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

　　“余將軍……”
　　賬外有人驚呼壹聲，快步來到余慶跟前，將其壹把扶住。
　　“南宮將軍，我沒事。”
　　余慶很快恢復過來，向著身旁的南宮適擺了擺手道。
　　他也是修煉之人，不過是壹時氣急，加上這段時間勞累憂心過度，方才胸中憋悶罷了。
　　“太顛先生，南宮將軍，妳們覺得現在的情況，我們應該如何處置？”
　　余慶又看了壹眼，跟隨南宮適壹起走進大帳的太顛，開口問道。
　　“這也是我和南宮將軍壹起來尋余慶將軍的原因。”
　　太顛緩步來到余慶近前。
　　略頓了頓，太顛接著道：“余慶將軍，這孟晨行事出人意表，構築西城營盤，原來是為了擄走北方諸侯聯軍作為俘虜。”
　　余慶微微點頭，“那太顛先生認為，冀州此舉最終的目的是為了什麽？”
　　“這個原因，倒也不難猜想。”太顛沒有思索的接著道，“冀州軍雖然強悍，但總數只有五萬人，北方諸侯聯軍士卒和冀州軍同為北方之人，生活習慣各方面都容易收編同化。孟晨此舉，應該是為了給冀州儲備可收編的士卒。”
　　余慶聞言，眉頭又是微微皺起，道：“冀州前次擊敗北伯侯和曹州軍，已經收編了大量士卒，實力猛漲壹截。若是這次北方諸侯聯軍八萬余人又被他們調出壹些精壯收編，那麽以後的仗，就更加不好打了。”
　　“確實如此。”壹旁的南宮適也輕輕點頭。
　　兵熊熊壹個，將熊熊壹窩。
　　壹支軍隊強不強，主要靠的是將領。別看北方諸侯聯軍之前似乎不堪壹擊，但如果被冀州的那些猛將訓練壹段，從中撿取壹支收編，還是肯定能爆發出很強戰力的。
　　“收編降卒的做法，其實也是壹柄雙刃劍。如果處理不好，就會被降兵反噬！”太顛再次開口道：“孟晨不敢讓降兵入城，只在城外構築這麽壹個牢籠，就是害怕降兵反噬，攪亂整個冀州城。”
　　余慶聞言，壹時沈默下來，沒有說話。
　　太顛向著余慶微微壹笑，再次開口道：“不知余慶將軍，敢不敢賭壹把？”
　　“……太顛先生何意？不妨明言。”
　　余慶皺了皺眉。
　　“冀州將降兵安排在城外，雖然避免了降兵入城可能引來的麻煩，但他們在城外分兵看守卻是個很大的難題。如果我軍此時趁機全軍沖動發起攻擊，再鼓動降兵前後夾擊，必能將城外看守俘虜的大軍壹鼓擊破！冀州軍兵少，經不起大的損失，只要我們吞掉他們城外守備士卒，那麽必能趁勢將冀州城壹舉拿下！”
　　太顛道。
　　“……”
　　余慶壹時無語。
　　沈默片刻，余慶方才向著太顛道：“太顛先生，此計太過行險！冀州軍如今兵鋒正盛，而我軍卻士氣低迷。況且冀州軍上次大戰拿出的重型弩箭威力太過驚人，北方聯軍士卒手中沒有武器，恐怕起不到多大作用，我們強行沖擊，恐怕會得不償失，損失慘重……依我看，冀州雖然俘虜八萬多北方諸侯聯軍，但同時也背上了八萬多人的包袱，這些降兵每日口糧所需極大，我們何不繼續緊守營盤和冀州軍對峙，反過來消耗他們？”
　　“余慶將軍此言差矣，之前我們已經向朝歌求救，快則十天半月，慢則壹月之內，大王必然會另遣人馬過來討伐冀州……如果到時候冀州城破，那麽也不會有我們半點功勞。等戰後獎功罰過，我等肯定還要被大王重重懲治……但如果我們利用這次機會，壹舉將冀州城拿下，到時候將功補過，我們還能受到大王獎賞……此刻攻城，至不濟，我們也能將八萬多北方諸侯降兵，重新救回吧？”
　　太顛呵呵壹笑道。
　　“這……”
　　余慶有些猶豫起來。
　　不過只是猶豫片刻，余慶便又是搖了搖頭，“太顛先生所言，也有幾分道理……不過我還是認為此刻強行發起攻擊，損失太大！我帶來的五萬士卒，都是跟隨太師多年的老兵。數次大戰，此刻只剩下三萬余人，我已經不忍心他們再多做損傷了……即使將來大王怪罪，我余慶壹力承擔就是！”
　　“呵呵……看來余慶將軍，已經被冀州軍嚇破了膽！既然如此，此戰我西岐軍獨自出兵即可，余慶將軍在後觀敵掠陣罷。”
　　太顛呵呵壹笑道。
　　“妳？”
　　余慶面上壹紅，眼中閃出壹絲怒意。
　　太顛卻是毫不在意，只是向著余慶略略拱手，然後招呼南宮適離去。
　　余慶雙拳猛然握緊，但最終，還是沒有繼續出言。
　　……
　　太顛、南宮適兩人離開營帳，接過親兵送來的馬匹躍上，然後直奔西岐大營而去。
　　走出余慶軍大營，南宮適忍不住放慢馬速，低聲向著太顛問道：“太顛先生，余慶真的會派兵支援我們嗎？”
　　“余慶頗有血性，如果我軍主動出擊，他肯定不會坐視不管。”
　　太顛回頭看了壹眼余慶軍營盤，也聲音低沈道。
　　“……”南宮適略略沈默，然後接著道：“那太顛先生覺得，我們此次攻城的勝算幾何？”
　　“攻下冀州，勝算三成，救出北方諸侯聯軍，有八成機會。”
　　太顛道。
　　“只有三成機會……”
　　南宮適面色更加難看起來。
　　“嗯，即使拿不下城池，我們也要把北方諸侯聯軍，掌握在自己手裏……”
　　太顛輕輕點頭道。
　　“……我們這樣做，值得嗎？”
　　南宮適沈默壹陣，方才再次開口道。
　　“值不值得，都必須這麽做。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
　　太顛輕嘆壹聲道。
　　“先生的意思是？”
　　南宮適微微疑惑。
　　太顛偏頭看了南宮適壹眼，然後緩緩道：“這兩天我總感覺心神不寧……冀州城下連番戰敗，我怕朝歌之內，會有人對我們之前所做的事情，產生懷疑……”
　　“這……”
　　南宮適面色壹變。
　　當初他和太顛不受冀州降書，不理冀州護送妲己前往朝歌的事情，終歸是個隱患。現在討伐冀州之戰接連失敗，若是有人提出這點出來質疑，倒也是有可能的事情。
　　“南宮將軍，後悔了嗎？”
　　太顛呵呵壹笑。
　　“……既然主公算到‘冀州將來有可能，會成為我西岐心腹大患’，那麽我們提前為主公鏟除冀州，就是值得的……南宮適，不會後悔……”
　　南宮適楞了楞，然後低聲道。
　　“我們知道為了什麽，就足夠了……紂王派出援軍，也不是壹天兩天就能到達冀州的。此戰我們只要將八萬多北方諸侯聯軍重新奪回，掌控在自己手中，那麽就還有機會！”
　　太顛微微點頭，然後抽打坐騎，當先向著西岐營盤而去。
　　南宮適目視太顛離去背影片刻，又是忍不住的將目光轉向冀州方向。
　　“子欲避之，反促遇之……就因為主公‘壹卦’，我們就做出這麽多的事情，難道就真是對的嗎？”
　　南宮適心中嘆息壹聲。
　　狠狠壹抽坐下戰馬，南宮適向著太顛追逐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