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一个赌约

　　“徐老怪，你为什么突然会有这种想法。当初我们七人一起创作的时候，非常舒适。志伟才没有走多久，你这又提出要离开。我们都是兄弟，有什么意见可以摆出来大家商量嘛！”作为新艺城的老大哥，麦嘉禁不住开口劝道。
　　其他几人突然听到徐克提出要离开新艺城的事情，都已经愣住了。
　　当时麦嘉、石天、黄百鸣的奋斗公司得金公主院线资金支持，改组为“新艺城”。三兄弟想大展拳脚，却又不愿再拍《咸鱼翻生》、《疯狂大老千》那类民国功夫戏，恰好当时新浪潮崛起，拍出不少耳目一新的凌厉佳作，新艺城就想找新浪潮导演合作。也正因为这个原因，三人小组才慢慢发展成七人小组。
　　徐克听到这话，只是看着他们没有多说什么。
　　黄百鸣哪里还看不出徐克心意决绝，奈何情分在这回忆道：“我还记得，当初我们为了找新浪潮导演，刻意买了一份平常根本不会看的《电影双周刊》。装模作样的，先把你和章国明他们这些名字搞清楚。一打听，谭家明在嘉禾，章国明去了邵氏，还好得知吴宇森与你认识，就介绍我们大家谈谈看。我记得是在半岛酒店吧！，你没忘记。当时很流行在那里喝茶，我还有石天、麦嘉跳过来了，他们两人那时候还穿得一摸一样，都戴着皮帽子，穿着毛皮小夹克，牛仔裤，喇叭的……那会，你和南生还装的很热情……”
　　说到这的时候，黄百鸣看了看坐在徐克身边的施南生：“南生啊！当时还是你和我们说，想搞大公司就得找人管管。我们那会还说你有型，就认定找你做新艺城的管家婆呢！”
　　在于人际处理上，黄百鸣的手腕确实是最高明的。当初施南生并未马上答应，只是说帮着徐克先看看。后来是感受到黄百鸣的诚意，才做了新艺城的‘管家婆’。
　　知道施南生，大部分影迷是因为徐克及电影工作室。本以为，她的身份贡献与徐克呼吸与共，犹如方逸华之于邵逸夫，陈明英之于向华强；事实上，施南生绝不止是电影工作室的“管家婆”，更是业内公认的“女诸葛”；最难得是她对行政制片、后期制作、宣传发行各个环节尽皆精通，亦因此在后来引得林建岳、黄百鸣、江志强、于冬等电影大亨争相礼聘她出任公司要职。
　　可以说当初要不是黄百鸣的极力邀请，那么新艺城绝对损失掉的就不单单是一个‘管家婆’这么简单。现在他刻意把话引到施南生那，也无非是希望她能够劝劝徐克。毕竟他们是两夫妻，有些话说起来好沟通。
　　最重要的是，他们担心万一徐克出去自立门户的话，那么就代表着施南生也会夫唱妇随。
　　假如说单单失去徐克对他们的创作集体并不会有什么重大打击的话，那么失去施南生就不是这么简单的事情了。要知道施南生其人，确也堪称女中豪杰，精明干练，酒风浩荡，有气质，有品位，有语言天赋，天生外交家的风范。
　　拿她与其他知名香港影人相比，施南生的特色在于统筹整个项目的运作：做行政，未必高过庄澄；做制片，未必强过崔宝珠；做发行，未必赢过张家振；但她胜在融各类资源优势，以专业制作精奇包装，将香港电影推向国际。是以，如施南生这等人物，对于华人电影界，无论什么时代，都属稀缺。
　　作为一个聪明的女人，施南生何尝不明白黄百鸣他们的意思。往日情分当然是要念的，但徐克也早就拿这事跟自己打过商量。所以，她想了想道：“阿克的事情我不方便表态，不过我暂时是不会离开新艺城的。”
　　“百鸣、石天……你们都不用多说，我并不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只是想自己试试看。你们也知道我想尝试其他一些不同的风格，但这对于新艺城惯来的路线是相冲的。总之这次我心意已决，谁劝都没用的。就像当初志伟说的那样，我也是那意思。”
　　说完后的，徐克就坐在那一言不发。但大家都知道徐老怪的脾气，纷纷叹气都不知道还能说点什么。
　　就在会议室陷入僵局的时候，外面忽然传来一声道：“是么，谁劝都没用了？”
　　“老板，你怎么来了。”
　　走进会议室的不是别人，正是金公主的大老板——雷觉坤。
　　雷觉坤冲大家笑笑，便疑惑道：“阿克，你也知道我是个生意人。但我们生意人，有时候也会看人讲情分。这么说吧！你现在有什么意见，可以给我提。我是一手扶着新艺城成长起来的，当初你们说要多少资金，我眼睛眨都没眨就拨了，这是相信你们。你，也相信我一次。有什么困难，我解决。”
　　真做到了这地步的人，举手抬足间都透着股从容的气势。对于徐克，雷觉坤是真惜才。而且万一徐克要是被嘉禾、邵氏等公司邀请去了，那就等于要打擂。这让他这个做老板的，面上都会过不去。所以，他得知这事情后便马上赶了过来。
　　“老板，我也没什么困难，就是希望能够自己做一次试试。想到时候弄个‘电影工作室’，邀请些朋友尝试下不同题材的片子……”徐克态度很诚恳，言语中也表达了自己并没有想跳槽到其他公司的意思。
　　雷觉坤哪里还听不出徐克的意思，这摆明就是不想再受到别人的干涉。对于这点，他是理解的。但新艺城归根结底是麦嘉、黄百鸣以及石天他们一手缔造的，哪怕他也不能贸然说支持徐克在新艺城自己搞。这不管是在人际上还是生意上，都是臭棋。
　　忽然，雷觉坤笑笑道：“我本来就准备打算再弄两个卫星公司，你说的‘电影工作室’我可以投资。不过这也算是个赌约，给你三部片的机会。要是起不来，你也不要泄气。到时候回新艺城，我想你们兄弟之间也不会有什么隔阂。”
　　麦嘉等人也纷纷点头，如果这样的话大家至少还算是同个老板手下的手足。而且徐克失败了，也代表了他们的思路是正确的。到时候，谁都不会有什么损失。
　　对于这样的结局，徐克也总算心安。至少大家没有撕破脸皮，何况雷觉坤这个老板确实不错。没多想什么，徐克就点点头表示答应道：“那就多谢老板！”
　　‘电影工作室’当然是挂在新艺城的牌子下，不过既然徐克提出了单干他也就直言不讳道：“我不会拉什么主创过来，不过言仔继续跟着我没关系吧？”
　　对于吕言，大家虽然觉得天赋不错但充其量也只是个后生仔。麦嘉他们也只当是徐克念旧，当然表示可以。惟独黄百鸣冲着徐克笑了笑，他也总算明白吕言这小子当时为什么会拒绝自己的邀请。不过他也没有点破，甚至倒想看看徐克究竟能不能起来，吕言那个后生仔撑不撑的下去。
　　……
　　颇为寂静的小房间内，只有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送米雪回家后的吕言，现在正津津有味的捧着俄国著名导演的巨著学习着。
　　谁又能料到这个后生仔，究竟能够在香港影坛掀起什么风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