芯如火,吞吐之间似有气息涌动。它脱离地面,飞到李追远跟前,随后环绕着他。仿佛有什么东西燃烧起来,却没有丝毫焦味,只有缕缕烟尘以及耳畔若有若无的轻微脆响。
  若非要打个比方,那就如同纱。一层笼罩脚下、覆盖道路、遮掩命运的纱。纱很薄,能够透光。恰似一年多前,李追远首次在自家太爷的地下室里,翻出那套《江湖志怪录》。
  魏正道在这本书中归纳总结了其一生所见所闻的所有奇异之事,堪称一部关于怪异现象的百科全书。这套书,成为了李追远的启蒙之作。自那时起,李追远便规划好了自己未来的道路。
  回到高中,选择大学,参加奥数竞赛,争取提前录取。包括与罗工的关系,也是为了确保自己日后能够参与大型水利工程项目。
  因此,他脚下的路,只是蒙着一层浅浅的纱。
  然而,有些事情,哪怕只有一点不透明,其下方依旧暗流涌动。他确实早已开始涉足江湖,但走得并不明白、果断和畅快。开坛走江以及柳玉梅的昭告,相当于为他驱散了这最后一层薄雾。
  这是一条注定艰难的道路,充满艰难险阻,随时可能倾覆。但它,就在这里。比起开放式的主观题,少年更喜欢有限定条件的客观题,无论后者多么复杂困难。现在,题目就摆在自己面前,只需提笔作答。少了那点云遮雾绕的迷茫后,李追远只觉浑身轻松自在。就连那条仍在自己身边飞来飞去的金龙,在他看来,都显得有些可爱,傻乎乎的,就像自家养的小黑。
  现实中,灯还是那盏灯,金龙依旧挂在灯上,灯芯烛火在龙口中摇曳。屋里大部分人,是看不见李追远此时所见异象的。在润生他们三人眼中,李追远整个人似乎放松了下来。他们拜了龙王,也明白第二盏灯的含义,但要说有多深刻的理解与体会,那自然是不可能的。方才,他们在柳玉梅等人的反应中,感受到了紧张与不安,但看到自家小远哥现在的状态后,三人心中也随之如释重负。再严重的事情,换个视角和心态,都能变成:嘿,多大点事儿嘛。
  秦叔眼中的其他情绪都消散了,只剩下感慨。遥想自己当初点第二盏灯时,主母还很年轻。面对供桌上那一排排的牌位,面对重振秦柳两家的重任,他紧咬着牙,面容肃穆,心中充满忐忑与惶恐。可同样的场景,再加上出人意料的机遇安排,落在眼前少年身上,呈现出的却是一种洒脱。这并非伪装,因为在这种氛围下,有能力伪装的人…… 根本没有伪装的必要。当你看到比自己更优秀的人时,你会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败,似乎是一种必然。
  刘姨的感受更为直接,她觉得小远身上似乎多了一层气质,这让本就英俊的少年变得更加帅气。这样一来,少年少女在气质上更加契合,当他们在一起时,看起来也更加和谐。刘姨现在迫切需要嘴里的这点甜,去抵消接下来阴萌亲手为自己烹饪的苦。
  柳玉梅看着李追远,同时轻轻挥手。少年没有动弹,因为他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之中。
  秦叔向外走去。刘姨想要去牵阿璃的手带她离开,阿璃没有动,依旧看着少年。她不喜欢画画,她只喜欢画李追远,她觉得少年现在很好看,包括那条作为背景正绕着他飞来飞去的小金龙。刘姨看向柳玉梅,柳玉梅微微点头。入门和走江仪式都结束了,接下来该是长辈嘱咐,阿璃今日代坐的是秦家,是可以留下来的,虽然她不会开口说话。
  但柳玉梅清楚,对这臭小子而言,自家孙女的一个眼神,胜过自己千言万语。润生三人见状,也跟着出去了。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柳玉梅、阿璃和李追远。
  终于,那条金龙离开了李追远的身体周围,又落回到灯盏上。在现实中,灯火熄灭。在正常人眼里,这盏灯点得奇妙,熄得突兀。可在李追远看来,这灯火,已经在自己身上燃了一圈,弄得自己现在都暖洋洋的。他情不自禁地扭过头,看向窗外,雷声已经停歇,但风雨依旧。这时候,真想推开窗户,接些风和雨进来,贪图一时凉爽。
  “吱呀……” 窗户被一只手推开,风雨涌了进来。凉风一吹,湿润拂面,李追远彻底清醒过来。这一刻,他才发现,其他人都离开了。李追远转身,对着站在窗边的柳玉梅,带着歉意说道:“是我走神了。”
  柳玉梅欣赏着窗外黑云压城般的景致,笑道:“下江前能多想想自己该怎么游,这是好事,总比愣头青般不管不顾一头扎进去要好。” 李追远听出了老太太的言外之意,好在秦叔这会儿不在。
  “奶奶,有个问题,先前刘姨告诉过我,现在,我想再向您确认一下。”
  “说。”
  “我走江后,对家人的影响。”
  “你改姓迁移,算是和你北边家里断了亲;户口落在李三江名下,算是和你南边家里做了了断。也就是说,你狭义的家人里,现在只有李三江一个人。你太爷那老家伙福运深厚,他只要留在老家不挪窝,依旧能吃香喝辣。
  就算你想回去看看,也随时都可以,像以前那样对待他就是了。别去搞出个什么改运、改气、续命这类的大阵仗,就不会出什么问题。老家伙是真的命好啊,和你同享一个户口本,还早早地定了契将他遗产都留给你,绑定得如此之深。这你以后走江时,镇的那些邪祟所积的功德,也会哗啦啦地分润到他头上。人在家中坐,福自天上来。老家伙健健康康活个超百岁,都很正常。”
  李追远:“那广义的亲人呢?”
  “广义的亲人指的不是你南北边的亲戚,而是我们,是秦柳两家。也正是因为你入了门,才加深了对南北两边的断亲。”
  “那我要是走江顺利的话……”
  柳玉梅直言不讳:“秦柳两家,自然能得到好处。”
  “…… 那阿璃的病,会变好么?”
  柳玉梅:“阿璃的病,不是一直在变好么?”
  “病情依然在,只是阿璃更加去克服和习惯了而已。”
  “会变好的。” 柳玉梅看向阿璃,继续道,“都是些曾经的手下败将,污秽残渣,无非是瞅准了空档,上来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罢了。”
  “我该怎么做?”
  “不用刻意去做什么,你只需去做你该做的事,去好好走你的江,你越强大,秦柳两家门楣越复兴,那些欺软怕硬的东西,自己就吓退了。”
  李追远点点头。然后,他就不再说话了。好在风声雨声交织,倒不显得沉闷。
  柳玉梅问道:“怎么不继续说了?”
  李追远:“因为想问的都问完了。”
  柳玉梅伸手指向供桌上的牌位:“烂船还有三千钉呢,瞧不上眼了?”
  “奶奶,我不是这个意思。”
  “是怕牵扯到我们?” 柳玉梅指尖轻勾,窗户闭合,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普通人家小辈出门,长辈都晓得给预备点盘缠呢。如今,咱秦柳两家好不容易又有人走江,作为家里人,怎么着都该托他一手。”
  “奶奶……”
  “奶奶我是年纪大了,但一辈子养尊处优,还耗得起;你秦叔你刘姨,虽是不成器的长辈,好歹也能扛一扛事。换了新屋子,小是小了点,可不也是能遮风挡雨么?遇到惹不起的、弄不过的,该回来就回来,该请人就请人。这屋门一关,世上敢敲门进来的东西也真不多。真要出了门去,寻着哪家,哪家也都不好消受。虎死威犹在,咱两家是不比过去了,可也正因此,反而更豁得出去了。”
  阿璃点头。李追远是见过柳玉梅在太爷家的谨慎小心的,所以自然更清楚柳玉梅刚刚说出这番话的分量。除非自己再次点灯,昭告走江结束。否则,要是自己在外面遇到什么事,躲回家,那庇护自己的人,就将遭受气运的反噬。更别提家里谁去帮自己主动出头了,此举带来的副作用,只会更加剧烈,弄不好真就是出一次头换一条命。
  可以说,自第二盏灯燃起的那一刻起,自己与柳玉梅等人的关系,就变成了昔日自家太爷和她们的关系。可以共同吃住,可以正常生活,但只要牵扯到玄学方面的事,那就会引发负面效果。
  “奶奶,您也看见了,今日虽是由您正式昭告,可实际上,这江,我早就是在摸黑走着了。我的意思是,以前我是怎么走的,那以后,我继续这么走就是了。我有我自己的习惯,也有我自己的节奏。旧有的模式不一定是最好的,却是我自己摸索出来最适合我的。所以,我们一切照旧?”
  “小远,你有你的道理,可我也有自己的规矩,你不能只讲你自己的道理,却完全不顾奶奶的规矩。奶奶我这辈子,都活得很体面,也好这个面。你总得让我伤个风感个冒,咳嗽咳嗽。这样以后你走江成功后,我再去和那几个老不死的玩意儿见面时,才好意思装出一副故作谦虚的姿态,说出‘其实我只是白捡了个龙王’的漂亮话。”
  “奶奶既然这样说了,那我就开口了。”
  “说。”
  “您、秦叔和刘姨,继续教一段时间壮壮、润生和阴萌。”
  “这算什么开口,本就是早就答应你的事,而且还答应了两次。”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不同的承诺在不同时期的分量可截然不同。” 自己没走江时,这都不算事,可现在,都得牵扯进因果。而且,根据自己早已走江的结果来看,因果其实已经出现了。比如秦叔受了很重的伤回来,比如刘姨今天差点被毒死。他们一个要教润生功夫,一个要教阴萌毒术。老太太倒是没啥事,因为她只教彬彬唠嗑。
  如果必须要付出点代价的话…… 那这个世界上,付出与回报之间,性价比最高的事情就是 —— 学习。让秦叔帮自己去打架,不如让润生学习发展成秦叔;让刘姨帮自己治疗和下毒,不如让阴萌学习发展成刘姨。反正按常理经验推算刚走江时的风浪还不算大,自己的团队还有容错和发展空间。
  柳玉梅问道:“那你自己呢?那我呢?” 很显然,柳玉梅也察觉到了,这种反噬作用已经出现。但没办法,一辈子好面子的老太太,可不允许只让阿力和阿婷出血,她也得拿着帕子接一口,要不然不得劲。
  “奶奶,您做主,帮我选一套基础类的书吧,越基础越好。”
  “奶奶我其实…… 比他们俩要能扛得多。”
  “我知道,我信的。” 李追远目光看向柳玉梅原先坐的椅子,两边扶手处,已经被捏碎了,地上垒起了两小堆细细的木屑。这可不是光凭力气大就能办到的。
  “那你就跟奶奶要点好的呗,别客气,让奶奶也痛痛快快出点血。”
  “可是,我就缺基础。” 基础不牢固以后会吃亏的,这是学校老师都会经常讲的道理。以前李追远就是因为这个,吃了太多苦。高端的功法,他现在倒不是太缺了,最重要的是,这些高端的功法秘籍,自己可以回太爷家地下室里继续扒拉。太爷纯粹把那些古籍看作卖不起价的废品,而且压根不当是他自个儿的东西。这也就意味着,自己无论去拿多少套书,对太爷而言,都毫无反噬影响。
  柳玉梅闭上眼,似乎认命了,淡淡道:“行吧。”
  李追远微笑道:“奶奶,等润生他们学过了这段时间,我们以后的相处模式,就恢复如初。”
  “依你的。”
  柳玉梅摆摆手,示意赶紧走。她现在脑海中浮现出的,居然是那天李三江坐在小方凳前,拿着笔给李追远一笔笔算上大学开支的画面。有时候,明明有条件有家底,却给不出去,也是一种憋闷。更憋闷的是,柳玉梅发现自己近期,老是在共情李三江。
  “奶奶,那我先走了。”
  李追远走向阿璃。少年不是很喜欢阿璃今天的装束,因为太庄重了,少了些许天真俏皮,好在,这种装束,一辈子也穿不了几次。阿璃站起身,将手递给少年。
  二人牵手的刹那,李追远耳边仿佛听到了鬼哭狼嚎。应该是自己入了秦柳两家的门,得到身份认定的缘故,使得自己和阿璃之间的关系,在法理上更亲近了。
  这还是李追远第一次知道,原来不仅仅是睡觉中的黑夜里,就算是在清醒的白天,那些东西,也依旧在缠着她。怪不得女孩当初只喜欢坐在板凳上,目光平视前方,她是在尽自己可能地,去屏蔽周遭的干扰。这种恫吓、恐吓与诅咒,它根本就不分昼夜,如跗骨之蛆,一直都在。
  阿璃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的眼帘微闭,想要切断这种关联,让少年不受影响。但李追远握着她的手,却微微发力,然后双目一凝,直接走阴。女孩抬起头,看向少年,少年则轻轻扬起她的手:“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没告诉我即使是在和我下棋、吃饭和画画时,你你身处的,依旧是这样的画面。女孩没有说话。
  少年牵着她的手,往外走。他推开门,门外是走廊;门外,是一片血腥的泥泞沼泽。他们下楼梯,楼梯上铺着垫子,踩起来很软也防滑;楼梯由累累白骨垒成,数不清的手从里面伸出,想要抓住他们的脚踝。
  他们来到底楼,餐桌上,刘姨已经摆上了午餐佳肴;餐桌是一口大锅,锅里煮着一颗巨大的肉瘤,肉瘤有眼睛有双手有双腿,它在锅里浮浮沉沉不断翻滚,那相较于身体显得格外细小的嘴里,不断发出着难以入耳的肮脏诅咒词汇。他们来到屋门前,门外,就是这栋三层小联排的院子,打开门,外面风雨交加;他们来到一座古朴平房的门槛边,门槛外,是成片成片放下手头事情的各种诡异恐怖存在,它们全部面朝这边看来,发出阴惨惨的笑容。
  李追远是有病的。李兰说过,他们母子俩是披着人皮的怪物,因为他们的天生理性会泯灭掉情感,将哪怕是身边最亲近的人都视为愚蠢恶心的更低级存在。连看人都是这样了,那看待连人都不是的这些东西时,哪可能还有什么好观感?或者说,一个十岁时,就把死倒邪祟当玩具钓着玩的孩子,其骨子里,怎可能对这些玩意儿有什么敬畏可言?
  少年牵着女孩的手,走出屋门;少年牵着女孩的手,跨过门槛。李追远面向四周的狂风骤雨;李追远环视周围的污秽邪祟。
  “被封印出不来的,我以后会找到你们,破除你们的封印,亲手送你们上路!被镇压还没被磨灭的,我会去镇压地,修补完善提升阵法,看着你们被镇碎!已经死了却还在享受哪家香火供奉而得以存续的,谁家供奉你们,我就让谁阖家血光灭门。别以为我是在空口威胁,不信互相扒开人皮看看,到底是谁,更不像人!”
  话落,虹销雨霁。柳玉梅站在窗边,看着阳光透过云层,逐渐放晴的天空。忍了那么久的泪水,终究还是浸湿了眼眶。但她还是强撑着,没让泪水真的滴淌下来。
  因为她知道,这世上,已经没谁真的在意自己哭没哭了。搁以前,她还是柳家小姐时,随便掉一颗眼泪,父兄们都会心疼得围着她转,那老东西更会死乞白赖地给自己演猴戏,全然不顾秦家少爷的身份,只为博取自己一个破涕为笑。
  他们,都走了。只把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她知道江上的人依旧怕她,可怕的却不是昔日的龙王柳或者龙王秦。即使表面上客客气气,该行礼行礼,该跪拜跪拜,可心里,估摸着早就腹诽开了。笑话她是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太太,硬顶着两家龙王的牌匾,只为了撑起那一份舍不得丢下的体面。
  可牌匾,不是擦得越亮就越有威严。牌匾,得用血去泼,以新血拭旧血。面服心不服,是无所谓的。跪下,再抬起头,我要看的,是你眼睛里的害怕与恐慌。我堂堂柳家大小姐,自出生以来到成亲,就不晓得 “委屈” 这俩字是个什么意思。可这几十年来,你们却让我硬生生咽下去了这么多。都来瞧瞧吧,我给你们送出的这份大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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