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终章（可宰）

　　“电视机前、直播间的各位观众朋友们，大家好。”一名身穿职业装的女主持人站在镜头前娴熟介绍道：“上一期节目，我们完整记录了秋栗镇张程越一家三口人涉嫌网络诈骗、恶意夸大非药品饮料的治疗功效、侵犯消费者知情权以及对华再红的诽谤罪等，众多罪行的审判。
　　最终这家人除了要赔偿巨额罚金外，各自获得不低于十年的有期徒刑。
　　上期节目播出后在社会上引起剧烈反响，也给那些在网络直播间里卖假货的主播们提了个醒——网络并非法外之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无论线上还是线下都不要存在侥幸心理夸大其词销售假货。”
　　女主持人往后退了半步伸手介绍道：“今天这期节目，我们来到浮虞市莲花公安分局，将以第一视角带领观众朋友们详细了解网络上热度最高的魏姜晨拐卖案。
　　此案错综复杂时间跨度长达十几年，涉案人数众多。
　　请跟随我们的脚步层层递进，将整个事件脉络梳理清晰，我相信一定会让观众朋友们大开眼界！”
　　网络时代，处于各大媒体民众舆论中心负责审理此案的警方、检方都很配合采访。以便让备受关注的案情完整详细呈现在民众面前，既能震慑犯罪分子又能避免某些不怀好意的人恶意揣摩带节奏。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多起案件。
　　但考虑到各个案件之间错综复杂，以受害者魏姜晨为主能够全部串联起来，咱们这次联合多个部门统一步调进行，最终将所有犯罪嫌疑人全部依法处置还受害者一个公道。”
　　负责该案件总调度的特派员一身正气，表情严肃拿起第一本卷宗对着摄像头介绍道：“这是最久远也是最特殊的一个案例，魏姜晨起诉生父姚志军涉嫌故意杀人，害其生母惨死安京市总医院。
　　我们调取了大量资料，包括医院存档、慈善机构汇款单、安京市最高法院当年卷宗等等。
　　又走访了当年参与救治魏姜晨生母于莉芸的已经退休的医生、护士，多达二十余人。最终将这件陈年旧案捋清脉络重现世间——”
　　镜头画面切到纸质泛黄的旧资料上。
　　于莉芸的病危通知书上没有多余字眼，每个词汇都表明她情况危急必须要尽快手术取出胎儿给母子二人治病，然而最下方略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却极为扎眼——拒绝剖腹产生孩子，后果自负，签名人为姚志军。
　　还有一张同样由他签字的连名字都没有的新生儿病危通知书，将魏姜晨刚出生时的身体状况标注清清楚楚。
　　“极为讽刺的是，姚志军就是拿着新生儿病危的各项检查单来证明自己就是魏姜晨的生父，想要认回这个儿子。”特派员沉声道：“一般案件追责期为二十年，但该案性质特殊。
　　魏姜晨作为受害人于莉芸的亲生儿子，直至亲生父亲姚志军登门认亲才知道当年发生的事情，以知情时间来算完全可以为生母追责！
　　当年姚志军起诉安京市总医院延误病情的卷宗内记录详细，他亲口承认医护人员告知过于莉芸母子情况紧急必须剖腹救治。
　　也就是说，当年败诉的姚志军以没钱为理由拒绝医院救治妻子于莉芸致其死亡。
　　而慈善机构存档汇款单以及某银行姚志军名下存折记录完整地显示，院方为他们夫妻二人发起捐款后，好心人踊跃筹集善款高达一万一千五百六十二元整。
　　姚志军手里攥着这笔钱，本来应该用于妻子、孩子的救治却选择见死不救，不但涉嫌故意杀人还有挪用善款涉嫌侵占他人财物罪。”
　　好心人捐款是为了救治病人，家属拿了钱以后不用于治病反倒花天酒地购买与病人无关的物品，这种可恶行为不判刑制止岂不是寒了捐款人的心？
　　以后谁还愿意伸出援手？
　　整个社会岂不是越发冷漠？
　　“仅此案，姚志军就身负两大罪状。”特派员又拿起一个卷宗打开讲解道：“魏姜晨对他发起第二项起诉——遗弃罪、故意杀人罪。
　　先前医院的各项存档证明，新生儿魏姜晨当时的身体状况必须马上救治否则随时会有生命危险。手握巨额现款的姚志军不但不治疗执意出院，还将奄奄一息的婴儿抛弃在孤儿院门口。
　　不救治、不喂食、随意抛弃，都有主观性强烈的杀人意识。
　　魏姜晨被孤儿院负责人发现并送往医院救治没有死亡，依旧不妨碍姚志军的故意杀人定罪；
　　年方三十二岁的姚志军有巨额善款又年轻力壮，不属于没有独立生活能力的人，他拒绝抚养年幼且患病的婴儿情节恶劣构成遗弃罪。”
　　直播间里无数评论刷过去。
　　多数人都在谴责姚志军不是人的时候，总有些少数人冒出来唱反调。
　　“于莉芸肯定是劈腿了，肚里的孩子根本就不是姚志军的，人家凭啥要戴绿帽子还救她们？”
　　“没错，虎毒尚不食子肯定有内幕！”
　　“能让一个丈夫、一个父亲心寒到母子俩一个都不想救，足以想象于莉芸平时有多过分，恶人自有恶人磨，做了坏事总要付出代价的！”
　　“抛开其他不说，难道于莉芸就没错嘛？谁让她眼瞎非得在垃圾堆里找男人？我们这么多老实人连老婆都找不少，女人都特么喜欢油嘴滑舌的混混！”
　　“越是作践女人的身边越不缺女人，可怜我们这些老实人嘴笨不会花言巧语，这么多年连女孩子手都没牵过……”
　　不和谐的音符一出现立马遭到回怼。
　　“说劈腿戴绿帽子的，还得是你爹有经验，你娘当年就是这么对他才生下你的吧？”
　　“真是什么初生都能上网了，没看他们第一时间就做了亲子鉴定吗？你劈腿生个亲生的出来试试！”
　　“真就受害者有罪论呗？但凡长点脑子关注一下就能知道，于莉芸做的够好了！”
　　“不得不说养女儿千万不能恋爱脑，骗人、家暴，怀着孕连饭都吃不上还特么不离不弃，于莉芸要是还活着不知道会不会后悔，女孩们睁大眼看清楚了——想结婚睁大眼！”
　　“这就是奔赴爱情的下场，建议在领证大厅循环播放！”
　　“有血性的男人就应该抱团抵制这种恶心的男人，让奔赴爱情愿意白手起家的女人都有好结果，正面例子多了才有姑娘愿意相信爱情啊。现在都要求物质不就是因为这种混蛋男人太多，让人害怕怀孕生子没保障了吗？”
　　“姐妹你想多了，现在的男人既要又要。边埋怨女人拜金不给他们机会，边嘲笑跟着穷男人吃苦受累的女人眼瞎，千错万错都是女人的错，他们大概都没妈吧。”
　　“啧啧，要是不贪图荣华富怎么会上当呢？于莉芸不还是想找有钱人傍大款才跟了姚志军？”
　　“要真只为了享清福，发现姚志军是个穷光蛋早就把他踹了，还能拼了命给他生孩子？”
　　“给他生孩子？女人就特么会生孩子警告，孩子是男人一个人的啊？生出来的孩子没女人的份儿？现在多少人生的娃有女人的份儿有野汉子的份儿呢！天天喊男女平等，一到生孩子就变成给男人生的了，你们能不能要点脸？”
　　“你妈要脸就没你了！公平？生孩子怎么公平？你怀五个月她怀五个月？你生一天她生一天？孩子是俩人的，痛苦和风险都是女人承担的，姓还得跟着男方，凭什么不让人说？”鹨
　　“有些男人真是奇怪哈，对外人的孩子永远比对自家的好，自家的孩子连看都不带看一眼的死了活着都不在乎，可要家里的孩子不是他的种，他特么就炸了。该养的时候不养，老婆孩子跑了他还得满世界抱怨女人拜金。”澪
　　“保护女性是在保护妈妈保护姐妹保护你未来的老婆，这么简单的道理都不懂？”I
　　“看看这些评论里某些仇女论调就知道为什么现在结婚率持续降低了，建议姐妹们专心搞钱买蝌蚪生跟自己姓的孩子，劣质基因咱就让他们灭绝吧，好吗？”I
　　“不婚不育保平安……”e
　　…………r
　　直播间和屏幕上播放着庭审姚志军故意杀害母子、遗弃罪以及恶意侵占他人财物等罪状的审判过程。尽管年代久远但证人悉数到场、证据确凿充分，环环相扣互相证明，姚志军无论如何抵赖都无法自圆其说。s
　　最终判决——姚志军故意杀害于莉芸、魏姜晨母子二人罪名成立；遗弃罪罪名成立；恶意侵占他人财物数额巨大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立即执行。a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但从二十三年前姚志军执意不救母子二人到前段时间离异男子为讨女友欢心将亲生儿女从二十五楼抛下致其死亡并伪造成失足掉落；再到天桥抛子、大江边抛三子致其淹死、虐待继子致死等种种罪行来看，有些人连保护孩子的动物本性都没有了。n
　　这种情况也与当代‘爸爸去哪儿了’‘妈妈就是超人’社会普遍现状有关。四
　　没有付出精力和时间的一方跟孩子们之间没有感情，一味满足自己的愚望就用伤害年幼孩子来发泄，这些案件带给我们的警醒不应该只是犯罪嫌疑人获得多少刑罚，而是应该深思自己与家庭的关系、责任，从根源上杜绝悲剧发生！”⑧
　　女主持人准备就绪，当视频资料上庭审法槌敲响后立即接上继续道：“姚志军恶意害死妻子抛弃儿子已经得到应有的惩罚，然而接下来魏姜晨的悲惨才刚刚开始。玐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孤儿院接受治疗后身体好转，虽然没有父母陪伴但有孤儿院员工的精心照料，在五岁之前生活的安宁祥和。四
　　但很快，他就遭遇人生中第二次不测。”
　　镜头对焦，陈扬、周丽莲夫妇领养记录赫然呈现在屏幕上。
　　“陈扬夫妇二人被医院诊断为身体健康但长时间没能怀孕，在当时的政策中，这种情况是不允许办理领养手续的。毕竟领养家庭必须有一方确诊不能生育，这样才能保证被领养的孩子不会受到不公平待遇。
　　陈扬、周丽莲两人通过某种非法途径办理领养手续，并且没有等待排队领养而是插队挑选，直接将魏姜晨领回家并取名陈一晓。
　　为他们夫妻二人办理领养手续的当事人其中一人于四年前死亡；另外一人年事已高得了阿尔茨海默病无法自理，该案宣判追责并处于罚金但并没有犯罪嫌疑人被刑拘。”
　　三张照片一一呈现在屏幕前，女主持人讲解道：“大家看这三张照片的区别就能知道改名为陈一晓的孩子在这个家里过得并不如意。
　　刚被领养时一家三口喜气洋洋；
　　当年春节合影也尽显其乐融融景象，但到了第三张照片大家一眼就能看出来，陈扬、周丽莲夫妻二人有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并将其视为掌上明珠，年仅六岁的陈一晓便沦为多余一员。
　　据魏姜晨本人回忆以及走访大量当年的街坊邻居得知，当陈扬夫妇顺利生下女儿后，年幼的陈一晓就成为‘幼儿保姆’。
　　他要踩着凳子烧饭做菜；要给妹妹喂奶粉换尿布，甚至许多邻居见过陈扬夫妻为一点小事体罚陈一晓连饭都不让他吃的苛待行为。
　　领养的孩子与亲生孩子间的不同对待还不是这对夫妻做得最可恶的事情。
　　拍摄完第三张全家福以后，周丽莲发现自己再次怀孕，并很快通过关系查出怀的是男孩。夫妻二人这次彻底不想要养子陈一晓了，但孤儿院领养后没有特殊情况不能将孩子送回去。
　　且陈一晓当时已经七岁，陈扬夫妇怕影响名誉又不想继续养育，便想出个恶毒办法。
　　他们找来人贩子将陈一晓以一千元的价格卖掉，并欺骗陈一晓说只是让他先去亲戚家住一段时间，等妈妈生完弟弟后再将他接回来。
　　陈一晓相信并跟随人贩子走了以后，在路上人贩子亲口承认他是被养父母一千块钱卖掉的。从一个人贩子手里卖到另一个人贩子手中，陈一晓被辗转卖进大山深处。
　　名为牛蛋的买家花了五千元，将其从人贩子手中买到并改名为牛长庚。”
　　庭审的时候，站在被告席上的陈扬、周丽莲一口咬定自己并非拐卖而是被骗了，但当与其对接的人贩子被带上法庭，姜晨出示早就不应该存在的证据——一手交人一手交钱的收条时，上面清晰的签名将陈扬直接钉死！
　　“(ˉ▽￣～)切~~”绒团子醉醺醺的摇晃着尾巴不屑道：“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存在过的事实无论如何都不可能彻底抹除掉，我家宿主大大为了弄到这张收条用了个珍贵道具呢，你们这个牢坐的不冤！”
　　廖素芬亲自出庭作证。
　　但正式坐实牛蛋买卖儿童、妇女并虐待他们的却是来自于大山深处的取证。
　　检方派人前去询问取证，刚开始村民们都对牛蛋的遭遇表现出极大同情。然而再追问，同情的根源竟然是村民们表示不就是买个老婆吗？村里有老婆的一多半都是买来的！
　　不就是打女人吗？
　　村里所有男人都打女人，这可不是什么毛病。
　　买孩子？那很正常啊，谁谁谁家一直生不出儿子来去年就买了一个回来传宗接代，没儿子没后人才是罪过，买孩子那是做好事要不然人贩子拐了没人买不就给弄死弄残了？
　　得，不但顺利给牛蛋定了罪还联合警方来了个一锅烩。
　　以此为中心扩散到周围几个村落中，光是拐卖妇女就解救出四十多人，解救被拐卖儿童六人。经过姜晨特意安排的大肆宣传，网络上掀起波澜的同时还搜集了不少线索，帮助解救更多被拐卖儿童、妇女……
　　最终两名人贩子被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陈扬判处十年有期徒刑；
　　周丽莲判处八年有期徒刑；
　　牛蛋被判处十五年有期徒刑。
　　最终审理的是莲花大厦负责人控告众人群殴破坏珍贵财物案，发起群殴者牛蛋、二混子、姚志军等人被判处罚金赔偿莲花大厦宴会厅损失金额。
　　鉴于牛蛋、姚志军、陈扬等都有伤在身，暂时关押在有医疗条件的看守所等待伤愈后转入监狱。
　　“终于结束了！”姜晨送走廖素芬两口子，转身很自然的牵着叶若依的手轻声问道：“山间别墅也准备好了，再有几天咱们就搬过去开始隐居。
　　这两天你还有什么要置办的东西吗？”
　　叶若依脸色微红想了想摇头道：“没什么需要置办的了吧，再说了现在是网络时代哎，需要什么东西网上购物直接送到家门口。
　　我的工作对接也完成了，以后线上办公就行。
　　只不过……”
　　她想起自己等着吸血的父母觉得很头疼，小声道：“咱们俩就别大张旗鼓的办什么订婚宴，悄悄地搬家得了。要不然让我爸妈知道，不得给你要个几百万的彩礼养儿子去呀？
　　我可不想吸你的血去养弟弟当伏地魔！”
　　“那也得有个仪式啊，要不然连名分都没有你就跟我住，对你太不公平。”
　　“这都什么时代了，名分什么的也没那么重要吧？”
　　“不，很重要的！别人有的你也必须有，既然不想大操办，咱们的订婚宴就在公司小小庆祝一下，将来结婚的时候再昭告天下大办特办！”
　　叶若依心里甜滋滋的，刚点头应了想起来于大志等人还被安排在宾馆等着认他呢，小声问道：“你外公外婆那边……打算认吗？”
　　“认不认还得看看他们当年扮演了什么角色。”姜晨面无表情道：“如果没有过错认就认了，但我觉得仅凭他们当年跟着姚志军去起诉医院而不是追究罪魁祸首的行为来看，这家子也不是什么好人。”
　　于大志最近心情好得很。
　　他是真没想到大外甥那么干脆利落，半点都不含糊直接就把姚志军给判了个死刑！
　　这下可好了，给姐姐报了仇不说还彻底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关系都撕扯清楚了，什么亲生父亲、养父母、买家统统送进去一个没认。
　　姚志军那边早就绝户了，细算下来魏姜晨只有外公外婆舅舅姨妈这几个血亲，他还贴心的让人把自己一家子安排在旅馆说等他忙完，只要认了亲以后可就全剩下好日子过喽！
　　一想到魏姜晨几千万几千万的赚，超级大富豪给亲舅舅买别墅买豪车安排个油水多的工作，这不都是小事儿吗？
　　“哥，咱外甥过来了！”于莉丹兴奋地脸色通红，推开房间门招呼他，“快点吧！他一过来直奔爹娘那屋去了！”
　　于大志顿时跳起来，“我次奥！傻老太太可别说错话惹恼我大侄子了！”
　　姜晨没有对接于大志，让人直接把他们兄妹俩拦在外面。
　　跟这种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家伙谈，怎么可能得知当年真实情况？
　　“我可怜的莉芸啊！”老太太提及女儿顿时泪流满面，老头儿只是重重叹了口气片刻后闷声闷气回了句，“那是她的命，该死了谁也拦不住！”
　　老太太哭了好一会儿擦擦眼泪道：“你说她当年长得十里八乡一朵花，又是难得的大学生。那个年代的大学生啊！她的心就那么硬，不知道爹娘供她读书有多辛苦吗？
　　一心只想当大明星，谁劝都不停。
　　你好歹把大学读完能分配个好工作，慢慢来呀，非要一步登天跟京城的大学生一样拍挂历、拍电影，那怎么可能嘛！
　　可她不听劝啊，爹娘劝、老师跑到家里来劝，她一句都听不进去非得去京城打工说要追什么梦，说我们都是土老帽不懂她的理想。
　　人是跑去京城了，打工没打工咱也不知道，等再回来就带着姚志军挺着大肚子进了家门。
　　姚志军一看就不是个好的，油嘴滑舌吹吹哒哒连句正经话都没有。
　　我劝莉芸趁着月份小赶紧收拾了，你说你好歹也是个大学生，长得模样又好想找婆家什么样的找不到，干嘛非要跟着个街溜子？
　　她不听呀，说姚志军对他好说舍不得孩子，还想让我们再养他们一家三口两年，说等孩子大点她再去打工赚钱养孩子养家。”
　　老太太提起当年的决定后悔不迭，“我不该那么狠心把莉芸赶出去！
　　我寻思着，既然不听劝不回头肯定是还没吃够苦头，等她吃够苦遭过罪以后醒悟了再给她做打算想办法。
　　结果走了以后没多久，她、她就……”
　　“那就是她的命！”老头儿翻来覆去咕哝着一句话，“好端端的大学不读，好好的家不回就愿意跟着个野男人跑。领结婚证都是偷的户口本，这种闺女我要她干嘛？
　　为了个野男人连爹娘都不要了，当初硬气的跟着他走，死了也是她自己选的路！”
　　他往外一推手压低声音道：“孩子，你这些年过得不容易，赚点钱也不容易。我们作为外公外婆当年没管你娘，也没照顾你一天，我们这次来不图啥。”
　　老头儿往门口瞄一眼叹了口气，“人老了，说话不中用了。尤其是在村里养老还得指望儿子，没办法。儿子让来认亲老的就得跟着来；儿子让说啥咱抹不开不良心就不说，待会儿大志跟你要啥你也别给。
　　我们老俩不懂教育孩子。
　　老大莉芸跟着姚志军跑了死在医院，临了都没见到一面；儿子是个见钱眼开的，当年觉得告医院有钱讹，就跟着瞎闹腾；小女儿也是……唉……”
　　“我想问两个问题，当年外公外婆为什么不告姚志军呢？他不肯签字害死我妈，又把我扔了，按理说你们该告他才是。”
　　“告了。”老太太抹了把眼泪，“我们那会儿知道啥呀，啥也不懂。听别人给出主意找了个律师花了不少钱，说要告他过失杀人，好像说是不签字救人他得负责任。
　　结果法院给驳回了，说人家不管这块。
　　没证据证明莉芸的死是因为姚志军不签字，就算他签字做了手术莉芸也不一定能活。那法律不管，姚志军告医院没成功又跑了摸不到人，还能咋办？
　　孩子你……姚志军说你一生下来就没气儿了，医院要讹钱非把你送到保温箱里去。他抱出去给埋了，那会儿乡下处理死孩子都是那样的，找个僻静地儿刨个坑就埋了。
　　咱想着好歹是他的亲骨肉，姚志军一心盼儿子再冷血也不至于对亲儿子下毒手，谁知道他那么作孽呢……”
　　当今的农民还有很多什么法律知识都不懂的，指望当年两个憨厚老实农民追责好像确实不太现实。
　　姜晨想了想问道：“我妈的骨灰埋在哪儿了？”
　　“乡下的规矩，按理说女人死了该埋在夫家的坟里。可姚志军到底哪儿的人我们都不知道，他跑了剩下我们去医院领遗体，还能怎么处置呢？”
　　老太太拿纸擤了擤鼻涕抽泣道：“女孩儿不能入自家坟地，全家族的人都盯着呢没法埋。刚开始在庙里放了两年，花点钱让高僧超度。
　　再后来，我琢磨着总得给孩子找个坟地入土为安。
　　物色了好长时间，给她在临县找了个年龄相当的未婚出意外死了的年轻人配了阴婚，埋到人家祖坟里去了。你要想去看看，等清明节的时候咱一块去，我每年都过去烧纸，看着那家人把坟地照顾的也挺周到……”
　　姜晨点了点头心情有些沉重。
　　天天喊什么平等，家产默认给儿子村里宅基地给儿子，就连女人死了都没资格入坟地，谈何公平？
　　摊上恋爱脑的大女儿自断前程，又为了渣男害得惨死医院，实在拦不住的老两口也确实不容易。
　　当年不肯收留好吃懒做的姚志军也合情合理，不能因此彻底抵消掉二老养育原主母亲的辛劳。
　　“谢谢你们告诉我这些。”他沉默片刻问道：“于大志孝顺吗？”刘
　　老头儿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淋
　　老太太小声嘀咕了一句，“他媳妇儿厉害，谁让我们教出个窝囊废呢，反正也就那样吧。”⑵
　　“行，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姜晨小声叮嘱几句起身离开，推门出去的时候看到满脸堆笑的于大志和于莉丹，两人热情招呼着大外甥。児
　　他想了想对原主亲生母亲的弟弟妹妹说道：“外公外婆年纪大了需要赡养，我会给他们建立一个养老基金，这里面的钱在他们去世前没有人可以动用。衫
　　现在男女平等都可以拥有继承权，将来到底怎么分配还得看外公外婆的意思。”I
　　“我次奥？”于大志顿时懵了，“就这？！”V
　　连声舅舅都没叫，说走就走了？八
　　他急忙冲进屋里去问爹娘到底什么情况，于莉丹也急得直挠头发，想着大外甥那番话生怕自己得到的那份儿少了，急忙跟进屋里打听。⒏
　　有金钱引诱着，不用担心这兄妹俩苛待老人。肆
　　至少在他们去世前，儿子女儿都得掏心窝子的孝顺哄他们高兴讨欢心，也算是为原主尽了一份孝心。
　　剧本没再更新，等姜晨和叶若依在公司举办订婚仪式搬入山间别墅半隐居之后，这天绒团子突然昂头挺胸迈着猫步过来，一脸骄傲道：“宿主大大，我跟你说哈！
　　在喵兢兢业业催促下，主系统终于修好了通道把孟小肃送回去了。
　　也就是说……嘿嘿嘿，咱们再次大获全胜可以享受美好生活啦！你俩快点结婚吧，我要吃大蛋糕！”
　　“哦？孟小肃送回去了？”姜晨正穿外套准备带着叶若依去山下逛庙会，闻言一挑眉问道：“病毒呢？主系统查杀完毕了吗？”
　　小白猫一歪脑瓜满脸茫然，“不知道哎，主系统没说。不过病毒针对的是孟小肃，它可能压根就没有在任务世界降临，要不然还用得着操纵剧本？应该像之前那样，直接就过来掐死你了。”
　　说得好像有道理，只能操作剧本编故事害人，病毒本尊应该没降临吧。
　　“你这么快准备好啦？”叶若依换好衣服发现他都在楼下等自己了，笑着上前挽手道：“快点吧时间不早了，我听说这边的庙会可热闹呢！”
　　姜晨看了看腕表无奈道：“是谁换件衣服花了半个多小时的？你也知道时间不早啊？”
　　“哎呀，那不是没想好怎么搭配嘛，下次不会再磨叽了……”
　　依山而建的镇子最隆重的庙会果然很热闹。
　　人群抬着神像边走边跟随敲锣打鼓喊着具有特色的号子；随处可见卖小玩意儿的、卖零食的摊子，人山人海喧嚣无比。
　　“哎？这位小哥请留步！”手牵着手在庙会上闲逛，刚走到一座古老花楼旁边，姜晨正抬头看那些斑驳花纹，突然听到个底气十足的声音叫自己。
　　他用眼神追过去，发现不远处有个算命摊位。
　　一名大约六十多岁留着山羊胡戴着黑色圆墨镜的老者，正冲自己招手。
　　吃得肚儿圆的绒团子微醺步子歪歪扭扭的，“哟？这不会是bug吧？看起来有点……像江湖骗子，哈哈哈，嗝~”
　　“我可不是江湖骗子。”老头儿把墨镜往下拽了一下，微低着头从墨镜上方瞅着姜晨底气十足道：“我看相最准了，小哥你印堂发黑恐有血光之灾啊！”
　　叶若依听到熟悉的套词本来想笑，但对方一把年纪都能当她爷爷了，实在是有点不好意思就拽了拽男朋友的胳膊小声道：“咱们去那边买糖葫芦吧？”
　　姜晨犹豫两秒钟，他有点拿不准到底是江湖骗子套路还是遇上了bug。
　　“宿主大大莫慌，让喵来试试他的底细！”绒团子兴致上来，跳上算命老头的肩膀用爪子拍了拍醉醺醺问道：“喂，你是bug吗？我们的任务都完成了哟，你跑出来干嘛呢？”
　　老头儿觉得右脸有点痒，伸手抹了两把继续说道：“我可是说真的，年轻人别不当回事。你要不听遇上血光之灾怕是在劫难逃。”
　　说着话他又摸了摸有点痒的左脸，小声嘀咕道：“这天儿不会有苍蝇吧？啥玩意儿往我脸上招呼，怪痒的……”
　　跳到左肩上刚拍完老头儿脸的小白猫顿时炸了毛，“宿主大大，好像真是bug哎，反正咱也不缺钱花给他骗点又能怎样呢？”
　　姜晨亲眼看见老头儿对绒团子有少许感应，小声跟叶若依说了一声上前坐在马扎上问道：“老先生详细说说，我有什么血光之灾？”
　　“嗯，不太好说！”对方揪着山羊胡左右端详片刻，“啧，你这个面相很有意思呀。本来活不过二十三的，但有贵人相助如今倒是……你要能躲过这一劫，往后就一切顺利了。可这一劫不好渡，你被盯上了。”
　　他干瘪的手指往上指了指，压低声音道：“天要灭你，你想想那能让你轻易逃脱？”
　　姜晨：[?_??]
　　天？
　　主系统想灭了我？不可能的嘛！难道会是病毒？
　　“那我该怎么办？老先生可有破解的法子？”
　　“要说有也确实是有。”老头儿用手指捻了捻，“我可以给你一张遣兵调将神符，只要你遇到危险难以自保的时候将符纸点燃，自然有人前来助你一臂之力！只不过这个价钱嘛……”
　　姜晨从钱包里拿出一沓红色钞票递过去。
　　老头笑得合不拢嘴，数了两遍显然很满意，然后从布袋子里翻出来一张画着红色古怪符号略旧的黄符纸，“记住了，这玩意儿可只能用一次。务必在难以自保快死的时候才用，要不然可就浪费了。”
　　叶若依左看右看也没看出来男朋友到底那里发黑，明明比自己皮肤都白好不啦。
　　“花钱买心安，你可千万收好了。”她觉得有点上当受骗，但既然魏姜晨相信那就让他随身带好，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嘛。
　　绒团子将符纸拿在爪爪里研究了许久得出结论，“宿主大大，符纸上的数据复杂得很我都解析不了，这玩意儿大概率是真的。
　　Bug都这么说了，你可警点心随着带着打火机，以防、以防万一！”
　　疑似遇bug事件后几个月时间相安无事。
　　就在姜晨忙起来筹备婚礼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的时候，这天下午乌云密布眼看就要下大暴雨，婚庆公司打来电话让他去现场协商细节。
　　姜晨独自一人开车离开山间别墅。
　　天气有点古怪，明明乌云压得越来越低却是一点风都没有，空气里充斥着燥热气息。
　　“宿主大大，我有种不祥的预感。”绒团子趴在他肩上，无精打采哼唧道：“早上好像狂炫小鱼干太多了，有点消化不良。”
　　空荡荡的山路一个人都没有，姜晨开着车也感受到危机四伏。
　　然而魂器在周围游荡，明明什么都没有。
　　难道病毒想调集雷电之力，把自己劈了？
　　他抬头从天窗瞄了一眼，魂器依旧没能找到任何带来危机感的威胁痕迹。
　　“咯吱！”
　　性能良好的汽车猛地被刹住发出刺耳响声。
　　绒团子勉强抬起昏昏沉沉的小脑瓜，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叫道：“喵了个咪的，这是肿么了？我得给主系统打……”
　　报告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它两眼一翻彻底宕机直挺挺掉落在座椅上四条小短腿蹬的笔直连呼吸都没了。
　　“bug说的还真没错。”姜晨觉得自己呼吸急促，急忙解开安全带拿出那道符纸和打火机从车上下来。
　　很难形容这是种什么感觉，仿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在挤压排挤自己，像条被困在胶水里的鱼连一举一动都很费劲。
　　山体还在迅速移动变换形状。
　　这就是刚才震惊一人一系统的景象——周围世界仿佛变成水墨画又像是无形大手玩弄的橡皮泥，原本宽敞的山间道路消失不见，姜晨的车被一座凭空捏出来的山体彻底挡住去路。
　　靠在车上艰难转身，他就看到身后被夷为平地的广阔原野上风和乌云逐渐被捏成人的形状。
　　很多很多人，他们穿着统一的黑色衣服脸藏在衣领和帽檐下，仿佛是机器制造出来的流水线产品。
　　所有人手里都拿着刀，寒光闪烁配上略机械的动作，带着股难言诡异向姜晨一步步逼近。
　　“病毒不把我弄死不罢休是吧？”他艰难的喘着气，努力用魂器构建出一条防线。
　　空气越来越灼热，姜晨手里的打火机却连个火星都冒不出来。
　　说时迟那时快，第一批捏出来的人冲上来很快就被魂器斩杀的七零八落。
　　浓烈血腥气弥漫着。
　　“这次就看bug的了！”姜晨扔掉打火机从空间里动作艰难拿出喷火枪，按下按钮一股火焰窜出来将符纸瞬间燃成灰烬。
　　他又从空间拿出几个炸弹扔过去，硝烟滚滚中黑衣人倒下一大片。
　　然而病毒没有再给姜晨反抗的机会，扔完炸弹以后他就像被空气绑架了一样四肢都动弹不得，魂器也被限制住如陷泥淖起不到任何保护作用。
　　“杀！”剩余少说也有百余的黑衣人发出亢奋又机械的吼叫声。
　　重重的脚步踏在地上轰鸣作响，刀锋闪耀直冲他袭来！
　　“嘶……”
　　千钧一发之际，姜晨身后突然响起刺耳音波声。
　　山体扭曲露出空间缝隙，两个身穿花呢西装头戴八角短檐帽的男人大步跨出。
　　“丹尼尔，果然关键时刻还是需要大哥出手才行啊。”为首者嘴里叼着雪茄，帽檐下露出一双蓝色眼睛，发黄的八字胡在嚣张笑容下微微翘起。
　　他左手解着领带，走过已经坐在汽车边浑身动弹不得的姜晨身边，略微弯腰右手在他肩上拍了一把笑道：“小子，不管什么时候大哥永远是你大哥！”
　　艾德一手挥舞着带刀片的领带，右手却是从后腰拔出一支枪冲着最前面的黑衣人一枪放倒，然后哈哈大笑道：“时代不同了小伙子们，来吧！想杀丹尼尔先过我这一关！”
　　“嘿，瞧瞧我们的小丹尼尔被欺负成什么样了，等回家以后可别告诉艾普利姨妈，会让她笑掉大牙的。”二哥乔伊斯将嘴里的烟蒂扔掉，路过姜晨的时候将头上的帽子摘下来戴在他头上压低声音道：“好好歇一会儿，别忘了咱们现在倒卖军火，手里的家伙好使得很呢。”
　　他看着早已冲锋陷阵鲨疯了的大哥，骂了句脏话咧咧嘴从兜里拿出酒壶递到姜晨手上，“喝两口暖暖，等着哥哥们帮你弄死他们！”
　　枪声、嘶吼声回荡在山谷；
　　硝烟味以及浓烈血腥味弥漫。
　　动作艰难的姜晨只能看到朦胧迷雾中，两个西装革履的男人浴血奋战的身影。
　　血滴落在脸上，只给两个面容消瘦长相相似的兄弟增添血拼的气势，子弹打完了他们疯狂挥舞着夺来的长刀，随着倒地的黑衣人越来越多，鲜血流成河淌在草地上。
　　艾德手指上的宝石戒指跟刀刃上的鲜血形成鲜明对比；
　　乔伊斯依旧心思缜密，生怕有漏网之鱼会冲过大哥的防线，不但独当一面还将艾德砍翻的每个人都又补了一刀……
　　这一幕似曾相识令人怀念。
　　“对了，黑帮兄弟的续集好像还没开出新剧本来啊……”姜晨整个人都有些昏昏沉沉，靠在车边拿着酒壶在晕过去之前仿佛听到艾德杀得起兴的吼叫声。
　　………………………………
　　后记。
　　姜晨是被小白猫舔醒的。
　　“呜呜呜……宿主大大你可也醒了，太好了！”见他睁开眼，绒团子哭着扑到他怀里就是一顿乱蹭，“吓死喵了！呜呜呜……到底发生什么了？我突然就掉线了，等上线以后主系统给发了个紧急邮件说任务世界已经修复完成。
　　到底肿么了？
　　你没受伤吧？病毒没把你怎么样吧？”
　　他摇晃几下还有些晕的脑袋，挣扎着从车边坐起来。
　　这才发现原本被“捏”变形的一切都恢复正常，没有遍地鲜血没有黑衣人也没有空间裂缝和艾德、乔伊斯，先前看到的一幕像是场梦境。
　　姜晨低头看看手里还拿着的扁酒壶，从头上拿下来深蓝色八角短檐帽喃喃自语道：“bug把他们拽过来救急了啊，就像……叶星落一样。”柳
　　抬头看看已经散去的乌云，天空晴朗风和日丽一切仿佛重获新生。龄
　　Bug说的没错，经过这次劫难后姜晨再也没遇到病毒刁难。e
　　他和叶若依迁居南方举行了盛大婚礼，除了没拿到巨额彩礼很不高兴的叶若依的父母和弟弟外，众多恭贺新人的祝福中，小白猫应该是最高兴的一个。r
　　它蹦跶着一口吞掉一大块蛋糕，直吃的肚儿滚圆这才找了个安静角落打游戏去了。⒉
　　姜晨在这个任务世界活到九十四岁，某个深夜在爱人轻声细语安慰陪伴下，他闭上布满皱纹的眼眸，灵魂碎片与小白猫一起消失在天际。厁
你们管这叫修仙？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