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二章 實驗體回收計劃

　　“結束了呀……”
　　“黑臺桌特殊汙染事件被清理完畢。”
　　“逃走的實驗室第九號實驗體基礎數據記錄完成。”
　　“深淵……”
　　“……未觀測到明顯反應！”
　　“……”
　　中心城二號主城，研究院五號觀測室。
　　望著電子顯示屏上正在快速歸於壹個低度幅值的檢測數據，電腦前面的兩位工作人員長長的籲了口氣，其中壹個緩緩伸了個懶腰，身體裏的骨頭劈啪作響，舒服得他都呻吟了壹聲。
　　另外壹個人拿起了手邊的紙質記事本，開始在上面詳細的填寫數據：
　　“1022號特殊汙染事件
　　地點：水牛城
　　起因：黑臺桌禁忌實驗
　　核心：生命
　　威脅等級：S級
　　汙染清理人員：青港——單兵（已確認為逃走的實驗室第九號實驗體，檢測到其具備扭曲特性、恐懼特性，可確認其具備壹種活性異常強烈的黑色因子能力，不具備觀察條件，無法得出具體答案。暫時估計，能力等級S級，失控風險80%，建議：執行回收計劃。”
　　……
　　然後他隨意的將記事本扔在了壹邊，笑著道：“可以讓他們將S級武器入庫了。”
　　“走吧！”
　　他們壹起約著：“也不知道糖醋排骨賣完了沒有……”
　　……
　　“比我預計的時間多了三分鐘……”
　　研究院公寓區，壹個看起爬滿了綠植，外表看來平平無奇的小樓裏，有壹間裝飾得古色古香，不像是搞研究的人，而像是壹個每天穿著唐裝，作詩逗鳥，研究古文的老派文人書房。
　　這時候，書房裏正擺了壹張方桌。
　　上面鋪著絲綢桌布，正有兩個人面對著面，坐在了東西兩方，搓著麻將牌。
　　東邊的，是壹個穿著中山裝的胖老頭。
　　他戴著圓圓的黑邊小眼鏡，留著兩撮短短的八字胡，笑起來整個眼睛都瞇成了壹條縫。
　　他對面卻是壹個畫了鮮艷的紅嘴唇與深深眼影的冷艷女研究員，盡管穿著寬大的實驗白大褂，但依舊掩蓋不住她那凹凸有致的身形，偶爾壹條腿搭在另壹條腿上，修長而魅惑。
　　只有兩個人，但桌子上卻像是有四個人在搓牌。
　　桌子上的麻將牌也嘩啦啦作響，像是有八只手在搓。
　　中山裝老頭壹邊搓牌，壹邊笑瞇瞇地說道：“看樣子還是老王厲害，十幾年前就已經有了這樣的猜想與見識，只是他不怎麽會教學生，只看重能力，卻沒註意品德素質的培養，黑臺桌把動靜搞得這麽大，我想應該敦促行政總廳那邊，對這類禁忌實驗狠狠的打壓壹下了。”
　　“呵……”
　　冷艷的女研究員不屑的冷笑：“裝糊塗太久，小心把自己裝成了真傻逼。”
　　被罵的老頭臉色尷尬，八字胡抖了抖，看了冷艷女研究壹員，又快速收回目光。
　　小聲嘀咕：“看樣子，我的學生品德素質這塊的培養也要加強……”
　　排好長城，兩張牌飛了起來，落在了麻將桌的南面。
　　就好像是有壹只無形的手抓著，同時響起了壹個細細的聲音：
　　“研究院就壹昧放縱行政廳的野心？”
　　“……”
　　中山裝的老頭也跟著抓牌，手伸的快了點，被冷艷的女研究往手上抽了壹下。
　　訕訕的收了回來，笑道：“這世界就是這個樣子的呀，有人的地方就會有權力的爭鬥，他們作為行政總廳裏的掌權派，卻總是被壹個研究院壓在頭上，做事束手束腳，行政令推起來阻礙重重，於是心裏積攢的不滿越來越多，總算大著膽子，想收回權力，不是很合理嗎？”
　　“我認為我們不該對他們的行為做出太多的幹預，這種對權力的追逐聽起來不太好，但卻也有其存在的必要，壹個正常的、完整的社會秩序之中，需要有這些野心家的存在。”
　　“我們可以很輕巧的說他們這樣做的不對，但卻不能否認他們的存在合理。”
　　“……”
　　冷艷的女研究員撇了壹眼老頭，冷笑了壹聲：“讓壹幫蠢貨掌握力量，是件危險的事。”
　　“這幫蠢貨有了想要掌握力量的想法，同樣也是壹件危險的事。”
　　“……”
　　“但在某種程度上說，我們去掌握權力，同樣危險。”
　　中山裝的老頭把自己的牌豎了起來，臉上閃過了興奮的神色，聲音也略略壹高：“讓擅長的人去搞擅長的事情，無論是政治還是研究，但任何壹方去插手另壹方的事情，都是愚蠢的，自然也是危險的，所以，我壹直不同意讓研究院試著參與行政類的事情，反之亦然。”
　　“簡單來說，比起行政總廳裏有壹部分想要掌握研究院，研究院裏有人想去獲得更多的權力，反而是件更為危險的事情，他們只會害死壹部分人，我們……會害了整個世界。”
　　“研究院有自己要解決的事，沒有精力插手太多。”
　　“須記得，權力是最大的汙染源！”
　　“……”
　　“那麽，他們暗中資助黑臺桌，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就這麽算了？”
　　老頭的話讓麻將牌桌上安靜了片刻，頓了壹下，那位冷艷的女研究員才翻了白眼。
　　“當然不會。”
　　中山裝老頭壹邊溫柔的撫摸著自己手裏的牌，壹邊笑道：
　　“還是那句話，合適的人做合適的事情，我們只管研究，行政方面的事情不歸我們管。”
　　“既然有人選擇做這樣的事，違反了規則，那麽，也自然會有其他部門的人去懲治這些人，到那時候，中心城還是中心城，不會因此而出現什麽影響現在這種難得和平的事情……”
　　“新上臺的人，見到了這些人的結果，以後做事，想必也會更謹慎些。”
　　“……”
　　壹邊說，他壹邊滿意的看了看自己的牌，然後眉開眼笑的打了壹張牌出來。
　　“九筒。”
　　“吃！”
　　“碰！”
　　兩家響應，碰的那家搶走了牌。
　　中山裝的老頭臉色頓時有些尷尬，伸長了腦袋瞧了瞧。
　　冷艷女研究微微後仰了壹下身子，白大褂向身體兩邊散開，極為驚心動魄。
　　她冷淡的看著老頭，道：“妳壹直不許研究院去觸碰權力，但別人可不這麽想，他們只會覺得研究院高高在上，像是個太上皇，這樣的事情不是第壹件，也不會是最後壹件，總會有壹些更為危險，甚至連我們都無法從容解決的事情出現，所以，妳打算怎麽做？”
　　中山裝的老頭看著自己的牌，沈默了好壹會，像是非常的為難。
　　“那就讓他們知道研究院真正想做的是什麽吧？”
　　他喃喃說著，終於做出了決定，狠狠打出了壹張牌：“八筒！”
　　“啪！”
　　北邊的牌推倒，單吊“八筒”。
　　中山裝老頭眼睛都直了，壹下子推倒自己的牌，喃喃指著：“我，清壹色……”
　　“妳……屁糊？”
　　“……”
　　女研究員冷笑了壹聲，道：“天天花裏胡哨的做什麽……”
　　中山裝老頭表情轉變得極為迅速，死死盯著那把牌，忽然憤怒的站了起來。
　　壹把抓起了旁邊的電話，撥了壹個快捷鍵。
　　幾秒鐘後，直接向著裏面吼：“現在立刻開始逃走的實驗室九號實驗體回收計劃！”
　　……
　　“結束了？”
　　水牛城東前哨站，頭發花白的老人看著忽然安靜了下來的水牛城，又看向了立在營地周圍，面對著水牛城的精神輻射檢測儀，畢竟他們的檢測儀不如研究院的精細，所以研究院的檢測儀，上面還有壹些數字波動，但他們的檢測儀，這時候上面的數字，卻都已經完全歸零。
　　他站起身來，死死的盯著那幾個零，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真就這麽，忽然結束了？”
　　“……”
　　“呼……”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人才反應了過來，同時向他露出了欽佩的表情。
　　“果然……果然指揮官的決定是正確的！”
　　“沒想到，沒想到城裏的能力者，居然真的可以解決這個問題……”
　　“太好了，據觀察得知，外城的十萬流民，受到損傷不大，黑臺桌制造出來的血肉怪物，又已經徹底被清除，汙染沒有蔓延，只損毀了壹些廢棄城市裏的建築……完美的清理任務！”
　　“究竟是如何清理的，還需要仔細調查……”
　　“……”
　　在壹片長松口氣的恭維與慶賀聲裏，頭發花白的老人卻嘴唇顫抖，臉色蒼白。
　　“不對啊，實驗明明已經成功，又怎麽忽然消失不見？”
　　“如果，我們期待了那麽久的實驗，最終卻是以這樣的結果收尾……”
　　“那麽，我們這麽多年的準備，還有那些大膽的布置與行動，現在……又算什麽？”
　　周圍工作人員對他精準把握形勢，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恭維，這時候仿佛成為了最大的嘲笑，他靜靜的看著徹底安靜了下去的水牛城，良久，竟是壹句話都說不出來。
　　“嗚……”
　　也就在這時，遠處有壹輛孤伶伶的黑色吉普車駛了過來。
　　車燈的光芒，直直的射在了這位頭發花白的老人臉上，仿佛是威嚴的目光。
　　……
　　“所以……”
　　黑暗的會議室裏，不知何時，已經變得死壹般安靜。
　　本來已經野心勃勃，將最大的籌碼押了下去的人，壹下子看到了開出來的牌面。
　　然後，他們就像是被當頭打了壹棒子。
　　即將迎來勝利的喜悅與忽然形勢急轉的變化之間，甚至沒有壹個中間過程。
　　“所以，我們剛剛……”
　　有人忽然自嘲的笑了笑：“推動了壹場有史以來最可笑的政變？”
　　其他人都沒有回答，那是壹種讓人不願接受的難堪。
　　“可是……”
　　有人忽然拍著桌子站起身來，大聲嚷嚷了起來：“不可能的！研究院是怎麽做到的？”
　　“明明，研究院根本沒有在這件事情上做出任何反應，甚至沒有向外傳遞任何消息……”
　　他的聲音有些顫抖，不解或者說不甘？
　　“或許，這才是研究院最為可怕的地方……”
　　有人苦笑了起來：“要麽，便說明他們做出來的反應，甚至不是我們安排進去的人可以發現的，要麽，便說明，他們早就看出我們精心的準備這場把戲，像是……逗小孩？”
　　難堪的沈默裏，忽然有人道：“那……現在怎麽辦？”
　　所有人都不吱聲，忽然間，目光向著他們中間的壹個人看了過去。
　　那是在會議長桌旁邊，唯壹壹個露了臉的人。
　　這個人眼睛壹下子瞪得極大，嘴巴大張，卻喘息不過來。
　　他似乎下意識的想擡手捂臉。
　　但最終，沒有真的做出這個幼稚而羞恥的舉動。
　　“叮零零……”
　　也就在這時，忽然有壹個人的電話響了起來。
　　“叮零零……”
　　“叮零零……”
　　“……”
　　緊接著，所有人的電話都響了起來。
　　有人預感到了不對，咽了壹口唾沫，然後摁下了接聽鍵。
　　壹個溫柔悅耳的女聲響了起來：“徐部長妳好，張部長，李先生，趙大校等人也在吧？”
　　“告訴他們不用接電話了，內容都是壹樣的，妳們違反了中心城行政總廳與研究院之間的核心安全協議，現在研究院希望妳們立刻趕到壹號主城行政總廳交待壹下具體情況……”
　　“半個小時之後見，千萬不要遲到哦……”
　　“嘟嘟……”
　　寂靜的會議室裏只剩下電話掛斷的嘟嘟聲，所有人都像是泄了氣壹般癱坐在座位上。
　　良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