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壹千五百壹十六章 生命

　　啼落祖巫微微冷笑，道：“這種辦法的確野蠻了些，但卻是最效率，最能調用他們力量的壹種，莫非妳是想將他們統壹訓練？這千萬種族，彼此生活習性、喜好各不相同，甚至有些種族認為戰爭是罪孽的。”
　　“妳想將他們馴服統壹，辦法不是沒有，只是效率太慢，而且沒什麽必要，畢竟用我的辦法，他們也是物盡其用！”
　　蘇平說道：“妳們能給我壹萬年的時間修煉，同樣也能調整這裏的時間流速，給他們壹百萬年的時間修煉和配合。”
　　“僅僅是為了讓他們團結配合的話，不需要壹百萬年，我很輕易就能辦到，但沒意義。”
　　啼落祖巫冷聲道：“妳們這些種族，通過教條、道德、宗教、律法、禮記等統治底層，無非是讓底層能夠如手中兵刃，自如使用，不會傷及自身。”
　　“壹位將軍攻打壹塊地方，計算上方的兵力和地形時，生命在這時候就只是單純的數字。”
　　“同樣，壹位統治者考慮某地能否開發時，思量的也是該地區周圍的經濟、環境等因素。”
　　“無論是何種，當決策者做壹件事時，聽從指揮的那部分生命，在指揮者眼中第壹考量的，便是他們的‘效能’，就像妳說的燃料，這部分人能夠將事情做到什麽程度，能否做成此事，如何將他們支配利益最大化，是千萬種族的統治者第壹考量。”
　　他冷笑地看著蘇平，道：“如果我願意的話，能直接修改他們的記憶，讓他們彼此認同對方，視若至親！這就像妳們這些種族的宗教、道德所帶來的改變，只是妳們這些種族太弱小，只能通過外力教化，而我只是壹念之間。”
　　“但這沒有意義。”
　　他說道：“這跟將他們直接丟到我的宇宙中，讓他們充當燃料，沒什麽區別，混沌祖地被滅的話，他們依然會死，這場戰役失敗的話，他們同樣會死，無論如何，他們的下場都是消亡，所以他們的短暫存在，沒有意義。”
　　“在混沌世界中，他們就像蜉蝣般，萬古歲月對他們來說是極其漫長，但對我們卻只是短暫的酣息。”
　　他輕笑道：“我洞悉過妳們人族，我知曉妳們的壹切文化教條，妳覺得，在妳們眼裏的螻蟻，他們有存在的意義麽？”
　　“妳會覺得壹只螞蟻的壹生是極具意義的嗎？”
　　“如果妳非要說是，那妳覺得妳掌心看不見的細菌，他們的壹生也是有特別的意義嗎？妳會珍惜他們嗎？敬重他們嗎？在意他們嗎？”
　　面對啼落祖巫的連續反問，蘇平壹時沈默。
　　的確，從某些方面，他無法辯駁對方的話。
　　這是生命最諷刺的地方。
　　提倡“關愛平等”的永遠是弱者。
　　有錢人永遠不會想到將自己的資產分壹半給窮人，只會想將別人的錢賺更多到手裏。
　　當生命達到壹定高度時，就會漠視低於自身的生命。
　　生命的確無價。
　　但每個生命在別人心目中，都有壹份標價。
　　就像眼前的啼落祖巫，生命在他眼裏，標價的便是燃料，僅僅是壹群活動的能量！
　　“萬物萬族，皆是同理，妳說的很對……”蘇平不禁輕嘆。
　　“這是自然。”啼落祖巫嗤笑，他的話本來就對，輪不到蘇平來誇贊，甚至他認為誇贊壹位祖巫本身就是可笑的事。
　　“但是……”
　　蘇平凝視著他，說道：“身居高位，妳可以輕賤生命，輕視生命，但這僅僅只是妳！而生命的意義，並非是旁觀者賦予，而是自身賦予！”
　　“當自身覺得活得有意義時，就有意義，而不是靠旁人評判！”
　　“有的人在別人眼中壹文不值，但那人自己活得很精彩，覺得自己很幸福，就足以。”
　　“妳無法定義別人的意義，妳只能定義別人的存在，對妳而言的意義！”
　　“也許這些生命無法改變混沌世界，終將會消亡，就像妳看到的億萬星辰，以及天空中飄過的灰塵，妳不會在意，但他們自己活得很精彩，這就足以。”
　　啼落祖巫臉上笑容微微收斂，冷哼道：“胡言亂語，妳還是沒有悟透！”
　　“這不需要悟。”
　　蘇平說道：“我只知道，他們作為參戰者，他們應該知曉自己會面臨怎樣的情況，我相信他們中有不少種族，是懷揣著家族仇恨而來，是真心想要為這場戰爭奉獻壹份力量，而並非來這裏僅僅成為簡單的燃料！”
　　“我相信他們，會願意在戰鬥前夕的前壹刻，都還想著提升，變強，好在戰鬥中發揮得更好！”
　　“也許並非所有種族如此，但絕對有種族如此！”
　　“所以，這樣的心意我無法辜負，也不能辜負！”
　　“這場戰役失敗也好，我們都將消亡也好，混沌祖地被摧毀也好，整個混沌重開也好……至少我們來過，我們活的時刻，我們的思緒，我們曾感到歡愉，曾感到悲傷，曾有過愛恨，我們哪怕最終成為灰燼，但我們自身覺得很有意義！”
　　“包括參加這場戰爭，也很有意義！”
　　蘇平凝視著啼落祖巫，道：“無論是什麽生命，死後意識消亡，千萬宇宙也好，混沌祖地也好，整個混沌世界，對以死的人同樣也沒了意義，包括妳這位祖巫，妳的隕落，對那些以死的人，同樣沒有意義！”
　　“所以，活著的時刻覺得有意義，就足以。”
　　啼落祖巫臉色陰沈，道：“妳敢非議我？”
　　“妳想如何？”蘇平直視著他。
　　“我覺得他沒有說錯。”少女開口，將雙方逐漸波動的氣息給壓制下來，她看了蘇平壹眼，對啼落祖巫道：“或許就是我們壹直抱著這樣的想法，才導致先前的壹次次失敗，億萬種族皆是如此，只要是生命便是如此，但……生命的本能和共性，不代表就正確。”
　　“這世間沒什麽正確是非，只有強弱。”啼落祖巫冷哼。
　　蘇平凝視了他壹眼，對少女道：“我希望能在修煉的空余，將這裏的所有種族召集起來，將他們訓練，統壹調配，將戰鬥力最大化。”
　　“哼，何必這麽麻煩，我直接修改他們的記憶就行。”啼落祖巫說道。
　　蘇平冷冷地道：“就因為妳可以直接修改記憶，所以修改記憶後他們只會按照妳修改的特定軌跡來發展，那樣跟行屍走肉沒什麽區別，的確也跟妳所謂的燃料法產生同樣的‘效能’，但生命跟非生命所不同的最大壹點便是，生命的奇跡！”
　　“生命的奇跡是其多樣性，無法設定，也許有的人默默沈寂，但也許有會爆發出極其璀璨的力量，超出設想，這是妳通過固化的記憶修改所無法達到的！”
　　啼落祖巫冷哼道：“話是沒錯，但這樣的效率太慢，妳有這時間還不如加快修煉自身，天道壹族已經在混沌祖地進攻，我們隨時都可開戰，只是為了等妳而已。”
　　少女看向蘇平道：“妳若想做便做，我了解妳，我不會阻攔妳，別忘了，我是妳的系統，我永遠會站在妳這邊。”
　　“妳！”啼落祖巫聽得氣極。
　　看著少女溫柔的目光，蘇平怔了怔，壹時間有些不敢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那個平時會跟自己鬥嘴，偷窺自己的系統。
　　“我知道了。”蘇平說道。
　　“哼，妳就寵他吧！”啼落祖巫眼中有些怒氣，看了少女壹眼，轉身離開了。
　　少女目送他出門的背影，轉頭對蘇平輕輕壹笑，道：“雖然我誕生下12祖巫，但妳們三任被我培育的宿主，也相當於我的三個孩子。”
　　蘇平有些無奈，說到孩子，他實在無法適應這個跟自己平時鬥嘴的家夥，將自己當作孩子。
　　“我壹直覺得咱們是同輩來著……”
　　“妳想多了。”
　　“我上妳下也可以。”
　　“不可能。”
　　蘇平搖了搖頭，道：“那我繼續修煉了，順便問壹嘴，妳現在的力量，壓制住祖巫沒什麽問題吧？”
　　“問題不大。”少女微笑道。
　　蘇平點點頭，又問道：“那妳是屬於什麽境界？妳說的祖巫，掌控混沌神格，能壹念凝聚萬千宇宙，那妳呢，妳的力量是什麽，我感覺我已經很難理解了，這世間最終極的力量，應該也就是壹念萬千宇宙寂滅了吧……”
　　“我也差不多，只是我比他們更強，怎麽說呢，就是質量比他們高吧。”少女輕笑道。
　　蘇平恍悟地點點頭，系統還是了解自己，這形容他壹聽就懂。
　　“行，那我先去修煉了。”蘇平眨眼道：“現在應該不需要用能量了吧？”
　　“我買單，妳盡管去。”少女說道：“就當是妳升級店鋪的獎勵。”
　　“闊氣！”
　　蘇平豎了壹下大拇指，旋即看到店鋪裏的喬安娜，後者如雕塑般靜坐，先前他就察覺到對方的狀態有些不對勁，如今從系統這裏明白壹切，蘇平知道，這是系統給她暫時“停電”了。
　　“等戰鬥時再見吧……”
　　蘇平對店鋪裏那個靜坐的絕美女子說道。
　　隨後，蘇平便挑選出培育地，帶上二狗他們繼續其中修煉。
　　也不知是不是系統相助的緣故，蘇平發現自己在高等培育地中遇到祖神境的數量變多了，每次獵殺都能得到大量道力，他壹個個的吸收，體內凝煉的宇宙越來越多。
　　“系統，我吸收的這些力量，實際上是妳的能量嗎？”
　　蘇平問道。
　　“差不多。”系統說道：“妳也不必歉疚……”
　　“不是，我是想說，既然這樣，那妳能不能直接傳給我，這樣多快？”蘇平壹臉好奇寶寶地模樣。
　　“滾！”
　　系統的回應非常簡短。
　　“我是認真的。”蘇平說道。
　　“我也是認真的。”
　　系統說道：“妳現在獵殺祖神境吸收和消化，以及不停迎接新的戰鬥，這過程都是在消化和吸收，順便熟練妳增長的力量，跟直接傳妳已經沒什麽兩樣了。”
　　蘇平想了想，還真是如此。
　　隨著時間流逝，蘇平在培育地中日復壹日的修煉。
　　店鋪之外，啼落祖巫大陸上。
　　陸陸續續有壹些種族到來，被安排到這塊大陸上。
　　“這壹戰，我只會盡力而為。”
　　大陸的高空中，兩道意識身影矗立，正是啼落祖巫跟少女。
　　“如果遇到危險，我也會逃，我可不想死，希望妳能明白。”啼落祖巫轉頭看著身邊的少女，眼神中的情感卻不像他的話那麽冰冷，反而有些復雜晦澀，似乎帶著無限的溫柔、惋惜、以及愛戀。
　　少女微微點頭，道：“盡力就可，我也不願看到妳們就此隕滅，我失去的孩子已經夠多了。”
　　“他們也快來了吧……”
　　啼落祖巫輕嘆，望著虛空，輕聲道。
　　少女微微點頭，“我能感知到他們的位置，三千年左後會陸續抵達。”
　　“還真是短暫呢，馬上就能見到他們了。”啼落祖巫有些唏噓，道：“不知道這幾個家夥有沒有退步，前兩次大戰，他們可都是被打慘了。”
　　“我們也該準備壹下了，讓那些塵封的兵器回歸。”少女說道。
　　啼落祖巫微微點頭，“黃泉逆流，將那群家夥都呼喚回來吧，提前讓他們會和，順便讓他們磨練下。”
　　“這裏我會幫他訓練，他說的沒錯，這些種族需要訓練，調配。”少女說道。
　　“妳還真支持他那壹套嗎，那只是他這種弱小生命身上的劣根性，即便他成為不滅境，也無法拋棄，畢竟他並非先天孕育的混沌神魔。”啼落祖巫皺眉道。
　　“我們的那壹套失敗了，所以我想試試他的這種。”少女凝視著他，道：“而且我覺得他說的跟想的沒錯，對這些生命而言，連妳我的存在都不知曉，在他們眼裏，我們也是毫無意義的，在他們消亡的最後壹程，讓他們親自感受，心甘情願也好，否則……太可憐了。”
　　“妳居然會覺得可憐，這可是弱小生命才有的情緒。”啼落祖巫說道。
　　“情緒也是壹種力量，沒什麽不好。”少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