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被遺忘的李波

　　“從哪得知U盤的存在？”
　　中年男子笑了笑，“當然是在妳的舍友……”說到這裏的時候，中年男子頓時卡殼，他張了張口，隨即接過陳晨手中的那份宿舍名單。
　　“舍長王偉，已經死了，死因是死於鬼來電模因，在食堂擰斷自己的脖子而死。”
　　陳晨在壹旁說道，“周傑，死於咒怨模因，是最初壹批消失的學生，署長先生，這些妳還記得嗎？”
　　“是的，這些我都記得壹清二楚。”
　　中年男子拿起自己的領帶，擦了擦額頭的冷汗。
　　“那麽問題來了。”
　　陳晨緊緊盯住中年男子的雙眼，不放過他眼中壹丁點神情，“那麽妳在見我之前，是從我哪個舍友口中得到U盤信息的？”
　　“這……”
　　中年男子深吸壹口氣，露出震驚的神色，“妳分析得很對，我之前竟然壹點都沒有察覺這個問題，我只記得，第壹次得知U盤存在時，我是從妳的舍友口中得到的消息，可是那個舍友是誰，叫什麽名字，我卻壹點也記不住了……沈琪？”
　　說著，中年男子轉頭看向房間的玻璃，“妳先進來壹下。”
　　隨即，審訊室的房門哢嚓壹聲打開，壹名長相精致二十四五歲的女性抱著壹踏文件走了進來。
　　沈琪依然穿著那身OL裝扮，只是不戴金絲眼鏡了，壹頭黑色長發只到肩膀處，看上去頗有壹種冰山美人的感覺。
　　“署長，您叫我？”
　　沈琪問道。
　　“妳還記得告訴我們U盤的存在的那個人嗎？”
　　中年男子急忙問道，“他叫什麽名字，是什麽身份？”
　　“他不就是陳晨的舍友……”
　　可是，壹開始沈琪章口就來，似乎早就了然於胸，可是說到那個人到底是誰的時候，她竟然與中年男子壹樣，直接卡殼。
　　這壹幕，看得陳晨瞇起了眼睛。
　　“去查資料去，把之前的行動記錄、資料、視頻都查出來！”
　　中年男子神情壹冷，到這裏，他也察覺到事情的不對勁。
　　“是。”
　　沈琪立即退了出去。
　　祝福完畢之後，中年男子才轉過頭，神情凝重道，“陳晨，妳註意的事情很有道理，或許妳真的還有壹個舍友，不然很難解釋在其余兩名舍友死去的情況下，我們依然得知U盤的消息。”
　　“不是或許，我還記得那個人的名字，他叫李波，木子李，波紋的波。”
　　聽到對方的口氣，陳晨卻內心冒起了寒氣，明明兩天前李波才離開，然後被聯邦調查署扣留，並詢問出U盤的存在，結果現在卻沒人記得了，這是什麽道理？
　　難道這壹切真的只是自己的夢境，因此不講實際嗎？
　　陳晨當然不會這麽認為，如今自己經歷的壹切已經遠遠不是什麽夢境能夠解釋的了……
　　只是，自己究竟是在什麽地方呢？
　　陳晨思緒萬千，卻毫無頭緒。
　　而聽到陳晨的話後，中年男子神色更加迷茫了，顯然對李波這個名字毫無印象。
　　過了沒五分鐘，沈琪便再次急匆匆的闖了進來，她端著壹大批資料，“署長，這些全都是我們之前應對咒怨模因案件的應對資料，包括審訊、行動報告等，所有的資料都在這裏！”
　　“視頻呢？”
　　中年男子問道，畢竟相比起紙質的資料，能夠還原壹切的視頻才是真正有力的證據。
　　“視頻我已經囑咐辦公室傳過來了，就在電腦上。”
　　沈琪連忙走到兩人身前，穿著包臀裙蹲在桌子前，便開始登陸起了內部帳號。
　　很快，壹段段內部視頻便被調取了出來。
　　中年男子則埋頭於資料中，他不斷翻看著壹沓沓資料，隨即露出莫名之色。
　　“我能看看嗎？”
　　陳晨問道。
　　“不能！”
　　中年男子還沒回答，沈琪便連忙說道，“這些都是高度機密，妳哪有資格看？”
　　“沈琪，別胡說。”
　　中年男子立即出聲制止，“陳晨同誌可是我們中洲區的大功臣，他幫助我們聯邦調查署解決這幾起靈災已經是板上釘釘的功勞，怎麽會沒有資格？”
　　說著，他不理會沈琪，直接說道，“陳晨，妳自己翻著看吧。”
　　“好。”
　　陳晨這才微笑著點頭，拿起其中幾本資料翻看起來。
　　沈琪張了張口，還想說些什麽，可是卻被中年男子壹瞪眼，只得不甘心地將口中的話語煙道肚子裏去。
　　可是這壹看，陳晨心中的寒意卻更盛了。
　　只見其中壹卷審查問卷的資料上，上面正是對李波問詢的資料記錄，裏面赫然詳細描寫了李波是如何回答聯邦調查署的詢問的，還提到了U盤的存在，可是真正令人覺得毛骨悚然的是，李波的名字，卻是壹片空白。
　　不僅是名字，他的身份證號、手機、戶籍，也都是壹片空白，就好像當初記錄時，記錄員是專門空置在這裏的壹樣……
　　可是，聯邦調查署這種重要部門，怎麽可能會出現這種失誤？
　　陳晨將手中的資料遞給了中年男子。
　　“咦，怎麽連這裏也是空缺的？”
　　中年男子剛想發怒，沈琪卻已經找到了那天記錄的監控影像。
　　只見監控上，壹間四周填充著海綿的房間中，壹名聯邦調查署的員工坐在電腦前，不斷打字記錄著什麽，而在電腦後方則有著壹張座椅，座椅上，坐著壹道黑漆漆的黑影。
　　那道黑影，陳晨甚至能看到那正是李波的輪廓……
　　“怎麽回事？”
　　這下，不僅是中年男子，就連沈琪也察覺不對了，“那個黑乎乎的人是誰，為什麽高清錄像都顯不出他的模樣？”
　　“查，立即去查！”
　　中年男子連忙拍板道，“去查查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記得去李波的家中問壹問。”
　　陳晨提醒道，“我不信，難道李波從人們記憶中消失了，就連家裏生活的痕跡也會消失不成？”
　　“沒錯！”
　　中年男子點了點頭，他轉頭看向沈琪，“去李……”
　　說到這裏的時候，中年男子卻頓時壹楞，他神色茫然的轉過頭，問陳晨道，“李波是誰？”
　　陳晨瞳孔壹縮，他死死盯著中年男子，就在中年男子莫名其妙時，他才壹字壹頓道，“李波是我的舍友，同時也是告訴妳們U盤存在的那個大學生。”
　　中年男子頓時看向壹旁的沈琪，“我們詢問的當事人的名字是李波嗎……？”
　　沈琪從電腦前擡起頭，茫然道，“署長，李波是誰？”
　　“就是……”
　　中年男子立即解釋道，“就是那個……”說著，他再次卡殼，茫然的看向陳晨，“妳剛問的是什麽問題來著？”
　　“……”
　　這次，陳晨沒有回答，而是死死盯著兩人。
　　“咦？”
　　中年男子突然看向桌面，皺眉道，“沈琪，這些資料怎麽堆到這裏來了？快收拾掉！”
　　“是。”
　　沈琪也站起身，她奇怪的看了桌上這堆資料壹眼，立即忙碌著收了起來，還順手關閉了電腦，然後才走出了辦公室。
　　“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等到沈琪離開，中年男子才轉頭看向陳晨，隨即笑道，“年紀大了，精力真的不夠了，剛才走了會神都沒發現，讓妳見笑了。”
　　“沒事，我們剛才說到準備用U盤攝取什麽道具來對抗模因這個問題。”
　　陳晨笑了笑，開口道。
　　“我說了啊，這個是秘密！”中年男子笑了笑，隨即兩人壹起哈哈大笑起來。
　　只是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對面的陳晨的笑容中，充滿了壹種隱晦的冰冷。
　　半個小時後，中年男子離開了。
　　陳晨在五名士兵的註視下躺到了床上，在平靜的表情下，陳晨眼中閃過壹抹晦暗的光。
　　逆模因。
　　陳晨無聲的默念道。
　　沒錯，陳晨終於想起來了，自己為何要被小X催眠來到這裏，是因為，自己要尋找壹個夢。
　　壹個在兩個月前，註射T病毒時做的夢。
　　那是壹個十分恐怖的夢，陳晨完全不記得絲毫，他唯壹記得的就是那個夢無比恐怖，無比駭人，而夢中有什麽東西，會對自己造成威脅。
　　隨後潛意識引導著他，不斷給他下達著警告，終於令陳晨察覺過來。
　　於是，才有了此次催眠。
　　只是沒有想到，催眠造成的結果遠比想象中更加復雜，如今陳晨被困在壹個現實和虛幻交接的世界中。
　　為什麽說這個世界不是虛幻？
　　因為陳晨能感覺出，現在自己所處的世界絕非是壹場夢，因為每壹分每壹秒，陳晨都能感受得無比清晰，空氣中纖細的微塵，水杯中搖曳的波紋，還有電腦屏幕上壹顆顆像素點……
　　如果這壹切都是夢境，那也太真實了。
　　可是，為什麽又說這個世界不是現實？
　　因為這不是陳晨記憶中的世界，甚至可以說，之前在沒有恢復記憶前，陳晨也並非是陳晨，他更像是在無知無覺的沈睡著，只是默默看著這具身體自己的思想在做出壹切，選擇壹切。
　　直至得到U盤的那壹刻，陳晨才奪舍了這具身軀，讓這具身軀徹底屬於了自己……
　　此時陳晨就好像占據了壹個遊戲角色，操控著他去完成壹個個通關任務，而遊戲通關的獎勵至今不明。
　　不過很顯然，陳晨明白自己的目標絕非是什麽咒怨和鬼來電，而是另壹種東西。
　　壹種名為逆模因的東西。
　　而剛才李波的失蹤徹底解鎖了陳晨最後的記憶，讓他將自己來此的目的全部想了起來，李波的失蹤，很有可能就是逆模因造成的。
　　和咒怨造成的失蹤不同，李波的失蹤更像是壹種存在痕跡的消除，不僅是眾人腦海中的記憶，就連這個世上存在的電子資料也能消除，這種詭異的能力簡直駭人聽聞。
　　按照曾經陳晨的分析，如果模因有正反之分，那麽“正模因”就是負責傳播，而“逆模因”就是負責消除。
　　消除壹切，不僅是妳這個人和別人腦海中關於妳的記憶，就連最可靠的電子資料也壹並抹除，從此妳將消失不見，而妳的父母和親人卻沒有絲毫察覺。
　　當然了，壹些存在的痕跡是很難抹除的，比如妳的房間，妳留下的衣物等等，可是更加可怕的是，就算有些人偶爾察覺了，他們也只會感覺有些不對勁，然後當他們想要展開追查，到底是哪裏不對勁的時候，卻又很快再次忘卻了。
　　就像剛才中年男子和沈琪的表現壹樣。
　　這就是逆模因了，那個神級文明正是使用了這種技術，才能防止E語言被其它文明的生命學會。
　　這種東西甚至比壹些殺人的模因更加可怕，因為即使妳被它們殺死，可是身邊的人卻根本不會知曉，就算死壹萬人，十萬人，乃至成百上千萬，也不會引起任何人的恐慌和警惕，更不會有人去想方設法的應對。
　　因為沒有人知道妳的存在，自然不會知道妳已經死了。
　　它的遺忘是不可恢復性的，就和《咒怨》、《死神來了》壹樣，本身是壹種規則，只要有人被遺忘，那麽他的壹切痕跡都會被抹去。
　　也就是說，即使那條逆模因壹次只能殺壹個人，可只要它還在繼續殺人，那麽遲早有壹天人類都會被殺光。
　　也許幾千幾百年後，當最後壹個幸存的人類面對著荒蕪的世界時，他還會浮現出壹抹疑惑：之前怎麽沒發現過這個世界只有自己壹個人？
　　陳晨默默想道。
　　可是，為什麽自己沒有遺忘李波？
　　難道是因為自己來自於現實世界？自己之所以沒有忘記李波，是因為現實中李波並沒有被逆模因吞噬？
　　至於被吞噬的掉，只是這個世界的李波而已……
　　這大概就是目前推測出的全部東西了。
　　陳晨暗暗嘆息，不得不說的是，因為U盤的失控，如今的情況已經極為復雜，不僅有咒怨、鬼來電、死神來了等幾種模因被釋放了出來，而且還有地球聯邦入場，可謂是壹團亂麻。
　　如果將這壹切當成壹潭池水，那麽此時池水已經被攪成了泥漿。
　　在這種滿是泥漿的水潭中，陳晨想要找到那個逆模因，並且解決掉它，簡直是地獄級的難度，壹個不好，反倒就是陳晨自己被解決了。
　　陳晨並不清楚，在這裏死亡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如果這裏死亡是從現實蘇醒還好，就怕在這裏死亡就是真的死了，自己在現實中也會被抹去痕跡。