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暗室

　　盧俊義這句話壹說出來，好漢們都暗地裏喝壹聲彩，我也不由得對老盧有些佩服，河北玉麒麟，果然是老而彌辣，平時有些拖沓，但在關鍵時刻，好漢就是好漢。
　　方臘也笑道：“——下輩子還做敵人，說得好！”說著他沖四大天王招招手道，“兄弟們這就走吧，以後有時間喝個酒，咱們就當朋友處。”
　　王寅道：“大哥妳呢？”
　　方臘道：“我還是我——王德昭。”方臘沖我笑笑，“蕭主任，妳說過要收留我們那幫幹活的兄弟的，我還會木工，以後學校裏的桌椅板凳就全歸我了。”
　　我急忙說：“那再好不過了。”
　　厲天閏道：“大哥，讓我們再多陪妳壹會吧。”
　　方臘看看他，問：“還打老婆嗎？我記得妳兩個小妾每天讓妳揍得傷痕累累的。”
　　厲天閏立刻苦下臉來，道：“打老婆？她不打我就萬幸了，除了車費，我壹天零花才3塊錢。”
　　方臘和三大天王頓時大笑，齊道：“報應！”就連好漢們也都笑了起來。
　　龐萬春嘆道：“還是上輩子過得滋潤呀，看誰不爽就是壹頓鞭子，現在到好，我他媽為了當個科長給主任送了壹萬多了。”
　　王寅蹲在地上說：“這麽說還就數我過得痛快，雖然經常往新疆和高原上拉貨累了點，可沒人給我氣受。”
　　寶金道：“妳不是還有車匪路霸折騰妳呢麽？”
　　王寅給寶金發根煙，自己也抽了幾口道：“憑咱現在的身手還怕搶嗎？前兩天跑了趟內蒙，超載讓罰了1000，半路上正好碰上群打劫的，沒劫了我倒讓我從他們那搜回來2000多，這趟活才算沒白幹。”王寅說著說著也苦下臉來，“就是我兒子太操蛋了，才壹年級就給班裏女同學寫情書，還偷我煙抽，老師把我叫去好幾回了。”
　　寶金道：“抽他！”
　　王寅道：“我哪敢打老師啊，咱兒子在人手裏呢。”
　　寶金罵道：“……我讓妳抽妳兒子那個小王八羔子！”
　　王寅蹲在地上郁悶道：“壹個月才見幾回，我哪舍得呀？”
　　方臘鄙視道：“那是妳管教得不行，瞧我兒子，那是上了初二才跟女同學拉的手。”
　　眾人：“……”
　　沒文化太可怕了！
　　我上前說：“天王們，既然都不順心就去我那唄，把妳們的兒子閨女什麽的都帶過去，咱育才那可是以後的人才培育基地，這樣妳們以後還能常常見到妳們的方臘大哥，鄧國師也在。”
　　方臘和王寅壹聽，往好漢們那邊看了幾眼，張清冷哼了壹聲：“既然俊義哥哥說了咱們再無瓜葛，妳們要來我就全當不認識就完了。”張清忽然提高聲音道，“姓厲的，咱倆可不能算完！等有了馬，我要和妳再戰壹次！”
　　厲天閏也哼壹聲：“怕妳不成？”
　　王寅問我：“我去了能幹什麽？”
　　我說：“妳先把校車管上，以後要開汽駕班妳就是班頭，相當於系主任。”
　　王寅道：“行，反正在哪開車都是開。”
　　我問厲天閏：“妳來不來？”
　　厲天閏道：“這事我得先問我老婆……”
　　我摟著他肩膀在他耳邊說：“咱們學校發工資的時候工資卡和現金是分開發的——”
　　厲天閏迷惑地看著我。
　　“——我覺得那樣的話妳每月的零花就能變成壹天5塊了！”
　　厲天閏壹把握住我的手：“就這麽說定了！”
　　我看看龐萬春：“就剩妳了……”
　　龐萬春詫異地沖我聳聳肩：“我可是公務員！”
　　我鄙夷地說：“還惦記妳的科長吶？當老師就不是公務員了？”
　　龐萬春想了半天，說：“那我先停薪留職去妳那試試。”
　　至此，四大天王終於都被我搜羅過來了，我這麽做當然是有私心的，林沖那句“八大天王個個萬夫不擋”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有了這些人墊底，就算好漢們走了咱的育才也不能變成空架子了。
　　方臘又拿起那張紙看了壹眼扔在桌上，跟王寅他們說：“至於妳們這位新大哥我看以後少打交道為好，這人不怎麽樣。”
　　王寅他們齊聲道：“他不是我們的新大哥！”
　　厲天閏道：“這廝明明算見有人要襲擊這裏，幹脆自己跑了，連聲招呼也不和我們打。”
　　我問他：“那人什麽樣？”
　　厲天閏道：“是個老頭，平時我們都叫他頭兒，說是從國外回來的，每天神神秘秘，跟我們也並不常見。”
　　“他身邊有個夜行人妳們知道那是誰嗎？”
　　“不知道，我們只是他的工具而已，那個夜行人才是他的心腹，早上我還見倆人在壹起，也不知什麽時候跑的路。”
　　我心壹動，忙問：“妳說他培育了壹種叫‘誘惑草’的東西在哪裏？”
　　龐萬春插口道：“那玩意我見過壹次，在壹個巨型盆裏種著，它是我們吃的那種藥的主要成分，但是我也不知道它們平時放在哪裏。”
　　吳用道：“如果他早上才走，應該沒機會帶走妳說的巨型盆，否則妳們怎麽會沒有察覺？”
　　我壹拍大腿：“跟我想到壹塊去了！”
　　龐萬春道：“可是這房子前前後後我也看過，沒有啊。”
　　盧俊義道：“這麽大的房子肯定有暗室或者我們不知道的地方。”
　　我和吳用對視了壹眼，同時說：“搜！”
　　項羽最先跑了出去，好漢們和四大天王他們也都各自散開，在別墅的裏裏外外看著，但是半小時之後還是壹無所獲，我背著手慢慢四下溜達，東西找不找得到再說，看看人家這氣派的別墅也是好的嘛！我在樓上壹間很不起眼的小屋子裏逗留了壹會，這是壹間小儲物倉，裏面堆滿了各種清潔用具，這豪華的地方好象永遠壹塵不染，可背地裏那也是人壹寸壹寸清理出來的，可以想象這間別墅在鼎盛的時候應該也是下人成群，在主人外出或休息的時候他們才能做大規模的清理工作，壹片繁榮的景象……可是現在這裏已經沒有壹個下人，聽厲天閏說現在這裏的清潔都是花錢由保潔公司定期做的。
　　我隨意翻著，在壹個擺著壹摞摞皂巾的壁櫃的壹角發現那有微弱的光芒壹閃，我拿出來壹看，是壹個小小的像框，剛才就是它的玻璃面借著外來的光線閃了壹下，小像框的上方粘著壹個絨毛小熊，壹看就知道是放小孩子照片的，果然，照片裏壹個小女孩在沖鏡頭微笑，小小年紀就已經學會了矜持和保留，像個小政治家，面目依稀見過。
　　像框怎麽會在這裏？這大概是有人在收拾屋子的時候匆匆塞進來的，我把像框拿到光線充足的地方仔細辨認著，忽然壹個激靈，我高聲問正在樓下的方臘：“老王，妳說讓妳們幹活的人是新主人？”
　　方臘道：“是啊，這別墅是那家夥從別人手裏買過來的，怎麽了？”
　　我興奮地壹跺腳：“我找到這屋子的老主人了！”
　　樓下眾人壹起問：“誰呀？”
　　我不理他們，直接拿出電話撥號，不大工夫那邊就響起壹個悅耳但是很冷淡的女聲：“餵？”
　　“陳小姐嗎？”
　　“……是的，我是陳可嬌，呵，是蕭先生啊？”
　　這小妞雖然笑著，但沒壹點暖和氣兒，依舊是壹如既往的那副德行，是的，就因為她的這份冷淡和精幹，我才認出了照片上的小女孩：陳可嬌！
　　姓陳的小妞自從通過我認識了古爺弄到錢以後就杳無音信——大概是繼續弄錢去了，她們陳氏房地產和清水家園還等著她去拯救呢。所以我很容易做出了這樣的推斷：急需要大筆資金的陳家把別墅賣給了財大氣粗的我的對頭，那個退役神仙。雖然大部分的私人用品已經帶走，但匆忙之間還是落下了壹張照片，被後來的清潔工隨手扔在了倉庫……
　　我笑瞇瞇地問：“陳小姐，妳家是不是住春空山中帶的18號別墅的？”
　　陳可嬌冷冷道：“那是以前。”
　　我知道我犯了壹個重大的口誤，忙說：“對不起對不起，就當我剛才那句是祝賀妳們喬遷之喜了，買妳們家別墅的人妳認識嗎？”
　　“不認識，辦理房產的時候我才知道他叫何天竇，據說是華僑。”
　　重大發現，至少我知道這老小子叫什麽了，可是馬上我就發現，他的名字其實就是“和天鬥”的諧音。
　　陳可嬌問：“蕭先生找我有事嗎？”這小妞說話雖然壹直冷冰冰的，但沒有以前那種不耐煩的樣子，看來她終究明白自己欠著我壹個大大的人情。
　　我想了壹會，最後說：“還是直話直說吧，陳小姐，妳以前的家裏有沒有暗室之類的地方？”
　　陳可嬌警覺道：“妳問這個幹什麽？”
　　“……沒時間多說了，我現在就在妳家裏，我是不是壞人妳還不知道嗎？”
　　陳可嬌這次是真的笑了壹聲：“以前我壹直當妳是壞人的，現在可就不知道了，再說——”陳可嬌沈下語氣說，“我好象有義務替房子的新主人保守這個秘密吧？”
　　我赤裸裸地說：“別忘了妳還欠著我人情呢！”
　　我聽到陳可嬌在那邊嘆了壹口氣，我們打過幾次交道，每當我展現出自己率真壹面的時候她總會發出這種聲音。
　　陳可嬌無語了半晌最後毅然道：“暗室是有的，妳應該想到我父親那麽喜歡收藏古董少不了這種地方，但是我絕不會告訴妳，不過——如果妳也有壹棟大房子想建壹個暗室的話我到可以幫妳參謀參謀。”
　　我納悶道：“妳說什麽呢，我哪有大房子啊？我那房子不就從妳們家手裏買的嗎？那墻壁的厚度就算打個暗室也就能藏500塊錢……”
　　陳可嬌又嘆了壹口氣：“我是說如果，如果妳有壹間別墅想打壹個暗室的話，我建議妳就把它建在客廳裏……”
　　我這才明白過意思來，陳可嬌是怕直接告訴我有麻煩，所以壹直在暗示我。
　　我飛快地跑下樓：“繼續說，我很需要妳這方面的建議！”
　　陳可嬌緩緩道：“暗室壹定要做在最不引人註意的地方，所以它肯定不能在畫框後面，因為電影裏的暗室都在畫框後面……”
　　我邊聽邊揮手示意所有人安靜，他們在明白了我的意思以後就都跟在我屁股後頭聽著。
　　我走過墻上那幾副靜物素描，來到那個仿中世紀壁爐邊上。
　　陳可嬌道：“……也不能建在壁爐旁，因為壁爐偶爾是會真點起來的，溫度會影響妳收藏的寶貝不說，那層異於別處的煙灰色就會暴露掉暗室的位置……”
　　我走過壁爐，氣急敗壞道：“妳直接說在哪……呃，說我該建在哪不就完了？”
　　雖然看不見，但我感覺到陳可嬌笑了壹下，她說：“那妳先想想最不能建在什麽地方？”
　　媽的，這工夫她倒有興趣和我做起遊戲來了。
　　我說：“當然是不能建在開門的那面墻上，因為那裏最薄，妳們家肯定不會只藏500塊錢吧？”
　　陳可嬌贊許地說：“就在那個方向。”
　　我目瞪口呆，雖然是別墅，但這面承重墻裏也絕不能放下壹個巨型花盆，難道東西沒有藏在暗室裏？
　　陳可嬌道：“其實妳說的沒錯，那裏的厚度不適合建暗室，所以暗室門應該建在靠著那面墻的地板上。”
　　我插口道：“妳說的那是地下室。”
　　陳可嬌不理我，繼續說：“為了防止把客廳弄得壹塌糊塗，我建議妳還是要把暗室做在房子外面，地板只是壹個入口，對了，其實暗室的真正位置是在屋子外面，草坪的下方。”
　　時遷從始至終豎起耳朵仔細聽著，這時忽然道：“那從外面挖進去不就都給他拿走了麽？”
　　陳可嬌顯然是聽到了這句話，大概是這棟老房子終於激起了她的自負，陳可嬌不服氣地說：“妳放心，如果有人想從外面打主意的話，妳可以用1.5米厚的鋼板作建築材料，用強力破壞的話，在鉆到0.5米的時候那裏有前天候接通的10萬伏高壓電在等著他！”時遷吐了吐舌頭。
　　我不耐煩地說：“妳們家以前壹個月電費得多少錢呀——別羅嗦了，快說入口在哪裏？”
　　“看見門右邊第三扇窗戶了嗎？當陽光以30度銳角照射進來的時候形成的光斑，那就正好是暗室的入口——這只是我的建議。”陳可嬌壹直沒忘了給自己打掩護。
　　我來到那扇窗戶前，窗口高高在上，足有3米，我用挑窗簾的長竿子比劃了半天，在傾斜30度的情況下，找到了大概的入口位置。
　　“快說怎麽開門！”
　　“這壹步的設計簡直不遜色於完成壹件好的藝術品，妳先找到客廳裏那個萬能遙控器，把空調調成28度，再到車庫沖那輛老福特按三下消除鍵，再……”
　　我抓狂道：“妳慢點說，妳爸腿腳夠好的啊，進次秘室還得顛顛地跑……妳說那‘和天鬥’他會不會已經把密碼換成把電視調到新聞聯播，再把廣播調成‘午夜不寂寞’？”
　　陳可嬌：“……”
　　這時就聽哐啷壹聲巨響，項羽從外面搬回來壹個重達1噸半的大理石石雕砸在了那裏。
　　陳可嬌急忙問：“怎麽了？”
　　“——行了沒事了，門我們自己開了。”
　　我已經看到地板上那個黑黢黢的入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